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王府议事殿内,临川王卫济和世子卫则正爆发着从来未有过的争吵,平日里对卫济孝顺服从百依百顺的世子卫则头一次面红耳赤的正面他的父亲发出了愤怒地喊叫。

    卫济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下稍安,只不过面对儿子依旧的意气稚气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怪为父以前太过庇护于你才使你现在这般意气用事,如果你不是生在帝王家或许你能颐指气使的活着,但你别忘了你是临川王世子,你肩上不只有你一颗脑袋,而是越州成千上万人的脑袋。”

    卫济把话说的很直白,卫则自然听的懂,可对于父亲的决定他依旧是难以接受。

    “父王恕罪,方才是儿臣失了礼数,父王说的道理儿臣都懂,可此事无异于将张简推进火坑,一旦他去了江陵哪还会有活路,就算不计其功劳他也救过孩儿的命,如此作为请恕孩儿想不通。”

    “我告诉你不是让你去想通,人生在世不称意者何止百千,如果样样都要想通岂不是要心力交瘁而死,更何况是手握万千生灵之王者,这个张简确实是人才难得,可与大势比起来你也要掂得出孰轻孰重。”

    “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就一定要如此吗?”

    “此去江陵所任甚重,若是让世家大族之人前往势必会被卫节相挟利用,可若是派出低微之人前往又会被卫节以此为由寻衅挑事,可张简就不一样了。之前的荆越之争你亦知晓,此时彼我实力相差悬殊,只要稍有不慎便会给卫节滋事的借口,我这个好弟弟你的好叔叔,别忘了他是如何对待卫含真的,在他眼中我们可是比卫含真更碍眼更有威胁百倍千倍。”

    “可是...道真他...”

    “则儿!张简这次是作为我越州的使者前往江陵,是时江陵将会汇聚各方的人马,卫节就算是做给天下人看,张简也不一定就是必死无疑,而你的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却会害了越州万千生灵,你懂吗!”

    话说到这份上卫则还能再反驳些什么呢,又或许他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征求他的同意。

    “父王既已决定赐婚,何不待其成婚之后再...”

    “住口!”卫则话还没说完便被卫济厉声喝止。

    只见卫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斥道:“你出来任事也有几年了,为何处事还是如孩童一般幼稚可笑,张简不可在临川久留,七日后他将作为越州使者前往江陵不得有误。”

    看到父亲的态度卫则便知再说也是无用,没办法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苦笑着应承道:“父王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来问儿臣,儿臣告退。”

    “慢着!”卫济喊住了卫则从桌上拿起了一封令书,“此令由你亲自去传。”

    四目相对久久无声,卫济手举着令书目光中透露着不容置疑,卫则喘着粗气颤抖着缓步上前,当卫则得手触碰到令书之时却是猛地一滞,浑浊的双目充斥着迷茫喃喃问道:“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

    卫济闻言嘴角不禁泛起了轻蔑的冷笑,“智者不计毁誉,愚者惟求良善,你若是想以君子自居那首先就要存己,护一方安宁者真君子也,而不是像你这般作小女儿之态。”

    “孩儿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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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越州刺史令:

    “正统皇帝承天眷命,入奉宗祧,普天同贺。

    今擢升别部司马张简为怀义校尉、近军中卫司马,择日持贺表前往江陵朝贺新帝,并委以讨越州逆兵马全权。”() ()

    卫则终是没能鼓起勇气面对张简,到了张简的宅子后止步于影壁之后,只是吩咐阿福去代他传令。

    “微臣张简谢王爷厚爱重用。”

    张简接过书令心中五味杂陈,猛然抬头却见阿福正看着他并用手指了指门口。

    张简会意于是再一次高声喊道:“臣张简谢恩!”

    片刻后影壁墙后才传来卫则低沉且无力的声音:“此去路远,道真一路珍重。”

    张简见卫则不想露面心中其实便已明白了一切,躬身一礼直到卫则等人离去方才直起了身子。

    此刻便如一向淡定的王勉也不禁满眼的难以置信,要知道王勉虽然跟在张简身边的时间不算太长,可他却是亲身经历了也参与了交州争粮一事,对于齐观的底细他自然是很清楚的,卫所以济如此命令着实是让人不敢相信。

    “临川王此举无异于将您置于烈火之上炙烤,大人...”

    张简微微抬手没有让王勉再继续说下去,对于权谋争斗或许张简不是多么精通,但卫济的这种做法饶是如他这种后世之人也不难看出其用意,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弃子,看来郢州之战对楚国的局势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到头来这人终究是斗不过天。

    王勉担忧道:“属下虽然未曾见过江陵王,可是江陵王此人既然如此野心勃勃那就绝不是易与之人,大人几次三番的坏了他的好事,一旦到了江陵岂不是羊入虎口。”

    张简自嘲一笑叹气道:“王命不可违,就算他卫节是吃人猛兽我也要走上一遭。”

    王勉闻言一滞,今天即是世子卫则亲自来传令那也就代表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连卫则都不能说服卫济,张简人微言轻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这边二人正在唉声叹气,门外却又呼啦啦来了一拨人,原来是布传司和近军衙门的人在门口碰上,索性也就一起来进来了。

    布传司是来送官印和告身,近军衙门则是来送铠甲武器和调兵的文书,要知道之前张简任职之时这些东西可都是要去自取,今日却是有人特意送上门来,而且还是和卫则脚前脚后,看来这又是卫则特意安排的。

    王勉看着近军衙门的文书顿时心又凉了半截,原来所谓的讨逆兵马就只有区区四千人,其中三千人还是张简在南康新招募的那些近军,再加上一千郡军乡勇正正好好四千之众,可这样一支军队如何能直接拉到对敌孟君的战场上,要知道当初的勤王联军可都是各州郡的精锐人马尚且那般吃力,这些新军如果遇上叛军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不过张简对于这种安排却并未感到意外,如果说他是弃子的话那这些军队不同样也是弃子,既然舍弃不可避免,当然是要把无关紧舍得出去的东西拿出来。

    想来也是好笑,就在前几天张简还在为包办婚姻而苦恼,今天却又要领命赴死,不得不说人生际遇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自从张简来到这就一直都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翼翼这样才能活下去,可几次涉险死里逃生却证明了什么叫血淋淋的现实,或许只有在那时他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退无可退什么叫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

    “让大家都快去准备吧,临川距江陵一千多里更兼战乱怕是此行不易,待南康的兵马一至我们便立刻启程,万万不可误了指定好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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