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啊。”程凌照旧神色淡淡,“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他们又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公主啊….”

    陆衡之别的不怕,他担心的还真是李祺被人发现在他们马车上该怎么办,毕竟在其他人眼里公主不见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罪,那应该算得上是绑架了。

    敢绑架当朝的公主,那岂不是不想活了?

    但程凌未免表现的太过淡定,令他不由喃喃道:“怎么…难道你不害怕吗…?”

    程凌告诉他担心也没用,很自然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看样子是看他胆小,打算由自己带着过。

    陆衡之求之不得,默默缩在一旁,顺带打量这群驻军是哪里的军队。

    然而有时候正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当他们快过了驻军队伍时,驻军那头忽然有人往他们这边走来。

    “站住。”

    陆衡之心中一惊。

    “你们上什么地方去,马车里是何人?”

    说话的是驻军中看上去有分量的人物,陆衡之心道这会可真是糟糕,他们怎么会如此倒霉。

    可程凌却笑道:“蔺玄?在这怎么会碰找你,好巧啊。”

    “可均?”

    蔺玄脸上颇有几分意外,没想到会碰着老熟人。

    “你这是上什么地方去?”

    熟人见面,免不了寒暄,这会再问这话,就没有了先前的那般严肃。

    陆衡之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好在是认识的人,这样不至于会太为难他们。

    “家父病重,”程凌轻声说道,“要赶回云州去。”

    “啊?程将军他…..”

    “没事。”程凌表现出一副难掩悲伤的神情,“老毛病了,我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们呢,这是上哪去?”

    “回京都待命,别提了,最近胡人,金满人搞得我们实在是头大。”蔺玄拍拍程凌的肩膀,“这不来往遇着的人都要例行检查,兄弟,里头方便让我看看吧?”

    “这……”程凌一愣,没想到蔺玄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还会要检查,但他还是尽量面色不改道,“这可能不大方便,里头是我夫人,最近染上了风寒,才刚喝了药睡下,药有安神的功效,只怕是一时应该醒不来。”

    “你成亲了?”蔺玄眼神中流露出说不出的惊讶。

    “是啊。”程凌笑道,“也没多久,大家都太忙了,就没大操办。”

    “这样啊,嫂子哪里人?”

    “京都的。”

    “可以啊,”蔺玄笑了笑,“那行,今天嫂子生病,就先不打扰嫂子,等到时候你回了京都,我们有空一块聚聚。”

    说着,蔺玄没再过多停留,转身回去自己的大部队。

    虽说这回蔺玄不是冲着李祺而来,程凌还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直到继续上路,他才感到有那么一丝庆幸。

    而在马车内,李祺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程凌说她是他夫人之时,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程凌从外头递来一挂坠。

    “这是…?”

    从今日晨间开始,李祺已经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她依稀能分辨得出程凌给她的东西用一根绳子穿着。

    程凌道:“小玩意,你拿着路上解闷。”

    李祺伸手接过,是一个类似十字锁的玩意,摸上去还有些温度。

    “这…”

    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

    “我儿时的一个玩具。”程凌解释道。

    儿时?

    听到这话,李祺不由一愣,程凌好歹也是出身名门,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情,现在或许也不会将这么小的玩意随身携带,这想必是对他很珍贵的东西。

    “抱歉。”

    李祺意识到这会可不是提起往事的时候。

    “抱什么歉。”程凌的声音淡淡传来,许是明白她在讲什么,又补了句,“这又不是你的错。”

    “什么?”车外的陆衡之听到这话,好像是来了兴致,问程凌,“你们在讲什么?”

    都过了那么久,他对这位公主还是充满好奇,特别是这会听到两人的对话,陆衡之感觉二人的关系似乎不像他表面上所看的这样。

    程凌回过身去,“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都听着了。陆衡之撞撞程凌的肩膀,“说说呗,你们吵架了?”

    “吵什么架啊。”程凌无语。

    “那公主干嘛跟你说抱歉啊,你们怎么了?”

    “真没啥。”

    见程凌不想说,陆衡之撇撇嘴,“行吧,不说就不说吧。”

    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令他摸不着头脑。

    忽地,陆衡之脑中闪过那么一点回忆。

    “我知道了!”他惊呼起来,“我记得我以前听你说过,你家被皇上…..”

    “别瞎说。”程凌意识到陆衡之想说什么,手急眼快捂住他的嘴。

    “唔…”陆衡之挣扎开,“怪不得,怪不得,你这….”

    他多少明白有些话不能在外头讲,特意放低了声音,“所以你回京都并不是真的为了仕途,而是要找太子平冤是不是?那公主…你带她回云州…又是….”

    “好了,别问了。”程凌并不想回答,目光沉沉望着前路,“以后有机会在告诉你。”

    至于何时有机会,他并不知道,或许也并不会有这个机会。

    虽然程凌无意在这时候讲这些东西,但车内李祺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平冤,她忽然就明白了程凌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

    那时候的程凌,大概真的当她是当年的那个李祺吧。

    可当年的李祺早已不在,他还是曾救她于危难之间好多次,难道他是希望她能帮助到他吗?

    对于当年之事,李祺知道的确实不多,但她想到老师曾教过她的一句话——致于道,据于德,为君子根本,若为天下之仁义,更该依于仁,靠于民。

    想到这,李祺明白若不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不为那些含冤受屈之人做些什么,她这个身份属实是没有什么意义。

    而她呢,竟会想着出去躲避一段时间,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想明白这点,李祺出声喊了一句程凌。

    “程凌睡着了。”回应她的是陆衡之,“怎么了,可是要停下来休息会?”

    睡着了?

    方才不是还在讲话吗?

    李祺有点意外,但想到他们奔波了一晚上,好像都是程凌在驾马,大抵是累着了吧,于是她轻声问道:“他刚睡着吗?”

    “是啊。”陆衡之点点头。

    没一会,陆衡之看到李祺从里头伸手拍了拍程凌。

    程凌几乎是一瞬醒来,立马警觉得看向周围,看到是车厢里伸来的手,才放松了警惕。

    “怎么了?”他哑声问。

    “你进来一下。”

    午间的光直射马车,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程凌以为李祺是有事情找他,揉了揉双眼跨进马车。

    车厢内,李祺端坐着。

    里头空间其实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李祺没有说话,示意程凌到软垫上去坐着。

    程凌一下就明白了李祺的用意,摇头拒绝:“不用了殿下,我在外头就好。”

    “没事,你一直在赶路,在里面休息好些。”李祺也不知如何劝程凌,心里头就跟堵着什么似的,只有这样讲她才微微舒心,“我想去外面透口气。”

    “真不用。”程凌依旧是拒绝,“我在外头就可以了。”

    实际上男女有别,加上李祺的身份,程凌总觉得这样做是越界了。

    不过李祺可不听他的拒绝,执意起身去了外面。

    恰巧此时,陆衡之还很坏的在外面帮腔道:“哎呀,你就休息会吧,也是公主的一片好意是吧,再说你都一晚上———”

    “诶,公…..”

    陆衡之话未说完,转头便看到了李祺出来,这一瞬他不知为何,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然而李祺却很镇定,左右看了看,坐到了程凌先前坐的位置。

    现在出了京都,李祺并不担心会有人认出她。

    陆衡之完全呆住了,谁能想到公主不光出来了,现在还坐在他身边,虽说他平常常混迹在一些女性场所,但当李祺坐在他身边时,他难免还是有些紧张。或许是来自公主的威慑力吧,气场实在是强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更令他没想到的,李祺并不只是单纯的坐着,甚至是同他攀谈起来,她还问他还有多久到免城。

    陆衡之算算路程,小心翼翼道:“今日午间左右应该能到。”

    “好。”李祺点了点头。

    就当陆衡之以为李祺只是问问而已的时候,李祺又问道:“那到云州还有多久?”

    陆衡之:“如果按正常速度十五六日能到,不过今年冬季来得早,我们得赶在落雪之前到。”

    “落雪?”

    听到这,李祺不由想到在京都很少会有下雪的时候,就算会下,那也是腊月后的时节了,北方的雪她还从未见过,不知是不是同她曾听人提起的那样,延绵数里白雪皑皑,目光所致皆为天。

    “是啊。”陆衡之笑了笑,“云州下雪都早。”

    也是,这李祺是知道的,一般进入了冬季,在北方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再大的过节也会停战过冬,这跟天气脱不开关系。

    只是她此番去云州,她心中还有一桩事,也不知道这会该不该讲。

    望着前路,李祺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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