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吗?”许五从窗户里探出头问。

    江小回头,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嗯,到了。”

    许五满意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快下车了。

    这一天天的,也就偶尔骑个马能活动一下,天天坐车坐的都快锈住了。

    一个接一个的排过去,很快就到了他们,守城的兵士查过他们的路引之后便放他们进城了。

    “下来吧。”小肖敲了敲马车车厢。

    许五撩起车厢门的垂帘,朝小肖眯着眼笑:“好!”

    小肖就知道,就算她没主动提出来,许五一进城也肯定吵着要下车走走——这不,她刚说完垂帘就被撩起来了,显然许五一早就在这等这了。

    进了禹杭城,一行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江小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缓缓为另外三人介绍:“那,就是禹杭最有名的,‘禹杭风情’的盛名就是那里来的——倚栏楼,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文人墨客在那作诗斗墨。”

    许五抬头仰望那足足有四层楼高的建筑。

    它巍峨的矗立在那里,是整个禹杭城里最高的建筑。

    倚栏楼李朝而建,至今已经有近五百年历史。关于它的传言特别多,最离谱的、最传奇的,当属李朝时李太祖从民间请来的国师厉炘希在李太祖驾崩后一日紧跟着踏破虚空得道成仙。

    也是这一段传说为辅,才让倚栏楼在近五百年间一直有文人骚客前来喝酒作诗。

    许五打量着倚栏楼的位置,不得不承认这位建造了倚栏楼的楼主,确实相当有眼光。

    “到当真是个好地方。”她点评道,“临江而建,倚栏听琴,江风凉而不寒,辅之以美酒,人生快哉。”

    江小笑:“许小姐好眼光。”

    许五笑了笑,承下了这句夸奖。

    这份好眼光可是她一点点练出来的。早几年大靖国库空虚,想用钱就得从那些乡绅豪强的手里往外掏,想从这些地头蛇的手里捞钱可不是个简单活。

    开酒楼也好,开商铺也罢,一是得足够精巧奇特,勾起他们的兴趣,二是地理位置,许五没时间立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高洁牌坊,她更没时间打出招牌,她要钱。

    久而久之,这选址开铺的眼光自然就练出来了。

    小肖上次来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对禹杭城好玩的也没什么印象了,于是追问道:“那禹杭城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江小想了想,道:“禹杭城的绸缎和胭脂水粉都特别有名,绸缎这段时间都很贵,但是胭脂不同,除夕那天的胭脂是最好最实惠的,等除夕我们再去买。”

    “小姐,要不要做件新衣裳?”小肖笑着问。

    许五摆摆手,并不怎么感兴趣:“你若想做便叫江小引你去做便好,我就算了。”

    小肖劝道:“都过年了,就做一件吧。”

    “我就算了吧。”

    “小姐——”小肖恳求道。

    老肖也好心劝了句:“就去看看吧,实在不中意就不做了。”

    许五到底还是松了口:“那行,去,不过说好了,去了你给我看着弄,我可不想在这上面花心思。”

    “是是是,小肖一定尽心尽力。”小肖喜笑颜开。

    江小道:“那成,明日我陪二位小姐去绸缎铺子里看看,顺便置办些年货。”

    许五含笑致谢:“麻烦你了。”

    小肖挽着许五的胳膊,也朝着江小盈盈一笑。

    一行四人穿城而过,江小一一朝他们介绍了禹杭城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有名的。

    “若说在禹杭过年,最好看的还得是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江小回忆着小时候的记忆说,“禹杭城上元节的花灯会才是最美的,沿着禹江从城南挂到城北,映在江里美极了。沿江的小巷里还有猜灯谜的,可有意思了。”

    “猜灯谜?”小肖一听就不想去了,撇撇嘴说,“我最怕猜灯谜了,小时候跟在小姐身后,她一猜一个准,我就一个也猜不出来。”

    江小笑了:“肖姑娘多虑了,禹杭的灯谜和别处的不一样,灯谜上的谜面拿的都是诗人们从倚栏楼上所写诗句,许小姐再怎么饱读诗书也不会全都知道的。”

    老肖也没在年节前后来过禹杭城,也是头次听说他们上元节灯会的灯谜这么特殊,啧啧称奇:“到真是和其他地方的灯谜不同,别说江浙一带,在整个大靖都是独一份的。”

    江小眼珠一转:“小姐,我们上元节要不要出来猜灯谜啊。”

    许五到不怎么在乎输赢,笑说:“随你。”

    小肖乐:“那我能让江小和我一起吗?”

    许五含笑,戳了戳小肖的额头:“也随你。”

    老肖笑着拍了拍小肖的肩,对许五说:“小姐你也太由着她胡来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你嘛。”

    小肖清了清嗓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说:“小姐你也别说我欺负你,我找江小帮忙,你也可以找人帮忙啊。”

    一行四人,小肖要找江小帮忙,那留给许五的就是老肖了,老肖虽然精通兵法,但正儿八经的诗书是真没背下来几首,更何况在倚栏楼上所作的诗数不胜数,还有许多没有广泛流传开来的。

    “你个小混账,翅膀硬了拿你爹开涮是吧?”老肖笑骂道。

    小肖笑着躲到许五的身后:“欸爹,手下留情。”

    许五毫不留情的侧身躲开,给老肖让出打小肖的路。小肖无法,灵活的跳到了江小的身后。闹得江小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好在,老肖顾着江小在前,还是收敛了:“你给我过来!”

    小肖一看江小好使,更不肯过去了,虚虚的扒着江小的肩:“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过去嘛!”

    许五幸灾乐祸的旁观了好一会,觉得已经是提起给自己报了输掉灯谜的仇,才出言相劝:“好了好了,江小家大概还有好一会,我们继续走吧。”

    许五的话可比小肖躲来躲去的好用多了,她发话,老肖便应了下来,佯怒瞪了眼小肖便收了教训女儿的架势。

    小肖这才放心的从江小身后出来,重新挽住许五的胳膊。

    许五正要转头看小肖,目光却先一步发现了其他有意思的事,于是噙着丝丝笑意,曲肘碰了碰小肖的腰,示意她去看江小。

    小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到了在了领先她们两步江小背对着她们的挺拔身影上。

    “怎么了?”小肖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夸张的用嘴型问许五。

    许五指了指江小的耳朵,示意小肖去看。

    小肖仔细一看,掩着嘴笑了。

    江小的耳朵已经红透了,到现在还没消下去。

    小肖刚刚还只是虚虚的扒着江小的肩,若真是把手放到了江小的肩上,只怕这人从脖子到脸都得红起来。

    “还笑,你干的好事。”许五调侃道。

    小肖佯装歉疚的吐了吐舌头:“我错了嘛,下次把手放上试试。”

    许五知道小肖这是开玩笑,说:“下次你试试啊。”

    说说笑笑间,一行四人在江小的带领下停到了城郊村落的一户门前。

    门上的铜锁已经落了层灰,这户人家已经好久没有人回来过了。

    江小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请另外三人进去:“进来吧,这是我家。”

    许五率先进去:“打扰了。”

    江小摇摇头:“许小姐客气了。”

    三人先后进了门。主人家未动,他们三人依礼也不能随意走动。

    “这边来吧,先把车马放下。”江小引着三人来到后院,先把马儿栓好,然后把他们的行囊从车厢中拿下来。

    各自拿好行囊,江小再带着他们进了主屋。

    看着落了灰的堂屋,江小歉疚的笑了笑:“抱歉啊,招待不周,我也是许久没回来了。”

    许五不甚在意,比起冷冷清清的三个人在客栈过年,这地方对她而言已经离开京城时设想的好很多了。

    “我们贸然造访,感激还来不及哪里称得上是照顾不周。”许五笑道,“江小,你先安排我们放下行李,待会再一起打扫吧。”

    江小道:“你们随我来,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在住的屋里盖了布,那边不怎么落灰,比起堂屋这边稍稍抖一抖便好。”

    说完,他带着许五三人往堂屋后走去,给几人一一安排了房间。

    江小一家虽然是农户,好在江父江母去世之前家中亲戚颇多,可以住的房间也还充裕,安置下许五三人绰绰有余。

    穿过堂屋,后边几间并排的房间。

    许五的身体适合静养,照例是住进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间,小肖紧挨着许五住下。

    许五注意到在她房间的隔壁还有间空屋。

    跟其他房间不一样的是,这间屋子前还为了圈小篱笆隔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的架子看上去像是晾晒药材的,一些一个月前的记忆被这些架子唤醒,想起了那个在寨子里上山下山还穿白色衣服的男子。

    许五莞尔笑了,颇为好奇的问:“那边是?”

    江小顺着许五看的看过去,了然:“我还有个哥哥,那边是他的房间。”

    “怎么隔了篱笆?”小肖好奇的问。

    江小笑笑,耐心的回答道:“家父家母不识药材,家兄怕家父家母误把药材当杂草除了便加了圈篱笆。”

    许五闻言扬了扬眉,对这个江兄倒是有几分欣赏:“是个聪明人。”

    “许小姐何出此言?”这下成了江小好奇了,不知道许五怎么从这短短几句话中判断出他哥哥是个聪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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