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授的第一课就从你所面临的困局说起吧。]

    说完,谢南星的脑海中浮现起了半透明的纸质地图,这似曾相识的地理分布……

    西大陆?

    [三岁孩童知道的都比你多!真是不知道阿尔温怎么会受得了你这种劣徒,换做是我,血统再强也不愿教授傻子。]

    行了,阶下囚就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得意样。不论过往再辉煌,你现在只是一个可怜的、需要别人“帮忙”的囚徒。

    谢南星忍不住反唇相讥。

    阐述完目的后,冷静克制又礼貌的主人格又切换回了之前喜欢阴阳怪气的副人格。

    之所以如此肯定,单从随意切换,把教学的任务交给了其他人格就能断定。

    只不过……跟这样的老师相处,对谢南星也同样是折磨。

    短暂的停顿后,不知是忍下了恶气还是主人格的要求,副人格用带着愤愤不平的语调接着讲解。

    [北方大陆是半兽人、霜巨人与霜矮人的领地,因气候过于寒冷,住在地表的巨人和半兽人都想迁往气候更温和的西大陆,这遭到了因为过于富饶而人口爆炸的人类阻挠。]

    脑内地图上出现了兽化的人形与体格超大的白色巨人,它们顺着冰盖往南进发,与手持武器和身着铠甲的人类在一片白茫茫的区域战做一团。

    看着那些虚拟出来的小人乒乒乓乓的相互击打,谢南星想起地球有一种名为自走棋的游戏,与这画面极其相似。

    [半兽人和巨人不仅天生异能且体格强壮,与之相比人类毫无优势,只是靠着数量的优势和诡计多端才没有全线崩溃。为了各自种族的未来,双方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拉锯战。]

    地图上不断堆砌着的尸体,导致本是白色的土地本鲜血浸透、浸染,变成了粘稠且令人不快的深黑色。

    还不等谢南星细想这应是有深意的一幕,地图中部降下了一座倒悬的白塔。

    她认得这个,三大学院之一的班达因!

    [元素学院班达因的参战让战争的天平迅速倾斜,半兽与巨人被赶回北陆。我们现在所在的北境森林原是半兽人的占领地,战败后就被军事强国古尔班侵吞,没来得及撤走的半兽人依靠着中立神祇阿熙德的庇佑,才在森林之中苟延残喘至今。

    由于新纳入的土地太靠近陆地边界,境内的半兽人又尚未完全驱除,加之怪物盘踞,不适合用来迁徙居民垦荒种地,国王便将这些新占领区赐予了贵族,既得了分封的好名声,也让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发展壮大。]

    分封一词让谢南星想起了田健,桃夭曾用领主称呼他。

    [你那位朋友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火之杖塞林可是出了名的讨厌人类,居然能被其收为徒,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明面上是夸,但谢南星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嘲讽,不过眼下她顾不上口舌之争。

    之前我就想问了,到底是火之长还是火之杖?

    [元素学院全名班达因之杖,是魔法之神还在物质界的名字,取这种名字是因为法杖作为法师重要的道具亦是权利的象征。某某之‘长’,意味着这个法师是该派系在学院中的最高领袖,而杖则表明尊号持有者是学院的某元素最强,通常二者兼任,所以也无所谓用哪一个。一般看场合使用,外交时就以长称之,若是战斗就以杖来表示。]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法师,花里胡哨搞这么麻烦。

    谢南星撇嘴。

    从交谈当中,她觉察到了灵魂石囚徒的大致身份——一个法师。就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米兰达困在石头里,希望不要是穷凶极恶或是罪大恶极之类的,她可不想要阿拉丁神灯。

    对于谢南星的吐槽,某法师发出了不屑的冷哼。

    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地道已走到尽头。随着距离半兽人村子越来越远,冻得人瑟瑟发抖的气温居然缓缓回升了。

    指着头顶上垂下的粗壮根须,桃夭表示从这里往上挖,很快就能到地表。不过在那之前,她们得在地道里等到天亮,以避开夜里四处游荡的幽魂。

    “走了大半夜,睡一会儿吧,天亮了我叫你。”轻拍谢南星的肩,桃夭示意她把自己放下。

    靠着干燥的地道,已经有些困顿的谢南星还真睡着了。

    呼呼呼……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又是……预知梦啊……

    自从苏醒之后就频繁的做梦,谢南星都有些麻木了。

    这回又是什么?

    四周的景色模糊不清,快得像开赛车,视角起起伏伏,直到在陡峭的崖壁刹停。隔着宽阔的河岸,能眺望到远方坚固壁垒的轮廓,谢南星才意识到,这竟然是萨满的视角!

    没错,班达是说要去北方的霜寒要塞报信。可,为什么会梦到她?

    很快,这个疑惑就被解开了。

    黑焰梦魇与英武骑士滞空于河面之上,只一招就剜挖出了班达的心脏。她集全部神恩所发出的光芒还未到达足以示警的高度,就被骑士隔空轻轻一握,悄无声息熄灭了。

    谢南星在梦中倒抽一口冷气,骑士猛然扭头,看向萨满已经倒地的尸体。

    [窥梦?]

    随着梦境剧烈地颠簸起来,她得以从这奇怪的梦境撤出。一睁眼,就看到桃夭母女关切的眼神。

    “你还好吧?”

    “还、还好……”谢南星虚汗直冒地坐起身。

    这是第二次了,在预知梦里被发现。

    “你睡下没多久就满头大汗地直摇头,我怕你魇着,就让米莎把你摇醒。”

    “谢谢,我确实做了一个……怪梦。”在异界宛如新生儿的谢南星不明白,这是来自命运的感应,暗示与她有关联之人遭遇了危险。

    [那名萨满在前往要塞的途中遭遇到强敌,已经殒命。你所感应到的是因果丝的断裂,从此她与你不再有瓜葛。]精神交流的对象从副人格切换回主人格。

    班达死了?

    老萨满虽然结识的时间不过半天,但给谢南星留下了睿智又可靠的印象,怎么说挂就挂?

    [你不是已经预见到了么。]

    可……那是为了不暴露有预知力的谎言啊,不是真的!

    [你似乎还不明白预知的本质是什么。下至低贱如尘埃般的劣化种,上至星辰般闪耀的诸神,无一不是起源自世界树。所谓的‘预见’,不过是窥视从诞生就已经定下的命运,过程或许会因为各种外力有所不同,但结果是不会更改的。除非有超越为其写下命运的力量。我想,身为树卫使的你不会不知道,在这安托雷,世界树既是星球的化身,也是万物的孕育者,没有谁的权限与力量能越过它。]

    不敢看桃夭关切的面容,谢南星想起了她在预知说起过自己过的死兆,被泡在药水里的标本,以及还有两个被锁在牢笼里的孩子。

    可恶,照你这么说,她们最终还是要迎来那样的结局吗?那烧死的尸体又怎么解释?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过程或许会因为各种外力有所不同,但结果不会更改。她终归要死,区别在于被佣兵放的火烧死和被亡灵的死气侵蚀而死,以及……被你救了却最终还是落入仇敌之手……]

    住口!别说了!

    谢南星用愤怒来遏制最后没说出的几个字,以迫使自己不去想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悲剧。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把这个不幸的消息说出,一是怕泄露自己有预知的能力,二是怕她们伤心。时间虽短,但仍能看出老萨满对这母女应是时长照拂,否则那些村民也不会一脸愤愤不平。

    “天亮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示意母女二人退远些,谢南星变身合成兽,用锋利的大爪刨土。果如桃夭所说距离地表不远,吭哧吭哧几下就刨出一个等身宽的洞口。

    把母女俩拉到地面,解除变身的谢南星迅速换上米莎父亲的旧衣,心想,每次都要撑破衣服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才行。

    刚把过长的下摆塞进裤腰,穿过树林的微风送来了不属于自然的喧嚣。

    人声,动物声,以及似乎是车轱辘的声音……

    “怎么了?”看她聚精会神地侧耳聆听,米莎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很热闹很嘈杂,像是在赶集。”

    同样紧张的桃夭松了口气,“我也只从朱鸿那里听说,他把地道的出口留在城镇附近,具体是什么方位就不清楚了。”

    看着米莎用破布包住弟弟头上的兽耳,又把垂在身后的尾巴塞进裤子,谢南星不禁为她们担心。

    “没问题吗?被发现的话……”

    “小看我?三年前就独自去过行脚商人的营地换过东西。”小姑娘得意的卖弄起自己的经验,“都以为我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这在北境司空见惯,没人会起疑。”

    其实真正让米莎不被怀疑的是兽化太少且容易隐蔽,绝大部分半兽人多以面部和无法遮挡的身体构造兽化居多,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好吧,那我呢?”没有镜子,谢南星看不到自己的外表,也不知是否引人注目。

    桃夭笑了笑,把米莎系在腰间的断刃递给她。

    “你看起来像负气离家出走的蛮族孩童。”

    孩童?

    靠着锃亮的剑身,谢南星看到的是一个全身都是灰仆仆的‘少年’。狗啃似的褐色及肩半长发,加上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脸,以及过宽和过长的衣服都加重了幼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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