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久久没有说话。
程凌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像李怏这样的人当初连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都可以说杀就杀，更不用说没有关系的其他人。
昨日是定安侯府，今天就有可能是张家。
而在她逃离到云州之前，李怏是有了要动他们张家的打算。
见李祺被问住了，程凌缓了缓声：“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认为比起现在的皇上，有人会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李祺知道他现在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想。”
“我知道。”程凌看李祺有些落寞，有些话他只能先往下咽，他只道，“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可以选你认为是对的人。”
皇权更替，没有人不会垂涎那个位置。
李祺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程凌，依旧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瓮声问：“那我师兄，安福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安福的事情程凌在云州听说了，那京中传起的谣言最后查到他身上，他当晚就死于李怏的刀口下。
“我看过京中的来信，我以为是殿下亲近之人寄来的。”说到这个，程凌突然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道，“那时候我本来不想拿给你的，但是我发现如果借此机会让你能回到京都也好，我就没想那么多，我不知道是….”
“我信你。”李祺抬头看向他，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还没那么坏。”
“没那么坏？”程凌诧异道，“我很坏吗？”
“你说呢。”
“好好好，我的错。”程凌这会可不敢不顺着李祺的话往下说，两人能敞开心扉这样聊一下，仿佛关系都近了几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殿下的，我坏。”
“嗯。”
李祺面上淡淡的，心里头实际却有点觉得暖暖的。
这样的程凌是他所没见过的，其实他倒也不用刻意来哄着她，她明白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作出的事就会不同，何况他也没真正伤害过她，甚至还一次次救过她，但他今天能同她说这些，她心里倒是真有些触动了，这些触动之余，她还发现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似乎是早有不同了。
程凌看李祺这样倒是真的高兴，朝着她笑了笑。
两人无声对视着。
气氛逐渐微妙，李祺不想自己在不该走的路上越走越远，强迫自己别开头去。
“干嘛啊？”程凌五大三粗看不出有什么，以为李祺又生气了，拽了拽她的衣袖，“不是原谅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原谅你了。”李祺突然想逗逗他，“一事归一事，这事另说。”
“啊？”程凌明显将此话当真，语气倒真有点委屈起来，“我知道了…..”
还不等他说完，突然陆衡之不知从那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忙喊道：“哎呦，怎么有人呐？”
李祺吓了一跳，程凌不慌不忙松开她的衣袖，假装陆衡之什么都没看见，故作镇定道：“殿下累了，我带他来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陆衡之往离他最近的地方一趟，“我也是来休息会的。”
“你那边都处理完了？”
“还没。”陆衡之往他们这看了眼，瞧见没什么不同，才道，“人太多了，都是些无人认领的，就算是烧了也还要时间。”
“得尽快了。”程凌说起公事来一副正经，“要是这几天再下雨就不好了。”
若是再下雨，这疫病只怕是会蔓延的更严重。
“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力。”
“想办法，去找点人过来，城中的百姓也好。”
陆衡之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多人愿意啊，他们怕都来不及。”
“给他们点好处呢？”李祺听着二人的对话，突然道。
程凌听闻这话，看向她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就比方说是银子，或者一个月的粮食之类的？”
“殿下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根本没有这个预算。”陆衡之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常在皇城根，不知道我们这的苦啊。”
李祺思索道：“我知道你们没钱也没粮，但那是以前。”
李祺自然是知道每年京都给边关的预算就那么些，如今他们算是跟整个大周作对，李怏自然是早就断了他们的钱，顺带断了他们的粮。
陆衡之无奈摇摇头：“那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啊，反而还更紧张了。”
“现在不一样。”程凌明白李祺的意思，笑了笑。
陆衡之还是不解：“怎么不一样了？”
程凌示意他看李祺。
陆衡之这下反应了过来，有些惊喜道：“殿下是太子应该是有很多金库吧？”
“不多。”李祺淡淡应道，“但是养你们一个军队没问题，至于粮草还需要想办法。”
听李祺这样讲，程凌再也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心里头仿佛有块巨大的石头落地似的，轻快道：“我倒觉得宁王人还不错，值得信任，殿下可以试试看。”
李祺回头看向他，无奈道：“我有说我加入了吗？那么快就给我安排上了？”
“别谦虚了殿下。”程凌笑笑道，“我知道有你出马，宁王肯定愿意帮我们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李祺有些疑狐，“该不会是你们.....？”
“没有，那倒没有。”程凌连忙摆手，认真给李祺分析道，“我们抛去殿下同他的关系先，首先宁王所在的宁州每年大概占朝廷粮草赋收的七成，剩下三成是在西部，但宁州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整个大周有多少军队要养，完全是不够的，所以皇上是一年比一年收的多。那宁王交不上去怎么办，是不是只能同别地买呢？”
说到这，程凌颇有些骄傲起来，“恰好彼人不才，之前跟三十六部一些人略有合作，所以宁王这批粮草都是找我买的，若是我今年不同他合作了，那他该怎么办呢？”
“你要逼他站队？”
“诶，那倒不是。”程凌笑笑，“这是宁王自己的选择，不过他若是不选我这边吧，皇上那边他是左右不好交代的。”
“没想到你藏那么深。”
现在是无论程凌再说什么，李祺都不会感到惊讶了，无非就是事情藏得深不深的事。
不过也是到今天，她才发觉原来程凌跟她想象的确实倒有些相似。
看来人与人的第一眼，就决定了许多。
两人之后又就着宁王的事情聊了会，等回过头才发现陆衡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而两人似乎都没发觉。
程凌这才意识到应该是自己讲话讲太久了，于是道：“殿下，你在这休息吧，我上外头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吧。”李祺跟着起身，“我一直在这也不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程凌以为李祺有顾虑，“你放心，这间帐篷只有我和陆衡之他们几个会来，其他人不敢进来。”
李祺只道：“我不累。”
见李祺坚持，程凌也没有拦着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
谁知刚出帐篷就见着小九跟云州的两个弟兄站在一起，见他们出来了，两弟兄突然朝他挤眉弄眼的。
一人过来搭着他的肩，笑笑道：“这位是….？怎么不介绍一下？”
说话的是他们在云州认做兄弟的几兄弟中的老大，杨山。
看样子小九没有跟他说起李祺的身份。
程凌看了眼李祺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在京都的…朋友，李…..”
“李祺，字桉成。”
“幸会，杨山。”
程凌还想着该如何给杨山介绍，这边两人已先认识上了。
见此场面程凌默默松了一口气，毕竟杨山常年在战场之上，哪会知道太子的名字叫什么。
程凌接着给李祺介绍另一个兄弟，吴飞来。
他们这帮在云州的兄弟从杨山起到小九，他排第二，还有两个现在正带兵在外，剩下的….总之李祺是能见到的都见到了。
几人又寒暄了会，才各自分开。
正好王劲来找李祺，小九又跟程凌汇报了些战场上的消息，两人便都各忙各的去了。
李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程凌一下午办事却都感觉有点心不在焉的。
下午时他嘱咐小九让李祺也喝一碗汤药，等到了傍晚时分，他忙完了去找李祺，却没在老地方瞧见她。
“殿下呢？”他只看着了王劲，便拉住他问。
“殿下？”王劲微微有些诧异，“殿下不是一直跟你在一块的吗？”
“嗯？”
“殿下呢？”
程凌想了想，“那小九呢？”
“也没看到啊，就一个时辰前来过一趟。”王劲有些急了，又重复道，“所以殿下呢？”
“没事。”程凌点点头，“应该是跟小九待一块，我去找找。”
说着，程凌便往他们可能在的地方去。
望城不大，他们这临时设的支援点就那么大，人不会跑远。
然而程凌这前脚刚走，后脚就遇到了人来找他。
“什么事？”
“小九将军再找你。”
“在哪？带我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程凌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程凌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像李怏这样的人当初连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都可以说杀就杀，更不用说没有关系的其他人。
昨日是定安侯府，今天就有可能是张家。
而在她逃离到云州之前，李怏是有了要动他们张家的打算。
见李祺被问住了，程凌缓了缓声：“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认为比起现在的皇上，有人会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李祺知道他现在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想。”
“我知道。”程凌看李祺有些落寞，有些话他只能先往下咽，他只道，“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可以选你认为是对的人。”
皇权更替，没有人不会垂涎那个位置。
李祺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程凌，依旧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瓮声问：“那我师兄，安福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安福的事情程凌在云州听说了，那京中传起的谣言最后查到他身上，他当晚就死于李怏的刀口下。
“我看过京中的来信，我以为是殿下亲近之人寄来的。”说到这个，程凌突然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道，“那时候我本来不想拿给你的，但是我发现如果借此机会让你能回到京都也好，我就没想那么多，我不知道是….”
“我信你。”李祺抬头看向他，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还没那么坏。”
“没那么坏？”程凌诧异道，“我很坏吗？”
“你说呢。”
“好好好，我的错。”程凌这会可不敢不顺着李祺的话往下说，两人能敞开心扉这样聊一下，仿佛关系都近了几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殿下的，我坏。”
“嗯。”
李祺面上淡淡的，心里头实际却有点觉得暖暖的。
这样的程凌是他所没见过的，其实他倒也不用刻意来哄着她，她明白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作出的事就会不同，何况他也没真正伤害过她，甚至还一次次救过她，但他今天能同她说这些，她心里倒是真有些触动了，这些触动之余，她还发现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似乎是早有不同了。
程凌看李祺这样倒是真的高兴，朝着她笑了笑。
两人无声对视着。
气氛逐渐微妙，李祺不想自己在不该走的路上越走越远，强迫自己别开头去。
“干嘛啊？”程凌五大三粗看不出有什么，以为李祺又生气了，拽了拽她的衣袖，“不是原谅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原谅你了。”李祺突然想逗逗他，“一事归一事，这事另说。”
“啊？”程凌明显将此话当真，语气倒真有点委屈起来，“我知道了…..”
还不等他说完，突然陆衡之不知从那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忙喊道：“哎呦，怎么有人呐？”
李祺吓了一跳，程凌不慌不忙松开她的衣袖，假装陆衡之什么都没看见，故作镇定道：“殿下累了，我带他来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陆衡之往离他最近的地方一趟，“我也是来休息会的。”
“你那边都处理完了？”
“还没。”陆衡之往他们这看了眼，瞧见没什么不同，才道，“人太多了，都是些无人认领的，就算是烧了也还要时间。”
“得尽快了。”程凌说起公事来一副正经，“要是这几天再下雨就不好了。”
若是再下雨，这疫病只怕是会蔓延的更严重。
“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力。”
“想办法，去找点人过来，城中的百姓也好。”
陆衡之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多人愿意啊，他们怕都来不及。”
“给他们点好处呢？”李祺听着二人的对话，突然道。
程凌听闻这话，看向她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就比方说是银子，或者一个月的粮食之类的？”
“殿下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根本没有这个预算。”陆衡之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常在皇城根，不知道我们这的苦啊。”
李祺思索道：“我知道你们没钱也没粮，但那是以前。”
李祺自然是知道每年京都给边关的预算就那么些，如今他们算是跟整个大周作对，李怏自然是早就断了他们的钱，顺带断了他们的粮。
陆衡之无奈摇摇头：“那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啊，反而还更紧张了。”
“现在不一样。”程凌明白李祺的意思，笑了笑。
陆衡之还是不解：“怎么不一样了？”
程凌示意他看李祺。
陆衡之这下反应了过来，有些惊喜道：“殿下是太子应该是有很多金库吧？”
“不多。”李祺淡淡应道，“但是养你们一个军队没问题，至于粮草还需要想办法。”
听李祺这样讲，程凌再也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心里头仿佛有块巨大的石头落地似的，轻快道：“我倒觉得宁王人还不错，值得信任，殿下可以试试看。”
李祺回头看向他，无奈道：“我有说我加入了吗？那么快就给我安排上了？”
“别谦虚了殿下。”程凌笑笑道，“我知道有你出马，宁王肯定愿意帮我们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李祺有些疑狐，“该不会是你们.....？”
“没有，那倒没有。”程凌连忙摆手，认真给李祺分析道，“我们抛去殿下同他的关系先，首先宁王所在的宁州每年大概占朝廷粮草赋收的七成，剩下三成是在西部，但宁州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整个大周有多少军队要养，完全是不够的，所以皇上是一年比一年收的多。那宁王交不上去怎么办，是不是只能同别地买呢？”
说到这，程凌颇有些骄傲起来，“恰好彼人不才，之前跟三十六部一些人略有合作，所以宁王这批粮草都是找我买的，若是我今年不同他合作了，那他该怎么办呢？”
“你要逼他站队？”
“诶，那倒不是。”程凌笑笑，“这是宁王自己的选择，不过他若是不选我这边吧，皇上那边他是左右不好交代的。”
“没想到你藏那么深。”
现在是无论程凌再说什么，李祺都不会感到惊讶了，无非就是事情藏得深不深的事。
不过也是到今天，她才发觉原来程凌跟她想象的确实倒有些相似。
看来人与人的第一眼，就决定了许多。
两人之后又就着宁王的事情聊了会，等回过头才发现陆衡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而两人似乎都没发觉。
程凌这才意识到应该是自己讲话讲太久了，于是道：“殿下，你在这休息吧，我上外头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吧。”李祺跟着起身，“我一直在这也不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程凌以为李祺有顾虑，“你放心，这间帐篷只有我和陆衡之他们几个会来，其他人不敢进来。”
李祺只道：“我不累。”
见李祺坚持，程凌也没有拦着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
谁知刚出帐篷就见着小九跟云州的两个弟兄站在一起，见他们出来了，两弟兄突然朝他挤眉弄眼的。
一人过来搭着他的肩，笑笑道：“这位是….？怎么不介绍一下？”
说话的是他们在云州认做兄弟的几兄弟中的老大，杨山。
看样子小九没有跟他说起李祺的身份。
程凌看了眼李祺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在京都的…朋友，李…..”
“李祺，字桉成。”
“幸会，杨山。”
程凌还想着该如何给杨山介绍，这边两人已先认识上了。
见此场面程凌默默松了一口气，毕竟杨山常年在战场之上，哪会知道太子的名字叫什么。
程凌接着给李祺介绍另一个兄弟，吴飞来。
他们这帮在云州的兄弟从杨山起到小九，他排第二，还有两个现在正带兵在外，剩下的….总之李祺是能见到的都见到了。
几人又寒暄了会，才各自分开。
正好王劲来找李祺，小九又跟程凌汇报了些战场上的消息，两人便都各忙各的去了。
李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程凌一下午办事却都感觉有点心不在焉的。
下午时他嘱咐小九让李祺也喝一碗汤药，等到了傍晚时分，他忙完了去找李祺，却没在老地方瞧见她。
“殿下呢？”他只看着了王劲，便拉住他问。
“殿下？”王劲微微有些诧异，“殿下不是一直跟你在一块的吗？”
“嗯？”
“殿下呢？”
程凌想了想，“那小九呢？”
“也没看到啊，就一个时辰前来过一趟。”王劲有些急了，又重复道，“所以殿下呢？”
“没事。”程凌点点头，“应该是跟小九待一块，我去找找。”
说着，程凌便往他们可能在的地方去。
望城不大，他们这临时设的支援点就那么大，人不会跑远。
然而程凌这前脚刚走，后脚就遇到了人来找他。
“什么事？”
“小九将军再找你。”
“在哪？带我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程凌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