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大胆。”许五笑说。

    威将道:“因为信你啊。”

    许五反问:“你又怎知我信他?”

    “你与他联系,并且愿意信任他,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他,话不足以说明你很信任他吗?”威将道。

    许五笑:“和你说话果然很省劲。”

    “许小姐谬赞了。”威将笑说,“不过冯治之事已了,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许五道:“既然此事已了,我们也不便打搅,明日会和梁大人一起离开寨子,之后继续南下寻医。”

    威将问:“就没有更具体的打算?”

    “目前没有,不过今晚得和小肖商量一下了。”许五佯装困扰的揉了揉额头。

    威将调侃道:“难道不是因为老肖也来了?”

    许五笑了,却并不回答,只是道:“快走吧,快要开宴了。”

    宴会这东西,大同小异,都是为了一个高兴的气氛,许五身子不好,吃完饭稍坐了一会就起身请辞了。

    亓山寨的晚宴比许五之前参加过的任何一个宴会都轻松,亓元坤也知道许五的身体不好,很轻松的就摆摆手,放许五和小肖走了。

    威将不放心许五和小肖,但他作为亓山寨的二当家又不方便撇下监察使特意去送一对主仆。

    “来,老肖。”梁泽招招手,把老肖唤过去,“你把她们二人送回去,两个姑娘家走夜路,我不放心。”

    老肖自然知道梁泽这是在给他们三人制造说话的机会:“是,大人。”

    梁泽摆摆手:“快去吧。”

    去的是老肖,威将放下心来。

    老肖快走几步,很快追上了许五。

    或者说,是许五和小肖放慢了步子在等老肖。

    “小姐。”老肖弯了弯腰,道。

    “嗯。”许五说,“走吧,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吧。”

    “是。”

    “再往南,大约就到江浙一带了吧?”许五问。

    “是。”老肖说,“从我们从淮安到此的行进速度来看,年节前,大约能到江浙一带。”

    许五点点头,想了想说:“江小呢?我记得他家就在禹杭,他过年要不要回去看看?”

    老肖笑了,说:“小姐神算,来之前,江小还问过我,今年过年我们要不要去他家大家一起过。”

    许五扬了扬眉:“既然他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便一起吧。”

    “是。”老肖回。

    说话间,三人进了小楼,站到了房间门口,许五道:“父女二人叙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推开房间的门进去了,给小肖和老肖留下父女叙旧的空间。

    翌日一早,许五和小肖就起床收拾了,她们是被亓元坤掳来的,带来的东西其实不算多,更多的行礼都在冯治车队的车厢里,拿下冯治时,她们的行礼也被整理打包好了,根本不用收拾。

    之所以这么早起来,是因为许五还有别的债要还。

    “小肖。”许五淡淡的唤她,吩咐道,“你把我那方子誊一遍,随我一起给威郎中送过去。”

    “是。”小肖应。

    小肖写完,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威将的院子离许五的居所不算远,这边临山,相比寨子里其他地方更安静些。之前把许五安置在这边也是威将的考虑,一是方便修养,二则是离他这个郎中比较近,如果有什么需要,也更方便些。

    “嘎吱——”

    一声轻响,威将小院的门扉被推开,许五和小肖一前一后的进了门,站在门口。

    “威将?”许五问。

    威将闻声,从屋里出来:“这么早?你不是今日走?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小肖福了福身,轻声问好道:“威郎中。”

    威将淡淡朝小肖颔首,算是回应。

    许五笑:“还欠着债,心有不安自然睡不着。”

    “什么?”威将一懵。

    “这个。”许五接过小肖递过来的方子,朝威将晃了晃手里的纸,“之前不是答应了给你方子?”

    威将笑了,侧身推开身后的屋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许小姐挂心了。一介草莽无以为报,许小姐请进,我来给许小姐诊诊脉,聊表寸心。”

    许五淡笑应下,带着小肖进了屋。

    算下来这还是许五第一次仔细看威将的居所。

    “你们先自便,我找找东西。”威将说。

    许五道:“嗯,麻烦了。”

    来时昏迷不醒,醒后又是深夜,出了当时在月下一闪而过的身影,什么也看不清,白日醒后紧接着就是冯治前来叫阵,匆匆忙忙的也来不及细瞧。

    今日一看,威将的屋内倒是和他本人甚是相称。

    房间里布局很简单,最里边时张床,床头床尾均有烛台。外间两侧的墙上都打成了书架,上边医书最多,其他的古籍之类的也有一些。

    小肖倒是对这些医书更感兴趣,拿起来之前只听说但没见过的仔细翻看。

    “你还有养花的习惯?”许五注意到门口花盆里的植物,惊讶道。

    威将顺着许五的目光看过去,笑:“你认得?”

    “是啊,我小时候母亲最爱养这些花,年年初秋都能看见那红的花,只是当时太小了,不记得这些花叫什么名字。”许五回忆起幼时之时,眼中盛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想不到伯母还有这般兴致。”威将笑说。

    许五笑着问:“这花叫什么啊?”

    威将一时呆了去。

    这些天合作下来,威将见过许五很多种模样,眉眼凌厉的直面三皇子、面色苍白的昏迷不醒、满眼含笑的与他谈笑,可这般带着几分温柔怀念的许五还是头一次。

    威将晃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道:“啊,是藏红花,也是一种药材,可以活血化瘀对跌打损伤还是很有疗效的,你也知道亓山寨毕竟在山上,要是下雨或有雾,寨子里的人难免会有人受点伤,就来我这拿点藏红花回去泡水喝。”

    许五挑挑眉,小时候看到这东西只觉得好看,没想到还是中药材。

    “好了,坐下我给你诊脉吧。”威将道。

    许五依言落座,小肖也放下书,站在许五的身后。

    威将拿着脉枕过来坐到了许五对面,抖落开绢布,指尖隔着薄薄的绢布落在她的手腕上。

    待威将收了手,把绢布妥帖的折起收好,许五问:“如何?”

    威将掀起眼看许五:“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跟之前应当没什么区别吧。”许五说。

    威将道:“有区别啊。更差了。”

    许五听这话难得起了几分心虚:“咳,也还好吧……”

    小肖听到威将这番诊断,倒是颇为好奇:“威郎中如何确定?”

    威将仔细解释说:“脉象上与之前区别并不大,只是许小姐眼白有淡淡的血丝,想来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指尖发白,怕是供血不足,平日生活中大概还有心悸的症状。”

    小肖低头看许五,以目光逼问她是不是这样。

    许五朝小肖笑了笑,其中默认的意思已经不必再明说了。

    小肖气闷。

    “好了,我的身体我清楚。”许五安抚道,“你们都尽力了。”

    威将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是无奈许五此人命途多舛。

    “小肖,那方子……”威将道。

    小肖颔首,回道:“已经写下了。”

    “……什么方子?”许五迟一步问道,她没想到这两人背着她还有交易。

    小肖顿了顿,问:“小姐,您不知道?”

    以许五的聪慧,小肖不认为她会猜不出威将找她要什么。

    ——除非威将对她们的事情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只是刚巧知道七生子的事情。

    许五眉心一皱:“知道什么?”

    威将知道瞒不下去了,也不打算瞒,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在许五面前找小肖要方子了:“我找小肖要了七生子的方子,你们不是已经确定其中五味了吗,我试试能不能找到剩下两味,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多一份希望。”

    许五微微偏过头,探究的盯着威将,不言不语。

    威将叹了口气,直言:“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肯信我?”

    许五也不知道。

    说实话她真的没和威将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只是医者仁心?就掺和的这么深?

    温益是任职于太医院,职责所在,再加上又是医者,所以这般尽心尽力;小肖是因为她和自己从小相识,后来又一直在她左右帮她诊脉施针。

    可威将又为什么?

    他与此事明明没什么干系,也亲眼见过了南蛮三皇子的武功和对她入骨的恨意,却仍然执意研究七生子,掺和进这潭他看不清深浅的水里。

    “你求什么?”许五问,“如此在意,总要有所求吧?”

    威将问:“为什么一定要有所求呢?我若说,我只是想一个操劳了十年的女子活得久一点,看看这个刚安定下来的世界,你信吗?”

    许五垂了眼帘,许久才摇了摇头。

    这就是不信了。

    威将无奈:“那好,我说,我想解了七生子的毒,名扬江湖,我想多了江清竹那个神医的名头,如何?”

    让威将有些想笑的是,这次许五却点了点头。

    但是无所谓了,能拿到方子就好了。

    “那方子呢?”威将说,“能给我了吗?”

    许五颔首,小肖这才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纸上就是威将所求的七生子中的五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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