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罗恩和赫敏过得异常煎熬。鉴于哈利和詹姆之间的特殊关系,没有人想要介入他们之间的争执(尽管罗恩和赫敏在内心深处都更加支持哈利)。为了避免尴尬,当他们和哈利待在一起的时候,就绝口不提詹姆或者哈泽尔;当他们和詹姆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一字不提哈利;当他们四个都在场的时候,罗恩和赫敏干脆就抢先凑在一块,摆出一副闲人勿扰的架势,然后就出现了非常滑稽的一幕:罗恩和赫敏紧挨在一起走在最中间,哈利和詹姆把他们俩当成了某种人型隔断,在沉默中一左一右地走在两侧,散发出如有实质的低气压,能够把不明真相的群众全部吓退。

    最先受不了的人是罗恩。周一的晚上,哈利一个人在宿舍里为下一次D.A.活动备课,罗恩趁机在公共休息室里对詹姆说:“我说真的,你去跟他聊聊吧,整天夹在你俩中间真的太痛苦了。”

    正在阅读《实用防御技巧》的赫敏闻言抬起了头,她微妙地瞥了罗恩一眼:“原来你也知道这滋味不好受啊。”

    她说的是罗恩去年因为哈利被火焰杯选为勇士而跟他冷战的事情,当时他们两个都完全无视对方,只跟她说话。

    罗恩的脸涨红了,但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你去找他聊聊吧,只要你肯开口,他会愿意听的。”

    詹姆毫无干劲地瘫坐在炉火边的椅子上,脸上是一种介于逃避和焦虑之间的表情。这种表情罗恩很熟悉,当哈利从球队的训练归来,累得只想赶紧洗澡睡觉,却连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就要交的魔药课论文的标题都还没开始写的时候,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我承认我是有一点欠考虑,”詹姆小声咕哝道,“但他也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吧?!”后半句非常大声,引得几个正在不远处练习变形术的二年级学生侧目而视。

    赫敏打定主意不跟他讨论这件事情谁对谁错——说真的,她和罗恩一点也不想蹚这趟浑水。她将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道:“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先去找海格谈谈呢?”

    “找海格,为什么?”詹姆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变得端正了一点。

    “如果你真的——”赫敏本想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她停顿片刻就改口了,“真的想跟哈利和好,为什么不先去尝试一下取得海格的原谅——我是说,理解呢?”

    詹姆没有纠结她的用词,他眼神放空地思考了一会,最后说道:

    “有道理。”

    詹姆选择了翘掉本周球队的训练,利用这个时间去找海格。他特意拜托了罗恩帮他向安吉利娜请假,希望能借此向哈利暗示自己很重视这件事——重视到不惜牺牲球队训练的时间。但是哈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魁地奇球场:他在被禁赛之后原本也会来旁观球队训练,这还是他第一次身在医疗翼或禁闭场所之外却没有在训练的时候出现在球场(“哈利在躲他,这不是很明显吗?你觉得哈利之前是为什么才来看你们训练,难道是为了看你守门?”赫敏说)。安吉利娜对于哈泽尔先斩后奏的行为非常不满,自从哈利和乔治被禁赛之后她对于训练的态度已经趋近于疯狂,于是帮哈泽尔请假的罗恩就莫名其妙地承受了安吉利娜的怒火(“安吉利娜会发飙,这不是很明显吗?你猜哈泽尔为什么不愿意亲自来面对她,难道是因为他真的没空?”金妮说)。

    詹姆本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他费尽心思设计的小伎俩根本没有观众欣赏,当安吉利娜开始发火的时候,他正在敲海格小屋的木门。屋内传来了牙牙不满的吠叫,片刻后海格打开了大门。

    詹姆注意到海格在拜访巨人的时候受的伤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他发誓海格脸上有几道伤口在他刚回来的那个晚上还不存在。

    海格发现哈泽尔正盯着自己的脸,赶忙开口:“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哈利他们呢?”

    “哈利和赫敏在看罗恩训练呢,他入选了球队的守门员,”原本还在担心如何开启话题的詹姆飞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顺势就要往屋内挤,“海格,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海格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他如同铁塔一般堵住了门,完全没有要挪开的意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尽管有哈利等人对哈泽尔的担保,海格也没有把他视作没事会过来喝茶的那一类,那天晚上哈泽尔会来拜访自己也许纯粹是因为他当时正巧和哈利等人在一起(当然,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海格岩皮饼和巴思圆面包上,而是他并不认为哈泽尔和自己有这么亲密)。

    这种有事说事没事快走的态度让詹姆感到十分棘手,他几次想张嘴,又因为没有组织好语言而憋了回去,最后他灵机一动,摆出了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海格看起来被他搞糊涂了:“生气?生什么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你脸上的新伤是夜骐弄的吗?是不是因为我惹恼了夜骐,所以你才——”

    “你……你先进来再说。”海格突然紧张地打断了詹姆,他快速地探出半个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詹姆拉进了小屋内,并严严实实地关上了木门,放下了窗帘。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做完了一切防窥视防偷听的保密措施,并烧好了一壶茶水之后,海格终于面对着詹姆坐了下来。他这次并没有像招待哈利等人一样端出点心来,詹姆不知道该为此感到庆幸还是担忧。

    “上次的保护神奇动物课,”詹姆深吸了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那匹夜骐突然接近乌姆里奇是因为我的诱导。”

    开了头之后,这件事情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詹姆快速地将他的整个恶作剧解释了一遍。

    “对不起,海格,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乌姆里奇,我真的受不了她在你的课堂上趾高气昂的样子。”

    海格沉默了一阵,重重叹了口气:“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你看到她那天的态度了,就算没有你,结果很可能也是一样的。”

    詹姆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曾对哈利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当这话从海格本人嘴里说出来后,他反而终于明白了哈利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也许哪怕原本海格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在乌姆里奇的审查中合格,但是在这出夜骐恶作剧之后这个可能性彻底降到了零。一阵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在他自己的时代里,魔法部从未这样丧心病狂地干涉过霍格沃茨,因此他从未把乌姆里奇的审查看作真正的威胁。在他的认知中,乌姆里奇实施一些在非法的边缘游走的体罚或者干涉正常的课程内容已经是恶毒的极限,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即使邓布利多也无力阻止某些事情,霍格沃茨即将在魔法部的高压统治下被迫失去海格。

    道歉的话语显得异常无力,他想不到要如何才能打破这个僵局。

    海格摇了摇头,提起硕大的茶壶给自己的杯子倒满:“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你气,因为即使没有你,事情的结果很可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你要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要把夜骐和其他的神奇动物卷入类似的事情里了。魔法部对伤人的神奇动物非常不宽容。”

    “好的,我向你保证。”詹姆急忙答应道,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态度很真诚,他抓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猛喝了一口,然后被烫得表情都扭曲了。

    “我以前有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它是一头很好很好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总是很认真地清理自己的羽毛……”海格一边说一边转过头,他的视线投向了右手边的窗口,那里的窗帘拉起来之后可以看到外面的南瓜地。

    他浓密的胡子嗡嗡地震动着,漏出些许沉闷的词句:“后来它因为抓伤了德拉科·马尔福,被魔法部处置危险动物委员会的人判了死刑……”

    这一定就是赫敏说的那件事了,若不是已经从她那里听到了这件事的结局,詹姆此刻一定已经被负疚感吓得半死。

    “对不起,是我太欠考虑了,赫敏跟我说过这件事,她说最后全靠她和哈利偷偷把它放走,我不知道如果——”

    “什么?”海格立刻打断了他,“是赫敏和哈利放走了巴克比克?”

    “呃……”詹姆卡住了,赫敏的讲述让他以为海格是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他是不是无意之间把赫敏和哈利给出卖了?

    “我一直,我一直以为是比克自己挣脱了,没想到是哈利和赫敏救了它……”海格感慨道,“太好了,太好了……”

    “嗯,对啊,太好了,幸好他们出手了。”詹姆只得附和道。

    “但是你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再告诉别人了,知道吗?这对他们非常危险!”海格突然又转向了他,紧张地说,“你帮我转告赫敏和哈利,就说我很感谢他们救了巴克比克,但是他们天黑之后不能再来找我了,还有你也是,被人抓到的话我们都要遭殃。”

    詹姆脑中盘踞着海格孤零零地走出霍格沃茨大门的灰暗前景,根本开不了口说自己现在和哈利因为这件事吵架了,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他想要转移话题,让海格谈谈他照顾神奇动物的心得,或者详细地介绍一下巴克比克,但是这个对海格最好用的话题之一也失去了魔力,海格以天色已晚为理由将他赶回了城堡。然而实际上现在的时间并没有海格说的那么晚,当詹姆经过场地走向城堡大门的时候,远处魁地奇看台上那方小小的天空还透着暗红的余晖,几个漆黑的剪影骑着扫帚从其上掠过,一阵尖利的哨声若有似无地乘着风飘来,说明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训练还没有结束。

    但是有某种东西已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詹姆的内心从未如此地清晰地意识到这点。这个时代的漩涡远比他想象得更复杂、更深邃,也更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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