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艺大会的初选设立在玉书院旁的玉林园,这是前朝有名的皇家园林,这地方一贯不许闲人进出,今日却异常热闹,进出的都是各家的人。

    绵儿将手里的画轴交给桌前的人,里面钱宜芙这次参加才艺大会的作品,书画类的初考只需要将成品交上去择优选拔。

    负责人打开验证之后,记下钱宜芙的名字和画作名称内容,向她交代清楚,入选名单将在五日之后张贴在玉林园和碧玉书院处,如果成功入选终试,再择日现场作画。

    关注钱宜芙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她还是会选择琴艺,没想到今日她径直去了书画的考场,倒是让不少专门过去的人扑了个空,毕竟之前的比试让钱宜芙名噪一时,要是谁这次能打败她,想必也是风光无限。

    钱宜芙交完画想要打道回府,意外被人拦住了,几名女子站在她面前,其中一人问:“你就是钱家小姐?”

    这地方接近琴艺比试的场所,看样子是在那边等不到人,特意过来找钱宜芙的。

    “是我,不知各位找我有何见教?”钱宜芙看向几个人。

    “我叫高鸢,上次听说你在照影阁赢了叶思思,将她逼得离开了京城,我们就是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为首那女子说。

    叶思思离开京城了?

    这事钱宜芙不知道,上次叶渺渺也没提过这件事,这段时间叶思思没来找麻烦,只当她输了比试不愿到书院,她也不在意。

    见钱宜芙不说话,高鸢接着说:“上次那场比试我们无缘得见,今日特意前来学习一二,没想到钱小姐没有参加琴试,倒叫我等有些失望。”

    钱宜芙不想多生事端:“高小姐说笑了。”

    “说不说笑的,钱小姐可说不好。”一行人还是不肯让开。

    见绕不过去,钱宜芙也不再息事宁人:“那高小姐意欲何为?”

    “当然是和钱小姐比一场,正巧我有个朋友也醉心琴艺,听了您的事迹,想向您讨教多时,如何?”高鸢说着看向她身后的一名女子。

    “可是我已经报名参加画试,不好再更改。”

    高鸢以为钱宜芙仍要推迟,正打算激她一激,就听钱宜芙接着说:“既然如此,不然我们在此处即时比试,既不用更改比试,又能即刻分出高低,高小姐意下如何?”

    “好,既然如此我去和琴试的考官商量,腾出一些位置进行比试。”琴棋试不同于书画,需应考之人到现场进行比试,再逐一选拔,所以耗时长,高鸢之所以能笃定能借到场地,当然是因为她的舅舅就是负责琴艺比试的官员之一。

    果然不多时就有人来请钱宜芙,一行人来到设立琴试的苑中,上一场选拔刚刚结束,众多考官都在一旁水榭喝茶,整个考场空荡荡,只有高鸢几人等在场中。

    钱宜芙没有废话:“不知几位想要怎么比?”

    高鸢将比试之人推出来:“这位是徐知意小姐,既然在琴艺比试的考场上,我们就按考场的规则来,任选一首曲子由双方弹奏,我请了三位琴师进行评判,钱小姐要是不放心,大可以在众位考官中再请三位,相信各位不会介意。”

    “不必了,开始吧,我相信高小姐。”钱宜芙选了一张琴案,坐下试了下琴音,悠然的坐在一旁等着。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引得围观众人连连赞叹,对钱宜芙的好感又上升不少。

    高鸢显然也看到这场面,暗中咬牙,一边用眼色示意徐知意上前。

    徐知意深吸一口气,坐在了钱宜芙不远处,这次高鸢找到了她,看在她是弟弟的未婚妻,她也只能出这个头。

    她调好音扬起头说:“钱小姐,此情此景,不如我们将比试的内容就定为《山水调》中的《夏风》,你看行吗?”

    钱宜芙没有意见,示意徐知意可以开始了,双方同时拨弦,悠悠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传向四方。

    不远处的水榭中闲聊的考官听到琴声,心中惊讶驻足静听,似沉醉其中。

    一曲终了,才回过神来,纷纷赞叹琴音精妙,好奇是哪两人在弹琴,为何不叫他们去评判,特地派人去询问清楚。

    不等人回来,就有人对谁的弹琴水平更高产生了争执,一方觉得技艺更精湛者为优,另一方觉得琴中真意更能打动人心。

    比试现场,围观众人也有相同感受,论技艺,钱宜芙技高一筹,但是徐知意琴声中更能呈现出塘上夏风携着花香习习而来,抚慰燥热的心,让人通体舒泰,平静下来。

    不等场下之人辩出孰优孰劣,三位考官已经宣布:“经过我等商讨,徐小姐能通过琴曲将《夏风》意境描绘出来,可见是豁达逍遥之人,所以判定此次比试优胜者为徐小姐。”

    此话一出,让围观之人议论纷纷,支持钱宜芙的一方更是觉得不忿,琴艺比试不就是比技艺,哪有弹出意境这种说法,况且两人是一起弹奏,是谁的曲子弹出意境都不好说。

    人群中有一道声音:“三位考官有失偏颇,在下倒是认为这位钱姑娘技高一筹,胜者非她莫属。”

    听到这话,高鸢先不服气:“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说着被徐知意拉了一把,不满的看向徐知意。

    徐知意悄悄解释:“这是我叔叔,《山水调》就是出自他手。”一句话让高鸢闭了嘴。

    他本就是这次比试的评判之一,刚刚从水榭那边过来,就听到评判那句话,直接开口反驳了。

    在场的评判自然相识,见他这个原作者开口,见识过他桀骜性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顿时场面有些静默。

    只有徐知意开口解围:“我有幸见证过《夏风》初创的情境,本就对这曲感受颇深,还曾参与过其完善,对他的了解自然比钱小姐更深入,这次比试本不应该用这首曲子,但难得遇到钱小姐这样的对手,我喜不自胜,出于对钱小姐的尊重当然要全力以赴,就选了这首,现在结果揭晓,于情于理都是钱小姐获胜。”

    因为徐知意认输,三位评判总算松了口气,宣布结果后匆匆离开,见没热闹可看,还要准备各自的比试,于是大家纷纷散去。

    钱宜芙回到家中,就收到了徐知意送来的礼物,说是为这次的事情赔罪。

    而高鸢则直接去了叶家,求见叶溱溱。

    叶溱溱在园中喂鱼,让侍女将人接进来,这次高鸢为难钱宜芙是她暗中授意的,叶思思因为她被父亲责罚,后来又为了赌一口气,独自离京去寻找名师学琴,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叶溱溱自然不会让钱宜芙这个罪魁祸首好过。

    高鸢来到园中,站在旁边不敢吭声,见叶溱溱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不禁有些委屈,高家和徐家都在叶家庇佑之下,高家甚至算不上二流世家,本身高鸢与徐家联姻是家中从小定好的娃娃亲,但是她搭上叶溱溱后,就有些看不上徐家公子,替叶溱溱鞍前马后也是为了自己以后。

    叶溱溱平日里待她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这次她自觉摸到了叶溱溱心思,想要趁机表现,结果得不偿失,反倒让她得罪了徐知意。

    正想着,叶溱溱开口说话了:“高妹妹来了,劳烦在旁边坐下稍等,这鱼是衍明大师生前亲手所养的,可算是寺里的宝贝,父亲特地从南方请来的,喂食须得仔细才行。”

    高鸢看向水里,无数锦鲤争相抢食,也看不出哪条是大师亲手养的。

    叶溱溱将鱼食碗递给一边的侍女,接过帕子擦手柔声说:“高妹妹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高鸢将今天在玉林苑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话里话外都有些怨气。

    “我虽对钱家那位小姐知之不多,但是以她赢了我三妹这件事来说,想必也是有些本事,高妹妹这次确实有些莽撞了,那钱小姐如今在京中风头正盛,你这般行事未免让人议论,况且听闻上次她进宫和皇后娘娘相谈甚欢,若是有心针对你,恐怕防不胜防。”

    叶溱溱帮高鸢分析利害,但每一句都让高鸢坐立不安,已经在脑中想象着钱宜芙针对她的画面,不禁有些胆怯向叶溱溱询问:“那我要怎么样?”

    “倒不如由我做中间人,试着约钱小姐出来,我尽力从中斡旋,你再道个歉,解开这个误会。”

    听叶溱溱这样建议,高鸢正要答应,又听叶溱溱感叹:“不过钱小姐如今恐怕是邀约不断,我的帖子不知何时才能递到她手中,我想想办法吧,只是想不到钱小姐进京不过几个月就能如此,真是值得佩服!”

    这话提醒了高鸢,钱宜芙就是赢了叶思思才声名大振,断定这次对她是故技重施,脸色一变,恨恨地说:“她凭什么让我道歉,不过会卖弄而已,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要是真的有本事,当年全家就不会被灰溜溜的赶出京城,先在倒是想算计我搏名出头,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高鸢之前就调查过钱宜芙的家世,钱家离开京城时间不长,自然容易打听,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少。

    叶溱溱见状也不再劝了,顺势说起几日后要出城去看望二妹顺便散心,邀请高鸢一起去,高鸢之前从未被邀请过,才转怒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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