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脚步极快穿梭在人群中,阮玲珑奋力急追。

    两道身影朝一旁偏僻的巷子拐入,阮玲珑只能追逐墙角处一闪而过的披风。

    暮雪停在巷口处,她把帝姬跟丢了,心中万分焦急不知所措,硬着头皮选了左侧的路追去。

    阮玲珑发觉此路通向刑场前,她到时囚车才从城门下缓缓经过。

    元风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阮玲珑,他虽狼狈不堪,但盯着阮玲珑的眼神似是恶狼,透着几分嘲意和不屑。

    他用口型在说:帝姬,祝你好运。

    阮玲珑才知晓元风的话是冲自己来的。

    虽不知他的用意,但阮玲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再瞧一眼刽子手中泛着寒芒的大刀,不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乱如麻。

    元风是温府的大夫,他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要潜入王府行凶,绝非是普通人能做得到。

    她在人群中搜寻着温千楼的身影。

    元风已被压往刑台上斩首示众,她不忍瞧见血腥的场面,准备离去才迈出第一步,身后便传来尖叫声。

    她转身看向元风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支箭穿喉而过,血顺着嘴角缓缓淌下,元风瞪大双眸缓缓向前倒下。

    行刑的官员一阵慌乱,匆忙起身查看情况。

    汝南王手握弓箭骑马大摇大摆走入刑场中,眼中满是恨意,慌乱的百姓让开一条道来。

    “下官见过汝南王。”那官员作揖一礼,“不知王爷这是何意?”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一旁侍卫手中,“这大胆狂徒暗杀我儿,本王也不过是为我儿报仇,他只能死在本王的手里,哼!得了全尸算是便宜他了。”

    “但国有国法,汝南王如此行事极为不妥,那下官也只能向陛下如实禀告了。”

    汝南王上刑台探了探元风的鼻息,确定人彻底死透才松一口气,无所谓道:“你尽管告诉陛下便是,来日方长,我阮拓等着他。”

    他起身正要背弓离去,阮拓忽然抬手拉弓对准人群,众人惊慌失措四散分开,箭如流星向前射去。

    阮玲珑顺阮拓的视线看去,他的目标正是身着五色彩衣的温婉,她还未喊出“小心”。

    另一道身影忽然将温婉拉到一旁,扬起的披风将身后之人挡的严严实实。

    他徒手握住箭身,掌心里的血水顺箭尖缓缓滴落。

    温千楼抬头迎上汝南王的视线,那张俊俏的容颜素来带着浅浅笑意,此刻满是讽刺笑意。

    阮玲珑瞧见他藏在眼底的狠厉,像是藏着一把淬了毒的刀。

    阮拓微微眯起眼,压着怒火不悦道:“温千楼,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瞧上的人你也敢抢!”

    “让汝南王见笑了。”温千楼将箭丢弃在地上,拱手一礼不卑不亢,任凭掌心伤处的血滴落,“美人如玉,要怪只怪王爷来的太迟了,她已是我的人。”

    阮玲珑闻言,心像是被人握在手中,缓缓攥紧,叫她喘不过气来,不觉间眼前一片朦胧。

    温婉已是他的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已经……

    只听温千楼又笑着开口,“王爷莫不是怀恨在心,要硬抢良家女?”

    汝南王缓缓握紧弓身,声音几乎是从齿间溢出,“温千楼,你休要在此抹黑本王的名声。”

    他忽然拉弓对准了温千楼。

    世人知晓汝南王只有一子,世子虽罪有应得,但汝南王睚眦必报,势必会将温千楼置于死地。

    汝南王拉弓蓄力之时,阮玲珑穿过人群走向温千楼,将头上的兜帽摘下,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身前。

    温千楼见到她出现在此心中十分惊讶,下意识松开了握着温婉手腕的手,难不成方才跟着自己的人是她?

    “还请皇叔高抬贵手,放过温千楼。”

    紧绷的弓弦微微松弛,汝南王合眼缓缓长呼一口气,将弓弦慢慢放下,他睁开眼瞧着阮玲珑,“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多管闲事。”

    “皇叔,他是玲珑的驸马,玲珑自是要管的,您亲手将凶手就地正法,便不该来再伤温千楼的。”

    阮拓恨透了温千楼,定然是他为陛下献计,与阮玲珑一唱一和坑走自己手中的军饷,那元风是温千楼的人,定是他害了阮玉成,奈何自己拿不出半点证据。

    阮拓坐在马背上直勾勾盯着他们,对阮玲珑厉声:“玲珑,死的人可是你堂兄……”他眉头紧皱,“难道温千楼真的重于你堂兄?”

    温千楼抿着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温婉默默的取出自己的帕子为他包扎伤口。

    他似是感觉不到掌心上的疼痛,只想知晓阮玲珑为维护自己,会到何种程度。

    “皇叔,堂兄出了事我自是难过,但冤有头债有主,凶手已伏法死于你的箭下,此案是我父皇亲审,断不会出错,您不该对他出手的。”

    阮玲珑知晓朝中局势暗流涌动,皇叔在刑场动手杀了凶手已是不妥,他若伤了或是杀了温千楼,依父皇的性子定会追究到底。

    父皇和几位皇叔的关系如履薄冰,若照此情形走下去,势必不死不休。

    阮拓闻言气愤至极,“本王倒要瞧瞧,你要护他到何时。”

    他忽然开弓对准了阮玲珑的心口处,侍卫拔刀而上,将阮拓团团围住。

    温千楼正要挪动身子,最终还是选择将受伤的手放于身后,负手而立。

    那双凤眸却紧紧盯着尚未离弦的箭,故作沉稳。

    她是真的不怕死吗?

    “若皇叔执迷不悟,那玲珑也无话可说。”她微微仰起头合上双眸,“但皇叔若再想伤人,便从玲珑的尸体上踏过!”

    阮拓想起阮玉成穿心横死在卧房时的场景,痛心疾首之际恢复了理智,狠狠点着头。

    “好好好,阮玲珑你既铁了心要护他,往后便莫怪皇叔手下不留情了。”

    他收起弓箭,御马从几人身侧疾风而驰,消失在了人群中。

    阮玲珑听着马蹄声彻底消失在身后,她才敢睁开眼缓缓放下手臂,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的这位皇叔脾气大,有时行事鲁莽,她也在赌,皇叔是否会为堂兄之事怒气上头,一箭射杀自己。

    但阮玲珑算到了结果,他若真的动了手,明面上便是在挑战帝王之危,若他射杀了自己,父皇是会先发制人绝不会姑息皇叔。

    幸好……他选择了离去。

    温婉见温千楼还站在原地未动,站在他的身后向阮玲珑屈膝颔首行礼。

    阮玲珑这才回头细细打量着他们二人,大抵是温府养人,温婉姑娘半月未见气色更好了许多,光彩照人,一袭水蓝百褶裙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温千楼忙不迭得走上前,讨好的要去握阮玲珑的手,她一步向后与温千楼拉开了距离,那只受伤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这小半月温千楼倒是沉得住气,也不曾托人给自己带一句话来,太后明明下令让温婉离府的。

    “温千楼,谈谈吧!”

    阮玲珑抬步向前走去,只是周遭的人已认出了她便是乐嘉帝姬,露出鄙夷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时不时窃窃私语。

    让阮玲珑有一种错觉,她似是真的成了善妒之人。

    温千楼赶忙追上前去,“玲珑,你听我的解释,温婉迟迟未离去,是因汝南往的人一直在寻她,我怕她出事,便一直留在府上。”

    软玲珑走得急脚下生风一般,她沉吟片刻,试探道:“若不然,她还是随我入宫吧!我将她安排在福满宫,总归不会委屈了她。”

    一直疾步跟在二人身后的温婉,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她捂着脚脖子红着眼眶看向温千楼,难过道:“是奴家没用,路都走不好。”

    温千楼走上前蹲下身,“可站的起来?”

    她试了几次,小心翼翼望着阮玲珑摇了摇头,“乐嘉帝姬与温大人有话要说,温大人莫要管奴家了。”

    乍眼一看,倒像是她阮玲珑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了温婉,周遭的人是越聚越多。

    温千楼只能拉起温婉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将人拦腰抱起向阮玲珑走来。

    他抱着人也不好一直跟阮玲珑走,无奈道:“我先将人送回去,一会儿在云间茶坊见。”

    阮玲珑望着他们二人离去,周遭的人还时不时对自己指指点点,委屈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自己虽与温千楼是因赐婚绑在一起,但她对温千楼的喜欢是真的。

    阮玲珑逃一般穿过人群,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以为孩童遇到了什么麻烦,笑着正要蹲下身询问时,忽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你这个坏人,就是你要拆散温公子和温姑娘!”

    坏人?

    阮玲珑踉跄后退半步,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茫然笑出声来,“我拆散他们?我如今成了恶人?”

    一旁的妇人拉着孩童慌张跪下了阮玲珑的面前,磕着头道:“他只是个孩子不懂事,还望乐嘉帝姬大人大量,放过他。”

    阮玲珑并未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瞧了一眼母子二人,抬步离去,亦要让他们忐忑不安。

    果然人言可畏,但自己在坊间的恶名,又是从何传出来的?

    阮玲珑如约前往云间茶坊,温千楼来的倒是快,他肩上披着白狐毛的披风,应是马车上的东西都送到了温府。

    阮玲珑跪坐在半开的轩窗旁,冷风吹入,厢房内冷若冰窟,她抬手将滚烫的沸水倒入杯中,翻滚沉浮的茶叶似自己。

    所有人都要她去喜欢温千楼,自己真心相付,她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温千楼见她迟迟不开口,主动道:“玲珑,你听我给你解释。”

    “解释?”她轻笑一声眉眼微挑,“温千楼,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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