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五笑笑,解释道:“你也说了,令尊令慈不懂医术,所以若是无意间伤了令兄的药材也是无奈,令兄以篱笆围之,而非要求二老记下哪是药材、哪是杂草,以此避免了家中争吵,实在是聪明。”

    三人恍然。

    随后四人各自回房间放下行礼,又一齐聚在厅堂打扫这座旧居。

    江宅这些年没人会来,自然不会有什么食物,所以打扫完之后大家出门去吃,顺便简单的买了些食材,免得明早还要特地跑出去吃饭。

    待四人收拾妥当之后,天色已然不早,便各自回屋歇下了。

    翌日一早,几人先后起床,江小和小肖掌勺做了早饭,饱餐之后便去城中采买过年所需的爆竹春联之类的东西,还要采买些食材做这几日的饭菜以及小肖昨天就闹着要做新衣。

    有江小带路,采买的爆竹和商家说好,由他们直接送到江宅去,有老肖在那边等着接下来。春联就简单多了,买现成的也好,买红纸自己回去写也好。反正离过年还有一旬多的时间,也不着急,所以江小还是买了红纸。

    “差不多了,先去绸缎铺子看看吧,食材回去的时候再买也来得及。”江小说,拿着食材到处跑可比拿着这几张红纸累多了。

    “好。”小肖说,“京中便听闻禹杭的瑞丰绸庄甚是有名,今日便去看看。”

    江小颔首:“瑞丰绸庄确实是我们禹杭的招牌了,他们家的绸缎不仅质量好,价格也公道。”

    许五闻言侧头看了眼江小,却没说什么。

    小肖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还等什么,江小快带路吧!”

    江小快走两步,领先另外两人引路。

    瑞丰绸庄坐落于城郊,整个庄子划了一大块地,用以招工绣娘,一年下来足足有半两银子,一家若是有三个女子在这绸庄作工,一家人一年的开支都有了着落。

    当然江小他们去做新衣当然不可能特地跑到城郊去绸庄里看绸缎,瑞丰绸庄在城中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就有铺子,街东头和街西头各有一家。

    “到了。”江小指着前边的铺子说,“这就是街东的铺子,他们家老板娘人特别好。”

    小肖拉着许五,三步并作两步就跨门进去:“老板娘在吗?”

    “欸!不知两位小姐要买绸缎还是做衣裳啊?”老板娘听见声音便掀起帘子从后边出来。

    “做衣裳,我们两个各一套,两套女装。”小肖说,随后江小慢她们一步,小肖指尖一指,“对了,给这位公子也来一套男装。”

    江小一愣,正要出言否定,被小肖摁着头往旁边一推,毫无说话的机会。

    老板娘指着铺子里的绸缎:“您也知道,这临近年节家家户户都赶着做衣裳,有些料子已经卖完了,铺子里就剩这么些了,您看着选,选好了咱再给三位量尺寸。”

    “行。”

    江小说的瑞丰绸庄的价格亲民不是假的,看铺子里的料子,上等的还没卖出去多少,价格比较便宜的,纹样比较简单的却已经售空大半了。

    许五自小受宠,历年从地方上运来的什么,都得往她手里过一点,就算前些年国库空虚,她把自己私库里的缎子变卖了些也还有不少,此次出京带的也是瑞丰绸庄料子做的衣裳。

    许五虽然从未来过禹杭,对他们家铺子的料子可是了如指掌,上手一摸就能品个优劣。

    “这匹石青色的,这匹花青色的,小肖把你手边那匹黛绿的递过来我看看。”许五淡声说。

    小肖乐呵呵的:“呐,小姐。”

    她昨日这么求着许五来,就是知道许五肯定见不得差的料子,带她来绸庄肯定省心。

    许五把手边的料子都过了一遍,筛选出了几匹不错的缎子:“老板娘,墙上那匹鸦青的和雪青色的,摊子上我挑的这三匹黛色的、青白的还有——江小我光顾着挑了,还没问问,你和令兄要这青白的和玄青的可中意?”

    江小活了这么大,还真没什么挑料子的经验,讷讷道:“可、可以的。”

    许五颔首:“那就这五匹了。”

    老板娘指尖劈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片刻就算出了账:“五百文。”

    “五百文?”江小从小到大,还没穿过这么贵的料子。

    “五百文?”小肖听到这个数,也是一愣。

    老板娘撩起眼皮看了看异口同声的两个人:“那位小姐挑的可都是最贵的料子,五百文不降价不还价。”

    小肖回头看许五:“小姐,这其中……”

    许五懒怠的掀起眼帘:“嗯,我也没想到今天走这一趟还有意外之喜啊。”

    江小犹豫了片刻:“许小姐,肖姑娘莫要着急,我在钱庄还有些存银,这就取来。”

    小肖闻言笑了:“江小你放心,此番出门我们都是带足了银钱来的。”

    说着,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取出了一两银子,放到老板娘手边。

    老板娘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三人,放嘴里咬了咬才确定是真的,小声嘀咕:“这不有钱嘛,那么惊讶做什么。”

    小肖佯作没听见。

    老板娘收了银子,找给她们五吊钱,小肖妥帖的收进小包里。随后老板娘先带着小肖进去量尺寸了。

    三人量好尺寸,又和老板娘定好了除夕那天来取衣服便离开了。

    小肖看着许五,欲言又止。

    许五自然知道小肖是不确定要不要当着江小的面说这件事,于是率先开口问道:“江小,瑞丰绸庄的价格一直这样吗?”

    江小犹豫片刻,回道:“瑞丰绸庄的缎子质量都不错,大家也都买得起,只不过许小姐今日买的缎子都是平日做贵人穿的衣服才选的上好料子,所以才这么贵。”

    许五笑着摇摇头,问江小:“你可知瑞丰绸庄年年往京中送料子?”

    江小倒是知道这件事:“瑞丰绸庄的缎子实在是好,所以十多年前县令就年年和瑞丰绸庄的庄主定下契约,庄主年年往京中送些缎子过去。”

    许五叹了口气。京中与禹杭相隔甚远,京中百姓也好、官员也罢,都甚少南下,就算来了也大多是公务在身,对这些之前就有的旧契并不了解,多是按部就班,时间一久就更不会察觉其中龃龉。

    “你可知,我选的这五匹料子在京中要花多少银子?”许五停下步子,问道。

    江小没去过京城,自然不知,只能猜测道:“一百五十文?”

    许五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那里,阖眼听江小一个本地人的猜测,一个本地人……

    小肖站在许五身边,朝江小摇摇头:“低了。”

    江小估摸着,又说:“两百文?”

    小肖还是摇头:“低了。”

    江小道:“总不能是三百吧?这也太贵了……”

    一个本地人,觉得这瑞丰绸庄的上等料子卖三百文都太贵了,所以那些人怎么敢在京中卖出那样昂贵的价格的?

    “告诉他。”许五声音不易察觉的带了几分颤,吩咐小肖。

    小肖伸了一根手指出来,道:“一两银子。”

    “一、一千?!”江小失声道。

    许五勾起唇,声音却没有丝毫笑意,倒是森然刺骨:“一两银子,还是供不应求,偶尔在商行里还能瞧见有人拍卖着好料子。”

    “这……”江小哑然,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了。

    在禹杭一百文的料子,运到京城就成了有市无价的稀罕玩意。

    小肖问:“此事小姐作何打算?”

    许五侧脸,眼尾满是勾人的笑意:“买菜做饭,回去把江宅好好收拾,我倒想知道还有什么一本万利的买卖是本小姐不知道的。”

    “是。”小肖道。

    说完,许五拍了拍江小的肩:“带路吧,我们买完菜也该回去做饭了。”

    江小没听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想多加打听,他更关心下一顿吃什么:“许小姐,肖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许五没什么想吃的。

    不过小肖可有,当即兴致勃勃的和江小讨论起来下一顿吃什么了。

    江小便带着小肖把她想吃的,一家家铺子看过去。

    待三人采买完毕,拎着食材回到江宅时已经晌午了。

    许五敲门,老肖听见便连忙出来开门了。

    “我看看都买了什么回来。”老肖笑呵呵的从江小和小肖的手上接过东西。

    老肖一见那红纸,整个人都乐呵了:“哟,这东西,我可好些年没写过春联了。”

    小肖哼哼的笑:“爹,就你那字还是算了吧,别糟蹋了这些纸,要论写字,那还是我们小姐写的好看。”

    “嘿你个臭丫头,讨打是不是?”老肖手里拎着东西,气哄哄的就要抬腿踢她。

    还是许五出来劝架:“好啦,还是先做饭吧。”

    老肖闻言,便知这是还有什么事。于是他转身把手里拎着的食材先放进厨房,然后出来,晃了晃手里的红纸问:“江小,这东西放哪啊?”

    江小道:“厅堂后边的小房间吧。”

    老肖带着红纸走了。

    小肖也意会许五的言下之意:“江小,你会做什么菜?”

    江小长年在外一个人生活,又有在李府帮工的经验,谈不上做菜多好吃,但是也不差,再说打打下手也是没问题的。

    “不多,两个家常菜。”江小道。

    小肖笑:“那正好,过来帮我打打下手吧,小姐和我爹都不怎么会做饭。”

    “好。”

    江小和小肖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

    三人各自散开后,许五转身向老肖去的厅堂后边的小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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