“廷哥儿!你如何不说呢?”万婉眼含热泪,抱着霍筠廷走在路上,霍筠栀一同作陪去了医馆。

    霍筠廷后脑突然长了一个鼓鼓的包,被黑发遮掩,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万婉和霍筠栀猜测,应当是昨日被齐丞的火炮模型砸中了,只是当时二人都以为没有砸到身上,而霍筠廷向来是个不开口的性子。

    排在她们前头的是一位青衫书生,见两位娘子抱着一小儿,颇为心善地让万婉先看大夫。

    万婉推辞一番后往前去了。

    霍筠栀代母亲向书生行礼,袅娜的女郎款款一拜,书生的白面皮上顿时染上红色,垂着眼睛拱手:“此乃小事,不值一提。”

    过了一会儿,万婉抱着霍筠廷出来了。

    “母亲,如何了?”霍筠栀连忙迎上去问。

    万婉道:“大夫给开了药油,说是先回去涂抹几天,应当便会自行消退。”

    “如此便好。”霍筠栀松了口气,帮忙拿过药油。

    二人向青衫书生点点头,转生向家中走去。

    “远成兄!直勾勾地看啥呢,莫不是见人家小娘子貌美如花,你春心大动?”肩膀突然被人一拍,穆远成见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浦仇,无奈笑道:“非也非也,吾见她二人年纪差距并不大,却互唤母亲女儿,心生疑惑罢了。”

    “哦?你说她们啊,我知道,是卫千总霍斌的家眷,小的叫做霍筠栀,七岁没了娘,他爹就重新娶了个。”浦仇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常年在帝京城内闲逛,基本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霍家大小姐,可是帝京城出了名的大美人。”浦仇拿肩撞了撞穆远成,“你二人家世相当,年纪又合适……”见穆远成果真一副思忖的模样,哈哈大笑道:“逗你玩呢,别想了好兄弟,她早就名花有主了。”

    “她梳的不是妇人髻?”穆远成不解道。

    “她虽还未成亲,但现任镇北王的嫡长孙,可是对她喜爱得紧,你一个秀才,还想和这些王公贵族争么?”

    穆远成捏了捏拳头,低低道:“确实。”

    夜里,霍筠栀去母亲屋子里沐浴,一般她来洗身子的时候,万婉和子女都会去一旁的堂屋里,堂屋和主屋中间可以直接过去。

    今日霍筠逸的屁股遭了殃,只能趴着,万婉便留着她一人趴在床上。

    霍筠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二妹妹咬牙切齿地瞪她:“告状精!”

    霍筠栀故作要喊万婉:“母亲!小逸她骂我!”

    急得霍筠逸连忙摆手:“不要不要!好姐姐,快些住口!”她一动,又带着屁股抽动,嘶嘶地叫喊。

    霍筠栀本就是吓她的,见状让她好好躺着,自己去后面把屏风拉上。

    木桶里面李婶早就已经灌满了热水,霍筠栀褪了衣裳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缓缓浸入桶中。

    搓洗了一会儿,霍筠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霍筠逸不知何时挂在了屏风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霍筠栀花容失色:“小逸,你干嘛?”

    霍筠逸指了指她的胸口,又摸了摸自己的,问道:“为什么你和娘的这里,都是鼓鼓的,而我却是扁扁的呢?”

    “额,这个,自然是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有了。”霍筠栀尴尬道,不断地催促着霍筠逸快点下去。

    霍筠逸才不下去,一本正经地又问道:“那为什么你的这里和这里都有两颗黑色的点点,娘却没有呢。”

    她指的是痣,霍筠栀的左胸和右胸上都分别有一颗痣,恰好对称,缀在绯红内侧两指处,映衬得胸脯白生生的,像雪一样。

    霍筠栀的脸已经红得和猴屁股一样,烧得发烫,她蜷缩在一处双手捂胸:“我怎么知道,生了就是生了。你别看了,快点下去。不然我用水泼你了,你身上衣裳湿了,母亲定要责怪你。”

    霍筠逸这才下去,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霍筠栀听到了她的猖狂大笑,知道她看了自己出糗,很是得意,心中郁闷非常。

    齐遂训练完后,被告知老宅漏水无法住人,不由得纳闷,他昨天夜里才住过,没有漏水啊。

    更何况这几天天气晴朗,从何处来的雨水。

    温母虽一再告诫已经把被褥等全部收走,但他实在想看看栀栀妹妹对于栀子花簪子的反应,便和母亲道去去就回来。

    待到了勤宁道,霍筠栀的屋子里掌了灯,屋内却没人,齐遂就知道人定是去沐浴了。

    他从地上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蹲在墙头上等候。

    过了会儿,霍筠栀穿着白色亵衣,外披罩衣款款而来,齐遂连忙一跃而下:“栀栀妹妹,我昨个送你的栀子花簪子可还喜欢?我一见这簪子就新生欢喜,这簪子不仅做工巧妙,而且对应上了你的名——”

    望着霍筠栀红了的眼眶,齐遂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霍筠栀绕过他,从屋里拿了那支簪子出来,扔到了齐遂怀里,凶道:“你给我过去。”

    “啊?过哪里去?”齐遂小心翼翼问。

    “过你家去。”

    “哦。”他虽不愿,但更舍不得霍筠栀生气,连忙翻了过去,隔着中间一六边花窗问:“栀栀妹妹,你怎么了,不喜欢这簪子吗?”

    霍筠栀隔着那花窗和他说话,这花窗的高度恰巧能露出她一双秋瞳剪水般的美眸。

    “我问你,齐遂,你是不是想要我去死?”

    齐遂大惊:“如何可能?栀栀妹妹,我疼爱你到骨子里,如何会盼望你……你……”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溜进我的屋子里?”霍筠栀哭道,眉间微蹙,梨花带雨,纤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看得齐遂心痛无比。

    “我只是以为,你晨起看见了这花簪,心情会好。”

    霍筠栀道:“我不会,齐遂,我只会害怕,你明白吗?”

    她哀哀地看着齐遂:“以后,除了父母在场,我们不要见面了。”

    “这如何使得?”齐遂激动地喊起来,又立刻在霍筠栀警告的目光下沉下去,“你喊,你喊,把我母亲喊起来,把过路人吸引过来,叫人家都知道我们在偷偷见面。”

    “齐遂,你还记得这个花窗吗?小时候,我们都没有这花窗高,只能隔着墙讲话,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可是我们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从这花窗里看见对方,男女有别,我们再也不能和小时候一样随意见面了。以后,你若是想见我,只能从花窗里见。”霍筠栀淡淡地拨了拨碎发,“你若是再随意地跳到我家院子里,休想我再理你。”

    齐遂急得抓耳挠腮,却也只能道:“好吧。”

    他把花簪放在花窗上,蹲下身子也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可怜巴巴道:“那我从这花窗里给你送礼物,可以吗?”

    霍筠栀点点头:“但是,你不能常常送,你也不要老是跑过来,好好在王府里做功课。”

    她伸出手拿过花簪,齐遂正和她保证都是做完功课再过来的,突然看到她手背上的牙印,一把抓过来看,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霍筠栀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齐遂却抓得紧紧的,她抽不动。

    “栀栀妹妹,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那我的要求你也得答应,谁在你手背上咬的?这么深的齿音,定是出血了罢。”齐遂声音低冷如夜鸦,牙齿咯吱咯吱地响,“我去杀了他。”

    霍筠栀心里一惊,忙安抚道:“哪有那么严重,我的小妹妹一不小心咬了一口而已。”

    “一不小心?”齐遂冷冷地笑,“我现在就去问问你那继母如何教出来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咬出血的女儿,真真是厉害,不若跟着我到那战场上当一条猎犬,一不小心就给敌人一个豁口子。”

    “还不说实话?”

    霍筠栀叹了口气:“你这说的什么话,她确实是故意咬我的,但也都怪你的华簪子过分招眼,母亲已经责罚过她,你莫要多事。快松了我的手,一直拽着做什么。”

    齐遂左手拉着霍筠栀的手,右手从胸口掏出一个药瓶来,拿牙齿咬掉瓶盖,把药瓶放在花窗上,拿手指剜了细细涂抹在霍筠栀的手背上。

    冰凉的触感在少年炽热的手心下不断化开,霍筠栀看了看那瓶身,知道是霍家每人都有的贴身秘药,可枯骨生肌,昂贵非常,抿唇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早就涂过药了,别浪费。”

    “给栀栀妹妹涂的,怎么能算浪费呢?”齐遂指尖在霍筠栀的手背上打着圈儿,连带着她的手背也不断地热起来。

    等到药膏早就没了影儿,齐遂还一本正经地不断化着圈,霍筠栀才反应过来他在干嘛。

    猛地一下抽回手,霍筠栀咬唇道:“不理你了。”说罢跑回了屋内。

    看着霍筠栀刚洗过的黑发随着跑动甩来甩去,若隐若无的幽香传入鼻中,齐遂心头直发痒。

    总有一日,他要把栀栀妹妹从这花窗里抱过来,抵在墙角上好生亲吻。

    却说温母本以为把老宅子的被衾全部抱走,长子齐遂总能好好呆在镇北王府里罢,却又听到齐遂没有回来的消息,不由得又惊又疑。

    待齐遂过来上早课的时候,好生一顿盘问,得知是霍筠栀手背上出血了,他在留在老宅里看顾,又知道他没有被衾,硬生生在硬的床板上睡了一晚,已然是火冒三丈!

    手背上出血要你堂堂镇北王嫡孙亲自看顾?!她霍家是没有下人了吗?

    虽说是夏天,但没有床垫子没有被褥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老宅睡,温琴简直心痛得滴血,又猜疑霍筠栀是否故意,怎么前脚她才吩咐抱走被褥,后脚她就手背出血了?

    倘若这霍筠栀真是存意勾着儿子日日去她那里,那她是决计不会让她进门的,哪怕是当个妾室。

    温琴闭了闭眼,让人送伤药去霍家,并打听一下霍筠栀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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