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的某次部门聚会上,斋藤一脸焦虑的拜托织田作帮他看一下自己弟弟偏差值考试的结果,却被织田作告知「天衣无缝」通常是在有险情时才能够看到五到六秒后发生的事情,日常无法随意预测未来。我在一旁吃得正开心,听见织田作这么说,才想起那次在Lupin他为我和太宰腾出位置,不是他的异能映出了未来的画面,而是他看透了两个幼稚鬼正在闹脾气,温柔地提供了台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时情况是,我猛地一口气喝完番茄汁,又重复了一遍:“不要摆出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啦,因为你一直不回我的讯息,我能想到的咨询对象只有织田作嘛。”

    “…。”

    此时变成了爵士乐掩盖我们三人的沉默。织田作沉默的理由自不必说,他只需要继续扮演倾听者即可;太宰沉默的理由我想我也能猜出大概。他在回避。正如我当初在回复他的简讯时装傻一般,胆小鬼往往对期待已久却突如其来的惊喜报以胆怯的心态,害怕接不住、害怕受伤害、害怕又失去,索性压抑激动视而不见。

    我也不再多说,只把酒单递给织田作:“再来一杯?今天我买单哦。虽说在海上漂着是无聊了些,但好在奖金很丰厚。”

    织田作摇了摇头,告诉我他明早还要执勤;倒是太宰,在我颇为惋惜今晚酒局即将结束的时候声音闷闷的让老板再上两杯电气白兰。

    成为森先生的直属助理后我学到了太多学校里从未听过的知识,如何一刀毙命亦或延长□□的痛苦自不必说,烟与酒的名称,也是算是混了个耳熟。电气白兰呵…若欲速醉,电气白兰则是不二之选。

    “不喝一杯的话,总觉得今晚有些遗憾,对吗前辈。”

    “所以,要和我干杯吗?”我端起酒杯,隔着织田作望向太宰。“看在我明天还有工作的份上,快点喝完吧?”

    “听起来前辈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了?”

    无需发动异能都能听出太宰的弦外之音,我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再断片了。”

    “真是没办法啊,想不出拒绝前辈的理由了。”

    虽然我无法窥探到太宰内心深处是否真的接受了我胆怯之后的勇敢,但至少碰杯的那一刹那,我在他的眼眸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不安。直觉告诉我那一瞬的不安是因为他对我的回答产生了期待。于是我不再多言,三两下喝光杯中的液体,浓郁的果香混合着辛辣的口感冲上头顶,诚如世人对电气白兰的评价,这玩意真的很容易让人醉…

    眼前的太宰从一个分裂成三个,我使劲摇了摇头,大着舌头对他说:“你放心!我、我真的不会断、断片。”

    然后我听见织田作颇为担忧地对太宰说,你有点过分了,小啄真的醉了。太宰则回答道“呐,织田作,和我一起把她送回去吧。”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我终于卸下了心中的巨石,这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才看到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送信人是太宰。点开一看,前一条是他的自拍,背景是我歪歪扭扭地踩在花坛上,依稀还能看出被我挡住半个身子的织田作一脸无奈;后一条是留言,太宰如是写道:

    防止反悔,照片为证。

    …行吧。

    哎,虽说是不会断片,宿醉后的头痛倒是从不缺席。更别说此刻我和红叶姐坐在符叔的店里,眼前是晶莹剔透的虾饺,耳边是陌生却亲切的聊天声,对面坐着的又是强颜欢笑的当事人,我的眼神明显呆滞了不少…呆滞到红叶姐来提醒我。

    “小啄,菜该凉了。有什么话都等吃完再说。”

    “哦,好。”往嘴里塞了一颗虾饺,我开始默默打腹稿。

    红叶姐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我又吞下两颗咖喱鱼蛋她才停止咀嚼,再次将筷子伸向盘中,继续魂不守舍的夹菜与咀嚼。自矜的人常常会把心事随着食物咽进肚子里,每一次唇齿的摩擦都是一次理智与情感的搏斗,食欲是情绪的放大镜。可是不管怎么说,约红叶姐吃饭的人是我,当然不希望她食不知味。我只好放下筷子,伸手握住了红叶姐的手腕,用「一握砂」帮助她舒缓情绪。

    “符叔家的饭菜都很好吃的,不要一直皱着眉头嘛。”我说,“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聊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么。”

    “是你来,我安心不少。”红叶姐用纸巾擦净嘴角,“执行任务中失态、完成后又请了长假,我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撤掉干部的身份的觉悟。”

    “什么嘛,我明明只是想带最最最喜欢的红叶姐来吃我最最最喜欢的小店,等到她开心一点的时候再告诉她自己决定帮助她一起找出告密者的。”我被自己做作的语气逗笑,再也装不下去,“现在好啦,还把你吓了一跳。”

    异能捕捉到红叶姐的惊讶,之前的紧张与悲伤则逐渐降至适宜的区间,我抽回手,静静地望向她:“和我说说吗?”

    袒露伤口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情,相反,伴随回忆而生的无法自控的后悔才更令人头痛。带着试图弥补的心情叙述,势必会在无形中篡改真实的记忆,而越是被美化过去,也越容易成为将人溺毙的陷阱。显然,红叶姐正在虚实交织的回忆里打转,漩涡裹挟她迈过一道又一道沟坎,如果不是我一直用异能安抚,她的情绪很快便会二次决堤。

    “帮助…?小啄,并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谈何容易呢?我自认只做错过两件事,一件是想和他离开横滨,另一件则是太快完成任务,没有留下活口。”红叶姐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这几年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找出告密者。”

    我摇头:“时机很重要,更何况,既然没有现在的线索,不如回溯试试。”

    红叶姐的表情立刻浮现了一层疑惑的色彩,我继续解释道:“他喊出山田先生名字的那个瞬间,或许正是契机所在。”

    “这一点我倒是想过。他是在看到「金色夜叉」后才叫出了飞影君的名字的,但是显然,「金色夜叉」和飞影君的模样相差甚远。”红叶姐再次露出哀切的神色,“能够让他认出飞影君的只有「金色夜叉」身上穿的和服。那是飞影君为我做的最后一套…”

    “这说明他也曾是山田先生店内的顾客。”我收回手,端坐好看向红叶姐,“正好我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和我们推测的方向大致相同。”

    我向红叶姐转述了资料中有关被斩杀的敌人富山的部分。他早年是位商人,专做和纸生意,之后与GSS合作,每年定期向GSS缴纳保护费,以确保自己的商品能够平安无事的出口海外。因为做传统文化相关的生意,富山常年穿着一身颇具大正风情的和服,也因此成为了山田先生店内的常客。一来二去,还和山田处成了半个朋友。

    红叶姐对此并不知情。那时她与山田先生的恋情极为隐蔽,常常是山田先生借着送布料样式的机会与红叶姐见上一面、聊上几句,互诉衷肠的时间尚不够用,山田先生自然也不会把时间花费在闲谈客人信息上面。得知山田先生与富山有这样一层渊源时,红叶姐微微睁圆了眼睛表示吃惊。

    “资料的最后,提到了先代首领曾派人监视告密者,告密者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正是那家吴服店。也就是说,或许可以从富山开始,挖出告密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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