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生（三）
正在拖延时间时，皇帝带着满身风尘冲进院内.
他后边还有宦者焦急的呼声和马匹急促的长嘶。
皇帝是一路打马狂奔而来。
他一路上生生悬着一颗心，生怕自己来得晚只能看到空荡荡的院落。
待看清楚洛颜还好生地待着，这才站在原地急促呼吸。
哪里还像那个端坐龙椅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帝王？
要知道当时在听人汇报郭家一门尽数缉拿，大获成功时，皇帝也不过挑了挑眉，吝啬多余的情绪表达。
此时故剑已经完全招架不住，被沈大哥怼的步步后退，听得门口有别样动静，扭头，见救兵到了泪水几乎汹涌而下。
悬着的心回了胸腔。
万幸，小命保住了。
沈大哥自然也看到忽然出现的皇帝。
他端正肃然的目光从正在努力维持皇家风范的皇帝身上扫过，眉峰紧敛，流露出不赞成神色。
转而又转头看看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天，用脚打拍子做出一脸无辜的自家妹子，深深不解。
皇帝平息片刻，自然也察觉自己臣子脸上怪异的神色。
他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帝王架势，准备开口。
而沈大哥不给皇帝先说话的机会，神色庄严，上前拱手给皇帝行大礼：“臣，沈羡昌见过陛下！”
面对熟悉的肱骨之臣，在沈大哥不知自己与洛颜关系的时候，皇帝就对沈大哥多有优容,如今暴露了，他的态度更显殷勤。
几乎是一秒反应，皇帝弯腰上手搀扶：“沈爱卿安好？”
沈大哥非常完美地行完臣属之礼，不待皇帝挨着自己就自行起身。
见沈大哥神色端肃，皇帝还以为他是看在自己的面上轻轻放过洛颜，哪知眉目刚舒展，就立马被重重撅了一句。
沈大哥完全是冷不丁地黑下脸，咬牙切齿道：“臣甚好，但臣妹很不好！”
皇帝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讷讷半天：“沈卿何出此言？”
沈大哥硬邦邦答道：“臣没有妄言，句句属实！”
皇帝当即担忧地看向洛颜，还以为她真有事，声调软了八个度：“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被架在火上烤的洛颜都没眼看，她恨不得以手掩面：区别对待太过明显，这明晃晃的的偏心确定不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沈羡昌当场绷不住，不顾臣属之仪，怒怼皇帝：“此时陛下应在内阁与诸位阁臣议事，为何会出现此处？”
皇帝能说因为一早留意到沈大人的假条，因此一直心神不宁，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直至故剑派人报信，他更是连坐都坐不住。
沈羡昌完全不给皇帝留面子：“臣敢问陛下，为何将臣妹私藏于此？
皇帝脸色发白，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沈羡昌再接再厉，炮口坚决朝向皇帝，毫不动摇开火：“臣斗胆质问陛下是以何身份、何种立场把沈氏女拘束此地不得离开？”
皇帝哑口无言，被臣子问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沈羡昌不放弃，语气加重：“陛下？”
皇帝额上挂上汗水，转移话题：“沈卿不妨入内一谈？”
沈羡昌完全不接皇帝话茬，又问：“那臣现在要带小妹离开，陛下可有其他吩咐？”
皇帝僵住身子：“不……可。”
“陛下！”沈羡昌加大声音，眼眸危险地眯起：“沈三娘已在先前同郭氏子和离，并非郭氏罪妇。请问沈氏女何罪之有，需要陛下设私狱安置？！”
皇帝否认：“没，不不，朕不是这个意思！”
沈羡昌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臣如今带沈氏女离开，陛下有意见无？”
“没有……”
皇帝依依不舍地看着洛颜，似乎想让她说句话。
洛颜内心的小人正在给沈羡昌疯狂鼓掌。
厉害，三两句就解决了她十多天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逼得皇帝想不放她自由都不成。
面对皇帝求救的目光，洛颜连连摇头。
虽然最近和皇帝处的不错，但她此刻也不敢替皇帝说话。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沈羡昌原本收起的鞭子又滑到他手边。
沈大哥背着皇帝对着洛颜扬了扬两根手指，明示暗示都很明显。
大有她胆敢发声，他必将不管不顾，哪怕皇帝在场也要给她上家法的打算。
再者思及外边起码还有两个嘤嘤哭泣的人质，洛颜心想算了吧，这位大哥正在气头上惹不起，惹他发飙说不得自己得挨抽不说，贴身丫头们更落不得好。
见洛颜投降，正要跟着沈羡昌离开，皇帝维持不住平静，慌张到不顾场合伸手去拉她：“姐姐！”
不要走……
沈羡昌再也控制不住满头青筋，不顾读书人风范，气急败坏大吼：“陛下！”
在自己面前就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还是一向谨言慎行的皇帝，他心中的圣明天子吗？
皇帝僵住动作，不敢再上手。
洛颜一脸轻快地挥挥手，像是很简单的一次相见离别：“那青雀，那我就先回去啦！”
沈羡昌闻言极其不悦，转而炮轰洛颜：“你怎么称呼陛下！”
洛颜摊手：没办法，习惯了，再说皇帝本人都不在意。
皇帝依依不舍，欲言又止，却拿他这个一身正气御史大夫没辙。
“陛下！”沈羡昌达成所愿临走还不忘给皇帝胸口再插一刀，正色道：“臣会上本劝诫陛下，还请陛下今后务必谨言慎行，做一个圣明天子！！”
皇帝脸色煞白，只能怔怔地伸着手，眼睁睁地看着洛颜被她大哥揪走塞到马车上：“沈卿……”
沈羡昌让洛颜坐好，自己又转了回去，对皇帝拱手认罪道：“请陛下恕臣今日失礼，臣归家之后，会在家祠自领刑罚。”
皇帝心乱如麻，劝解：“爱卿不必如此……”
沈羡昌正色：“臣冒犯陛下，有罪当罚！”
洛颜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从沈大哥出场后就自始至终一直吃瘪的皇帝。
然对上皇帝幽怨的眼神后，又不忍心，对皇帝挤挤眼：她只是离开，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皇帝可以去找她啊。
皇帝看明白，眼神一松。
沈羡昌同样看到皇帝与洛颜的眉目交流，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将丑话放在前边：“此去臣会好好整顿家风，打理家中内务，加强府巡防，务必给小妹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意思是皇帝要仗着手下多，如若出现直闯沈府这种事，沈羡昌绝对要跟皇帝誓不罢休。
马车内的洛颜木掉：沈羡昌釜底抽薪这一脚踩得可谓又狠又准，直接锁死皇帝的活路。
皇帝则是忍无可忍，请求加威胁：“沈卿！！”
焉能如此！
沈羡昌则毫不退让，与皇帝对视：“陛下！”
两人僵持许久。
沈大人铁骨铮铮，目光如电，毫不退缩。
皇帝在沈羡昌坚定的目光下，不得不退让：“朕不再如此，请沈卿放心！”
此刻在皇帝心目中嚣张跋扈面目可憎的御史大夫沈还不忘敲打皇帝：“那臣就暂时将一颗心放在肚中！”
皇帝只得以目光恋恋难舍送兄妹两人离开。
***
一路上马车内两人相顾无言，沈羡昌还在消化自己的郁气，洛颜则是做贼心虚视线乱飞。
虽说是脱离皇帝的掌控，不用时时刻刻尊重人设演戏，但面对一无所知又与她血脉相连的沈家，只怕也不能简单掉以轻心。
沈羡昌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可眼底一浪接一浪的情绪反应出他并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洛颜没事不会去招惹他，缩在马车的一角撩起帘子，观察马车外步行跟随的两个丫头，发现她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并没受罚。
沈羡昌忽然凉凉刺她一句：“现在知道挂念身边人？”
何必当初？
洛颜低眉垂眼：“大哥教训的是。”
沈羡昌扔狠话：“若不是身契在你手中，这两丫头我非让人给提脚卖了。”
洛颜继续服顺：“大哥你要有火气都冲我来，别动我的人，好不好？”
沈羡昌有点不习惯洛颜如此驯服的态度。
琢磨不定的神色盈满眉间，他并没发怒，反倒静思片刻，出口询问：“小妹，你跟陛下到底是何关系？”
洛颜装傻充愣，打哈哈：“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沈羡昌严肃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显然是相当不满意她的推脱：“说实话。”
洛颜死猪不怕开水烫，睁着眼说瞎话：“其实是真没关系。”
沈羡昌一百个不信，他能说他看到皇帝对小妹做小伏低的姿态，连皇帝被人传与皇后情深一片时都没这种态度。
沈羡昌磨牙：“你莫不是想让我去拷问你的贴身丫头？”
洛颜还真不清楚追云伴月对她和皇帝关系知情多少，但猜测也不会少，毕竟有些事情想要隐瞒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女是相当困难，只得不甘不愿道：“皇帝叫我姐姐。”
当时皇帝喊的时候，大哥你可是在现场听到的，我可没骗你。
沈羡昌一脸你莫不是在驴我的表情。
洛颜摊手。
沈羡昌忍了又忍：“大哥只知在郭遵将陛下寻回时，同路将你送回沈家。按说你与陛下只是相识，同行一路情谊，陛下他怎会待你如此如此——？”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洛颜了解：看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同皇帝那三年被两人瞒得严严实实，除了当时寻到他们的那帮人，其他都一概不知，连自己的血亲都不知实情。
洛颜声明：“我和陛下比较投缘！”
沈羡昌攥了攥拳头，七窍生烟：“沈洛颜，你是不是找打！是不是觉得你出嫁多年大哥就收拾不了你！”
此刻没有旁人在，见沈羡昌真心发怒，洛颜还真有几分打心底生出的发憷。
或许是来自这个身体自带的肢体记忆，她不敢过于放肆：“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沈羡昌的目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你与陛下，可……”
洛颜还真看懂了，她嗫喏：“大哥……我跟陛下真的没什么。”
天地良心的大实话，真没有。
沈羡昌轻哼一声，见洛颜死不承认，没揪住这件事不放。
他手指轻轻在膝上叩了叩，正色道：“颜娘，关于郭家，你到底意欲如何？”
洛颜与他对视，看沈羡昌缓缓张口：“大哥之前的揣测有误，倒真不知你口中的有几分把握确实是真有把握，但大哥不会赞成你如此行事。”
洛颜其实一直对这一摊子攸关己身的大事有点晕。
皇帝身边的人不会同她说这些事，而皇帝从不容许她在他面前提起，如今有个明白前因后果的人原因给她复盘，她自然是想弄清楚。
她求知若渴地盯着沈羡昌，等他科普。
他后边还有宦者焦急的呼声和马匹急促的长嘶。
皇帝是一路打马狂奔而来。
他一路上生生悬着一颗心，生怕自己来得晚只能看到空荡荡的院落。
待看清楚洛颜还好生地待着，这才站在原地急促呼吸。
哪里还像那个端坐龙椅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帝王？
要知道当时在听人汇报郭家一门尽数缉拿，大获成功时，皇帝也不过挑了挑眉，吝啬多余的情绪表达。
此时故剑已经完全招架不住，被沈大哥怼的步步后退，听得门口有别样动静，扭头，见救兵到了泪水几乎汹涌而下。
悬着的心回了胸腔。
万幸，小命保住了。
沈大哥自然也看到忽然出现的皇帝。
他端正肃然的目光从正在努力维持皇家风范的皇帝身上扫过，眉峰紧敛，流露出不赞成神色。
转而又转头看看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天，用脚打拍子做出一脸无辜的自家妹子，深深不解。
皇帝平息片刻，自然也察觉自己臣子脸上怪异的神色。
他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帝王架势，准备开口。
而沈大哥不给皇帝先说话的机会，神色庄严，上前拱手给皇帝行大礼：“臣，沈羡昌见过陛下！”
面对熟悉的肱骨之臣，在沈大哥不知自己与洛颜关系的时候，皇帝就对沈大哥多有优容,如今暴露了，他的态度更显殷勤。
几乎是一秒反应，皇帝弯腰上手搀扶：“沈爱卿安好？”
沈大哥非常完美地行完臣属之礼，不待皇帝挨着自己就自行起身。
见沈大哥神色端肃，皇帝还以为他是看在自己的面上轻轻放过洛颜，哪知眉目刚舒展，就立马被重重撅了一句。
沈大哥完全是冷不丁地黑下脸，咬牙切齿道：“臣甚好，但臣妹很不好！”
皇帝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讷讷半天：“沈卿何出此言？”
沈大哥硬邦邦答道：“臣没有妄言，句句属实！”
皇帝当即担忧地看向洛颜，还以为她真有事，声调软了八个度：“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被架在火上烤的洛颜都没眼看，她恨不得以手掩面：区别对待太过明显，这明晃晃的的偏心确定不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沈羡昌当场绷不住，不顾臣属之仪，怒怼皇帝：“此时陛下应在内阁与诸位阁臣议事，为何会出现此处？”
皇帝能说因为一早留意到沈大人的假条，因此一直心神不宁，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直至故剑派人报信，他更是连坐都坐不住。
沈羡昌完全不给皇帝留面子：“臣敢问陛下，为何将臣妹私藏于此？
皇帝脸色发白，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沈羡昌再接再厉，炮口坚决朝向皇帝，毫不动摇开火：“臣斗胆质问陛下是以何身份、何种立场把沈氏女拘束此地不得离开？”
皇帝哑口无言，被臣子问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沈羡昌不放弃，语气加重：“陛下？”
皇帝额上挂上汗水，转移话题：“沈卿不妨入内一谈？”
沈羡昌完全不接皇帝话茬，又问：“那臣现在要带小妹离开，陛下可有其他吩咐？”
皇帝僵住身子：“不……可。”
“陛下！”沈羡昌加大声音，眼眸危险地眯起：“沈三娘已在先前同郭氏子和离，并非郭氏罪妇。请问沈氏女何罪之有，需要陛下设私狱安置？！”
皇帝否认：“没，不不，朕不是这个意思！”
沈羡昌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臣如今带沈氏女离开，陛下有意见无？”
“没有……”
皇帝依依不舍地看着洛颜，似乎想让她说句话。
洛颜内心的小人正在给沈羡昌疯狂鼓掌。
厉害，三两句就解决了她十多天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逼得皇帝想不放她自由都不成。
面对皇帝求救的目光，洛颜连连摇头。
虽然最近和皇帝处的不错，但她此刻也不敢替皇帝说话。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沈羡昌原本收起的鞭子又滑到他手边。
沈大哥背着皇帝对着洛颜扬了扬两根手指，明示暗示都很明显。
大有她胆敢发声，他必将不管不顾，哪怕皇帝在场也要给她上家法的打算。
再者思及外边起码还有两个嘤嘤哭泣的人质，洛颜心想算了吧，这位大哥正在气头上惹不起，惹他发飙说不得自己得挨抽不说，贴身丫头们更落不得好。
见洛颜投降，正要跟着沈羡昌离开，皇帝维持不住平静，慌张到不顾场合伸手去拉她：“姐姐！”
不要走……
沈羡昌再也控制不住满头青筋，不顾读书人风范，气急败坏大吼：“陛下！”
在自己面前就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还是一向谨言慎行的皇帝，他心中的圣明天子吗？
皇帝僵住动作，不敢再上手。
洛颜一脸轻快地挥挥手，像是很简单的一次相见离别：“那青雀，那我就先回去啦！”
沈羡昌闻言极其不悦，转而炮轰洛颜：“你怎么称呼陛下！”
洛颜摊手：没办法，习惯了，再说皇帝本人都不在意。
皇帝依依不舍，欲言又止，却拿他这个一身正气御史大夫没辙。
“陛下！”沈羡昌达成所愿临走还不忘给皇帝胸口再插一刀，正色道：“臣会上本劝诫陛下，还请陛下今后务必谨言慎行，做一个圣明天子！！”
皇帝脸色煞白，只能怔怔地伸着手，眼睁睁地看着洛颜被她大哥揪走塞到马车上：“沈卿……”
沈羡昌让洛颜坐好，自己又转了回去，对皇帝拱手认罪道：“请陛下恕臣今日失礼，臣归家之后，会在家祠自领刑罚。”
皇帝心乱如麻，劝解：“爱卿不必如此……”
沈羡昌正色：“臣冒犯陛下，有罪当罚！”
洛颜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从沈大哥出场后就自始至终一直吃瘪的皇帝。
然对上皇帝幽怨的眼神后，又不忍心，对皇帝挤挤眼：她只是离开，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皇帝可以去找她啊。
皇帝看明白，眼神一松。
沈羡昌同样看到皇帝与洛颜的眉目交流，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将丑话放在前边：“此去臣会好好整顿家风，打理家中内务，加强府巡防，务必给小妹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意思是皇帝要仗着手下多，如若出现直闯沈府这种事，沈羡昌绝对要跟皇帝誓不罢休。
马车内的洛颜木掉：沈羡昌釜底抽薪这一脚踩得可谓又狠又准，直接锁死皇帝的活路。
皇帝则是忍无可忍，请求加威胁：“沈卿！！”
焉能如此！
沈羡昌则毫不退让，与皇帝对视：“陛下！”
两人僵持许久。
沈大人铁骨铮铮，目光如电，毫不退缩。
皇帝在沈羡昌坚定的目光下，不得不退让：“朕不再如此，请沈卿放心！”
此刻在皇帝心目中嚣张跋扈面目可憎的御史大夫沈还不忘敲打皇帝：“那臣就暂时将一颗心放在肚中！”
皇帝只得以目光恋恋难舍送兄妹两人离开。
***
一路上马车内两人相顾无言，沈羡昌还在消化自己的郁气，洛颜则是做贼心虚视线乱飞。
虽说是脱离皇帝的掌控，不用时时刻刻尊重人设演戏，但面对一无所知又与她血脉相连的沈家，只怕也不能简单掉以轻心。
沈羡昌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可眼底一浪接一浪的情绪反应出他并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洛颜没事不会去招惹他，缩在马车的一角撩起帘子，观察马车外步行跟随的两个丫头，发现她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并没受罚。
沈羡昌忽然凉凉刺她一句：“现在知道挂念身边人？”
何必当初？
洛颜低眉垂眼：“大哥教训的是。”
沈羡昌扔狠话：“若不是身契在你手中，这两丫头我非让人给提脚卖了。”
洛颜继续服顺：“大哥你要有火气都冲我来，别动我的人，好不好？”
沈羡昌有点不习惯洛颜如此驯服的态度。
琢磨不定的神色盈满眉间，他并没发怒，反倒静思片刻，出口询问：“小妹，你跟陛下到底是何关系？”
洛颜装傻充愣，打哈哈：“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沈羡昌严肃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显然是相当不满意她的推脱：“说实话。”
洛颜死猪不怕开水烫，睁着眼说瞎话：“其实是真没关系。”
沈羡昌一百个不信，他能说他看到皇帝对小妹做小伏低的姿态，连皇帝被人传与皇后情深一片时都没这种态度。
沈羡昌磨牙：“你莫不是想让我去拷问你的贴身丫头？”
洛颜还真不清楚追云伴月对她和皇帝关系知情多少，但猜测也不会少，毕竟有些事情想要隐瞒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女是相当困难，只得不甘不愿道：“皇帝叫我姐姐。”
当时皇帝喊的时候，大哥你可是在现场听到的，我可没骗你。
沈羡昌一脸你莫不是在驴我的表情。
洛颜摊手。
沈羡昌忍了又忍：“大哥只知在郭遵将陛下寻回时，同路将你送回沈家。按说你与陛下只是相识，同行一路情谊，陛下他怎会待你如此如此——？”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洛颜了解：看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同皇帝那三年被两人瞒得严严实实，除了当时寻到他们的那帮人，其他都一概不知，连自己的血亲都不知实情。
洛颜声明：“我和陛下比较投缘！”
沈羡昌攥了攥拳头，七窍生烟：“沈洛颜，你是不是找打！是不是觉得你出嫁多年大哥就收拾不了你！”
此刻没有旁人在，见沈羡昌真心发怒，洛颜还真有几分打心底生出的发憷。
或许是来自这个身体自带的肢体记忆，她不敢过于放肆：“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沈羡昌的目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你与陛下，可……”
洛颜还真看懂了，她嗫喏：“大哥……我跟陛下真的没什么。”
天地良心的大实话，真没有。
沈羡昌轻哼一声，见洛颜死不承认，没揪住这件事不放。
他手指轻轻在膝上叩了叩，正色道：“颜娘，关于郭家，你到底意欲如何？”
洛颜与他对视，看沈羡昌缓缓张口：“大哥之前的揣测有误，倒真不知你口中的有几分把握确实是真有把握，但大哥不会赞成你如此行事。”
洛颜其实一直对这一摊子攸关己身的大事有点晕。
皇帝身边的人不会同她说这些事，而皇帝从不容许她在他面前提起，如今有个明白前因后果的人原因给她复盘，她自然是想弄清楚。
她求知若渴地盯着沈羡昌，等他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