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薛思危将大门关上，轻吐出两字。
“多年不见，薛大人还记得我。”那人影嬉笑道。
“自然记得。”
“大人当年一饭之恩，我可记了很多年。薛大人近来可好？”那人自顾自端起案上的茶盏，在烛火下细细端详。
薛思危没有即刻回答，对于来者无端问候自然而然警惕起来。
见他不语，那人嗤笑，放下茶盏。抬起眉眼笑看薛思危，吊儿郎当道：“不瞒大人，我此次来京，是要投奔大人的。”
“越州七千里，你走了多久？”薛思危点明了烛台。
“一路奔驰，跑了九日。累死了两匹马。”那人说完起身，让出他坐着的位置。
薛思危在台前坐下，他捋着衣摆。“那看来是早就想来投奔我了。”
“你直勾勾来找我，大抵不是简单投奔，若有其他目的最好一并道出。”薛思危眉眼带笑，语气不善。“否则，京城之中，皇城脚下……”
那人讪笑起来，含糊道：“我从越州北上，路过中州时在道边驿馆遇见了车队。是个太监。”
他说到这，薛思危才抬眼看他。
“我瞧着不像是发放灵山守陵的，就跟了过去。一路跟过了雁山，进了西川地界。”他顿了顿：“依我看，大抵是要越过益州直达雍州。”
“雍州？”近日因为税监一案，朝上各持己见，未闻上面有何旨意。
“我千里迢迢过来，如今来投奔你。你可要给我找个地方住。”
他既然如此说了，薛思危也没推脱。两人夜半乘马车出了府。
西街民巷一带自从上次积水后，薛思危也没再踏足过。
他替左安购置的两处院子就在此处，左安出钱，划在他名下。其中一间在西巷外，另一处在西巷里。
路边民巷依然用石瓦铺路，坑坑洼洼的路面显得潦草不堪。官府下派的人将银子吃得死。修补路面的破砖败瓦就地取材。既节省了运转的费用，又直接免了原料。这笔银子分毫不差的进了管差的兜里。
民巷里，一女子带着斗笠推开木门。看到花树下的人后稍显惊讶。
“你这地够隐蔽。”
游禁月立在花树下，没有看向来者。
“你能找到就不算隐蔽。”
那白衣女子来到石桌前，环顾四周。
游禁月淡淡笑着，环顾这处宅子道：“左府的公子当真舍得。”
“皮囊表象罢了。”白衣女子端起茶，闻言回她。
“左二公子会玩了点，可心不坏。”游禁月在石桌前坐下。
“龚清收了司礼监的好，却不想李望自己将罪认了全，龚清这个墙头草既不敢得罪内阁，又不敢得罪司礼监，两头倒。”
游禁月眼眸一暗：“不过李望之流罢了。”
“他与司礼监的周怀恩倒是交情不浅，方能首鼠两端还苟活至今。”白衣女子眉眼微挑，将斗笠取下放在一旁。“不如我帮帮你，一块送他们下黄泉。”
游禁月抬头看她，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你与周怀恩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衣女子修长的手指在茶水上点了点。好像临时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喜欢姓周的人，尤其是姓周的太监。”说完，她反看向游禁月，一双美艳眼眸如蟒蛇般盯着她。
游禁月突然就笑了，她笑起来美目倩兮，含蓄内敛。
“你还挺记仇。”
许久，她收起笑，好意提醒道：“有人要来了。你该回左二公子为你购置的院子了。”
巷外马车停在巷口，二人一先一后下了马车。
闻言，白衣女子终于抬起头看她。问：“我想要的东西呢？”
游禁月的笑突然就冷了下去，眸光晦暗不明，淡淡回道：“七日后，京郊佛寺庙，那里有你想见的人。”
白衣女子重新戴上斗笠起身，言语陡然冰冷。
“多谢。”
巷外，薛思危淌了水，衣摆处粘着泥。巷道狭窄，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路过巷口的院子时，他依稀瞧见里面亮了灯。
“此地有人。”男子敏锐道。
“左二公子救助的姑娘。”
两人停在里巷门边，木门被上了锁，薛思危开了锁。
男子环顾四周，对着这院子点评。“小是小了点，不过胜在隐蔽。”
“这里大多是达官贵人买下养外室的地方，所以隐蔽小巧。”薛思危关了门。“裴钊，你可要藏好。”
只是身后无人回应，薛思危转身时，便看到花树下，裴钊倒在石椅上，黑暗中一袭黑衣渐现。
女子淡笑着看他。“薛思危，好久不见。”
“游禁月。”
薛思危唤她的名字。“你不待在阁老身边，来上京做什么？”
听到阁老两个字，游禁月的眉头瞬间淡了下去，很快她又浮上笑容。“薛大人还记得阁老啊。”
“薛大人既然如此挂念阁老，那大人可知，阁老已经不在了。”说完，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薛思危。
薛思危的脸色刷的惨白，他身形一晃。游禁月上前一步，她来到薛思危身前，在他耳边低语道：“阁老早已黄土白骨了。”
她说：“薛思危，你知道的太晚了。”
你的授业恩师，力排众议收你为徒，多年来倾囊相授。在你功成名就之时安然归隐，在你勤勤恳恳之后黄土白骨。
薛思危声音沙哑，眼眶泛红问她：“老师……”
“薛思危，你真是够蠢的……。”看着他毫不知情的样子，游禁月苦笑。
她猛然揪着他的衣领，厉声质问：“祖父枉死，游府上下满门被屠。你在上京全然不知，税监一案你却在审时度势。你身为祖父唯一的学生，你置我祖父于何地？”
税监？薛思危猛然回想起。查收矿税第一批地方就是东河与徽宁。东河与徽宁两地自先祖帝赢起兵后最重要的后援之地，自古富饶。
也孕育出许多世家大族，像太后的本家徐氏，薛思危一支的本族薛氏…………等等。徽宁更是人杰地灵之辈频出。
“是因为税监？老师是因为这个才横遭此祸？”回想起一切的薛思危顿然醒悟。
这些税监奉皇帝的玉令，在东河一带亦敢如此放肆，搅得地方鸡犬不宁。背地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而徽宁的税监虽然没有什么问题，却也绝非善类。
他们怎么敢……对阁老如此…………
“薛思危，你醒悟的太迟了。”游禁月推开他，冷声道：“税监不死，东临永无安宁之日，祖父不会安息的。”
两人的目光相视，薛思危看到她眼中的寒意，那双窈窕杏眼此刻被复仇蒙蔽。他试图从中找到曾经那个天真烂漫少女的影子。
但是此刻，他找不到。
他与游禁月相识数年，彼此相知。他年少时颇喜欢看她善良骄蛮的样子，此刻她似乎被仇恨支配，走在了与曾经背道而驰的路上。
多年未见，她的眉眼凌厉了，整个人褪去少年的青涩，身形笔直不再娇娇弱弱。
她长成了大姑娘。
阁老早已死了他战战兢兢在朝中奉职的时候，那时的游禁月十四岁，游府上下都在等着她及笄。游庆山有意将她婚配薛思危，打算在她及笄后为她提亲。
却不料游府飞来横祸，举府上下满门被屠。唯有她逃了出来，孤身一人走遍了天南海北，躲避追杀。直到东河税监案事发，大半税监被叫停，她才孤身从越州远赴京城来找薛思危。
却得知朝廷之上各方对税监暗自摩拳擦掌相互博弈。
她背负了游府那么多条命，绝不能眼看着税监被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薛思危突然出声，苦涩着问她：“徽宁的那些天……好过吗？”
不料，游禁月与他相识一笑，却反问：“上京的这些年，难熬吗？”
不久雨粒哗啦啦落下，大雨漫灌西街巷子。花树被雨水打落的摇曳生姿，渠灵河再次起水。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薛思危推开西街民巷的门，再次见到了游禁月。
他的外袍浸湿了雨水，整个人蒙上一层清冷。
薛思危说：“是我错了吗。”
错在中立无动于衷，淡看那些生死之争，不闻京外之事。最后落得个所失恩师的下场，是自己咎由自取。
这一刻，一切仿佛回到了他初入翰林第一次被打击。痛苦，愤怒，无奈的情绪包裹着自己，直到最后无可奈何的失落。
多年后，他再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往后的十几年里，他将与这种感觉如影随形。
那时，薛思危已经学会看淡这种感觉，以至于不会轻易喜形于色。然后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痛苦。
如今，天降冷雨，两个失意之人在雨中相视。他们看着彼此，两颗破败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情绪。
冷雨中，两个失意之人的灵魂在抱团取暖。
薛思危拥着她，而游禁月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看，当年帝嬴护送越姜的八千里路，我一个人也走了一遍。”
“所以啊，我是不是也能……如帝嬴那般…………得偿所愿。”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从薛思危的怀中滑倒。
薛思危紧紧抱着她，他回答她：“会的。”
可惜游禁月听不到。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大雨将官道下的污水冲出，从地下浮现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整座上京城，在雨夜里露出它真正的模样，磅礴又诡异。
“多年不见，薛大人还记得我。”那人影嬉笑道。
“自然记得。”
“大人当年一饭之恩，我可记了很多年。薛大人近来可好？”那人自顾自端起案上的茶盏，在烛火下细细端详。
薛思危没有即刻回答，对于来者无端问候自然而然警惕起来。
见他不语，那人嗤笑，放下茶盏。抬起眉眼笑看薛思危，吊儿郎当道：“不瞒大人，我此次来京，是要投奔大人的。”
“越州七千里，你走了多久？”薛思危点明了烛台。
“一路奔驰，跑了九日。累死了两匹马。”那人说完起身，让出他坐着的位置。
薛思危在台前坐下，他捋着衣摆。“那看来是早就想来投奔我了。”
“你直勾勾来找我，大抵不是简单投奔，若有其他目的最好一并道出。”薛思危眉眼带笑，语气不善。“否则，京城之中，皇城脚下……”
那人讪笑起来，含糊道：“我从越州北上，路过中州时在道边驿馆遇见了车队。是个太监。”
他说到这，薛思危才抬眼看他。
“我瞧着不像是发放灵山守陵的，就跟了过去。一路跟过了雁山，进了西川地界。”他顿了顿：“依我看，大抵是要越过益州直达雍州。”
“雍州？”近日因为税监一案，朝上各持己见，未闻上面有何旨意。
“我千里迢迢过来，如今来投奔你。你可要给我找个地方住。”
他既然如此说了，薛思危也没推脱。两人夜半乘马车出了府。
西街民巷一带自从上次积水后，薛思危也没再踏足过。
他替左安购置的两处院子就在此处，左安出钱，划在他名下。其中一间在西巷外，另一处在西巷里。
路边民巷依然用石瓦铺路，坑坑洼洼的路面显得潦草不堪。官府下派的人将银子吃得死。修补路面的破砖败瓦就地取材。既节省了运转的费用，又直接免了原料。这笔银子分毫不差的进了管差的兜里。
民巷里，一女子带着斗笠推开木门。看到花树下的人后稍显惊讶。
“你这地够隐蔽。”
游禁月立在花树下，没有看向来者。
“你能找到就不算隐蔽。”
那白衣女子来到石桌前，环顾四周。
游禁月淡淡笑着，环顾这处宅子道：“左府的公子当真舍得。”
“皮囊表象罢了。”白衣女子端起茶，闻言回她。
“左二公子会玩了点，可心不坏。”游禁月在石桌前坐下。
“龚清收了司礼监的好，却不想李望自己将罪认了全，龚清这个墙头草既不敢得罪内阁，又不敢得罪司礼监，两头倒。”
游禁月眼眸一暗：“不过李望之流罢了。”
“他与司礼监的周怀恩倒是交情不浅，方能首鼠两端还苟活至今。”白衣女子眉眼微挑，将斗笠取下放在一旁。“不如我帮帮你，一块送他们下黄泉。”
游禁月抬头看她，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你与周怀恩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衣女子修长的手指在茶水上点了点。好像临时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喜欢姓周的人，尤其是姓周的太监。”说完，她反看向游禁月，一双美艳眼眸如蟒蛇般盯着她。
游禁月突然就笑了，她笑起来美目倩兮，含蓄内敛。
“你还挺记仇。”
许久，她收起笑，好意提醒道：“有人要来了。你该回左二公子为你购置的院子了。”
巷外马车停在巷口，二人一先一后下了马车。
闻言，白衣女子终于抬起头看她。问：“我想要的东西呢？”
游禁月的笑突然就冷了下去，眸光晦暗不明，淡淡回道：“七日后，京郊佛寺庙，那里有你想见的人。”
白衣女子重新戴上斗笠起身，言语陡然冰冷。
“多谢。”
巷外，薛思危淌了水，衣摆处粘着泥。巷道狭窄，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路过巷口的院子时，他依稀瞧见里面亮了灯。
“此地有人。”男子敏锐道。
“左二公子救助的姑娘。”
两人停在里巷门边，木门被上了锁，薛思危开了锁。
男子环顾四周，对着这院子点评。“小是小了点，不过胜在隐蔽。”
“这里大多是达官贵人买下养外室的地方，所以隐蔽小巧。”薛思危关了门。“裴钊，你可要藏好。”
只是身后无人回应，薛思危转身时，便看到花树下，裴钊倒在石椅上，黑暗中一袭黑衣渐现。
女子淡笑着看他。“薛思危，好久不见。”
“游禁月。”
薛思危唤她的名字。“你不待在阁老身边，来上京做什么？”
听到阁老两个字，游禁月的眉头瞬间淡了下去，很快她又浮上笑容。“薛大人还记得阁老啊。”
“薛大人既然如此挂念阁老，那大人可知，阁老已经不在了。”说完，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薛思危。
薛思危的脸色刷的惨白，他身形一晃。游禁月上前一步，她来到薛思危身前，在他耳边低语道：“阁老早已黄土白骨了。”
她说：“薛思危，你知道的太晚了。”
你的授业恩师，力排众议收你为徒，多年来倾囊相授。在你功成名就之时安然归隐，在你勤勤恳恳之后黄土白骨。
薛思危声音沙哑，眼眶泛红问她：“老师……”
“薛思危，你真是够蠢的……。”看着他毫不知情的样子，游禁月苦笑。
她猛然揪着他的衣领，厉声质问：“祖父枉死，游府上下满门被屠。你在上京全然不知，税监一案你却在审时度势。你身为祖父唯一的学生，你置我祖父于何地？”
税监？薛思危猛然回想起。查收矿税第一批地方就是东河与徽宁。东河与徽宁两地自先祖帝赢起兵后最重要的后援之地，自古富饶。
也孕育出许多世家大族，像太后的本家徐氏，薛思危一支的本族薛氏…………等等。徽宁更是人杰地灵之辈频出。
“是因为税监？老师是因为这个才横遭此祸？”回想起一切的薛思危顿然醒悟。
这些税监奉皇帝的玉令，在东河一带亦敢如此放肆，搅得地方鸡犬不宁。背地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而徽宁的税监虽然没有什么问题，却也绝非善类。
他们怎么敢……对阁老如此…………
“薛思危，你醒悟的太迟了。”游禁月推开他，冷声道：“税监不死，东临永无安宁之日，祖父不会安息的。”
两人的目光相视，薛思危看到她眼中的寒意，那双窈窕杏眼此刻被复仇蒙蔽。他试图从中找到曾经那个天真烂漫少女的影子。
但是此刻，他找不到。
他与游禁月相识数年，彼此相知。他年少时颇喜欢看她善良骄蛮的样子，此刻她似乎被仇恨支配，走在了与曾经背道而驰的路上。
多年未见，她的眉眼凌厉了，整个人褪去少年的青涩，身形笔直不再娇娇弱弱。
她长成了大姑娘。
阁老早已死了他战战兢兢在朝中奉职的时候，那时的游禁月十四岁，游府上下都在等着她及笄。游庆山有意将她婚配薛思危，打算在她及笄后为她提亲。
却不料游府飞来横祸，举府上下满门被屠。唯有她逃了出来，孤身一人走遍了天南海北，躲避追杀。直到东河税监案事发，大半税监被叫停，她才孤身从越州远赴京城来找薛思危。
却得知朝廷之上各方对税监暗自摩拳擦掌相互博弈。
她背负了游府那么多条命，绝不能眼看着税监被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薛思危突然出声，苦涩着问她：“徽宁的那些天……好过吗？”
不料，游禁月与他相识一笑，却反问：“上京的这些年，难熬吗？”
不久雨粒哗啦啦落下，大雨漫灌西街巷子。花树被雨水打落的摇曳生姿，渠灵河再次起水。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薛思危推开西街民巷的门，再次见到了游禁月。
他的外袍浸湿了雨水，整个人蒙上一层清冷。
薛思危说：“是我错了吗。”
错在中立无动于衷，淡看那些生死之争，不闻京外之事。最后落得个所失恩师的下场，是自己咎由自取。
这一刻，一切仿佛回到了他初入翰林第一次被打击。痛苦，愤怒，无奈的情绪包裹着自己，直到最后无可奈何的失落。
多年后，他再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往后的十几年里，他将与这种感觉如影随形。
那时，薛思危已经学会看淡这种感觉，以至于不会轻易喜形于色。然后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痛苦。
如今，天降冷雨，两个失意之人在雨中相视。他们看着彼此，两颗破败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情绪。
冷雨中，两个失意之人的灵魂在抱团取暖。
薛思危拥着她，而游禁月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看，当年帝嬴护送越姜的八千里路，我一个人也走了一遍。”
“所以啊，我是不是也能……如帝嬴那般…………得偿所愿。”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从薛思危的怀中滑倒。
薛思危紧紧抱着她，他回答她：“会的。”
可惜游禁月听不到。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大雨将官道下的污水冲出，从地下浮现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整座上京城，在雨夜里露出它真正的模样，磅礴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