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知怎的她就朝着里面那个人喊,也许是遇见了同龄人,也许就是想要跟他说话。

    院子里的人抬头,表情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外面会有人。

    安阳见他抬起头,果然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公子,于是更高兴了几分,迫不及待想要找他玩。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她问,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天真,还有几分好奇,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

    院中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眶红红地看着她,她有些着急问道:“你怎么了?”

    郑允之一抬眼就看见墙外边的女孩,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了,忽然见到有人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安阳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

    “这里可以静心。”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

    听了他的回答,安阳看了周围一圈,除了长着青苔的石板路,还有他院子里有些杂乱的花花草草,她其实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是为了不显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便装作懂了的样子点点头。

    安阳又问:“你为何要静心?”

    里面的人低声说了一句:“我母亲不在了。”说罢,似乎这句话又触到了他的痛苦,他强忍着泪意,没有在外人面前落泪。

    这个人低垂着眉眼时是很让人想要怜惜的,就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安阳不知道那儿来的力气,她踩着脚下的石头,抬起腿搭在墙上一用力就翻过了这堵矮墙,然后站在矮墙里面拍了拍手上的灰。

    郑允之眼中的泪意都被她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吓没了,他愣着盯着她。

    安阳看着他呆滞的目光,双手叉腰抬着下巴:“怎么样?我厉害吧!”

    此时郑允之不知道是该将她扔出去,还是任由这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孩胡闹,他也不知道话说着怎么她就翻墙进来了。

    “你想干什么?”郑允之警惕道。

    安阳摆手,一脸不用佩服我的表情,“我来陪你啊,你要是认我做大哥,我就天天来陪你。”她朝他的石凳边过去,站在他面前是比坐着的他高那么一点儿,“我兄长不跟我玩,你又这么孤单,我天天来找你玩。”

    “谁孤单了。”少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事,而是坐着这临近无人的巷子里,一个人垂头流泪。

    安阳打量着这个院子,她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错,这里是个静心的好地方。”

    郑允之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他问:“你是哪家的小孩?”

    安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回答了害怕被人听见抓回去,转过头来看着他:“是来陪你的小孩呀。”

    少年的郑允之先是愣了一瞬,而后便笑了。

    不是勉强僵硬地朝人群露出一个虚浮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被她有些滑稽的样子逗笑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笑出声,许是她假装的样子被自己看穿了。

    安阳跟他聊着外面有多少好吃的,哪条街的糖葫芦最好吃,哪条街最难吃,末了她问:“你吃过糖葫芦吗?”

    郑允之点点头。

    安阳于是又说南城庙边上的护城河有好多人在放风筝,有多少种样式,蝴蝶的、老鹰的、燕子的,又问他“你放过风筝吗?”

    郑允之摇头。

    见他摇头,安阳拍着胸脯:“我下次溜出来就给你买风筝”说罢似乎觉得溜出来这个词太没面子,又强调“是出来。”

    郑允之笑着点点头,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一个小孩聊起了天,多数的时候是她说,郑允之看着她静静听着,时不时回答他突然而来的问题,问得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玩闹。

    他眼眶的红不知什么时候消了下去,此时看着一张脸上更加有神采了些。

    安阳一下午都待在他的院子里,直到晚饭之前才算好了时间溜回去,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道:“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于是郑允之看着她将门外头对着的小石板搬到矮墙下面,然后又短腿一翘翻了出去。

    等人走远后,他才察觉他一个人待在这儿,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安静,似乎这才感觉到坐在这儿久了很孤单,索性进了书房去练字。

    一连过去好几天,他总喜欢坐在院子里,只是这次同以往不同,他好像真的在等什么。

    直到等到第十天,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可第二天之后,那个小姑娘又探着头在墙外边喊他。

    等她翻进来时,喘着大气,手里还拿着一只看着像老鹰的风筝。

    “你......”

    尚未等郑允之说完,安阳一把拉过他的手:“我们去护城河边上放风筝吧!”

    眼前女孩带着笑呆呆望着他,一脸期待,可他没有回答,末了说了一句:“我要替母亲守孝。”

    安阳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神情,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可下一瞬将手中的风筝递给他:“那你先把风筝藏好,等你可以出去玩了我们再一起去。”

    郑允之看着手中的风筝,带着她往书房走:“为什么是一只老鹰?”

    安阳解释着说:“因为老鹰气势威武,我最喜欢啦!”

    郑允之朝她露出一个笑,点点头。

    他不能出门,干脆就在屋里看起了书,安阳不爱看书,便随意在屋子里看看这儿摸摸那儿。

    郑允之练字的时候,她坐在一旁看着他提笔,然后行云流水地落在纸上,最后笔锋一转,笔尖墨尽。

    等他终于写完一页纸,她再开口将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一个下午过得很快,她又要回去了。

    走之前她尚未说什么时,郑允之却问她:“你什么时候再来?”

    安阳想了想,道:“我不能出来的太频繁,若是被发现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不过半月之后应该能溜出来。”

    她又道:“你可别太想我啊,我......我很忙的。”

    郑允之噗嗤笑出了声:“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再不走小心被发现了。”

    后来半月之后,安阳没有来,郑允之就在院子里等。

    等到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她还是没有来。

    或许她已经将这个地方忘了吧......

    直到七月的中元节,院子外面才响起了掷小石头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双从院墙外探出来的眼睛。

    “你......”

    郑允之尚未说完,安阳将整颗头露出来,委屈巴巴道:“我被我娘发现了,这些日子一直罚我在书房练字。”

    少年笑了一声,不知怎么,见到她那些笼罩在身上的阴霾就消失了。

    安阳有些奇怪道:“今日是中元节,你父亲没有带着你去放河灯吗?”

    少年露出一个落寞的笑:“父亲要很晚才回来呢,河灯已经让下人去放了。”

    中元节放河灯,可以飘到另一个世界的亲人那儿去,他其实也想去的,可父亲总是忙到很晚才回来。

    安阳皱着眉头:“那怎么行啊,我都是给我祖母放完灯才来找你的,河灯要亲自放才能飘到你母亲手上。”

    “你翻墙出来,我带你去!”说罢似乎觉得这个注意很不错。

    郑允之也不知道是太过思念亲人,还是心里从来都没想过拒绝她,鬼使神差地听了她的话就从墙边翻了出去。

    这墙对于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不高,只需要用力一跃就可以过去。

    安阳带着她到河边上,拿起一个河灯给他,说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在纸上,这样收到的人就可以看见了。

    他什么也没写,他也不是一个善于将内心情感宣之于口的人,只是放了一张空白的纸,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在思念他。

    河上飘荡着的灯承载着一个个凡人的思念,他看着那盏灯没入灯海,虽然知道只是一个无凭无据的说法,可人都愿意被欺骗,就仿佛那边的人真的可以听到自己的思念一样。

    安阳见他放完了灯依然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在街上买了两串糖葫芦,心里还默默祈祷:但愿不要像上一次吃的那么酸。

    她将糖葫芦递给身旁比她高了近一个头的少年,少年接过说了声谢谢。

    大多时候,他总感觉这个比他小太多的女孩在安慰自己,他曾日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长满了青苔的石板发呆,又或者自己一个人,在书房练一个下午的字,时间就这样过去。

    可身旁的女孩却总是高兴的,哪怕看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会嫌弃自己。

    “你这串味道怎么样?我这串有点酸”安阳尝过后有些遗憾道。

    郑允之:“我还没尝。”

    安阳盯着他,一脸认真:“那你快尝尝。”说罢也一直盯着他。

    他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在她的注视下咬了一半糖葫芦,然后认真回答:“很甜。”

    安阳一脸委屈皱着眉:“难道是我今日运气不好?”

    郑允之又咬了那剩下的一半,然后将糖葫芦递给她:“给你。”

    他想说的是,我的好运气分给你。

    安阳却摆手大方道:“无事,我再去买一串,就不信今日吃不到甜的。”

    后来安阳买了那个小贩大半的糖葫芦,总算是吃到一串自己觉得甜的了,然后将那一堆只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带回府时,又被她娘骂了一顿。

    她兄长在旁边笑她:妹妹你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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