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筠栀手忙脚乱地想要合上衣领,偏生方才还玩闹着的瑾娘这会儿又开始嘬嘬嘬地吮吸起来,娘亲一拨弄,还不满地哼哼唧唧起来,死死地抱着香软不肯松手。

    齐遂坐在素舆上,视线平正就可以看到,偏生他还直勾勾地盯着,半点儿不懂得避嫌。

    若是寻常男子,看见妇人家正在哺育,立刻扭头就走了。

    身后的两个侍卫早在把齐遂推进亭子后就转过身,静静地守候在入口。

    霍筠栀不敢放下衣裳怕闷到瑾娘,只能抬起衣袖稍加遮挡,抱着孩子勉强地行礼道:“提督大人。”

    齐遂来势汹汹,她知道,这场“谈话”是避免不了的。

    只希望他能见好就收,莫要惹出事端。

    “提督大人?”齐遂扬起笑容,很是诧异似的,慢慢推着素舆来到跟前,堵得霍筠栀无法进退,“栀栀妹妹好生见外,如何不叫我齐遂哥哥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十分正常,正常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方才那个在宴会上露出森森白齿的人好似是另外一个人。

    霍筠栀语气一顿,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但齐遂能平常心态,是最好的结果。

    她真心实意地把齐遂当成敬重的兄长,并由衷欣喜地看到他能挺过来,生龙活虎地做出一番大事业。

    “齐遂哥哥。”霍筠栀轻声唤道,与此同时成功拔出瑾娘的小嘴巴放下衣裳。

    齐遂只听得“啵”的一声,余光里殷红一闪而过,心下便觉得嘴唇有几分干渴。

    他伸出手,霍筠栀抱着孩子下意识后退几分,后背抵到坚硬的背梁上。

    齐遂摸了个空,抬眸望着霍筠栀,凉凉道:“栀栀妹妹躲什么?我这个当兄长的,第一次见到外甥女,连摸都摸不得?”

    “当……当然可以。”霍筠栀长睫颤抖了几下,盯着齐遂修长白皙的手摸上瑾娘。

    瑾娘不认生,有人逗她就很开心,抓着齐遂的手咿呀咿呀地叫唤。

    齐遂垂着眸子,似乎真的在认真地逗弄着这个外甥女,甚至询问霍筠栀她叫什么。

    “叫赵瑾,瑾娘。”

    齐遂嗯了一声,又问:“多大了?”

    “三个月了。”

    一来一回平静地询问,霍筠栀渐渐放下心防,不自觉地开始打量齐遂。

    头顶的牡丹宫灯投下一片明亮,将齐遂下颌处刮净的青茬都照得纤毫毕露,五年过去,他以及弱冠,身量更为高挑结实,从容弘雅,神情闲远,皎如玉树。

    只是,霍筠栀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到齐遂坐着的素舆上,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 你的腿……?”

    “不能走了。”齐遂随意道。

    霍筠栀虽有预感,然听到他的证实,仍旧心中难过,原来之前在庆功宴上,齐遂是坐着回话的。

    并非他无礼轻慢,而是无可奈何。

    当年随意翻墙越窗的少年郎,可曾想过日后会有一日只能坐在素舆上,由着底下的侍卫推行。

    是当年的那场劫难,还是之后升为提督之间的事?

    她不敢细问,生怕触动齐遂的伤心事,待缓过神来,忽然察觉几分不对。

    齐遂的手确实是在抚弄着瑾娘的脸蛋,但瑾娘紧紧依偎在她胸前,如此带动,竟仿佛也在抚弄她的那处一般。

    胸口经过这几下谈话的间隙,已经抑制不住地溢出了湿意,又是夏日的纱衣,霍筠栀不知齐遂方才看到了多少,只瞬间脸烫得慌,忙起身向齐遂告退。

    亭外的两名侍卫见齐遂颔首,才侧开身子放霍筠栀离去。

    回清池是活水,潺潺地流过鹅卵石,从假山上哗哗地流淌下来,眼前一片幽深静谧的池景,齐遂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缓缓将手心凑近鼻尖,狠狠地吸了口香气——是一股夹杂着栀子花香的淡淡奶香气。

    这场庆功宴归家之后,赵文轩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觉得自己有些难以融入这些武将们。

    大战时所有人各司其职,他做得也很安心,但战事暂停后,他反倒不知该做什么了。

    若是和原来一样的强度操练,底下的小兵叫苦连天,不情不愿;若是松散下去,赵文轩又怕军监来的时候露馅,到时候责罚自己。

    若是原来,霍筠栀可以请自己的小姨夫为他疏解一二,但去年秋分的时候,小姨夫调任为郏郡的太守,带着全家赴任,因此这疏解也化为汤泡。

    她只能默默地守在赵文轩身边,更加体贴入微,期盼他早日度过这迷茫又难捱的时刻,找到自己的目标。

    婆婆张芸探亲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名远房侄女儿,名字叫做慧娟,生得圆脸杏眼,很是乖巧懂事,见人就叫,说是想来江南府这边找个活计做。

    先前亲戚说起的时候,张芸一口答应了下来,主动让这女孩儿住在自己家里,若是找不到其他活儿,可以在她家的茶馆里做工。

    亲戚问会不会太麻烦了。

    张芸喜滋滋地说不会,自己儿子当了大官,底下管着四五百号人,可有本事了,大家都是亲戚,借住一下都是应该的。

    赵文轩正想寻个看管瑾娘的老妈子。

    他如今大小也是官,总有要带上家眷应酬的时候,不希望和上次一样再发生霍筠栀不得不带着瑾娘的事情。

    正巧慧娟说自己很擅长照顾小孩子,底下四五个弟弟妹妹都是她带大的,婆婆张芸便提出不若让慧娟帮忙看孩子。

    可慧娟再擅长,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霍筠栀实际上是想找一个生养过孩子、有经验的妇人来带。

    但夜晚的时候,慧娟摸进房中,跪在了她面前,声泪俱下地恳求霍筠栀让她留下,她家中弟妹多,实在养不活了,很是需要这份活计。若是白白地回家,定要被父母责罚。

    霍筠栀不知道婆婆张芸一开始是打算让慧娟去茶馆的,见她寄人篱下哭得可怜,正是为难之时,赵文轩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看见慧娟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霍筠栀刚想回答,慧娟就吸着鼻子说道:“官人,民女想留在这里照顾小小姐,父母亲说,若是我留不下来,被赶回乡下,就要把我嫁给村头五十岁的老屠户,我不想嫁给他,他会打人呜呜呜……求求你们让我留下来吧。”

    赵文轩起先有些哑然失笑,他这芝麻大点儿的官,竟也被人叫做官人了。

    “你别哭,留下来便是。”

    慧娟眼角挂着泪水,惊喜道:“真的?”

    “真的。”赵文轩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既是母亲的亲戚,自然也算是我的亲戚,大可不喜叫我官人,只需要唤一声文轩表哥便是。”

    慧娟羞答答地叫了声文轩表哥,忽而便见赵文轩走了过来,修长而成熟的躯体微微下压,遮住了面前大半的光影。

    慧娟一时间屏息凝气,愣愣地看着赵文轩精致的下颌和充满成人男子气息的胸膛。

    赵文轩把瑾娘抱过来塞到慧娟怀里,说道:“她刚喝过奶,大概过两个时辰还要再喝一次,你届时再把她抱过来,记得敲门。”

    这晚屋里烧了三回的热水,幸而赵文轩自小独立,烧热水简直手到擒来,而屋内和小厨房恰在同一院落中,不用经过公婆的屋子,否则霍筠栀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栀栀、栀栀……”

    “好久未曾同你亲热。”

    赵文轩亲昵地咬着霍筠栀的唇瓣,眼神迷离,光裸的上半身清瘦紧实,曲着腿压在妻子身上。

    “文轩——”

    霍筠栀蹙着眉,但绝不是觉得痛楚,圆润的指甲撑在赵文轩肩上,恍若抵死缠绵的蝴蝶,挥舞着翅膀想要触碰对方。

    一阵白光闪过,刹那间,指甲无力地滑落。

    赵文轩低低地笑出声,蹭了蹭霍筠栀的胸口,满足道:“幸好我把瑾娘支出去了。”

    霍筠栀摸着他的脑袋,懒懒道:“瑾娘要是知道,怕是要心伤。”

    “那又如何?”赵文轩抓着妻子的手背亲吻,“爹娘给她添个弟弟,天经地义的事情。”

    霍筠栀娇嗔他一眼,昏黄的红烛下,越发显得她潮红满面,媚眼如丝,这是白日里见不到的场景。

    赵文轩一时间有些看痴,着迷地凑近妻子红艳艳的嘴唇,忽而外面传来婴啼,慧娟怯生生道:“文轩表哥,瑾娘醒了。”

    过了几日,赵文轩忽而带了个胸脯沉沉的乳娘归家。

    霍筠栀有些惊愕,看了眼慧娟,不是说让慧娟看孩子么?

    赵文轩搂过她和妻子鼻尖对鼻尖,宠溺笑道:“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给你?”

    霍筠栀登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眼眸盈盈地盯着夫君,赵文轩这时倒不好意思起来,摸着鼻子躲开视线。

    他这点有些肖其父,不会应对煽情的场面。

    霍筠栀踮起脚尖在他侧颊亲了一口,赵文轩顺势搂过腰亲了下去。

    无人发现的角落,慧娟咬着唇看着这一幕,为什么要新叫一个乳娘呢?是她做得不好吗?

    那日文轩表哥分明已经说了让她来看孩子,眼下却又请了一个,不会是他的主意,那就是表嫂的主意了。

    表嫂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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