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珑并未说话,只顾着朝自己的厢房走去,她听见梅林间有夜莺的叫声,疑惑道:“为何我在温府最近总能听见夜莺的叫声?”

    暮雪也向梅林瞭望过去,解释道:“或许是谁家的小宠跑出来了,冰天雪地的没有虫儿,要么冻死要么饿死,若帝姬不喜,暮雪这就将它们赶走。”

    阮玲珑将她拦下,“罢了,这温府也怪冷清的,回头买些虫子先喂着。”

    暮雪颔首应下,“是,帝姬。”

    柳如弃着急火燎寻到了温千楼,看到站在一旁恭顺的温婉时,欲言又止。

    温千楼将汤药喝下,看出了他的顾虑,“此处没有外人,有什么话说便是!”

    “温大人,乐嘉帝姬她……”

    温千楼忽然站起来,紧张问道:“她怎么了?”

    柳如弃知晓大人驯养能传信的夜莺不易,还当着宝贝好生的在外头养着,旁人有时用它传信,瞧着抓鸟时下手重了些,但夜莺本身没什么事儿,大人都要将其训斥一番。

    “她将您养的夜莺给捉去了,还命人将它养在了暖房里,只怕以后夜莺是越来越少了。”

    只怕以后她见一只便捉一只,从下人那里打听到,帝姬是打算要将这些夜莺全部捉起来,待明年开春冰雪消融时,再将其放归山林。

    温千楼松了一口,“原来就为此事,你回头差人扮做鸟商贩子,将夜莺都要回去,她若是喜欢,便给她留一只,以示感谢再送个八哥。”

    “属下遵命。”

    柳如弃走出门外脸上满是笑意,抬手摸了摸下巴。

    他家大人明明对人家帝姬心存情义的,偏生要说自己是个负心之人,只怕再闹下去,乐嘉帝姬的心便跟别人跑了。

    *

    挽月楼建在城东的郊区,白日里门罗可雀,夜里挽月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楼下供人投掷筛子玩乐,台上笙歌曼舞。

    二层往上皆是单独的雅间,吃饭喝酒的好去处。

    温千楼一袭淡蓝色圆领长袍,头戴金玉簪,身披大氅立于挽月楼顶层阁楼,神色淡然,目光望向的地方正是大兖。

    柳如弃双臂环抱,歪着身子倚靠着轩窗,算了算时辰,大人已在此等了两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亥时初。

    “大人,您都等这么久了,乐嘉帝姬怕是不来了……”

    温千楼站在栏杆旁,瞧着高楼之下路过的马车,他还是坚信阮玲珑会来赴约,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绝不会那般无情。

    柳如弃靠坐在窗上,不耐烦得晃着悬在空中的腿,转身翻回了窗内,“温大人,您且等着,属下去楼下帮你瞧着。”

    *

    阮玲珑肩披披风坐在亭内,身旁的火炉上热着一壶酒,她喝得有些醉醺醺,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着天上暗淡星月。

    她自言自语道:“我乃大邺帝姬,要相貌有相貌,要钱财有钱财的,为何在他心里,我就是比不过那个姑娘。”

    她看到重重云层后朦胧的月亮,未曾回答自己,有些气恼,将酒杯举的更高了些,酒水都撒在了身上。

    “倒是回答我啊!为何温千楼不喜欢我?”

    她身子站不稳,险些摔倒在火炉上,暮雪眼疾手快将人扶稳。

    暮雪收回手臂时,藕粉色的袖子上有一抹深色印记,再看她家帝姬已无声落泪,别看人瞧着是喝醉了,但心如明镜。

    站在湖岸旁观察阮玲珑许久的温婉,最终还是走向了长亭。

    暮雪又将帝姬丢在地上的披风拾起,轻轻盖在了阮玲珑的身上,冷声道:“温姑娘不在自己的房中呆着,来此做什么?”

    温婉欠了欠身,“我……不忍乐嘉帝姬再受相思之苦,其实兄长他喜欢的人是帝姬,并未是我。”

    阮玲珑扶着桌又再次爬起,迷迷糊糊道:“你说什么?”

    温婉不顾寒冷跪在了地上,“帝姬,兄长此刻还未归府,定然是在等着您。”

    “别!”阮玲珑自己身子软已站不起来,忙叫暮雪将她扶起,自己在温婉手中栽过几次,心有余悸,“你可别跪我,我当真是受不起。”

    她话音刚落,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柳如弃抱剑从亭厅落下,直接将阮玲珑给掳走,愧疚对暮雪说道:“借你家帝姬一用。”

    暮雪追了上去,被一堵墙拦住了去路,她焦急道:“柳如弃你好的大胆!竟敢劫持帝姬。”

    他将阮玲珑带上马背,朗声道:“其实我也不想,但是谁让主子们扭扭捏捏的,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放心,我定会保护帝姬平安的。”

    “柳如弃!”暮雪见他是铁了心要带走帝姬,便去府上点了侍卫赶去挽月楼。

    温千楼再寒风中左等右等,心中已生了放弃的念头,看到阮玲珑真的是被自己彻底伤透了心,正打算离去时。

    楼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柳如弃背着阮玲珑直奔顶层的阁楼。

    柳如弃兴奋道:“大人,您瞧属下将谁给带来了!”

    阮玲珑坐在圆凳上险些向一旁栽去,温千楼一步上前,让她靠在自己的腰间,满身的酒气,心中虽喜,但看眼下情况,她并非是自愿来赴约的。

    “你是不是将人绑来了?”

    柳如弃讪讪地抬手挠了挠头,瞧了一旁大开的窗户,纵声一跃翻窗而逃。

    温千楼忍着后背上的伤,他勉强将人抱上矮榻,自己则坐在地上,微微侧身支着脑袋,瞧着抱着枕头而眠的阮玲珑。

    他发觉,只要自己看到阮玲珑,便不由自主心生欢喜,哪怕她对自己生气时,他也喜欢的紧。

    温千楼微微起身靠近阮玲珑,美人如玉,目光落在了她的朱唇上,最后还是坐回了原位。

    耳旁传来阮玲珑的梦话,眼角还挂着泪。

    “温千楼你这负心人,次次骗我,又次次要得我原谅,凭什么……”

    温千楼握住了阮玲珑纤细冰凉的手,自己在感情上终归是亏欠了她。

    以前他觉得自己性子凉薄,做事可以狠绝无情,便是昨日的算计,他也确信自己再面对她时心中可以毫无波澜。

    阮玲珑忽然坐起身,迷迷瞪瞪瞧着榻下坐着的人,揉了揉眼睛又躺了回去,“我一定是在做梦,他怎会好心看我。”

    她又觉着不对劲,坐起身来,当即一拳打在了温千楼的脸上,他倒吸一口凉气。

    “叫你欺负我,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阮玲珑接着又躺了回去。

    温千楼擦了一下嘴角上的血,没想到她手劲儿还挺大。

    阮玲珑躺下起坐反复几次,温千楼有了前车之鉴,她的每一拳皆躲了过去。

    “好你个温千楼,在我梦中还敢躲,今天我就让你知晓何为妻纲!”

    阮玲珑掀起身上被子,直奔温千楼而去,脚上因只穿了足衣,脚掌疼得厉害,张开手臂向前摔去,落入了温千楼的怀中。

    她伸出手臂环住了温千楼的腰肢,依靠在他的怀中,无奈道:“温千楼,大抵只有在梦中你才会喜欢我,你不是喜欢温姑娘吗?待你封侯拜相身居高位,兑现父皇婚约上的承诺,我便与你和离。”

    温千楼将人紧紧抱在怀中,眼眸深邃。

    婚事未成,这就想着和离了?

    阮玲珑眷恋着他温暖的胸膛,闭上了眼,不舍道:“到时候一拍两散,届时我也定会将你忘的干干净净,再寻个如意郎君,若是寻不到就算了,我一个人快马加鞭去浪迹天涯。”

    他双手扣着阮玲珑的肩膀,指腹重重从她殷红的唇上擦过,摩挲着她细腻如玉的脸颊,笑着道:“我反悔了,就算有朝一日你喜欢了别人,我也会将你抢回来,将你牢牢锁在身边。”

    阮玲珑闻言一笑,抬起头来盯着温千楼微弯的凤眸,双手交叠抱住了他的脖子,杏眸迷离,正打算献上一吻。

    她忽然嗤笑一声,当即松开了手,“口气倒是不小,但我不喜欢朝三暮四之人,你如今反悔要与我,便是负了温姑娘……”、

    阮玲珑晃晃悠悠朝着矮榻走去,感慨道:“你这种男人啊!靠不住。”

    温千楼从身后抱住了她,下颚轻轻抵在她的肩上,“我若与她都是假的呢?逢场作戏你可信?”

    阮玲珑掰开腰间的手,转过人将他推倒在榻上,双手撑在他的耳旁,青丝垂落从他面庞上扫过,眼尾泛红明艳动人。

    温千楼喉结滚动,抬起手像一个信徒捧着她的脸颊,目光灼热。

    她居高临下望着温千楼,讥笑道:“我只是心思单纯又不是傻子,三番五次信了你的鬼话,你觉得如今,我该如何信你。”

    他反问道:“那你想要我如何,才肯信我。”

    阮玲珑听到远处有船桨划水的声音,紧紧盯着他的双眸。

    “我要你为我死一次,我便信你。”

    温千楼笑着应下,“好!”他起身与阮玲珑调换了位置。

    楼下忽然传来惊恐的叫声。

    “走水了!”

    “快逃!挽月楼走水了!”

    温千楼闻声打开门向楼下看去,火苗吞噬着大厅顶部垂落的帘幔。

    再看一旁的楼梯被人动过手脚,有人从上面走过,那楼梯直接断裂。

    阮玲珑醉的厉害。

    她这梦怎么还会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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