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闪过一丝悲哀，但仿佛只是为她几根长刘海所刺，她眨一眨，只好这样说：‘先生，我没有证书。他——是好朋友。寻找一个好朋友不必证明文件吧？’”
——李碧华《胭脂扣》
九月，秦芸回国。
可惜并不是娇妻带球跑，千金学成归来复仇的剧情，而是和所有人归乡人一样拖着在机场上并不潇洒地拖着行李。
即使地面光滑，行李箱的轮子还是发出了响声，咕噜咕噜地，秦芸走一步响一下，明明只是些寻常小事，为着某些经历，便也多了几分叹息。
她摇摇头，不再想那些莫须有的，顺着人流，走出机场，她深吸一口气：“祖国的味道。”
终于又回来了，当初离开时，她就告诉自己：不会一直离开的。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外面，她还怕自己会忘记这里，可当她再次看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所有的情形都涌了出来。
去过博物馆，里面放着一个有着肥胖的鱼身，用袖子兜着手，嘴巴扁扁，眉毛下搭的唐人，当时还好好讨论了一番这个有些滑稽的陶像，想着相隔数千年的富有创造性的唐人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
公园还是那个公园，从西门进，沿大路走约300米，左拐200米，有一片彼岸花，秋天时，染红了一片。
······
“姑娘，外地人啊？”司机健谈。
秦芸回过头：“以前在这上学。”
“只要是在这儿上学，咱就把这当自个家。”说完，司机切歌：“我的老家就在这个屯，我是这个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儿·······”
切完，还跟这歌词唱了起来。
话题转得这么快，是个会自娱自乐的人。
“不满你说，我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但载着人穿街走巷，就是本地人也没我对这地熟。”
在这么个轻松的氛围里秦芸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脑袋靠在了后座上。
车里还在放着歌，或许是随机放的，又或许司机大叔的口味独特，主要给人个出其不意——放着可爱的网络歌曲，多少跟司机师傅粗犷的外型有些冲突。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见秦芸笑了，自己也跟着得意：“姑娘，好听吧。你别说这歌词是狗屁不通，但这个调调，还真是不错，来劲。”
“师傅还挺懂。”
“那是，我在车上没事就听音乐电台，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说完，又觉得，这短短几句话还不能表现他的鉴赏能力，又说：“就比方这个歌吧，这个歌词简单，调也是没个新意，但有劲，这就是人民的，大众的。我们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艺术也要人民艺术，只有走进人民，被人民认可就是好艺术······”
师傅说得满头大汗，俨然一个真正的艺术评论家。
“姑娘，打哪来的？”
“X国。”
“那好啊，有钱。不过，要我说，哪都没咱这好，给我多少我都不挪地儿。”
“就是，这不回来了。”
“看你年龄，是在国外读的大学？”
“我都工作了。”
“欸，那你是在咱们这那上的？”
说起大学的名字太过扎眼，秦芸想了想说：“十三中，师傅知道不？”
“怎么不知道，好学校。”
······
“姑娘，到了。”
秦芸谢过，帮拿行李的司机师傅，师傅一挥手：“嘿，小事。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什么时候用车，打我电话。”
小区不算新，从铁栅栏可以看到里面种了一排的紫薇树，开着粉色的花。
给房东打了电话：“喂，那位？”
里面有搓麻将的清脆的声音。
“您好，我是小芸，之前有联系过，要租房子。”
“呀，你今天来啊？你现在在那？”
“我在小区门口。”
“我给忘了这事儿······东风······”出了一张牌，又来招呼秦芸，“要不你先把行李给放到门卫那，去吃个饭吧门口的那个牛油面做得还行，等我完了联系你······别慌呢，我要这个······”房东又陷入激战。
那有下午三点吃饭的啊。
不过，秦芸在飞机上不舒服，没吃什么，现在的确有些饿了。
面馆里没有客人，老板在辅导孩子写周末作业。
秦芸进来时，苦于题目的孩子抬起了头，被孩子折磨得抓耳挠腮的老板也得到了解脱，一双大眼，一双小眼，对秦芸行注目礼。
“现在还有饭吗？”
“有，我这就给你下。”对孩子丢下句，“好好写。”
小孩咬着笔看着她，秦芸坐在了隔了两个桌子处。
等的时候，被盯着实在是奇怪，又实在是疲惫，不想说话，便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先是搜了一下公司的距离，明天还得报道。搜完，又想了想，输入一个小区的名字······
面的味道果真不错，一顿饭没多少时间，她也不好一直在这里坐着。
吃完饭，便在小区周围转，算是熟悉环境。
或许是因为这里小区多，居民多，周围开的大都是食品店，有一家买手工冰淇淋的，秦芸走了进去，选了两个球，在高凳子上坐下，前面是个落地窗，四点还是很晒，街上没什么人，她就看树。
一个美女穿着白色断款半袖，下面是个蓝色阔腿裤，黑长直，带了个墨镜，向她这不经意地一瞟。
身材真好，美女是来拯救世界的。秦芸想。
谁知，黑长直向这一瞟后，目光不收回去了，竟还停了下来。
秦芸吃了一口百香果味的冰淇淋，向后看，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家店的宣传报做得有多精彩。
谁知，后面墙上只是冰淇淋品牌的大logo。
再看黑长直已经把墨镜拉下来了一点，直勾勾地盯着秦芸。
好嘛，现在可以确定是冲着秦芸来的。
俩人静默地互看了几秒，就在秦芸忍不住要开口，黑长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带着笑进了店，秦芸则在疯狂地在脑子里搜寻。
“秦芸！”
秦芸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还是没搜寻出这号人：“你是？”
“学霸，是我啊，我是伊丹。”
秦芸在脑海里放映高中同学的脸，一张张大都是模糊的，配合这情境也总是，被一个人霸占着高中所有的记忆······
伊丹看秦芸为难，也不在意：“我当时学习不好，在后面坐，一大高个。”
经伊丹这么说，秦芸倒是有了印象，在后排长头发爱扎个高辫子，体育比较好。
“噢，是你啊，我想起来了。”
“刚才，我在外面看着就像你，之前还听说你出国了，算着也该回来了。”
“也是太突然了，一时没认出来。”
“学霸嘛，你不记得我，我可忘不了你那吓人的分。”伊丹调侃，“对了还打算走吗？”
“不走了，在这先干着。”
“找工作了没？”
“找了个，你呢？”
“在学校当老师呢。”
“那还挺好的。”
“现在，咱班同学有几个当老师的，不过你说怪不怪，当初我们这些不会学习的都跑学校教书育人去了，就比如说我吧，当时课文头晕脑胀的，现在教语文。
还有那个张胖也是倒数，现在实验教数学。”伊丹说着感叹着造化弄人。
“还有那个杜奇峰现在在政府工作，当时怎么也想不到······”
伊丹数落着高中同学的下落，秦芸细细的听着，在脑海中对着人······
当初的同班同学，工作事业摸索了一两年，要么找到落脚点，要么有了方向，而自己现在才算是正真的开始工作，有一种繁华开尽我潇潇的零落感。
秦芸话在嘴边绕了又绕，还是问：“肖柯怎么样了？”
“他呀，听说是在一个国企。”伊丹想了一下说。
秦芸再问，伊丹只说：“不清楚，不是一个圈的。”
······
老同学见面，从冰淇淋店到饭馆，无非就是缅怀一下算不上绚烂但值得珍藏的青春岁月，或许，现在说缅怀还太早。埃里克森把12岁到18岁划分为青春期，那时懵懵懂懂，现在青年早期正好。
吃完饭，伊丹就拉着她跳广场舞。
那天，房东很晚才联系秦芸，给她丢了一把钥匙，也没交代什么，打着哈欠走了。
夜里，秦芸照例打开邮箱，依旧没有回复，也是那人肯定躲她都来不及，只要等，自会找上门来。
第二天秦芸起了大早，画了一个清水却并不简单的妆，先去公司报了到，人事看了看她的资料，交代下周一上班。
今天是周一，也就是说，她还有一周的自由时间。
出了门，阳光有些过分的好，她沿着峨嵋路走。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上班族在写字楼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学生捉住暑假的尾巴，街上大都是结伴的学生，女孩们挎着包打着伞，男孩们勾肩搭背；老人们提着自己的装备或是找地方消磨时间，或是带着粉嫩的小孩。而秦芸这个第一等的游民，处于不上不下的年纪晃荡在这个城市。
左拐，沿着弦歌大道，直走。
路过一家米线店，现在早饭时间早就过了，午饭还早，里面没有人，从里面飘来鲜香，骨汤的醇，虾皮的鲜，若是能加上醋，撒上一下把香菜，白色的鸡丁不能硬说嫩，但是非要是它食之无味那就太小瞧它了，绿油油的小油菜规规矩矩地摆在角落，劲道的米线窝在滋味浓郁，口感清爽的汤中，青色的香菜实属点睛之笔，上面再来写小榨菜，下雨冷天来上一碗，神仙也不换。
这是让她魂牵梦绕的滋味。
再往前走，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一个气派的小区。
小区门口有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站岗，秦芸来到安保室前。
里面有两个后面别着对讲机的年轻人在站着说话，一旁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大爷，正吹搪瓷杯里的茶叶，嘬了一口，抬眼看见了窗口前的秦芸。
“姑娘你找谁？”大爷咽了茶水，不紧不慢地说。
秦芸像是梦游忽被叫醒一般，惊讶于自己竟来到这里。
可是，又怎么不能说，这轨迹是她早早的看过的，知道公司到这里的路线，4.2公里的路，她走了整整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间，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问什么要来这里，要找谁，又要什么结果，她骗不了自己。一朵又一朵的树荫，光线变暗又变得明亮，她的心也跟着踟蹰或晴朗。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或是通行，或是稍等，她都没有回头。
她怕自己泄了气。
“您好，我找肖柯，B23的肖柯。”
“搬走了。”
迟了一步？
“他搬去那了，您知道吗？”秦芸问，问完又觉得不妥，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不知道。”
“谢谢您了。”秦芸扑了个空，心里有些失落。
安保室里，小李他们不明白大爷为什么说这么多，这不合规矩，疑惑地看着大爷。
大爷把茶杯放到桌上，盖上了盖子，说：“我知道她。”
南阳的刘子骥，听闻了桃花源，欣然规往，未果。
无果。
秦芸嘭起的心脏，随着越靠近他的地方越激烈，也随着消息的中断，而安静，陡的一下，像是从空中落在了实地，她松了一口气。
继而，开始审视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与冲动。
且不说他们俩人能不能再续旧情，而自己突然拜访的行为有会不会给人带来麻烦？
她向前看去，有居民骑了个自行车，蓝色的车，在阳光下，在阴影处，碾过树枝，或许该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驶向更远处，蓝色的影慢慢地变成了点······
这是一座空的城。
——李碧华《胭脂扣》
九月，秦芸回国。
可惜并不是娇妻带球跑，千金学成归来复仇的剧情，而是和所有人归乡人一样拖着在机场上并不潇洒地拖着行李。
即使地面光滑，行李箱的轮子还是发出了响声，咕噜咕噜地，秦芸走一步响一下，明明只是些寻常小事，为着某些经历，便也多了几分叹息。
她摇摇头，不再想那些莫须有的，顺着人流，走出机场，她深吸一口气：“祖国的味道。”
终于又回来了，当初离开时，她就告诉自己：不会一直离开的。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外面，她还怕自己会忘记这里，可当她再次看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所有的情形都涌了出来。
去过博物馆，里面放着一个有着肥胖的鱼身，用袖子兜着手，嘴巴扁扁，眉毛下搭的唐人，当时还好好讨论了一番这个有些滑稽的陶像，想着相隔数千年的富有创造性的唐人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
公园还是那个公园，从西门进，沿大路走约300米，左拐200米，有一片彼岸花，秋天时，染红了一片。
······
“姑娘，外地人啊？”司机健谈。
秦芸回过头：“以前在这上学。”
“只要是在这儿上学，咱就把这当自个家。”说完，司机切歌：“我的老家就在这个屯，我是这个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儿·······”
切完，还跟这歌词唱了起来。
话题转得这么快，是个会自娱自乐的人。
“不满你说，我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但载着人穿街走巷，就是本地人也没我对这地熟。”
在这么个轻松的氛围里秦芸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脑袋靠在了后座上。
车里还在放着歌，或许是随机放的，又或许司机大叔的口味独特，主要给人个出其不意——放着可爱的网络歌曲，多少跟司机师傅粗犷的外型有些冲突。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见秦芸笑了，自己也跟着得意：“姑娘，好听吧。你别说这歌词是狗屁不通，但这个调调，还真是不错，来劲。”
“师傅还挺懂。”
“那是，我在车上没事就听音乐电台，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说完，又觉得，这短短几句话还不能表现他的鉴赏能力，又说：“就比方这个歌吧，这个歌词简单，调也是没个新意，但有劲，这就是人民的，大众的。我们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艺术也要人民艺术，只有走进人民，被人民认可就是好艺术······”
师傅说得满头大汗，俨然一个真正的艺术评论家。
“姑娘，打哪来的？”
“X国。”
“那好啊，有钱。不过，要我说，哪都没咱这好，给我多少我都不挪地儿。”
“就是，这不回来了。”
“看你年龄，是在国外读的大学？”
“我都工作了。”
“欸，那你是在咱们这那上的？”
说起大学的名字太过扎眼，秦芸想了想说：“十三中，师傅知道不？”
“怎么不知道，好学校。”
······
“姑娘，到了。”
秦芸谢过，帮拿行李的司机师傅，师傅一挥手：“嘿，小事。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什么时候用车，打我电话。”
小区不算新，从铁栅栏可以看到里面种了一排的紫薇树，开着粉色的花。
给房东打了电话：“喂，那位？”
里面有搓麻将的清脆的声音。
“您好，我是小芸，之前有联系过，要租房子。”
“呀，你今天来啊？你现在在那？”
“我在小区门口。”
“我给忘了这事儿······东风······”出了一张牌，又来招呼秦芸，“要不你先把行李给放到门卫那，去吃个饭吧门口的那个牛油面做得还行，等我完了联系你······别慌呢，我要这个······”房东又陷入激战。
那有下午三点吃饭的啊。
不过，秦芸在飞机上不舒服，没吃什么，现在的确有些饿了。
面馆里没有客人，老板在辅导孩子写周末作业。
秦芸进来时，苦于题目的孩子抬起了头，被孩子折磨得抓耳挠腮的老板也得到了解脱，一双大眼，一双小眼，对秦芸行注目礼。
“现在还有饭吗？”
“有，我这就给你下。”对孩子丢下句，“好好写。”
小孩咬着笔看着她，秦芸坐在了隔了两个桌子处。
等的时候，被盯着实在是奇怪，又实在是疲惫，不想说话，便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先是搜了一下公司的距离，明天还得报道。搜完，又想了想，输入一个小区的名字······
面的味道果真不错，一顿饭没多少时间，她也不好一直在这里坐着。
吃完饭，便在小区周围转，算是熟悉环境。
或许是因为这里小区多，居民多，周围开的大都是食品店，有一家买手工冰淇淋的，秦芸走了进去，选了两个球，在高凳子上坐下，前面是个落地窗，四点还是很晒，街上没什么人，她就看树。
一个美女穿着白色断款半袖，下面是个蓝色阔腿裤，黑长直，带了个墨镜，向她这不经意地一瞟。
身材真好，美女是来拯救世界的。秦芸想。
谁知，黑长直向这一瞟后，目光不收回去了，竟还停了下来。
秦芸吃了一口百香果味的冰淇淋，向后看，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家店的宣传报做得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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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黑长直已经把墨镜拉下来了一点，直勾勾地盯着秦芸。
好嘛，现在可以确定是冲着秦芸来的。
俩人静默地互看了几秒，就在秦芸忍不住要开口，黑长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带着笑进了店，秦芸则在疯狂地在脑子里搜寻。
“秦芸！”
秦芸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还是没搜寻出这号人：“你是？”
“学霸，是我啊，我是伊丹。”
秦芸在脑海里放映高中同学的脸，一张张大都是模糊的，配合这情境也总是，被一个人霸占着高中所有的记忆······
伊丹看秦芸为难，也不在意：“我当时学习不好，在后面坐，一大高个。”
经伊丹这么说，秦芸倒是有了印象，在后排长头发爱扎个高辫子，体育比较好。
“噢，是你啊，我想起来了。”
“刚才，我在外面看着就像你，之前还听说你出国了，算着也该回来了。”
“也是太突然了，一时没认出来。”
“学霸嘛，你不记得我，我可忘不了你那吓人的分。”伊丹调侃，“对了还打算走吗？”
“不走了，在这先干着。”
“找工作了没？”
“找了个，你呢？”
“在学校当老师呢。”
“那还挺好的。”
“现在，咱班同学有几个当老师的，不过你说怪不怪，当初我们这些不会学习的都跑学校教书育人去了，就比如说我吧，当时课文头晕脑胀的，现在教语文。
还有那个张胖也是倒数，现在实验教数学。”伊丹说着感叹着造化弄人。
“还有那个杜奇峰现在在政府工作，当时怎么也想不到······”
伊丹数落着高中同学的下落，秦芸细细的听着，在脑海中对着人······
当初的同班同学，工作事业摸索了一两年，要么找到落脚点，要么有了方向，而自己现在才算是正真的开始工作，有一种繁华开尽我潇潇的零落感。
秦芸话在嘴边绕了又绕，还是问：“肖柯怎么样了？”
“他呀，听说是在一个国企。”伊丹想了一下说。
秦芸再问，伊丹只说：“不清楚，不是一个圈的。”
······
老同学见面，从冰淇淋店到饭馆，无非就是缅怀一下算不上绚烂但值得珍藏的青春岁月，或许，现在说缅怀还太早。埃里克森把12岁到18岁划分为青春期，那时懵懵懂懂，现在青年早期正好。
吃完饭，伊丹就拉着她跳广场舞。
那天，房东很晚才联系秦芸，给她丢了一把钥匙，也没交代什么，打着哈欠走了。
夜里，秦芸照例打开邮箱，依旧没有回复，也是那人肯定躲她都来不及，只要等，自会找上门来。
第二天秦芸起了大早，画了一个清水却并不简单的妆，先去公司报了到，人事看了看她的资料，交代下周一上班。
今天是周一，也就是说，她还有一周的自由时间。
出了门，阳光有些过分的好，她沿着峨嵋路走。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上班族在写字楼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学生捉住暑假的尾巴，街上大都是结伴的学生，女孩们挎着包打着伞，男孩们勾肩搭背；老人们提着自己的装备或是找地方消磨时间，或是带着粉嫩的小孩。而秦芸这个第一等的游民，处于不上不下的年纪晃荡在这个城市。
左拐，沿着弦歌大道，直走。
路过一家米线店，现在早饭时间早就过了，午饭还早，里面没有人，从里面飘来鲜香，骨汤的醇，虾皮的鲜，若是能加上醋，撒上一下把香菜，白色的鸡丁不能硬说嫩，但是非要是它食之无味那就太小瞧它了，绿油油的小油菜规规矩矩地摆在角落，劲道的米线窝在滋味浓郁，口感清爽的汤中，青色的香菜实属点睛之笔，上面再来写小榨菜，下雨冷天来上一碗，神仙也不换。
这是让她魂牵梦绕的滋味。
再往前走，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一个气派的小区。
小区门口有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站岗，秦芸来到安保室前。
里面有两个后面别着对讲机的年轻人在站着说话，一旁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大爷，正吹搪瓷杯里的茶叶，嘬了一口，抬眼看见了窗口前的秦芸。
“姑娘你找谁？”大爷咽了茶水，不紧不慢地说。
秦芸像是梦游忽被叫醒一般，惊讶于自己竟来到这里。
可是，又怎么不能说，这轨迹是她早早的看过的，知道公司到这里的路线，4.2公里的路，她走了整整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间，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问什么要来这里，要找谁，又要什么结果，她骗不了自己。一朵又一朵的树荫，光线变暗又变得明亮，她的心也跟着踟蹰或晴朗。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或是通行，或是稍等，她都没有回头。
她怕自己泄了气。
“您好，我找肖柯，B23的肖柯。”
“搬走了。”
迟了一步？
“他搬去那了，您知道吗？”秦芸问，问完又觉得不妥，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不知道。”
“谢谢您了。”秦芸扑了个空，心里有些失落。
安保室里，小李他们不明白大爷为什么说这么多，这不合规矩，疑惑地看着大爷。
大爷把茶杯放到桌上，盖上了盖子，说：“我知道她。”
南阳的刘子骥，听闻了桃花源，欣然规往，未果。
无果。
秦芸嘭起的心脏，随着越靠近他的地方越激烈，也随着消息的中断，而安静，陡的一下，像是从空中落在了实地，她松了一口气。
继而，开始审视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与冲动。
且不说他们俩人能不能再续旧情，而自己突然拜访的行为有会不会给人带来麻烦？
她向前看去，有居民骑了个自行车，蓝色的车，在阳光下，在阴影处，碾过树枝，或许该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驶向更远处，蓝色的影慢慢地变成了点······
这是一座空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