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看了那封信后，李祺的心情一直颇为复杂。
一方面是她分不清程凌所在的立场到底为好为坏，另一方面是她即使知道程凌骗她之后她心里也无法真正的去怪罪他，有种说不清的滋味，酸酸的，不断在她心中蔓延。
或许是因果报应，李怏杀了他的一家，而他要选择报仇，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即使是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就算是把她骗到了这里，在她后来回京之时还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她。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她的。
为什么又要在她最信任他、最无依无靠的时候认她知道这些事情。
李祺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面对程凌，于是便坐在屋子里不出声。
外头的声音渐渐微弱，到最后归于平静。
李祺这才打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却又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程凌这头实际上并未走远，而是因为王劲看不下去将程凌带到了外头。
王劲是从李祺进宫时就跟着她的人，也是李祺在宫里除了江思外最信任的人，因此王劲知晓李祺的一切事情，甚至是李祺还没入宫时的那段事情。
王劲看着程凌默默叹了口气，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殿下的事情。”
“知道吧。”程凌不知道王劲指的是什么，但李祺身上的秘密他确实是知道一些。
“知道吧？”
“是殿下的身份？”
“你知道？”王劲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又觉得李祺并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别人，不过想到程凌幼时是前殿下唯一的玩伴多少是能猜到，他又并不感到有什么意外，相反有些错愕道，“你知道你还利用她？”
“我没有......”
程凌不知道如何解释，事到如今，做错事情的是他，他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
王劲摇了摇头道：“不管你有没有，在我看来你就是骗了她，你知道殿下跟前殿下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程凌静了片刻，有些犹豫道，“是欺骗？”
“没错。”王劲点了点头，沉声道，“因为殿下上这个位置并不是她本意，她没得选，所以她每天都很自责，可是你竟然还利用她这个位置去骗她，我还以为我们是一样的，现在看来我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你什么时候了解过我了？”程凌突然笑了起来，“从我第一次接近殿下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我了吧？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跟殿下说过吧？说得好像你没有骗过殿下一样。”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害殿下！”
程凌无辜道：“那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会被人替换啊。”
“那你回京都是想做什么？”
“你说呢。”程凌看向王劲，“他杀了我全家，我不可以复仇吗？”
这话他说的平静，仿佛那些恩怨在他的心里都成了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越是这样，王劲就越感觉到这人的可怕。
“可殿下是无辜的。”王劲忍不住道，“她从小本就平静的生活在寺院里，要不是这些事情，她会一直待在那里，她不回宫她就不用坐上这个位置，就不会因为宫里的这些事情失去一个一个对她重要的人，她本来可以不用去认识这些人的！你知道对一个人来说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
说到这，王劲深吸一口气，“你经历过你能明白，当你身边对你重要的人一个个朝你离去，这种痛苦要花多久去适应？可是殿下本可以不用这么痛苦的啊，你知道吗，庸王对她做的事情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可是她每次都会去骗自己不是庸王做的，那是因为殿下从小就没有家人陪伴，即使是在宫里，她还是渴望亲情啊。”
程凌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可是她拿他当家人，庸王是次次拿她下死手。
这回若不是他在路上暗中帮助，只怕是早就被庸王下手了。
王劲见他不说话，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殿下就是太善良了，她就算不赞同你她也不会反对你，你过几日再来，她就会见你了。”
说着王劲搭了搭他的肩膀，轻声道：“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是站你的，前提是你能带我们回京。”
带我们回京这一话是什么意思程凌再明白不过，可是由王劲说出口，他又有些诧异。
然而细细一想，日日陪在李祺身边的人，能跟他讲这些，也是真的希望李祺能好。
他随即笑了起来，“那你这是不怪我咯？”
“怪。”王劲立马拉下脸来，“一码归一码，还有公主的事情，你要尽快。”
“好好好。”程凌点了点头，“那等殿下愿意见我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你想得美。”
王劲说完背起手，往里屋走。
院里幽静，里屋院角的人听到脚步声，故作镇定自己刚从屋内出来，见到王劲咳嗽一声问道：“人呢？”
“刚走。”王劲往屋里看了眼看破不说破，“那我去给你喊回来？”
“不用了。”
李祺说着，转身往屋里回去。
王劲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李祺能出来找程凌，就代表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接下去的几日程凌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一个自称是小九的人来找李祺，他们才知道三十六部这几日又开始不安分了。
王劲对三十六部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京中的那些传闻是说其中几个部落投靠了云州。
如今小九带来的消息也大差不差，只是剩下几个难缠的部落想要“占山为王”，便想占据云州剩下几城。
程凌这些天则是忙着在望城通它们对抗。
望城离丹城不远，算是云州除丹城外最为重要的一城，主要掌握着云州大部分粮草的来源，是万万不可落入敌人手中的。
小九同他们报平安，并告诉他们程凌两天后回来带顺便要给他们带回一个好消息。
一听是好消息，王劲忍不住猜测：“是公主有消息了？”
小九摇摇头，“这二哥没说，我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关于公主的消息，总之是好消息便好。
只是两日之后，他们并未听到这个好消息，反倒是小九先给带来了坏消息。
原来是三月雨季，加上边境开战，有不少地方涝了，可问题便是因为战争，死伤无数，那些尸体泡在水中无人打理，时间长了烂了，就有了会传染人的疫病。
他们得知这坏消息的时候，疫病已在整个云州蔓延开来。
李祺他们还好，这些日子不怎么出门，并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
小九是一路从望城回来，路上看到了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他有些心酸，每逢战争时节，吃苦的都是百姓。
李祺对疫病有解决的经验，幼时在宁康寺她见过不少，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问小九：“现在丹城情况怎么样了？”
小九摇了摇头：“城内还好，主要是望城那边比较严重。”
“带我去望城。”
“什么？”
“我有办法解决疫病。”李祺严肃道，“现在那边有没有将疫病人群和普通百姓分隔开？”
“分了。”
常在边关面对这些事情早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隔离传染源便是最为便捷的一点，可今年不知为何，即使是切断了传播的源头，还是有不少百姓接连倒下。
“那便解决了最主要的麻烦。”李祺想了想又问，“那源头呢？”
源头！
小九微微一愣，随后摇摇头，“今年死伤人数太多了，我们来不及清理。”
李祺明白了，吩咐小九，“你先找人去告诉程凌，疫病的源头必须先清理，不然还有人会倒下。”
“好。”
不知道为什么，小九是原想来告诉李祺这些事并没有说是来问他的意见，但李祺说话就好像有种魔力似的，让他根本不容拒绝。
安排完李祺说的话，小九便带着李祺跟王劲去了望城。
然而小九根本没有意识到等程凌见到他们来了，第一反应是会跟他生气。
等程凌知道李祺来了望城，那已是李祺他们到达望城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此时李祺已投入到了帮助疫病百姓煎药的事情中。
还好只是煎药，如果是别的什么事，程凌非扒了小九的皮不可。
程凌见到这边有组织有纪律地自发排成了队在领药，一开始还诧异了一下，随机想到方才下头有人来报小九带了两个人来帮忙，他便反应过来是什么人。
但是当他见到他们之时，还是有点诧异。
他明白，国事当前，他先前那点事在李祺那边只能先靠边站，于是便主动上前帮李祺一块给大家分碗发药。
“你这哪来的药方？”他在李祺身旁同她攀谈起来。
边关面对疫病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药方，只是每回大战之后若是有了疫病，靠药来治病并不是他们的首选。
李祺淡淡答道：“我幼时在寺院的时候经常会碰到一些流民，跟师傅学的。”
程凌不说话了。
又是幼时的事，他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一方面是她分不清程凌所在的立场到底为好为坏，另一方面是她即使知道程凌骗她之后她心里也无法真正的去怪罪他，有种说不清的滋味，酸酸的，不断在她心中蔓延。
或许是因果报应，李怏杀了他的一家，而他要选择报仇，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即使是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就算是把她骗到了这里，在她后来回京之时还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她。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她的。
为什么又要在她最信任他、最无依无靠的时候认她知道这些事情。
李祺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面对程凌，于是便坐在屋子里不出声。
外头的声音渐渐微弱，到最后归于平静。
李祺这才打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却又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程凌这头实际上并未走远，而是因为王劲看不下去将程凌带到了外头。
王劲是从李祺进宫时就跟着她的人，也是李祺在宫里除了江思外最信任的人，因此王劲知晓李祺的一切事情，甚至是李祺还没入宫时的那段事情。
王劲看着程凌默默叹了口气，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殿下的事情。”
“知道吧。”程凌不知道王劲指的是什么，但李祺身上的秘密他确实是知道一些。
“知道吧？”
“是殿下的身份？”
“你知道？”王劲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又觉得李祺并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别人，不过想到程凌幼时是前殿下唯一的玩伴多少是能猜到，他又并不感到有什么意外，相反有些错愕道，“你知道你还利用她？”
“我没有......”
程凌不知道如何解释，事到如今，做错事情的是他，他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
王劲摇了摇头道：“不管你有没有，在我看来你就是骗了她，你知道殿下跟前殿下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程凌静了片刻，有些犹豫道，“是欺骗？”
“没错。”王劲点了点头，沉声道，“因为殿下上这个位置并不是她本意，她没得选，所以她每天都很自责，可是你竟然还利用她这个位置去骗她，我还以为我们是一样的，现在看来我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你什么时候了解过我了？”程凌突然笑了起来，“从我第一次接近殿下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我了吧？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跟殿下说过吧？说得好像你没有骗过殿下一样。”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害殿下！”
程凌无辜道：“那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会被人替换啊。”
“那你回京都是想做什么？”
“你说呢。”程凌看向王劲，“他杀了我全家，我不可以复仇吗？”
这话他说的平静，仿佛那些恩怨在他的心里都成了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越是这样，王劲就越感觉到这人的可怕。
“可殿下是无辜的。”王劲忍不住道，“她从小本就平静的生活在寺院里，要不是这些事情，她会一直待在那里，她不回宫她就不用坐上这个位置，就不会因为宫里的这些事情失去一个一个对她重要的人，她本来可以不用去认识这些人的！你知道对一个人来说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
说到这，王劲深吸一口气，“你经历过你能明白，当你身边对你重要的人一个个朝你离去，这种痛苦要花多久去适应？可是殿下本可以不用这么痛苦的啊，你知道吗，庸王对她做的事情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可是她每次都会去骗自己不是庸王做的，那是因为殿下从小就没有家人陪伴，即使是在宫里，她还是渴望亲情啊。”
程凌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可是她拿他当家人，庸王是次次拿她下死手。
这回若不是他在路上暗中帮助，只怕是早就被庸王下手了。
王劲见他不说话，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殿下就是太善良了，她就算不赞同你她也不会反对你，你过几日再来，她就会见你了。”
说着王劲搭了搭他的肩膀，轻声道：“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是站你的，前提是你能带我们回京。”
带我们回京这一话是什么意思程凌再明白不过，可是由王劲说出口，他又有些诧异。
然而细细一想，日日陪在李祺身边的人，能跟他讲这些，也是真的希望李祺能好。
他随即笑了起来，“那你这是不怪我咯？”
“怪。”王劲立马拉下脸来，“一码归一码，还有公主的事情，你要尽快。”
“好好好。”程凌点了点头，“那等殿下愿意见我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你想得美。”
王劲说完背起手，往里屋走。
院里幽静，里屋院角的人听到脚步声，故作镇定自己刚从屋内出来，见到王劲咳嗽一声问道：“人呢？”
“刚走。”王劲往屋里看了眼看破不说破，“那我去给你喊回来？”
“不用了。”
李祺说着，转身往屋里回去。
王劲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李祺能出来找程凌，就代表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接下去的几日程凌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一个自称是小九的人来找李祺，他们才知道三十六部这几日又开始不安分了。
王劲对三十六部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京中的那些传闻是说其中几个部落投靠了云州。
如今小九带来的消息也大差不差，只是剩下几个难缠的部落想要“占山为王”，便想占据云州剩下几城。
程凌这些天则是忙着在望城通它们对抗。
望城离丹城不远，算是云州除丹城外最为重要的一城，主要掌握着云州大部分粮草的来源，是万万不可落入敌人手中的。
小九同他们报平安，并告诉他们程凌两天后回来带顺便要给他们带回一个好消息。
一听是好消息，王劲忍不住猜测：“是公主有消息了？”
小九摇摇头，“这二哥没说，我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关于公主的消息，总之是好消息便好。
只是两日之后，他们并未听到这个好消息，反倒是小九先给带来了坏消息。
原来是三月雨季，加上边境开战，有不少地方涝了，可问题便是因为战争，死伤无数，那些尸体泡在水中无人打理，时间长了烂了，就有了会传染人的疫病。
他们得知这坏消息的时候，疫病已在整个云州蔓延开来。
李祺他们还好，这些日子不怎么出门，并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
小九是一路从望城回来，路上看到了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他有些心酸，每逢战争时节，吃苦的都是百姓。
李祺对疫病有解决的经验，幼时在宁康寺她见过不少，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问小九：“现在丹城情况怎么样了？”
小九摇了摇头：“城内还好，主要是望城那边比较严重。”
“带我去望城。”
“什么？”
“我有办法解决疫病。”李祺严肃道，“现在那边有没有将疫病人群和普通百姓分隔开？”
“分了。”
常在边关面对这些事情早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隔离传染源便是最为便捷的一点，可今年不知为何，即使是切断了传播的源头，还是有不少百姓接连倒下。
“那便解决了最主要的麻烦。”李祺想了想又问，“那源头呢？”
源头！
小九微微一愣，随后摇摇头，“今年死伤人数太多了，我们来不及清理。”
李祺明白了，吩咐小九，“你先找人去告诉程凌，疫病的源头必须先清理，不然还有人会倒下。”
“好。”
不知道为什么，小九是原想来告诉李祺这些事并没有说是来问他的意见，但李祺说话就好像有种魔力似的，让他根本不容拒绝。
安排完李祺说的话，小九便带着李祺跟王劲去了望城。
然而小九根本没有意识到等程凌见到他们来了，第一反应是会跟他生气。
等程凌知道李祺来了望城，那已是李祺他们到达望城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此时李祺已投入到了帮助疫病百姓煎药的事情中。
还好只是煎药，如果是别的什么事，程凌非扒了小九的皮不可。
程凌见到这边有组织有纪律地自发排成了队在领药，一开始还诧异了一下，随机想到方才下头有人来报小九带了两个人来帮忙，他便反应过来是什么人。
但是当他见到他们之时，还是有点诧异。
他明白，国事当前，他先前那点事在李祺那边只能先靠边站，于是便主动上前帮李祺一块给大家分碗发药。
“你这哪来的药方？”他在李祺身旁同她攀谈起来。
边关面对疫病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药方，只是每回大战之后若是有了疫病，靠药来治病并不是他们的首选。
李祺淡淡答道：“我幼时在寺院的时候经常会碰到一些流民，跟师傅学的。”
程凌不说话了。
又是幼时的事，他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