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瑟被沈猷气了一回,一下午闷在床上。

    一闭眼,便是沈猷那副惹人厌的嘴脸。若是日日待在他的眼皮底下受欺负,真比坐牢还不如。

    真要快些逃出魔爪,出城去找赵献才是。

    当晚,她趁秋兰没在屋中的空当儿,打开箱子,收拾了两套衣服。

    这些衣服是前些日子赵献亲自去铺子里找人给她做的,打算做为她婚后的日常衣服,样式、料子都是时下城里妇人之中最为流行的。

    思及赵献,她喉咙哽住了,待伸手将衣服仔细叠起放入包袱中,眼眶已经氤氲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她又用帕子包了几块银子和一些干粮扔在包袱中,塞到了床下,打算晚上过了子时,悄悄溜出门。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子,思虑万千。

    本想像昨晚一样,睁眼到半夜,到了时辰便立即逃走,却望着望着,就沉沉的睡着了。

    夜里她几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内心清醒但是身子却不听使唤,居然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脑袋发沉,周身酸痛,怎么也没支棱起来。再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头疼欲裂,伸手摸了摸,却发现上面覆了一个已经热了的湿帕子。

    积攒了两天的惊讶和惊吓终于发了力,她病倒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两声召唤,挣扎了片刻,强行支开眼皮。

    薄纱帐外,秋兰端了一盆水放在了桌上,心疼地道:“姑娘,你夜里发烧了,一直在喊赵献的名字。你前些日子坠马受了伤,还没有完全好,我真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来。”

    秋兰边拧帕子边落泪,继续叨叨:“大家都说沈大人来了武昌,雍王世子回不来了,姑娘,你就别再想他了,伤了身子可怎么办才好呢。”

    秋兰从小跟在她身边,对她的脾气秉性可以说十分了解,知道她这几日面上看似云淡风清,不提及赵献,但是心里不知道多难过呢。

    秋兰擦了一把眼泪,俯身替换了她头上的帕子。

    她晕晕乎乎中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病了呢!这幅样子,恐怕要再待上好几日才能逃走了。

    “金葵说去给你找郎中,去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秋兰端了水,站在门口焦急向对面望了望。

    “我没什么事,你去告诉金葵,不必费心。”

    何明瑟使不出力气,声音也是弱的。

    “都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别硬撑着了,你以前有话都是对我说的,怎么病了一场连我也不信任了么?”

    秋兰还欲接着絮叨,让她头更加疼。

    她按了按额头打断了秋兰:“倒杯水给我喝吧,我口渴极了。”

    秋兰扶着她起了身,便听见金葵的声音传来,“何姑娘,我们大人知道你生病了,让我带胡郎中来瞧瞧你。”

    秋兰将胡郎中请进屋内给何明瑟诊了脉。

    看罢,胡郎中说她只是感染了风寒,叮嘱她好生休息几日,不要思虑旁的事情,接着便让秋兰跟着他出门拿药了。

    金葵站在门口感叹:“何姑娘胆子这么小,见了个人头就吓病了,要是真嫁给赵献,日后恐怕要命不久矣了,多亏遇见了我们家大人,你命真好!”

    前日从阅马场回来之后,她心里也开始犯嘀咕,叛乱的人到底是谁?

    前日在清丽坊,沈猷阻止手下欺男霸女,且他带着将士进城,与武昌百姓秋毫无犯,至少面上看着并不像坏人。

    二叔,二哥都向着他说话,若是他与赵献皆为来武昌平叛的,为何赵献见他来了,便就逃了呢?

    但若赵献是叛贼,为何父亲和二叔会同意他的提亲?

    她心里一团乱麻,想不明白。

    赵献的模样浮现在她脑中,如他一般性子的人怎么会是反贼?!

    不行,要尽快养好了病,出城去找赵献,让他当面说个清楚。

    她在床上就这么胡思乱想的躺了两日,抱着尽快见到赵献的想法,每日都强迫自己多吃一些饭,把药都喝干净。

    这几日沈猷忙着凑军饷,大多时间不在何府,他见何明瑟病着,没法实施他钓赵献的大计,便将金葵也给叫走跟着去找富户谈军饷的事了。

    待到第三天,何明瑟感觉身上大好,一早她吩咐秋兰,如果胡郎中过来就跟他说,她吃药睡下了,让他晚些再来。

    到了傍晚,何明瑟找了个由头支开了秋兰,自己坐在桌边等胡郎中。

    胡郎中酉时才打军中来到何府,一来就过来给何明瑟诊病,见她面色粉嫩,便知道已经大好了。

    例行给她搭了脉之后,开了药嘱咐她再吃两日巩固一下,就没事了。

    她本就是普通风寒,只是思虑过多加重了病情而已。

    何明瑟给胡郎中倒了茶,说了一番他妙手回春之类的恭维话,顺便想打听一下赵献的下落。

    许是他给何明瑟诊病之前,沈猷就有所交代,胡郎中嘴严得很,问及赵献,一概不知,只将话题往她的病情上引。

    何明瑟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便一直给胡郎中添茶。

    胡郎中从军营匆匆过来,许是渴了,加上何明瑟盛情,一连喝了三盏,就在她继续倒第四盏的时候,胡郎中头一歪,趴在了桌上。

    她从小跟着身体不好的母亲,对草药有一些了解。

    她自小也身子弱,一直有用草药泡脚的习惯,最近她让秋兰出门给她抓药时,抓了一些鱼金花,此花泡水喝得多了有让人昏睡的功效。

    为了遮掩气味,今日她泡了一壶酽酽的茶,专等胡郎中来。

    这胡郎中是个年约五旬的老头儿,身体精瘦,身量和她相仿,穿他的衣裳出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迅速换好衣服,轻轻吹熄了烛火。

    今晚外面月黑风高,院子内没有下人走动,是个逃出去的好时机。

    何明瑟快步来到东侧门,趴在门口听了一阵外面的动静,几个士兵正在门口聊着天,声音听着颇有些兴奋。

    一个士兵说:“大人在武昌凑了部分军饷,我听说过几日便能先给每人发下来一部分。”

    另一个声音粗犷的士兵接言:“回不了家也带不回去,不如到时候我们打上两壶酒,就在武昌把这些银子解决了。”

    “那可不行,我娘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呢。”

    她没心思再听下去,伸手推开门去,门口乌漆嘛黑,夜色中只能看出人的大致形貌,看不清人脸。

    几个士兵以为来人是胡郎中,立即闭了嘴,恭敬的朝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加以阻拦,何明瑟也礼貌点头回应。

    她内心大喜,舒了一口长气,稳着脚步出了巷子。

    待走过拐角,脱离了那几个兵的视线,向前一阵狂跑。

    夜中的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气味,让她欣喜若狂。

章节目录

丁香饵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添禾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添禾并收藏丁香饵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