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临川文昌门外,世子卫则率临川大小文武于文昌桥头送别张简的队伍,毕竟张简这次是代表的越州前往江陵朝贺,就算这里面有再多的隐情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可是在这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的场面背后,掺杂的又是何等的无奈。

    就在不久前慕容冲带着南康的三千兵马到达了临川,近军衙门当即便撤换了除慕容冲之外的所有近军将校。事后张简才从吴越口中得知,这都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其实就算是慕容冲卫济都没想给张简留下,最后还是慕容冲亲自上书请求这才被留了下来。

    文昌桥头,张简、王勉、甘锐、慕容冲勒马回望,不同于前几次外出赴任,这一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张简的无可奈何,甘锐王勉的士为知己者死,慕容冲的富贵险中求,就这样一支前途渺茫或者说是没有前途的军队渐渐消失在了临川百姓的视野之中。

    方才出城人多眼杂所以张简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离临川城也有一段距离了,张简这才对慕容冲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目前这四千多人虽然战斗力堪忧,但是好歹也是唯一能倚仗的力量,不过陡然之间抽走了所有将校一旦遇急岂不是一盘散沙?张简对于军事不甚了解如外行指挥内行的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不会去做的,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慕容冲能有好的办法了。

    慕容冲久在军伍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可他在底层磨练出的性格自然不会口无遮拦的先开口,不过既然现在身为主将的张简问起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将军的担忧正中要害,如今各营的将校都被调离,一旦遭遇战事各营伍之间就很难统一调配,末将得建议是既然现在已经没有机会重新调配,那倒不如就直接从队伍中间直接提拔,这些人马大部分都是从孝平招募,他们之间不是亲族便是同乡,如此一来即可解燃眉之急又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简虽然觉得慕容冲言之有理但却依旧担心问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我怕如此一来这些人会拉帮结派各自为政不好统属。”

    慕容冲闻言笑道:“将军无需担忧,若是换了旁人确实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是将军您却不同,您在孝平广布恩德,孝平百姓闻将军之名无不拜服,若是以此为令大有可为。”

    “是啊,眼下情势怕是也容不得我们多做选择了,你这就传令下去照此办吧。”

    离了临川后张简本打算取道豫章到郢州走水路赶往江陵,可转念一想朝贺卫节登基才是首要,更兼郢州刚逢大战局势不明,没有办法张简只得改变路线向西从甫州进入荆南。

    张简带着人马不紧不慢过了崇仁河,看到天色渐晚便吩咐停止前行在南山岭扎营休息。

    夜幕低垂,张简独自一人走出帐外仰望着升起的明月,心中却是灰暗无比没有一丝光亮。

    这时一个军士走了过来向张简禀报营外有一人求见,而且此人不报名号不说来意只说要见怀义校尉。

    “笑话,这么晚了他孤身闯营什么也不说就想见我?”

    这时的张简还以为来人是什么当地的富户或是官员前来献殷勤,他现在心乱如麻连饭都没心情吃哪还有心情去扯这些,于是便让军士去问来人有无要事,如果是来捣乱磨嘴皮子的就让他速速离去。() ()

    军士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只见那军士便返了回来手中还多了一个锦布小包。

    “这是何物?”

    “回禀将军,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传了话,不过那人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交给了属下这个小布包,并让属下传话问您是否还记得昔日甫州茅屋之事?”

    “甫州?茅屋?”张简疑惑的接过布包放于掌中打开,只见里面小心包裹着的竟是半块早已风干的饼。

    “呵呵呵!”一时间思绪如涌,张简竟不觉笑了起来,“你快将此人带到我的帐中,切记不可张扬。”

    不多时,一身着灰麻布衣之人便被带了进来,张简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随即屏退左右。

    “既是世子派你前来为何不明言?”

    来人不温不燥微微笑道:“既不明言自然有不可明言的道理,世子视将军为挚友,想必将军应该能够体会世子的良苦用心。”

    张简闻言点头拱手道:“我今日方才离开临川,世子是否有何交代忘记吩咐?”

    那人神色一肃伸手入怀恭恭敬敬的取出了一物双手奉到了张简面前,张简见这架势赶忙双手来接,打开后便见一熟悉之物出现在了眼前。

    “竹符!?”

    这物件张简见过几次可以说是很熟悉了,但是此时此刻卫则把它送过来却又是何意?

    “奴婢奉世子之命便是来给将军送上这两样东西。”

    张简自然晓得竹符的分量哪敢接受,正欲推托之时却听那人又道:“世子还命我带话给将军,世子说:昔日相救之恩他时刻不敢忘却,今日力尽于此能为将军做的便只有这些。此去江陵凶险万分定会遇到许多迫不得已之事,事若可为将军可自决行事,无关忠义只侍生死,事若不可为将军亦可自决,凭此符越州境内畅通无阻。望君早归,到时世子将会出城相迎设宴为将军接风。此事机密还请将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显露,物和话皆已带到,今日奴婢从未来过,告辞了。”

    看到张简紧紧攥着竹符楞在原地那人也未再多话,只是静静的躬身一礼默默退出大帐离去了,待到张简反应过来的时候帐中却只剩下他一人。

    低头凝视闪着银光的竹符和那半块硬如石块的饼,张简竟不觉笑了出来。

    曾几何时张简不止一次的苦恼甚至咒骂过老天爷,感叹“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为什么要让他这样一个干啥啥不行;要啥啥不会的人重生到这样一个乱世,您老爷子是选错人了?还是诚心玩人?

    可现在想来其实老天爷又何曾薄待过他,那些求之不来想不可得的东西原来一直都在他的身边,护佑着他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躲过灾祸,我张简何其幸也。

    终是苛求太过总想着依靠他人,可这路还是要靠自己去走的,既然现实不能改变又何苦自寻烦恼徒添忧愁呐?

    “哈哈哈!来人,拿酒肉!”

    “将军,军中无酒,属下这就命人去弄。”

    “罢了,拿菜饭茶水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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