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辆车，直接开去了李家。
不是曾经吴歉那些人去过的李家豪宅，而是李闻天自己住的地方——一个从外表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公寓。
李闻天住在九楼。
如果不是李文康带路，陈阅林可不会相信，李闻天那样重欲又好奢华的人，会将自己最常去的落脚点放在这里。
“三栋楼，他都买下了。”李文康看他一眼，补充道。
嚯……果然还是李闻天的作风，陈阅林笑了笑。
一般人，尤其是出身并不好的中年男人，发达之后必定会附庸风雅一番，或爱上字画，或念念佛经，总之用尽全力将自己身上一身的暴发户的气质洗去，然而李闻天却与那些富豪格格不入。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过往，也从不掩盖自己的欲望。
陈阅林第一次见到李闻天，就是在一间用黄金铺满了整片墙的办公室里；第二次见到李闻天，是在一个酒局上，李闻天重重打了妻子朱容一巴掌，随后又毫不客气地将闻天传媒当时正当红的一姐搂在怀里。
第三次见李闻天时，还是那间被黄金亮瞎了眼的办公室，李闻天抽着雪茄，豪气万丈地邀请他来闻天做影视一哥。
陈阅林那时候刚出社会，家境也还不错，鉴于与□□必须划清界限这一点早已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中，他拒绝了。
虽然他用词恭敬、态度谦卑，自认为苦思冥想的借口也足够合理，但后来陈阅林想，当时的他还是太嫩了，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得罪了李闻天。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李闻天对待那群年轻人，唯一的态度。
至于陈阅林为什么没有像那些得罪过李闻天的小年轻一样在娱乐圈消失得无声无息，主要是因为他运气太好了。
天生是大火的命，两部电影便彻底大火，接着又马不停蹄演了部全国皆知的电视剧，真正做到了红遍大江南北。
恰逢经济危机，闻天传媒也遇到了资金链断裂的大危机，他顺势入股闻天，从演员便摇身一变成为股东和投资人，李闻天更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如今近十年光阴过去，陈阅林陡然发现，李闻天也老了。
他不再抽雪茄那种根本不适合国人抽的玩意，不再出入跟随大量人马，甚至都不再爱好天闻旗下的每年新出的鲜嫩可口的艺人。
在沙发上坐着腰腹明显凸出的样子，就像个寻常人家的爷爷。
“你们怎么来了？”
电视里正在播着广告，厨房有利落的炒菜声，老李总就坐在沙发上，与这平凡的家居环境完全融为一体。
李文康瞅了眼厨房，平静地质问，“你带别的女人来我妈住过的地方？”没错，这栋公寓楼，就是当年尚未发迹的穷小子和白富美住过的地方，李文康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还轮不上你来管我。”李闻天不耐烦地说，他反而看向陈阅林，“回国了？你妈怎么样了？”
陈阅林笑笑，在他对面坐下，“没大事。”
李文康也扔下了手中的公文包，跟着陈阅林坐下，两个人一齐看向李闻天。
李闻天原本松松笑着的脸庞忽然扯动了下，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他依旧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甚至还用翘起了一只腿，“怎么？”喘着粗气的声音从喉咙里混沌地溢出来，“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新招对付我？说吧，说出来。”
自打上次股东会一事过后，虽然陈阅林后退一步，答应了李闻天收购自己的公司，但他和李文康从来没有放弃过夺权，这一点，他们自己清楚，李闻天同样心知肚明。
李文康和陈阅林对视一眼，陈阅林点了点头，李文康便率先开口，“下个月，政策要收紧，会有巡查组到集团调查。”
“调查呗，我年年纳税十几个亿，为地区繁荣作出了巨大贡献。”李闻天得意地摊开手。
“是调查收购阅林公司的事情，上个月，有人举报收购的过程中财务造假，意图操纵市场，证监会马上会派调查组下来了。”
李闻天一怔，看向陈阅林：“你举报的？”
陈阅林耸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文康继续说，“收购过程中，集团披露的财报，至少有数十倍的财务夸大，这很好查，证监会调查组一看就能知道。根据最近证监会收紧的作风，罚款至少在亿元以上，准入资质一定会被限制。”
李闻天仍在盯着陈阅林，一只手指着他，“财报是你的公司出具的！闻天被罚，你也逃不了干系！”
陈阅林慢慢地扬起嘴角，“云来公司的法人是我司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忠心耿耿，替我坐牢也心甘情愿。”
“你！”李闻天终于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他知道现在跟这两个人斗气都晚了，他往右一伸，想要拿起自己的手机。
他手眼通天，陈阅林两个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小毛孩而已，平常的那些小把戏他都当做小孩挠痒，什么巡查组，什么证监会，雷声大雨点小的纸老虎而已，只要关系到位，他根本不会在乎！
然而拨通的第一个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一抬头，正好对上陈阅林那张笑得灿烂的脸，他就像个天真的恶魔般，一字一句地开口，“他倒了，明天新闻就会播出。”
李闻天心中一阵恶寒，几乎瞬间后背的汗就下来了。
李文康语气轻松地说，“对了，姥爷那个曾经在公安系统的老战友，你还记得吗？他半年前找到了妈的尸检记录，就是你死活不让我们看的那份尸检记录。我告诉他，巡查组什么时候进集团，那份尸检报告就什么时候送进公安局。”
李闻天原本只是冒着虚汗，却在这一刻真正被戳到了痛点，他重重锤了下沙发，一身的血气以极快的速度往那已经胖成圆球的头顶奔涌着，“我没杀你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妈下过手！”
“哦，”李文康语气倒是平静地很，但是眼下的疯狂如何都再遮掩不住了，“你没杀我妈？她才48岁，没有大病，没摔着没碰着，就这么好端端地死了，你说跟你没关系？！”
“我！没！有！”李闻天怒吼着，“是你妈犯了错，是你妈对不起我，是你妈心甘情愿地把资源给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恨我？！”
两个人情绪都异常激动，陈阅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客厅的时钟。
此刻，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炒菜声早就停了，李闻天的新姘头，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我当然有资格！”李文康咬着牙说道。
“他是你儿子，”陈阅林随意地指了指李文康，然后扔下了一句惊雷，“他是你亲儿子。”
“什，什么？”李闻天彻底懵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听到了自己心脏停跳的声音。
“他是你儿子，”陈阅林仔细地看了李闻天一眼，又轻飘飘地开口，“当年的亲子鉴定结果错了，至于是哪一环节错了，已经没人弄得清了。前几年，我找人重新验了，你们是亲父子。”
“胡说八道！”李闻天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也希望阅林没验，”李文康恢复了平日里贵公子的作态，唯独一双手交叉在一起，连指尖都捏白了，他仇恨地盯着李闻天，“只要想到我的血管里流着你的血，我都深深地感觉到恶心！”
“不……”
话未说完，陈阅林就扬声打断了他，“你没发现，你俩眉头眼睛长得一模一样吗？！”
“……不……”李闻天面上已经开始现出惊慌了，他盯着李文康的眉眼，试图看出一丝相似的痕迹。
不……不……
明明一点不像我！
明明他从小到大，身边人都说，他一点都不像我！
不……不可能像我。
这两小子绝对是在诓我……如果真的是我的，小文为什么不解释？！小文为什么要跪下来给我道歉？！
陈阅林又瞄了眼时钟，他轻咳了声。
李文康悠悠地开口，“我妈留下了日记，你知道吗？”他盯着李闻天，“她说那天你酒喝得太多，又提及她婚前的那个男朋友，她不想你不开心，便跟你道歉，说她也很后悔那一段经历。”
李文康仰起头，打量着间小公寓四周，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太短，光阴并没有让他留下任何记忆，然而他的眼角却兀自留下一行泪来，
“她在日记里说，她很抱歉，没有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闻天试图回忆起那个阴雨天发生的事情，就在这里……不对，不是在这里，那时候文康已经七八岁了，他们已经搬到了郊区的别墅……
哈哈不在这里。
哈哈哈不在这里！
“哈哈哈哈，”李闻天兴奋地站了起来，他摸着后脑勺，快速地原地转着圈，“不在这里，不在这里！那时候日子已经好过，小文已经享福了……”
陈阅林和李文康谨慎地对视了一眼，李文康擦去了眼角的那一行泪。
李天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那厚实的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着，正是他的肺在急速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而，他那已经红到发黑的脸上，却呈现出一股难得的生机勃勃。
“哈哈哈哈哈！”他又疯狂笑了起来，“小文没有背叛我！她没有！”
李文康正欲打断这人的自言自语，陈阅林却忽然拦住了他。
他抬头示意李文康看向客厅中那永不停歇的时钟——离下午5点，只有不到两分钟时间了。
李文康即刻站了起来，大喊一句：“是啊，我妈没有背叛你！但是你却辜负了她，你让她含恨而终，你让她死不瞑目！”
李闻天顿下脚步，看向他，“没有！”他下意识否认，“我对她很好的！”
“胡说！”李文康一步步走近他，脸上全是冷酷的寒意，“你冷落她，你在外面玩别的女人，你甚至还杀了她！”
“我没有！！”李闻天再次高声喊了起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刚才那般凶狠恶煞地看着李文康。
李文康已经离他很近了……
确实……他的眼睛确实跟我长得像……李闻天难得用一种温情的眼光看向来人，“儿子，”他甚至笑了，咧开嘴笑了，“你是我儿子。”
“咳！”两个人身后的陈阅林，又重重咳了一声。
“放，屁，”李文康咬牙切齿，他原本是温润的长相，却在这一刻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无比狰狞，他伸出手，在父亲从来没有的温柔目光的注视下，重重地推了一把李闻天的肩膀。
“李文康！”陈阅林瞬间大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而父亲的眼中也露出了惊愕，因为毫无防备，他踉跄两步便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从来不是你的儿子。”
他听见他的儿子，冷冰冰地，居高临下地说。
不是曾经吴歉那些人去过的李家豪宅，而是李闻天自己住的地方——一个从外表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公寓。
李闻天住在九楼。
如果不是李文康带路，陈阅林可不会相信，李闻天那样重欲又好奢华的人，会将自己最常去的落脚点放在这里。
“三栋楼，他都买下了。”李文康看他一眼，补充道。
嚯……果然还是李闻天的作风，陈阅林笑了笑。
一般人，尤其是出身并不好的中年男人，发达之后必定会附庸风雅一番，或爱上字画，或念念佛经，总之用尽全力将自己身上一身的暴发户的气质洗去，然而李闻天却与那些富豪格格不入。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过往，也从不掩盖自己的欲望。
陈阅林第一次见到李闻天，就是在一间用黄金铺满了整片墙的办公室里；第二次见到李闻天，是在一个酒局上，李闻天重重打了妻子朱容一巴掌，随后又毫不客气地将闻天传媒当时正当红的一姐搂在怀里。
第三次见李闻天时，还是那间被黄金亮瞎了眼的办公室，李闻天抽着雪茄，豪气万丈地邀请他来闻天做影视一哥。
陈阅林那时候刚出社会，家境也还不错，鉴于与□□必须划清界限这一点早已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中，他拒绝了。
虽然他用词恭敬、态度谦卑，自认为苦思冥想的借口也足够合理，但后来陈阅林想，当时的他还是太嫩了，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得罪了李闻天。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李闻天对待那群年轻人，唯一的态度。
至于陈阅林为什么没有像那些得罪过李闻天的小年轻一样在娱乐圈消失得无声无息，主要是因为他运气太好了。
天生是大火的命，两部电影便彻底大火，接着又马不停蹄演了部全国皆知的电视剧，真正做到了红遍大江南北。
恰逢经济危机，闻天传媒也遇到了资金链断裂的大危机，他顺势入股闻天，从演员便摇身一变成为股东和投资人，李闻天更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如今近十年光阴过去，陈阅林陡然发现，李闻天也老了。
他不再抽雪茄那种根本不适合国人抽的玩意，不再出入跟随大量人马，甚至都不再爱好天闻旗下的每年新出的鲜嫩可口的艺人。
在沙发上坐着腰腹明显凸出的样子，就像个寻常人家的爷爷。
“你们怎么来了？”
电视里正在播着广告，厨房有利落的炒菜声，老李总就坐在沙发上，与这平凡的家居环境完全融为一体。
李文康瞅了眼厨房，平静地质问，“你带别的女人来我妈住过的地方？”没错，这栋公寓楼，就是当年尚未发迹的穷小子和白富美住过的地方，李文康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还轮不上你来管我。”李闻天不耐烦地说，他反而看向陈阅林，“回国了？你妈怎么样了？”
陈阅林笑笑，在他对面坐下，“没大事。”
李文康也扔下了手中的公文包，跟着陈阅林坐下，两个人一齐看向李闻天。
李闻天原本松松笑着的脸庞忽然扯动了下，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他依旧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甚至还用翘起了一只腿，“怎么？”喘着粗气的声音从喉咙里混沌地溢出来，“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新招对付我？说吧，说出来。”
自打上次股东会一事过后，虽然陈阅林后退一步，答应了李闻天收购自己的公司，但他和李文康从来没有放弃过夺权，这一点，他们自己清楚，李闻天同样心知肚明。
李文康和陈阅林对视一眼，陈阅林点了点头，李文康便率先开口，“下个月，政策要收紧，会有巡查组到集团调查。”
“调查呗，我年年纳税十几个亿，为地区繁荣作出了巨大贡献。”李闻天得意地摊开手。
“是调查收购阅林公司的事情，上个月，有人举报收购的过程中财务造假，意图操纵市场，证监会马上会派调查组下来了。”
李闻天一怔，看向陈阅林：“你举报的？”
陈阅林耸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文康继续说，“收购过程中，集团披露的财报，至少有数十倍的财务夸大，这很好查，证监会调查组一看就能知道。根据最近证监会收紧的作风，罚款至少在亿元以上，准入资质一定会被限制。”
李闻天仍在盯着陈阅林，一只手指着他，“财报是你的公司出具的！闻天被罚，你也逃不了干系！”
陈阅林慢慢地扬起嘴角，“云来公司的法人是我司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忠心耿耿，替我坐牢也心甘情愿。”
“你！”李闻天终于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他知道现在跟这两个人斗气都晚了，他往右一伸，想要拿起自己的手机。
他手眼通天，陈阅林两个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小毛孩而已，平常的那些小把戏他都当做小孩挠痒，什么巡查组，什么证监会，雷声大雨点小的纸老虎而已，只要关系到位，他根本不会在乎！
然而拨通的第一个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一抬头，正好对上陈阅林那张笑得灿烂的脸，他就像个天真的恶魔般，一字一句地开口，“他倒了，明天新闻就会播出。”
李闻天心中一阵恶寒，几乎瞬间后背的汗就下来了。
李文康语气轻松地说，“对了，姥爷那个曾经在公安系统的老战友，你还记得吗？他半年前找到了妈的尸检记录，就是你死活不让我们看的那份尸检记录。我告诉他，巡查组什么时候进集团，那份尸检报告就什么时候送进公安局。”
李闻天原本只是冒着虚汗，却在这一刻真正被戳到了痛点，他重重锤了下沙发，一身的血气以极快的速度往那已经胖成圆球的头顶奔涌着，“我没杀你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妈下过手！”
“哦，”李文康语气倒是平静地很，但是眼下的疯狂如何都再遮掩不住了，“你没杀我妈？她才48岁，没有大病，没摔着没碰着，就这么好端端地死了，你说跟你没关系？！”
“我！没！有！”李闻天怒吼着，“是你妈犯了错，是你妈对不起我，是你妈心甘情愿地把资源给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恨我？！”
两个人情绪都异常激动，陈阅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客厅的时钟。
此刻，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炒菜声早就停了，李闻天的新姘头，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我当然有资格！”李文康咬着牙说道。
“他是你儿子，”陈阅林随意地指了指李文康，然后扔下了一句惊雷，“他是你亲儿子。”
“什，什么？”李闻天彻底懵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听到了自己心脏停跳的声音。
“他是你儿子，”陈阅林仔细地看了李闻天一眼，又轻飘飘地开口，“当年的亲子鉴定结果错了，至于是哪一环节错了，已经没人弄得清了。前几年，我找人重新验了，你们是亲父子。”
“胡说八道！”李闻天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也希望阅林没验，”李文康恢复了平日里贵公子的作态，唯独一双手交叉在一起，连指尖都捏白了，他仇恨地盯着李闻天，“只要想到我的血管里流着你的血，我都深深地感觉到恶心！”
“不……”
话未说完，陈阅林就扬声打断了他，“你没发现，你俩眉头眼睛长得一模一样吗？！”
“……不……”李闻天面上已经开始现出惊慌了，他盯着李文康的眉眼，试图看出一丝相似的痕迹。
不……不……
明明一点不像我！
明明他从小到大，身边人都说，他一点都不像我！
不……不可能像我。
这两小子绝对是在诓我……如果真的是我的，小文为什么不解释？！小文为什么要跪下来给我道歉？！
陈阅林又瞄了眼时钟，他轻咳了声。
李文康悠悠地开口，“我妈留下了日记，你知道吗？”他盯着李闻天，“她说那天你酒喝得太多，又提及她婚前的那个男朋友，她不想你不开心，便跟你道歉，说她也很后悔那一段经历。”
李文康仰起头，打量着间小公寓四周，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太短，光阴并没有让他留下任何记忆，然而他的眼角却兀自留下一行泪来，
“她在日记里说，她很抱歉，没有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闻天试图回忆起那个阴雨天发生的事情，就在这里……不对，不是在这里，那时候文康已经七八岁了，他们已经搬到了郊区的别墅……
哈哈不在这里。
哈哈哈不在这里！
“哈哈哈哈，”李闻天兴奋地站了起来，他摸着后脑勺，快速地原地转着圈，“不在这里，不在这里！那时候日子已经好过，小文已经享福了……”
陈阅林和李文康谨慎地对视了一眼，李文康擦去了眼角的那一行泪。
李天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那厚实的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着，正是他的肺在急速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而，他那已经红到发黑的脸上，却呈现出一股难得的生机勃勃。
“哈哈哈哈哈！”他又疯狂笑了起来，“小文没有背叛我！她没有！”
李文康正欲打断这人的自言自语，陈阅林却忽然拦住了他。
他抬头示意李文康看向客厅中那永不停歇的时钟——离下午5点，只有不到两分钟时间了。
李文康即刻站了起来，大喊一句：“是啊，我妈没有背叛你！但是你却辜负了她，你让她含恨而终，你让她死不瞑目！”
李闻天顿下脚步，看向他，“没有！”他下意识否认，“我对她很好的！”
“胡说！”李文康一步步走近他，脸上全是冷酷的寒意，“你冷落她，你在外面玩别的女人，你甚至还杀了她！”
“我没有！！”李闻天再次高声喊了起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刚才那般凶狠恶煞地看着李文康。
李文康已经离他很近了……
确实……他的眼睛确实跟我长得像……李闻天难得用一种温情的眼光看向来人，“儿子，”他甚至笑了，咧开嘴笑了，“你是我儿子。”
“咳！”两个人身后的陈阅林，又重重咳了一声。
“放，屁，”李文康咬牙切齿，他原本是温润的长相，却在这一刻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无比狰狞，他伸出手，在父亲从来没有的温柔目光的注视下，重重地推了一把李闻天的肩膀。
“李文康！”陈阅林瞬间大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而父亲的眼中也露出了惊愕，因为毫无防备，他踉跄两步便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从来不是你的儿子。”
他听见他的儿子，冷冰冰地，居高临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