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狗儿的世子册封礼的一天。天还没有大亮,北苑王府就已经张灯结彩了,仆人们忙忙乱乱的,像是一群蜜蜂一样,在整个府里忙活,萧燕燕派给北苑王府一百多名宫女太监。

    思雪阁里,进进出出的人,她们每个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里装着各种衣服和配饰,有若雪的,有耶律休哥的,当然今天的重要人物是狗儿,因为狗儿人在思雪阁里,所以衣服当然也送到了思雪阁里。

    这三人的衣服和配饰,都是从宫里的萧燕燕在一个多月前,命令宫中的司衣院绣制的,可见萧燕燕对耶律休哥立世子的事情有多上心。

    若雪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侍女把托盘内的衣物饰品,放在自己的面前,堆成了小小的一座山,不由的皱了皱眉,自语道:“好生多。”一旁的耶律休哥听到后,笑了笑,便跨了一步,离若雪更加近了,便戏言道:“今晚可要忙了。”

    若雪疑惑的将目光投向耶律休哥,见他一脸坏笑,瞬间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脸瞬间就红了。于是伸手打了一下自己身侧的耶律休哥道:“你尽是想了些不上案之事。”说着还娇嗔地瞪了眼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若雪通红的小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片刻后,衣服首饰都上齐,一个面生的白头老人走进思雪阁,怀里斜插着一把金柄拂尘,手里端着一个盛有圣旨的红木托盘,这是萧燕燕派来宣读圣旨的涩洼公公,是宫里最有声望的太监,据说他侍奉过耶律德光。

    只见他走到院子中央,便不再往立走了,后面跟随着的两个身穿铠甲,手握利剑的皇家卫军也站定了,目光如剑,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像是立着的两个铁柱沉闷而又坚硬。

    尖锐的一声吼,将所有忙碌的人定在了原地,不一会儿,这些人便反应过来,便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跑到院中央的白发太监面前跪下。

    耶律休哥听到后,便从容的在若雪身上披了一件嫩黄色斗篷,虽是春天中期了,但早上还有些冷,便拦着若雪的腰走出了屋。

    那太监见耶律休哥走了出来,脸上的褶皱好像变深了些,耶律休哥和若雪走了上去,刚要弯腰跪下接旨。

    那太监虽然略显老态,但是手疾眼快道:“大王,快别跪了,太后吩咐了,让您和王妃站着接旨。”

    耶律休哥这才拉着若雪直起身,什么也没有说,便静候眼前的太监宣旨。

    刺耳的声音响起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尚年幼,承蒙皇叔鼎力辅佐,我大辽才有蒸蒸日上之势,今日皇叔确立世子,朕心尤为悦,特赐王府锦袍鱼龙游一件,望世子能遗皇叔之风,能成我大辽的守护神。”太监说完,便将托盘里摊开的圣旨和其下面的锦袍,全都交给了耶律休哥。然后寒暄几句便匆匆回宫去了。

    耶律休哥低头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物件,只见一件玄色锦袍,被叠的方方正正的放在那里,上面的圣旨挡在了那锦袍上的秀纹。

    见宣旨公公走了,众人才这起身,赤鲜站起后就看见耶律休哥递过来的托盘。

    只听他说道:“把这个交给世子,让他穿上。”由于狗儿在后面站着,耶律休哥只好让赤鲜转交。

    太阳彻底的将脸露了出来,北苑王府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狗儿和赤鲜在府门口迎接宾客。耶律休哥和若雪则在祠堂里祭拜先祖。祠堂相对于喧闹的外面,更加宁静。

    正当耶律休哥扶着若雪起来时,门口一个穿着华服的人走了进来,影子被太阳拉的很长,刚到门口,影子就已经延申到了耶律休哥和若雪的身上。

    耶律休哥扶起若雪,转身看去,只见萧燕燕一袭罗兰海棠花镶边华服,通体黄色,在加上披着晨时的日光,仿佛闪着金灿灿的光,犹如在仙界走下来的一位仙女一番。

    若雪都看呆了,看着被光像自己走来的身影,若雪没有看清那女子的脸,直等她走近了,才看清她的脸,便要上前行礼,被走过来的萧燕燕一把扶住,说道:“你不必如此。”说着瞟了眼一旁的耶律休哥,又道:“哀家今日和皇帝都来了,这也给足了你家狗儿面子吧。”

    若雪挤出一抹得体的笑道:“那臣妇就先替狗儿谢过太后了。”

    耶律休哥很清楚萧燕燕此举的目的,宋庭前阵子屯兵又偷袭,恐有攻打的意图,他心里很明白,萧燕燕亲自来北苑王府,表面上是为了给自己立世子来贺的,实则是来让他撑腰的。

    萧燕燕是想要主动出击,可朝中那些老臣认为汉人都是奸诈狡猾的很,所以她的决策被兵部驳回了。萧燕燕毕竟没有见识过中原人的厉害,她以为所有的中原人都像石敬瑭一样。可事实并非她所想,中原人在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出击她国,一旦出击,便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耶律休哥也清楚中原人的这个特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对付西夏,突厥这样的蛮夷之邦,他耶律休哥可以说是百战百胜,可对付中原人,他心里也没有谱,他只能等中原人主动出击。

    萧燕燕向耶律休哥准备说什么,可被耶律休哥打断了。

    只听他道:“娘娘若有事请等宴席结束,去朝上说。”

    萧燕燕看了一眼眼前的若雪,瞬间就明白了耶律休哥的话,便对若雪道:“哀家真的有时很羡慕你,以前哀家认为这北苑大王不近女色,是因为他本性如此,可自从你来了,他便处处想着你,哀家都羡慕的有些嫉妒了。”

    若雪笑笑道:“太后您是女中豪杰,是我们这些普通女子羡慕不来的。”

    萧燕燕苦笑一声道:“这天下那个女子不像有休哥这样的男人,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遮风挡雨,可没有几个女子像你一样命好。”

    若雪红了脸,她极力掩去眼里的羞涩,偏头看了一眼耶律休哥,只见他的眼睛似乎是黏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像初春的太阳一样,温暖柔和,给若雪慢慢的幸福感,若雪含羞地笑着低下头去。

    看到二人眉目传情,萧燕燕自知自己呆在这里是多余,便随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很快,仪式开始了,十多个女巫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她们的脸上涂着浓重的妆,谁也不知道她们此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她们一会儿蹦,一会儿跳,一会儿踱步……,手里的剑在空中乱指一通,仿佛在指着人们看不到的邪祟一样。

    耶律休哥怕那次的事情再度发生,自己坐在若雪身前保护着,不让女巫有靠近若雪的机会。

    女巫突然停止了舞动,她们排成了两列,中间空出一道路来,只见狗儿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从女巫让出的那条道上走了过来。在他走单路中央,那群女巫们就将狗儿团团围住。狗儿被这些面目狰狞的女巫吓到了,但他想起了他父王说过,他从现在就是北苑世子了,世子将来可是要继承他父王的爵位的,他父王可是整个的守护神,几个女巫就把他吓的想哭,他以后能守护住吗?想到这里,他抑制住自己恐惧的心里,任由这些女巫们在自己眼前晃悠。

    若雪看着这么小的狗儿被这群面容可怖的人团团围住,不免的有些担心,伸手扯了扯身前坐着的人。

    耶律休哥感觉若雪在扯自己,便回过头,轻声问道:“可有什么不适?”语气里满是担忧。他也怕若雪看到这些面容可怖的疯女人会感到不适。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些巫师,可没办法,谁让他们是人的信仰呢。

    若雪摇摇头,然后招招手,耶律休哥知道他的小女人要做什么,便把自己的耳朵帖过去,知觉女人吐出的气息,如同兰花的幽香,让人陶醉,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又想吮吸若雪如蜂蜜般的嘴唇了。

    女人的声音传出了,钻进了他的耳朵中,裹挟着气息,如同羽毛划过耳道,感觉痒痒的,很是舒服,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若雪在他的耳畔说了什么。

    只听若雪道:“这些人会不会把狗儿吓坏了。”

    耶律休哥抬手摸了摸若雪的头道:“放心吧,我被封世子时才三岁,也没有把我吓坏呀。而且我当时在晚上,那些女巫手里拿着的不是剑而是火把,其他地方都是黑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他们狰狞的面孔了。”

    若雪听后,想到了一句话,“虎父无犬子。”便也慢慢地释然了,她坐在耶律休哥的身后,感觉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便像前挪了挪。

    此时的杨娉婷在不起眼的一角愤愤地盯着若雪,本来那个位置是自己的,可如今被若雪抢了去,她不甘心,她的儿子与丈夫,都被这个女人抢去了,凭什么?她盯着若雪的眸子像淬了毒的剑,恨不能在若雪身上捅一百个窟窿。

    过了些时候,那些女巫将围着的狗儿放了出来。

    只见狗儿脸色煞白,脚步轻浮的走了出来,他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被一群模样吓人的女巫围着着转,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了,更别说是亲身体验一把了。胆小的人,魂魄都吓飞了。

    若雪看着缓缓向他们走来的狗儿,脸色苍白,神色呆滞,像是被吓傻了般,一股隐隐的痛意涌上心头,令她庆幸的是,还好他走出来了。

    耶律休哥看到狗儿被吓成了怂包,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小时候可不像他那般胆小若鼠辈。思绪不由自主飘向他和若雪的孩子,那孩子刚出生时哭的那一声明明是很洪亮的,可就是早早的夭折了。他不能与心爱的女人孕育孩子,是他这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想到这里,耶律休哥红了眼眶,他将目光投向了远方,为了眼眶里的泪不流下来。

    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再从自己的面前走向另一个女人,杨娉婷是无比愤怒的。

    狗儿由于腿被吓软了,所以没一步走的都特别艰难,到了他额吉这里,他不动声色的停留了片刻,可他的额吉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心里很难过。可他不能在他面前停留的时间过长。

    望着渐渐靠近的狗儿,耶律休哥收起心里的痛楚,拉着身后的若雪走上前去,告诉狗儿:“你如今是北苑王府的世子了,可要谨言慎行,莫要干些失身份的事情。”说罢,便将一旁放着的一个托盘给了他,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用红色的绸子覆盖着。看着像一个盒子。只听耶律休哥又道:“这个是皇上和太后赐给你的世子印。快去谢过两位。”

    听了此话后,狗儿便走到萧燕燕和小皇帝面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说道:“谢谢皇上太后赐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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