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振冷冷地道,“这是余氏进赵家门之后的这些年,每次从赵家往余家拿去的钱物,我已经着府里的管账先生一一算过,拢共是两万八千两,你回去告诉余氏,赵家她不必回了,但这笔钱是她瞒着我从赵家偷窃的银子,我必定追究,如果余家不肯将钱物返还,那咱们就京兆府见!”

    说完,他走过宁氏身侧,昂首进入豆福坊,“跟余氏说,我已然决定休妻,如果她顾及赵余两家的颜面,就顺从此事,至于一双儿女,我自然会好好抚养长大,请她不必担心!当然,如果她坚持想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我也能给她,只是请她举证说出她被休后的长期住所以及足够的生活来源!”

    由宁氏发起的一出闹剧,就这样意外地被赵元振的一本账本乃至爆裂的休妻言论给无声地制止了。

    到这里,宁氏哪儿还有心思为她儿子能否做豆福坊的学徒而恼火啊,她紧紧攥着那本烫手的账本,风驰电掣般疾奔回家。

    进院,就瞧见她家男人余魁正温声细语地劝解着他的好妹妹余氏,“妹子,你甭管,就好生在娘家住着,我还不信了,赵家敢把你怎么着?你给赵家诞下一儿一女,那就是你对赵家的功劳,他赵元振敢休你,就是不孝,就是忤逆,赵将军知道了会打死他,即便外头街上人知道了,也只会骂他不是东西,不配当爹……”

    宁氏气得浑身发抖地进来,她指着余魁的鼻子就骂,“你还在那里替你的好妹妹操心呢?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该怎么托老带小地跑路吧!”

    余魁一惊,“跑路?我干嘛要跑路?”

    宁氏把账本狠狠甩给他,“你好好看看,你那好妹夫这会子可要去京兆府告你,告你这些年从她们赵家与你妹子里应外合盗窃了好几万两银子的财物!呜呜,我的老天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我这是摊上一个什么样的好小姑子啊!她这是明摆着要和她男人害得娘家家破人亡啊!”

    “嫂子,你这是发什么疯?”

    余氏被她激怒了,“我几时要与赵元振一起算计娘家?这些年,大哥没什么正经营生,都是我从赵家拿来钱财给你们贴补日子,你这怎么还没心没肺了?”

    “我没心没肺?你没拿捏赵元振的本事,干嘛要从赵家拿钱物给余家?余家没你的钱物凑合着也能活,最起码不用现在要被人索账,还要被京兆府的衙役抓!我……我不跟余魁过了,我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说着,宁氏就跟一阵风似的刮进屋里,然后就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她真的在收拾金银细软,准备离开。

    余氏知道,这一切的变故都在余魁手里的那本账册上,她问,“大哥,那上头写的什么?”

    余魁抬起头,脸色煞白,目光呆滞,“妹妹,你真的害苦了我们一家了。”

    余氏更惊了,如果说宁氏刚才发疯,她还不当回事,这些年了,宁氏是怎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那就是个屁大点事儿都能夸张成天大的事儿的货色,但余魁是她大哥,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是男人在遇到一般事儿时,都是能稳住心神,不如女子那样歇斯底里的。

    长这么大,余氏还是头一次看余魁如此颓废,惊惶,她忙打开账本,然后就看到了那一串串让人心惊肉跳的数字,从她十年前嫁入赵家起,第一年她就从赵家偷拿了总数五千两银子的钱物,第二年四千两,第三年……

    那些钱物,有的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可账本上却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余魁,大哥,我拿回来的东西,你是不是都跟旁人说了?

    余魁无力地,“我又不傻!”

    “那会不会是嫂子?”

    余氏真的想不通,赵元振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个账本?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她把账都给抹平了,所以,每一年赵将军回来时,她都积极主动地把账本送去朝云苑,请他查阅。

    连着十年,赵将军从来没有对她的账本提出异议啊!

    “妹妹,哥求你,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上,你帮哥一把吧,哥家里怎样情况你很清楚啊,从哪儿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来还给赵家?若真的你嫂子带着孩子走了,我……留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余魁满脸苦楚地看向余氏。

    余氏抿着唇,眼底怒火燃烧,“哥,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回赵家。我要问问赵元振,他……他有什么证据说,这些钱物都是我拿回余家的?”

    说完,她掉头就走。

    身后传来宁氏的哭骂,这是摊上害人精了啊,说是帮助娘家人,实际上这是害了我们呐,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要撇家舍业的去逃荒要饭吗?

    余氏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赵元振,你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怎说我也是你结发妻子,你如此歹毒地设计陷害我娘家,不就是为了休我找理由吗?好,好,我也不怕与你对簿公堂,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向我道歉,因为这莫须有的账本……

    她脚下像是按了风火轮似的,一股怒火架着,很快就回了赵家。

    刚迈入正厅,她就发现一屋子人,都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呢。

    她蓦地就心生了些许的恐惧,不会她拿取那些钱物时真的留下了证据吧?

    不能啊,她每次拿钱拿物回娘家,事后都找了合适的机会把亏空的账目给填平了啊?

    啪啪啪!

    坐在正中的江氏愤怒地连着用手里的拐杖敲击地面,同时她一双阴沉的眸子里闪过嫌弃的光,冷冷地射向余氏,“你还敢回来?”

    余氏一惊,但面上强作镇定,“姨奶奶,我是赵家明媒正娶的长子长媳,这里是我家,我有什么不敢回家的?”

    “哼,亏你还好意思说,这里是你家?我看你是把赵家当成是你们余家予取予求的聚宝盆了吧?”

    江氏一贯是很尊重传统的,对于一个家中,长子长媳在她眼中看得比其他子嗣的媳妇都要来的重要,可是,当她看到那本账册,上头明明白白的几万两银子的亏空,都是由她向来信任的这个赵家长子长媳给倒腾出去的时,她还是震惊得难以置信。

    可是事实如此,还有证人,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是以,现在她看到余氏,当初有多信任她,现在就有多厌恶她,这个女人看上去贤惠端庄,实际上却是一只藏匿在赵家的硕鼠,怪不得这回赵家被骗,府里全部的积蓄加起来也才将将三万两银子,她其实心里还纳闷呢,她那将军外甥是个从不看中金钱的,向来对花钱没什么兴趣,他又不迷恋女人,所以,他这些年靠着一条性命拼来的所有钱财全都在赵府中!

    皇上还时不时地赏赐赵家银子,赵家虽五子都没什么正经事由,但再怎么花费也不至于花光她们爹这些年全部的俸禄啊!

    但现在她知道了。

    家里养着一只硕大的偷钱偷粮的老鼠,万贯家财也不够她搬回娘家的。

    “姨奶奶,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余氏的话引来江氏更大的怒火,她一甩手把账本摔到余氏脚下,余氏低头看了一眼,冷笑,“这上头写的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元振这是欲加之罪?他说我偷拿了赵家的钱物给余家,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我要去……”

    赵元振忽然就笑了,他说,“好啊,你去告,告我诬陷你!”

    他对外头喊了一声,“把账房老先生请进来。”

    很快,一位年逾六十的老者就从外头走进来,他先是给江氏以及李秀琴施礼,而后朗声道,“回禀姨夫人,李娘子,其实府里账目的问题,十年前,大奶奶掌管中馈的第一年,将军回府,瞧了她送上的账本,命我暗中对过府库的存项,又与每日府里的花费做了删减,最后得出结论,就在那一年,大奶奶就往余家拿去总计五千两银子的钱物!小的那是问过将军,要不要跟大爷说,请他或者规劝大奶奶,或者换了掌家的大奶奶,但是将军思忖良久,跟小的说,人无完人,大奶奶娘家是一般市井人家,她嫁入赵家,自然记挂着娘家清贫的兄嫂,所以就暂时装作不知,且看她以后要怎么办?可是,第二年,将军看了账本,又命我对账后,发现大奶奶又窃取了四千两的钱物送回娘家,这回小的都有点生气了,这大奶奶也太过分了!但这一年大奶奶生了一女,将军说,只当是奖励她了,这一年也什么都没说!第三年,第四年,每一年都发现亏空,可将军都忍下来了。第五年时,小的曾经问过将军,要一直放纵大奶奶如此不顾赵家,做扶哥魔吗?将军叹息一声,就十年吧,以十年为准,如是她一直执迷不悟,就将账本交给大爷,由他定夺!”

    瞬时,余氏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没想到,在她第一年向赵家库房伸手时,家公赵将军就发现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在给她机会,等她觉悟,可没想到的是,这都十年了,十年十次机会,她竟一次没抓住,而且还蠢不自知地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不可能被人发现端倪!

    赵元振冲老先生点点头,“在此,我也谢谢老先生,谢您这十年替赵家保守秘密,没有让外人知晓我是怎样一个愚蠢之人,竟在那么长时间里没有发现枕边人是如此的贪心与狠毒!她竟丝毫不顾念赵家于她的十年感情,反而一直都在背叛赵家,算计赵家!”

    这是赵家家事,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在场,所以账房先生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清楚后,就退下了。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江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连骂余氏,她都嫌弃脏了自己的嘴。

    李秀琴则暗中对赵世凯竖起大拇指,果然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果换了余氏是她的儿媳,她的家里是如赵家这种情况,她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五子与五个媳妇过日子,到底中馈该交给哪个媳妇管?还是到底哪个媳妇会是一心向着赵家,不会在管家过程中做出吃里爬外这种事儿的?这都是未知数。

    想必她也是会放任余氏几年,给她几次机会的,但绝对不可能纵容她一门心思地为娘家当十年的赵家硕鼠。

    三年,她会看在余氏给赵家生的俩孩子的份上,给她三年时间三次机会,她若是一次都不肯抓住。那就不能怪她了,毕竟赵家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赵世凯拿命博来的,说起来,余氏这样做,与杀人放火有何疑?

    老赵,你的心慈手软,只会养大硕鼠的贪婪之心,又怎么会悔改呢?

    好吧,等你回来,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以后切不可做滥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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