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九跪地时翘起屁股，几乎将整个上身紧紧贴在地面，透过脸与地面的缝隙他看见齐孟馥的皂靴。左右，左右，齐孟馥走的是四方步，一举一动，“朝廷”的味道。
“事办得好。赏。”
一把金珠滚来他面前。滴溜溜朝四方打着旋儿。
齐九忙不迭一颗颗捡起，吹了吹，塞入怀中后复又将身体紧贴在地上叩谢恩典。
“盯着她，一有风吹草动便来告知于我。”
“遵命。”
“少爷，夫人差人来请。”传话的丫鬟发间插着一朵粉色的芙蓉，行事谨慎有礼，待人接物时总刻意露出几分娇媚的姿态。
齐孟馥只淡淡瞥了眼。家中的丫头十有八九都想着爬上他的床，从丫鬟到通房，从通房到妾室。
他耳畔滑过清脆的铃铛声，那个身着西域纱巾服的红发女子嬉笑着、赤足从他目前轻舞着离去。她身上很香，有时是花香，有时是粉香，有时是昂贵的檀香。更多的时候是软软的女儿香，融入娇嫩的肌肤，融入血肉中，骨子里，融入揽着他脖子的玉臂中。
可惜了，就是太倔。
怎么都不肯接受他为她制定的命运。
丫鬟引路。
在花园中扑打蝴蝶的美妾远远看见他，娇滴滴迎了来。
娇妻也等着他。
可他脑中想的，心里念的却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西域红发美人。
——
大黑狗的小脑袋埋在饭盆里吃得啪嗒啪嗒，吃得欢喜时狗牙撞在盆上，“咔咔咔”响。
褚音铃摸着大黑狗的脑袋，朝狗盆里丢了一块带肉的骨头。大黑狗朝她欢欢喜喜叫了两声，摇起尾巴。
“妹妹，出了大事。”蜜娘推门闯入，一脸惊慌的对褚音铃耳语道：“街坊领居说街头有具尸体，那尸体手中捏着妹妹你的面纱。”
褚音铃不慌不忙道：“面纱罢了。南街第一家多的是。”
“可面纱上有三个你的铃铛。”
“铃铛罢了。铺子里多的是。一张面纱，三个铃铛，如何认定是我之物。”
大黑狗像是听懂了人话，吠了两声，摇起尾巴，眼中放光，洋洋得意。
蜜娘将半旧的丝绢揉入手心，又松开。“可——”
门外脚步声杂乱，五、六个差役闯入。为首那人脸颊上长长一道疤，凶神恶煞，冲褚音铃道：“罪妇褚音铃，还不伏法！”
褚音铃起身，摁住狂吠的大黑狗，眸光微动。万千心绪隐入心底。撩开耳畔火红的发丝，桀然一笑：“官爷是头一次来吧？眼力倒是好。”
“贱妇，还说些混账话，还不速速伏法！”
差役头子手中的链条重重甩下，长铁撕裂开风，气势汹汹。
猝然间却又不动。
褚音铃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只用两根手指便轻松捏住链条另一端，唇角微微扬起，笑得像一只装乖的野猫。“这阳啟城的差役竟是越来越次了。”
顺手一挽，朝下一拽，手一松，失了重心的差役朝她倒来。
软着腰侧身躲开，褚音铃再度摁住跃跃欲试的大黑狗，笑问自己犯了何事，竟值得这么多差爷带上刑具前来招呼。
“今日在花溪巷路口处发现一具尸体，尸体的手中紧紧拽着一张面纱。那面纱是你的！”
“一张纱三个铃铛罢了，难道不会是他偷的？”
差役头子眉飞色舞，志得意满：“姑娘怎知晓面纱上有三个铃铛？”
“蜜娘说的。”
那差役目光看向蜜娘，一脸。凶神恶煞。一年抱着孙子孙子。“官爷。奴家，从未说过……”
褚音铃身形一怔，又释然。
在花溪巷“出卖”与“欺瞒”都不过是生存的手法罢了。一个出卖□□过活的小女子若是太过良善，又该如何抵挡命运的风霜雨雪？
不看蜜娘刻意躲避的目光，她优哉游哉道：“本姑娘的面纱上都系着铃铛，顺口罢了。‘一日三餐’却也不是除了那三餐便一口不食。”
“姑娘这是诡辩。”
“差役大哥前来拿人，无人证，无物证，说来道去凭借的不过是一条面纱。云袖坊的那些金发碧眼的美貌西域舞姬谁手中没条系着铃铛的面纱？城中的贵人小姐中也有喜西域纱巾服的，难道差役大哥要一个个拿去大堂询问？”
“花溪巷的贱货着实口齿伶俐。”
褚音铃美目淡淡一瞥，话音不冷不热：“连‘贱货’都说不过，天靖城的差役还真是一茬不如一茬。”
差役头子欲强行拿人。
“差役大哥。你那物证不过是一条面纱。人证何在？怎可随意拿人？”
“我们说拿得，便拿得。”
“这天靖城，天子脚下，竟是没有王法之地？”
“果真伶牙俐齿！”为首的差役冷冷道：“姑娘有嫌疑，难道连问都问不得？”
“若是问，自然问得。但若气势汹汹前来拿人，自然不行。”褚音铃理了理衣衫。大开家门，斜靠门口片许便引来不少好事者驻足观看。她声音软软，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不过一张面纱，西域纱巾服在天靖城中很是盛行。难道差爷们要将有纱巾服的女子尽数抓回去严加拷问不成？”
“就是，简直毫无王法！”
围观者言论纷纷，口中之言渐渐散乱无章，也多淫词浪语。
“深夜死掉的男人？比起褚家妹子，难道不是蜜娘更有嫌疑？谁知道昨夜有几个男人在她床上生不如死？”
“我呸！”蜜娘涨红了脸，一脸嗔怒。
待言语皆倾向她，褚音铃方才锁门，跟随差役离去。
差役先带她去认尸。
不曾想还真是个一面之缘的熟人。死者是蜜娘昨夜的客人，褚音铃打晕他，从他身上摸出银两给蜜娘，这便无了交集。
但那面纱的确是她的。她素喜西域服，多的是面纱。偶尔弄丢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中。
问案的是天靖城尹，天靖城在天子脚下。
按理说花溪巷死一个嫖客这种小事怎么都闹不到天靖城尹那里去，若说无人暗中操控，褚音铃全然不信。她昨夜离开时男人活得尚好，看来是离开后有人动了手。昨夜跟着她的齐九是齐孟馥的人。
难道是齐孟馥？
可是，为何？
天靖城尹神色威严，细细询问。
褚音铃灵活应对，咬定自己不认识此人，咬定不过一张面纱，如何便是她下的手？
“你这小女子，倒是口齿伶俐。”
“小女子不过口齿伶俐些，比不过大人慧眼灼灼，明断分毫。”
天靖城尹受用这番话，却又问：“你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依你看，这男人死于何种利器之手？”
褚音铃心道果真有趣。
难道堂堂天靖城尹竟是连仵作都没有？还需要她这个江湖人代为验尸？不过是试探罢了。
可那尸首的致命伤一眼便看得出。
“禀大人，此人是被人硬生生折断了脖子。凶手臂力超绝。”
她一个小女子自然没“超绝臂力”。
“此种事做过无数次。大抵是专业杀手。那几位官差大哥说有面纱便是小女子所为——若是小女子动的手，小女子为何要在花溪巷留下证物？若小女子生性随行，没杀一人便要留下可证明身份的物事，杀了这么多人岂不早已被人发现了端倪？何须今日东窗事发？”
“果真牙尖嘴利。”
一差役快速跑进公堂对天靖城尹道查出来了，那死者是飞鹰帮的少爷。城尹微微眯眼，一脸厌恶摆手。
又有人将师爷请出轻言几句。师爷跑回，对城尹耳语，城尹眯眼，再次看向褚音铃时便多了几分敬意。笑道：“此事是本官考虑不周，只凭一张面纱的确拿不了褚姑娘。褚姑娘可先行离去，日后若有需要再请姑娘前来调查。”
态度转变极快。自然是有人说了“好话”。
难道是齐孟馥？
褚音铃揣了一肚子怒意出门，迎面而来的却是温涵。温涵衣衫穿得混乱，看见她的一瞬间原本紧绷的脸即刻松懈，笑意堆满。“音铃，出来了，那些人未曾为难你吧？”
“你如何知晓我在这里？”
“卖花的小妹妹见你被抓了，赶来我家告诉了我。”
“多谢温公子雪中送炭。”
温涵笑道：“那些人手中没有证据，终究动不得你。温某所为不过锦上添花。”
褚音铃嘻嘻笑道：“锦上——添花？”
“温某说错话了，惭愧，惭愧。”
“温公子到底如何做的？”
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温涵一边与它玩耍一边漫不经心道：“花钱呗。不过死了个江湖人，一个小小江湖门派的所谓二少的命抵得过朝廷命官？审问的官吏要看他齐家二公子脸面，难道全然不看我妹夫、你好友的脸面？”
“十三回来了？”
“进宫述职。今儿起陪皇上出门狩猎，大抵要好几日才会回来。十三带回了一坛西域的葡萄美酒，还有风干后的葡萄和其他干果，得空时你来我家，一起尝尝。”
褚音铃笑着点头，回家，先找蜜娘。
蜜娘嗫嚅着唇，神色躲闪。
褚音铃不气。
官府之力，岂是蜜娘这种孤苦女子能抵抗的？只问蜜娘要回了三两银。昨夜从那男人身上摸回来的便是这三两银。
“这钱归了我，此事便与姐姐无分毫相干。”
她算不得良善。
比起责问，她更擅长放过他人，不过她会让他人念及过往时悔不当初。
摸出弩箭，褚音铃眸光泠然。
此事算了？
呵。
那些官员不会将一个帮派的打手放在心上，也不会将她的清白放在心上。
今日脱身，靠的是好友泪十三的官位。她不过是个花溪巷的孤女，一头红发，算不得西域人，也算不得阳啟人，两方人都不接受她——自己的清白，自己证明。
她定要将陷害自己的人揪出来！
“事办得好。赏。”
一把金珠滚来他面前。滴溜溜朝四方打着旋儿。
齐九忙不迭一颗颗捡起，吹了吹，塞入怀中后复又将身体紧贴在地上叩谢恩典。
“盯着她，一有风吹草动便来告知于我。”
“遵命。”
“少爷，夫人差人来请。”传话的丫鬟发间插着一朵粉色的芙蓉，行事谨慎有礼，待人接物时总刻意露出几分娇媚的姿态。
齐孟馥只淡淡瞥了眼。家中的丫头十有八九都想着爬上他的床，从丫鬟到通房，从通房到妾室。
他耳畔滑过清脆的铃铛声，那个身着西域纱巾服的红发女子嬉笑着、赤足从他目前轻舞着离去。她身上很香，有时是花香，有时是粉香，有时是昂贵的檀香。更多的时候是软软的女儿香，融入娇嫩的肌肤，融入血肉中，骨子里，融入揽着他脖子的玉臂中。
可惜了，就是太倔。
怎么都不肯接受他为她制定的命运。
丫鬟引路。
在花园中扑打蝴蝶的美妾远远看见他，娇滴滴迎了来。
娇妻也等着他。
可他脑中想的，心里念的却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西域红发美人。
——
大黑狗的小脑袋埋在饭盆里吃得啪嗒啪嗒，吃得欢喜时狗牙撞在盆上，“咔咔咔”响。
褚音铃摸着大黑狗的脑袋，朝狗盆里丢了一块带肉的骨头。大黑狗朝她欢欢喜喜叫了两声，摇起尾巴。
“妹妹，出了大事。”蜜娘推门闯入，一脸惊慌的对褚音铃耳语道：“街坊领居说街头有具尸体，那尸体手中捏着妹妹你的面纱。”
褚音铃不慌不忙道：“面纱罢了。南街第一家多的是。”
“可面纱上有三个你的铃铛。”
“铃铛罢了。铺子里多的是。一张面纱，三个铃铛，如何认定是我之物。”
大黑狗像是听懂了人话，吠了两声，摇起尾巴，眼中放光，洋洋得意。
蜜娘将半旧的丝绢揉入手心，又松开。“可——”
门外脚步声杂乱，五、六个差役闯入。为首那人脸颊上长长一道疤，凶神恶煞，冲褚音铃道：“罪妇褚音铃，还不伏法！”
褚音铃起身，摁住狂吠的大黑狗，眸光微动。万千心绪隐入心底。撩开耳畔火红的发丝，桀然一笑：“官爷是头一次来吧？眼力倒是好。”
“贱妇，还说些混账话，还不速速伏法！”
差役头子手中的链条重重甩下，长铁撕裂开风，气势汹汹。
猝然间却又不动。
褚音铃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只用两根手指便轻松捏住链条另一端，唇角微微扬起，笑得像一只装乖的野猫。“这阳啟城的差役竟是越来越次了。”
顺手一挽，朝下一拽，手一松，失了重心的差役朝她倒来。
软着腰侧身躲开，褚音铃再度摁住跃跃欲试的大黑狗，笑问自己犯了何事，竟值得这么多差爷带上刑具前来招呼。
“今日在花溪巷路口处发现一具尸体，尸体的手中紧紧拽着一张面纱。那面纱是你的！”
“一张纱三个铃铛罢了，难道不会是他偷的？”
差役头子眉飞色舞，志得意满：“姑娘怎知晓面纱上有三个铃铛？”
“蜜娘说的。”
那差役目光看向蜜娘，一脸。凶神恶煞。一年抱着孙子孙子。“官爷。奴家，从未说过……”
褚音铃身形一怔，又释然。
在花溪巷“出卖”与“欺瞒”都不过是生存的手法罢了。一个出卖□□过活的小女子若是太过良善，又该如何抵挡命运的风霜雨雪？
不看蜜娘刻意躲避的目光，她优哉游哉道：“本姑娘的面纱上都系着铃铛，顺口罢了。‘一日三餐’却也不是除了那三餐便一口不食。”
“姑娘这是诡辩。”
“差役大哥前来拿人，无人证，无物证，说来道去凭借的不过是一条面纱。云袖坊的那些金发碧眼的美貌西域舞姬谁手中没条系着铃铛的面纱？城中的贵人小姐中也有喜西域纱巾服的，难道差役大哥要一个个拿去大堂询问？”
“花溪巷的贱货着实口齿伶俐。”
褚音铃美目淡淡一瞥，话音不冷不热：“连‘贱货’都说不过，天靖城的差役还真是一茬不如一茬。”
差役头子欲强行拿人。
“差役大哥。你那物证不过是一条面纱。人证何在？怎可随意拿人？”
“我们说拿得，便拿得。”
“这天靖城，天子脚下，竟是没有王法之地？”
“果真伶牙俐齿！”为首的差役冷冷道：“姑娘有嫌疑，难道连问都问不得？”
“若是问，自然问得。但若气势汹汹前来拿人，自然不行。”褚音铃理了理衣衫。大开家门，斜靠门口片许便引来不少好事者驻足观看。她声音软软，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不过一张面纱，西域纱巾服在天靖城中很是盛行。难道差爷们要将有纱巾服的女子尽数抓回去严加拷问不成？”
“就是，简直毫无王法！”
围观者言论纷纷，口中之言渐渐散乱无章，也多淫词浪语。
“深夜死掉的男人？比起褚家妹子，难道不是蜜娘更有嫌疑？谁知道昨夜有几个男人在她床上生不如死？”
“我呸！”蜜娘涨红了脸，一脸嗔怒。
待言语皆倾向她，褚音铃方才锁门，跟随差役离去。
差役先带她去认尸。
不曾想还真是个一面之缘的熟人。死者是蜜娘昨夜的客人，褚音铃打晕他，从他身上摸出银两给蜜娘，这便无了交集。
但那面纱的确是她的。她素喜西域服，多的是面纱。偶尔弄丢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中。
问案的是天靖城尹，天靖城在天子脚下。
按理说花溪巷死一个嫖客这种小事怎么都闹不到天靖城尹那里去，若说无人暗中操控，褚音铃全然不信。她昨夜离开时男人活得尚好，看来是离开后有人动了手。昨夜跟着她的齐九是齐孟馥的人。
难道是齐孟馥？
可是，为何？
天靖城尹神色威严，细细询问。
褚音铃灵活应对，咬定自己不认识此人，咬定不过一张面纱，如何便是她下的手？
“你这小女子，倒是口齿伶俐。”
“小女子不过口齿伶俐些，比不过大人慧眼灼灼，明断分毫。”
天靖城尹受用这番话，却又问：“你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依你看，这男人死于何种利器之手？”
褚音铃心道果真有趣。
难道堂堂天靖城尹竟是连仵作都没有？还需要她这个江湖人代为验尸？不过是试探罢了。
可那尸首的致命伤一眼便看得出。
“禀大人，此人是被人硬生生折断了脖子。凶手臂力超绝。”
她一个小女子自然没“超绝臂力”。
“此种事做过无数次。大抵是专业杀手。那几位官差大哥说有面纱便是小女子所为——若是小女子动的手，小女子为何要在花溪巷留下证物？若小女子生性随行，没杀一人便要留下可证明身份的物事，杀了这么多人岂不早已被人发现了端倪？何须今日东窗事发？”
“果真牙尖嘴利。”
一差役快速跑进公堂对天靖城尹道查出来了，那死者是飞鹰帮的少爷。城尹微微眯眼，一脸厌恶摆手。
又有人将师爷请出轻言几句。师爷跑回，对城尹耳语，城尹眯眼，再次看向褚音铃时便多了几分敬意。笑道：“此事是本官考虑不周，只凭一张面纱的确拿不了褚姑娘。褚姑娘可先行离去，日后若有需要再请姑娘前来调查。”
态度转变极快。自然是有人说了“好话”。
难道是齐孟馥？
褚音铃揣了一肚子怒意出门，迎面而来的却是温涵。温涵衣衫穿得混乱，看见她的一瞬间原本紧绷的脸即刻松懈，笑意堆满。“音铃，出来了，那些人未曾为难你吧？”
“你如何知晓我在这里？”
“卖花的小妹妹见你被抓了，赶来我家告诉了我。”
“多谢温公子雪中送炭。”
温涵笑道：“那些人手中没有证据，终究动不得你。温某所为不过锦上添花。”
褚音铃嘻嘻笑道：“锦上——添花？”
“温某说错话了，惭愧，惭愧。”
“温公子到底如何做的？”
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温涵一边与它玩耍一边漫不经心道：“花钱呗。不过死了个江湖人，一个小小江湖门派的所谓二少的命抵得过朝廷命官？审问的官吏要看他齐家二公子脸面，难道全然不看我妹夫、你好友的脸面？”
“十三回来了？”
“进宫述职。今儿起陪皇上出门狩猎，大抵要好几日才会回来。十三带回了一坛西域的葡萄美酒，还有风干后的葡萄和其他干果，得空时你来我家，一起尝尝。”
褚音铃笑着点头，回家，先找蜜娘。
蜜娘嗫嚅着唇，神色躲闪。
褚音铃不气。
官府之力，岂是蜜娘这种孤苦女子能抵抗的？只问蜜娘要回了三两银。昨夜从那男人身上摸回来的便是这三两银。
“这钱归了我，此事便与姐姐无分毫相干。”
她算不得良善。
比起责问，她更擅长放过他人，不过她会让他人念及过往时悔不当初。
摸出弩箭，褚音铃眸光泠然。
此事算了？
呵。
那些官员不会将一个帮派的打手放在心上，也不会将她的清白放在心上。
今日脱身，靠的是好友泪十三的官位。她不过是个花溪巷的孤女，一头红发，算不得西域人，也算不得阳啟人，两方人都不接受她——自己的清白，自己证明。
她定要将陷害自己的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