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芊眼睛亮晶晶的,用乖巧软糯又期待的表情盯着他。

    像一个捕获完耗子的小猫咪,等待着主人的表扬。

    原西泽顺着北芊的视线,皱着眉头,无言地盯着那个垃圾桶,想要尽力汲取它的魅力。

    可是无论他怎么变换角度去欣赏这个垃圾桶,他终究觉得多少有点……反胃。

    尽管猫咪抓来的耗子让主人有点反胃,但贴心的主人依旧不肯让猫咪伤心,他还是会用最暖心的话鼓励她。

    “你的眼光很有意思,”原西泽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它唤起了我内心最纯粹的感受。”

    最纯粹的感受,简称恶心。

    “是吧,这垃圾桶简直是,”北芊斟酌着词汇,上下打量着这个垃圾桶,“简直是艺术啊,艺术。”

    北芊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赶忙扯着原西泽离开的这个要被她扣出一座天空之城的地方了。

    估计以后她都很难正视摆在路边的绿色垃圾桶了。

    送走原西泽,回到便利店时,许央和她的小男友也已经离开,北芊托着乱糟糟的脑袋正要往楼上爬,杜蓉拦住了她。

    “西泽下午来便利店找你的时候,带了个东西,妈妈放到你屋的桌子上了。”

    北芊眼睛一亮,跑的飞地跑到楼上。

    回到房间,北芊将房门上了锁,踢掉脚上的鞋子,抱起桌子上的盒子就扑到了床上。

    她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压抑了下自己澎湃的心情,然后轻轻晃了晃盒子,里面一个有重量的东西与盒子内壁发出轻微的碰撞时声。

    北芊小心地将盖子打开,木板盒子内,装有一个黏土工艺品。

    一个穿着纯白色芭蕾舞裙的小女孩,双眼微闭,脚尖踮起,张开手臂,是那只快乐的笨天鹅。

    北芊蹭了蹭小女孩的脸,将她摆在了书桌的正中央,在它的旁边放着那颗鲁珀特之泪。

    年幼的小姑娘不知道隐藏心思,只想将珍惜的东西摆的显眼的位置。

    这样能时不时的就能看上一眼。

    她只看一眼。

    ——

    原西泽驱车回到家中时已是后半夜了,他拿手机遥开了家里的门,朝门口的保卫示意不要再打扰其他人了。

    他自己将那辆小破车停好后,从车库返回家中。

    将廊灯打开的一瞬间,原西泽看到原珊坐在宽大皮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支红酒,背影孤单落寞。

    “西泽?”听到开门的声音,原珊回头,她坐在房间的阴影里,连带着声音也沙哑低沉。

    “怎么不回房间睡觉?”原西泽走道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了。”

    “儿子,”原珊拉住转身离开的原西泽,欲言又止,眼神有些悲哀。

    她想和原西泽聊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次回来没有什么要跟妈妈分享的吗?”

    “没有母亲,您早点休息吧。”

    原西泽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原珊看着原西泽的背影,神情复杂。

    原西泽被教育的太好了,对谁都是恰到分寸的礼貌。

    而他又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了,对谁都是这副带着面具,疏离温和的样子。

    皮鞋和瓷砖接触,在空荡的房子中回荡着有节律的敲击声,渐行渐远。

    走到纯白色长梯下,脚步声忽然顿住了,昏黄的灯光把影子拉成失常的比例。

    原西泽微微偏头,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忽然沉声道:“母亲,尽快和西蒙先生办理离婚吧,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一个没良心的男人,实在不值得您这样耗费精力。”

    上一秒还在伤感的原珊,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下一秒就发出不屑的哼声:“呵,凭什么。”

    眼眶中瞬间充溢着憋屈泪水,声音也不由得抬高了几分。

    “这件是你不要管,妈妈就是死了也不会便宜他们两个。”

    “这样您会很累的。”

    原西泽扯了下唇角,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向楼上走去。

    偌大的客厅又只剩下原珊一个人,她看着原西泽的背影,眼泪哗然而落。

    卧室内。

    原西泽站在阳台上,掏出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待接通的铃声响了不到三秒后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丝毫不像是半夜两点被吵醒了样子,“西泽少爷。”

    原西泽有些为难:“高叔,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

    高叔:“少爷你我之间不说这么多客气话,有什么您直接安排就好了。”

    “是这样的,”原西泽张开手掌揉了揉太阳穴,“西蒙先生之前是不是给我定制几辆车?”

    高叔:“是这样的少爷,这些车都放到了线下的店内,您都没有去取。”

    原西泽:“高叔,麻烦您个事,明天早上帮我选一辆,办理完手续后送到别墅这吧。”

    高叔有些惊讶,但又不方便多问:“那具体选什么样的?”

    “最好是敞篷的,车型不要太笨重的,至于颜色,”原西泽思考了下,补充了一句,“选个小姑娘喜欢的颜色吧。”

    电话那边明显愣了下,过了几秒钟应道:“好,好的少爷,明天我就去看看。”

    “嗯,不着急,最近送来就好,”原西泽礼貌道,“那么高叔,你休息吧。”

    原西泽关掉手机,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看的眼睛都出神了,莫名地想到了北芊说的一句话,忽然弯着唇角笑出了声。

    有小姑娘说什么来着,她要出门看月亮。

    可今天是阴天啊。

    ——

    次日早上。

    北芊前后考虑了一番,原本许央出轨这件事情跟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应该装傻不再介入。

    但她始终做不到知而不言,最后变成旁观者,笑着看原西泽的笑话。

    想要让许央和原西泽断的干净,断的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醒许央,让她主动和原西泽说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要再脚踏两只船了。

    晚上回到便利店,北芊坐开收银机前的电脑,打开了办理会员卡的用户信息,搜索了一个名字。

    ——许央。

    检索的小标旋转了两秒,终于蹦出了一个用户信息,北芊一拍手,差点激动的跳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许央在芊芊百货办理过会员卡。

    只不过账户余额上现实只有两毛钱了,应该是很久之前办理过的,余额用完后便没用再往里面充钱了。

    怪不得每次结账都只用现金。

    北芊继续往下浏览,信息栏中明晃晃摆着许央的联系方式和专业。

    眼神盯着那串电话号码不断聚焦,北芊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她掏出小手机,在发送短信那一栏中,对着电脑上的信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敲下了那串电话。

    再之后她退出了电脑界面,像小贼一样小跑到楼上的房间内,偷偷地缩在被窝里,匿名编辑了一条信息。

    等信息发送之后,她从被子里钻出来,身后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短信就简单的一句话:请把你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你男朋友。

    这提示的还算比较隐晦吧。

    北芊抱着手机屏幕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回应,许央好像完完全全忽略掉了这条信息,没掀起任何波澜。

    就好像一个全服武装的猫咪拱起背准备大干一场时,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惜得搭理你。

    北芊兴致缺缺地关掉手机,打算彻底忘掉这件事。

    周六下午,北芊像往常一样蹲在收银机前吹着泡泡糖看店。

    门外阳光正好,恰逢难得的晴天,北芊本想出门逛逛,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在上补习班,都没有空。

    正想事情想得入迷,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本以为是买完东西来结账的,她坐直准备扫码结算,结果却发现了对方两手空空。

    她顺着向上看去,刚刚好对上了许央的眼睛。

    许央弯腰,盯着被吓傻了的北芊,挑了下挡住视线的帽檐,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小鬼,那条短信是你发送的吧?”

    外面的晴空似乎飘来了一片乌云,挡住了太阳的光亮,原本明亮的室内,忽然变得像是是胆小鬼的栖息地。

    北芊眼睛不自觉地躲闪,她实在没想到许央问的这么直白。

    准确来说,她没想到许央能猜的这么准确。

    如今马甲都被扒光了,要是再推脱显得太小家子起了,北芊干脆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承认道:“是我。”

    “我就知道。”

    许央双手抱着胳膊,直起身体,俯视着北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好像电影全剧总时的最后一个镜头。

    而她更像是那个自认为谋划了一出好戏却早被识破的那个大反派。

    北芊不甘心地抬起头来,“你是怎么猜到的?”

    台词也挺反派的。

    “先不说这个,”许央将帽子摘下来,优雅整理了下头发,笑容变得也和蔼可亲,“姐姐请你去隔壁店里喝奶茶,去不去?”

    北芊不理解皱了下眉。

    这是什么糖衣炮弹,她要随时保持清醒。

    她才不会去嘞。

    半晌,北芊只闷闷地冒出一句:“我只喝果茶。”

    许央歪头,笑的爽朗:“没问题。”

    半分钟后,北芊撂了便利店的活,围上那条宽大的红围巾,跟着许央跑到了隔壁奶茶店,点了一份超大水果桶。

    她坐立不安又美滋滋地吸着甜水,小心地观察着许央。

    许央边嚼着珍珠,边和男朋友打着酱酱酿酿的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北芊的目光。

    半杯水果茶下肚,北芊紧张的情绪消除了不少,等到她开始吃果茶里的西瓜时,许央终于反扣下了手机。

    她抬起眼睫,目光搁到北芊的身上,慢悠悠地开口,一句话却直接吓死北芊。

    “小鬼,你是不是喜欢原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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