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首都时间晚10点,本台记者现场报道。

    今日晚间九点十分,首都中心区突发地震,城市上空爆发红圈。根据科学院专家观测,这是多重宇宙越迁活动的明显标志,已有市民拍摄到明显的古建筑群出现。

    自越迁活动被发现以来,本次事件是我国目前最为明显、影响最大、最受瞩目的……”

    *

    中心区高雄路十字路口,央台记者站在摄像机前激情播报。在她周围是五步一哨的严密防控,和时不时掠过地面的直升机探照灯。

    秃了头的潘多保嘴里叼着华子,坐在军用车辆的副驾,看着马路对面的记者,眉头皱得能把苍蝇夹死。

    “潘处,局长致电。”手下人满头大汗地跑到副驾窗边,递过来卫星电话。

    “嗯嗯,是,对对,好好好,嗯嗯……”

    潘多保哼哈一番,挂了电话,身上独属于高级警监的白色制服已是皱皱巴巴,不复光鲜亮丽。他弹了弹烟灰,眉头皱得更紧了,整个人像一团被揉搓后的卫生纸,还是快过期的那种老纸。

    “师傅。”

    刚入职没多久的叶维从怀里掏出还热乎的酱肉包子,递给领导,腆着张白白胖胖的圆脸,靠近车窗问:“咱们特殊事务处成立才两个月,不是说,这次来只是配合部队封锁行动吗?怎么您这么有压力啊。”

    潘多保接过包子,没吃,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疲惫又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一街之隔的对面,浓雾弥漫下,原本的建筑已消失不见,隐隐约约能看到飞檐翘角和红砖院墙,诡异的红光笼罩在浓雾之外,仿佛是那片神秘之地与现代社会之间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你知道那片地,原来是什么吗?”

    叶维不假思索:“那我当然知道了。小东胡同和北至大街的交汇处,首都地价最贵的地方,大名鼎鼎的霍公馆。”

    就像全国人民都知道故宫长城一样,只要在首都生活,就无法不知道爱国志士遗宅——霍公馆。这里占据了最顶级的黄金地段,位于CBD街区,却奢华得拿地皮造境种树。其余的高楼大厦紧紧环绕在周围,恍若众星捧月。

    一副大隐隐于市的模样。

    奔波往来的人们在路过它时,从未停止过探究的目光,却永远只能隔着百年树木丛林,远远窥见霍公馆隐隐露出的一个屋角。

    就连叶维这样,家境还算优渥的南方小孩,在第一次直面霍公馆时,还是不免为它在人们心中的特殊地位而震撼。

    只可惜,过了今夜,首都再无霍公馆。取代它的,将是那浓雾下被重点布防的越迁建筑,或许还有生活在越迁建筑里的古人。

    潘多保意味深长地又问:“小叶子,那你知道,原本是什么人,今夜住在霍公馆里吗?”

    霍公馆的消息向来神秘,叶维挠了挠头,他上哪知道去。

    但是师傅这么问,那肯定是……

    “不会是霍元白吧!”叶维一拍脑袋,冒失地叫了出来,引得街口站岗地小战士连连侧目。

    潘多保也被吓了一跳,烟差点掉到地上,“你他……,小点声。”

    见师傅没否认,叶维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他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条就是——

    【万众瞩目!科技新贵森泽集团股价再度疯涨,明晚新能源汽车革新版本发布,创始人霍元白将现身首都发布会……】

    “不会真的是他吧!”叶维激动了,这几年的风云人物不是明星艺人,而是一个科技圈的怪才霍元白。

    他出身赫赫,却喜欢钻研科学;他长相冷峻无比,传言心机深沉;他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些令人脚趾抠地的话,皆是女粉丝的由衷赞美之言。至于男生,则对他又爱又恨。爱的是他天马行空的机械创意,恨的是他长得太帅了。

    又富又帅又年轻,智商还那么高,让不让人活了……

    叶维就有种扭曲的心态,“师傅,要是霍元白真住在霍公馆的话。那岂不是说,他有可能和公馆一起,穿越到其他世界去了?”

    潘多保没有应声,但脸上沉重的神色已说明了一切。

    叶维突然就明白,为何师傅一副压力山大的样子。越迁区域的封控安保由军方全权接管,但局势稳定后的相关事宜,便属于他们特殊事务处的职责范畴。

    森泽集团这些年贡献的税收和就业机会年年暴涨,实控人离奇失踪这种事,会引发惊天巨浪。

    不过那应该是局长操心的事才对,叶维大咧咧安慰潘多保:“您放宽心。霍元白要是真穿越了,那是不可控事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再说,说不定他穿越到古代,还能造福全人类呢。”

    “呸呸呸,造福你个头!”潘多保气得拿酱肉包子打叶维。

    叶维委屈巴巴地挨了几下酱肉味的捶打。

    完全不明白师傅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

    *

    一个小时前。

    地震发生时,婚礼正进行到最重要的一步。

    新人在众亲朋的欢笑祝贺下,傧相赞礼,拜了天地。正请出贾母,要行四拜之礼时,突然间昊天色变,地动山摇。

    满堂阖府的脂粉子孙毫无防备,人就像是被搁在大簸箕上的豆子一样,前后左右癫个不停。

    所幸这震动也只持续了一阵子,就停息下来,一切恢复正常。二门内的婆子们速速巡逻后传来消息,大观园里房屋阁楼都没倒塌损坏,只是偶有松动的砖瓦掉下来,砸伤了几个守夜奴仆的头。

    “母亲,您没事吧?”贾政顶着头上歪七扭八的纱帽,第一时间推开倒在身旁的王夫人,去关心贾母。

    贾母却没时间搭理小儿子,“我无碍,快看宝玉,宝玉没伤到吧!”

    贾母紧紧攥着鸳鸯的手,她这些日子劳力费神,不惜损耗贾府的名声,赶在夜间办了场不太体面的婚礼,全是为了给宝玉冲喜。受了些许惊吓不要紧,若是宝玉有什么好歹,她才真的要有碍了。

    众人闻声去看,只见一对新人毫发无伤,宝玉穿着正红哆罗呢喜服,嵌东珠金冠和金蝙蝠坠角束的头发稳稳当当。脸上依旧是呆愣愣的表情,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也没发现周遭的异常,只是一直絮絮叨叨地问身边人:“妹妹你没受惊吧,妹妹你别怕……”。

    倒是新娘子……

    堂内女眷们相互搀扶着,各个发髻散乱如麻,珠钗歪斜,像是刚逃了难。

    新娘子的金丝刺绣红盖头却还稳稳盖在头上,仿佛是事先就被浆糊粘在脑门儿上一般。

    贾母一直盯着宝玉,因此知道,是袭人方才冲过来,在一片混乱中,扶住了宝钗的盖头。

    “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贾母没多说,只冲着袭人低声赞了一句,见她只是恭敬福身,并无邀功之意,倒愈发觉得这丫头进退有度。

    再瞥见紫鹃,贾母就有些不喜,小时候还算机灵,越大却越不堪用,喜庆日子摆着张冷脸,实在是不知所谓。

    好好的婚礼遭了这么一场意外,贾府亲戚们也没了观礼的兴致,匆匆将礼节应付完,丫鬟们拥簇着一对璧人携手步入婚房。

    贾政原本计划,明日便启程去地方赴任。但他暗自琢磨着,京城翻了地龙,这是本朝前所未有的天灾,或许朝堂还会引起些风波。心里想着政事,他也无心关注儿子。只留下一群内眷在洞房里陪着完礼。

    老太太、王夫人、琏二奶奶、薛姨妈、邢夫人,东府过来帮忙的尤氏等人都挤在洞房内,再加上伺候的喜婆等人,屋里就没空落脚了。

    宝玉的丫鬟们只能候在廊下,屋里由贾府正经小媳妇们伺候着老太太、太太。

    紫鹃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与怡红院的丫鬟们相隔甚远,她小心翼翼揉着被扭到的胳膊,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林之孝家的叫她过来,竟是使唤她作为薛姑娘的婢女,让她扶着薛姑娘跨盆、行走、执礼。

    一开始她还迷惑不已,薛姑娘身边除了莺儿、文杏,还有四个二等丫鬟,怎么也轮不到她来伺候。

    直到她扶着薛宝钗,被众人鼓噪起哄着,跨过那盛满炭火的火盆。在夜色宫灯照映下、吹拉弹奏的喜乐声中,听见宝玉在另一侧对宝姐姐温柔地说:“妹妹别怕。”

    这才恍然大悟,一切都说得通了。

    ……

    “紫鹃,你的手没事吧”

    正失神呢,袭人带着几个丫鬟走到跟前,陪着小心:“方才地动,我担心盖头落地,这可是不祥之兆,就情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你了,没伤着吧?”

    紫鹃转了转胳膊肘,感觉撕裂的阵痛传来,刚才婚礼进行到中途,正敬拜贾母时,她被袭人猛地推倒在地,毫无防备间只能下意识用右手撑地,结果被扽了一下,搞得险些脱臼。

    没想到袭人平日装得温温顺顺,真着急的时候,力气能那么大。

    “没事。袭人姐姐还是进房去吧,里头老太太、宝二爷和宝二奶奶,都缺不了你呢。”想到袭人素日的行事,紫鹃语气不免带了些讥笑。

    “咱们从小是一处长大的,怎么叫起姐姐了。知道你心情不好,若不是这几日实在太忙,我定要去看望林姑娘的。”袭人一副怪罪的模样,想牵手,却被紫鹃躲开。她神色如常,侧头对秋纹吩咐:

    “去我房里,把前几日太太赏的膏药拿来。”

    今天怡红院大喜,秋纹穿的红绸小袄儿,梳着油光水滑的头,顶着两个红扑扑的脸蛋儿,几分不乐意道:“那可是王太医的珍藏跌打药,药局里都没卖的,太太特地赏的,姐姐真是大方……”

    “再好的膏药也是给人用的,我并不稀罕,好妹妹快去吧。”袭人等她说完,才柔声催促几声,言语中透着大度容人的气量。

    秋纹白了一眼,扭着膀子磨磨唧唧地去了。

    等人走后,袭人贴近几步,紫鹃抗拒地侧了侧,却还是被挽住胳膊。

    只听见袭人在耳边低声说:“你也是傻的,先前拿话试探宝玉,激得他病发,太太已是很不乐意了。现在还不赶紧为自己打算,难道真想扶棺回苏州不成?环三爷房里还缺个一等丫鬟,你若是想去,我替你向太太求情。若过了这几日,想再回来便难了。”

    袭人言语恳切,仿佛真为她着想一般,可若真是姐妹,当时宝玉犯痴,她就不该三番两次拿话来激黛玉,更不该背地里告状。那年她害死晴雯时,自己就该警觉了不是吗?

    紫鹃只觉得一阵恶心,“不必为我操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就是我的命。”

    与素白的紫鹃不同,今夜的袭人盛装打扮,她头发梳的妙常髻,重新整理后已整齐如常,发间簪着几枝金钗珠钏,月色下闪着微光,倒华丽。身上穿的是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紫鹃眼光往下一瞥,看出是葱绿盘金锦绣裙。

    再加上身后总带着一群小丫鬟,冷不丁地一看,倒比贾府里正经的小姐还威风几分。

    虽然袭人依旧语调温柔,但右臂的疼痛叫人清醒。

    面对眼前这张,即使在无人处亦无可指摘的笑脸。紫鹃不免有些伤感地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幼时无话不谈的姐妹,已变得如此陌生……

    她们终究是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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