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秋手指搅弄着衣角，不敢看向那双锋锐的眼睛，温吞了半天，内心只想赶紧蒙混过关。
但李飏不说话不代表他没有思考，就凭她三脚猫的功夫，连自己都骗不了还能去骗谁。
“胡说！”
“这地方哪有你同学！都到现在了还不说实话？”
李飏目光一凛，她便有意躲避他的锋芒。
于是李飏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结识了校门口那群小混混？”
“是他们带你来的？”
“当然不是……”
李清秋转身寻着空挡，趁机又想逃跑，结果被李飏提前看破动作，轻易抓过扣在身边。
“走，跟我回去上课！”他说道。
“不能再由着你胡来了，你想过村里的叔叔阿姨没？咱村能上到高中的有几个，你还不珍惜！”
扯着女孩手腕，大力的拉她向前快走再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李清秋脚下没有穿鞋，刚才跳楼又崴了脚，现在疼得肿胀，说破天也不愿意再继续走下去，便小声恳求道：“飏哥，你慢点，哎呦，我的脚好痛啊。”
“飏哥，求你了，我不想回去。”
“哥！”
李清秋一着急，用尽全力甩开李飏的手。
脱离桎梏后身子豁然轻松，她微微偏过头活动手腕，轻抿唇线有些生气又有些许无奈：“别管我了行吗？”
“我都那么大了！自己的事可以看着办的。”
“你办什么？你能办什么？”
李飏眉头紧锁，忍不住加重语气骂道:“马上要高三了知不知道？”
“九月开学就要开始备考了！”“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还怎么考大学？！”
李飏恨其不志，指责起她吊儿郎当的态度，恨不得掰开脑瓜子往里填充知识。
他比划了一下，低头却发现校服里的连衣裙，顿时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于是更加怒不可遏。
天空又开始飘下零星小雨。
俩人默立在寂静的巷内。
李清秋抬头望天，有一滴雨水滴在了眼角。
“飏哥。”她吸了下鼻子，平静地说，“我不想读了。”
“胡闹！”
李飏的火气直达胸腔，忽然抑制不住要动手的冲动。可下一秒，即将抬起的手，在看见女孩眼角渗出的泪水时，又高高落下。
“唉！”
他一声长叹，便什么也做不出来了。唉叹过又强压下层层怒火，耐着性子询问：“你跟飏哥说，是不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
“还是成鸿飞那个混蛋又找你了？”
“不用怕我跟你说，有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考学就行，知道吗？”
李清秋无声中摇了摇头。
“不，是我脑子太笨了，学什么都学不下去。”
她盯着脚尖，豆大的泪珠滚落至漆黑幽暗的石子地上。
李飏一愣，看着面前反思的女孩忍不住气极反笑。
“这有什么啊，不会就多学，谁生下来就会那些东西啊！”
他揉了把女孩的头发，笑着说：“你看飏哥不也是考上警校了吗？”
“难不成你比飏哥还笨？”
李清秋还是摇头，铁了心不想上学。
李飏本想继续劝说，在看到女人脸颊剐蹭的伤口时又忍不住叹气。
“算了，什么都别说了。”
“咱们先去医院上药，然后再慢慢商量好吗？”
……
前几日，这一场雨导致车祸追连听说伤了不少人。
不大的病房内随处可见站满了条纹衫和其他服饰的人，有看病的也有没病的，从睁眼开始就围绕这么多事。护士们脚打后脑勺，在这个关键时候谁也不敢停歇。
一间普通病房大概能容纳八到十张床，再大一点的房间能容纳十人不止，一边分为一排，每排两张床，四个角八张床刚刚好。
周围的人际关系也刚刚好，谁也不问谁，谁也不理谁。对面那些都是因车祸受伤的人，无一例外全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还有家属陪同，两个角落坐的都是人，所以十分喧闹。
相反，这边靠窗户躺着的，大部分都是些轻伤患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受伤了。
不过，和对面那些人相比，这边情况自然也就冷清了许多。护士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那边需要特殊照护的重伤患者身上，很少有人不停去询问这边轻伤患者需要什么。
靠门位置有个男生，头上也扎着绷带，可是他却坐在了轻伤患者这里。正扯着一位刚打完点滴，准备出门的护士，念念叨叨来回说了许多车轱辘话:“护士，我要出院。”
“我不能总在这里，我得回家。”
“你知道我哥是谁吗？他就在福堂街卖菜，我们没有钱，所以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家里还有其他人需要照顾，我得回去。”
“您就让我出院吧。”
男生字字恳切，三句不离我要出院这几个字。可是护士也只是受医生的嘱托，不可能随便放人。
她看着男孩岁数不大，忽联想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便俯下身轻声稳定他的情绪，“没事，你受伤你哥是知道的。”
“昨晚还是他来交的费，他让你好好在这休养，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护士抬手指向柜台上放的一大摞复习材料，有风经过吹开了第一本封面，黑白文字便在这个时候跃入男生的瞳孔中。
“好好学习，你哥专门把书都给你拿过来了。”
“你要是真想让他放心，以后就别跟人打架了！”
“这……”
男生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便不说话了。
在护士走后，他随手拿起那本语文书翻阅起来。
可是心越不定，书就越难看下去。心静不下来，阳光照在上面就像一只作乱的小虫子，晃得他心烦意乱。
最后，他“啪”地一下合上书，直接丢回床头柜，一头扎进枕巾独自烦闷起来。
窗外盛夏一片大好，蝉虫在枝头高高鸣叫，自由的无拘无束，谁也奈何不了它。如果真抓上几只，拿来油炸应该是它最后的归宿。
想到这，贺商洵的肚子忽有些发饿，从昨晚开始到现在由于生闷气一口饭没吃。
现在又出不去，精神食粮也丢了，不饿才怪。
他赌气翻了个身，正对着隔壁床铺，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折射却刚好晃了眼。
贺商洵低头遮住这抹刺目的光线，再看床面整洁如初，没放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女孩从早上开始就傻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刚才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她愣是一眼都没看，还在那傻坐着。
贺商洵对此颇为好奇，这家伙究竟在干嘛呢？学着武侠小说吸收天地之灵气呢？
显然不是，她如果练就这身本领就不会出现在医院了。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
他的大哥只有晚上收完摊才能来一趟医院，每次也是只顾得上看他吃饭，吃完饭就要立刻走人的。
因为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孩，在等着他回家。这些贺商洵都知道，所以也就不奢求什么。
但偶尔看见对面那些重伤患者，一张床围了几口人，还是有些小羡慕。
可是跟旁边这个傻姑娘比起来，他似乎又幸运许多。
都三天了，一个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有。
别说是家属了，就是护士也只有给她换药的时候才顾得上和她说两句话，其余时间便是永久的沉默以及无尽的傻坐。
倒是有一位医生对她很好，每天早上查房的时候会细细问她的情况，然后交代给下面的护士，吃喝不用管直接找他们要就行。
就这样，他们彼此当了三天的邻居，却还是谁也不认识谁。
说起来，其实还挺好玩？
其实，贺商洵本身的性格就不是那种热情奔放，拉下脸愿意第一个打招呼的人，他的负面情绪甚至可以用压抑来形容。
因为出身的缘故，从小受尽周围人的冷眼。本来嘛，出身在穷苦人家就挺无奈了，爹妈去世的早，下面只有一个哥哥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小侄子。三个男人一台戏，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无处可逃也无处发泄，他便将精力全投入到读书这件事情上，福堂街几十户人家，到现在愣是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倘若他们家出来一个状元，那可是要被写进福堂街历史里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贺商洵一住院，贺商义就赶紧把书拉过来的原因。一是给他解闷，二也是为了抓紧时间学习。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头的机会少之又少，如果今年考不上，那么明年的情况自然就很难说了。
一想到这些，贺商洵便开始收起出院的心思，用功读书。这几日除了偶尔有关注过隔壁那个女孩，其余的时间也就没在意过这件事。
再然后，就是某天中午午睡被她的声音吵醒。一睁眼，那个姑娘竟然公开在病房里倒卖她手里的水果。
那些水果都是早上医生送来分给她，一次不多，苹果两个，香蕉一个，还有一些红枣什么的。
她全都没吃，攒了三四天，攒下了不少，现在竟然拿出来直接叫卖。
这让贺商洵着实吃了一跳。
“苹果，两毛钱一个，买的多可另送三颗红枣。”她慢悠悠喊道。
“这……”贺商洵以书挡脸悄悄去观察她的行为，看完过程为此有些无语，板着一张脸客人吓也会被吓跑啊。虽说他们家是卖菜的吧，但是果蔬不分家，这样的叫卖肯定不行的吧。
就在他暗自教授以往经验，又打赌今天肯定卖不出去。
但突然的一句女声，恰合时宜打破了这层尴尬。
“姑娘，香蕉怎么卖？”
贺商洵一愣，还真有人问？
但李飏不说话不代表他没有思考，就凭她三脚猫的功夫，连自己都骗不了还能去骗谁。
“胡说！”
“这地方哪有你同学！都到现在了还不说实话？”
李飏目光一凛，她便有意躲避他的锋芒。
于是李飏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结识了校门口那群小混混？”
“是他们带你来的？”
“当然不是……”
李清秋转身寻着空挡，趁机又想逃跑，结果被李飏提前看破动作，轻易抓过扣在身边。
“走，跟我回去上课！”他说道。
“不能再由着你胡来了，你想过村里的叔叔阿姨没？咱村能上到高中的有几个，你还不珍惜！”
扯着女孩手腕，大力的拉她向前快走再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李清秋脚下没有穿鞋，刚才跳楼又崴了脚，现在疼得肿胀，说破天也不愿意再继续走下去，便小声恳求道：“飏哥，你慢点，哎呦，我的脚好痛啊。”
“飏哥，求你了，我不想回去。”
“哥！”
李清秋一着急，用尽全力甩开李飏的手。
脱离桎梏后身子豁然轻松，她微微偏过头活动手腕，轻抿唇线有些生气又有些许无奈：“别管我了行吗？”
“我都那么大了！自己的事可以看着办的。”
“你办什么？你能办什么？”
李飏眉头紧锁，忍不住加重语气骂道:“马上要高三了知不知道？”
“九月开学就要开始备考了！”“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还怎么考大学？！”
李飏恨其不志，指责起她吊儿郎当的态度，恨不得掰开脑瓜子往里填充知识。
他比划了一下，低头却发现校服里的连衣裙，顿时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于是更加怒不可遏。
天空又开始飘下零星小雨。
俩人默立在寂静的巷内。
李清秋抬头望天，有一滴雨水滴在了眼角。
“飏哥。”她吸了下鼻子，平静地说，“我不想读了。”
“胡闹！”
李飏的火气直达胸腔，忽然抑制不住要动手的冲动。可下一秒，即将抬起的手，在看见女孩眼角渗出的泪水时，又高高落下。
“唉！”
他一声长叹，便什么也做不出来了。唉叹过又强压下层层怒火，耐着性子询问：“你跟飏哥说，是不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
“还是成鸿飞那个混蛋又找你了？”
“不用怕我跟你说，有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考学就行，知道吗？”
李清秋无声中摇了摇头。
“不，是我脑子太笨了，学什么都学不下去。”
她盯着脚尖，豆大的泪珠滚落至漆黑幽暗的石子地上。
李飏一愣，看着面前反思的女孩忍不住气极反笑。
“这有什么啊，不会就多学，谁生下来就会那些东西啊！”
他揉了把女孩的头发，笑着说：“你看飏哥不也是考上警校了吗？”
“难不成你比飏哥还笨？”
李清秋还是摇头，铁了心不想上学。
李飏本想继续劝说，在看到女人脸颊剐蹭的伤口时又忍不住叹气。
“算了，什么都别说了。”
“咱们先去医院上药，然后再慢慢商量好吗？”
……
前几日，这一场雨导致车祸追连听说伤了不少人。
不大的病房内随处可见站满了条纹衫和其他服饰的人，有看病的也有没病的，从睁眼开始就围绕这么多事。护士们脚打后脑勺，在这个关键时候谁也不敢停歇。
一间普通病房大概能容纳八到十张床，再大一点的房间能容纳十人不止，一边分为一排，每排两张床，四个角八张床刚刚好。
周围的人际关系也刚刚好，谁也不问谁，谁也不理谁。对面那些都是因车祸受伤的人，无一例外全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还有家属陪同，两个角落坐的都是人，所以十分喧闹。
相反，这边靠窗户躺着的，大部分都是些轻伤患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受伤了。
不过，和对面那些人相比，这边情况自然也就冷清了许多。护士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那边需要特殊照护的重伤患者身上，很少有人不停去询问这边轻伤患者需要什么。
靠门位置有个男生，头上也扎着绷带，可是他却坐在了轻伤患者这里。正扯着一位刚打完点滴，准备出门的护士，念念叨叨来回说了许多车轱辘话:“护士，我要出院。”
“我不能总在这里，我得回家。”
“你知道我哥是谁吗？他就在福堂街卖菜，我们没有钱，所以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家里还有其他人需要照顾，我得回去。”
“您就让我出院吧。”
男生字字恳切，三句不离我要出院这几个字。可是护士也只是受医生的嘱托，不可能随便放人。
她看着男孩岁数不大，忽联想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便俯下身轻声稳定他的情绪，“没事，你受伤你哥是知道的。”
“昨晚还是他来交的费，他让你好好在这休养，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护士抬手指向柜台上放的一大摞复习材料，有风经过吹开了第一本封面，黑白文字便在这个时候跃入男生的瞳孔中。
“好好学习，你哥专门把书都给你拿过来了。”
“你要是真想让他放心，以后就别跟人打架了！”
“这……”
男生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便不说话了。
在护士走后，他随手拿起那本语文书翻阅起来。
可是心越不定，书就越难看下去。心静不下来，阳光照在上面就像一只作乱的小虫子，晃得他心烦意乱。
最后，他“啪”地一下合上书，直接丢回床头柜，一头扎进枕巾独自烦闷起来。
窗外盛夏一片大好，蝉虫在枝头高高鸣叫，自由的无拘无束，谁也奈何不了它。如果真抓上几只，拿来油炸应该是它最后的归宿。
想到这，贺商洵的肚子忽有些发饿，从昨晚开始到现在由于生闷气一口饭没吃。
现在又出不去，精神食粮也丢了，不饿才怪。
他赌气翻了个身，正对着隔壁床铺，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折射却刚好晃了眼。
贺商洵低头遮住这抹刺目的光线，再看床面整洁如初，没放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女孩从早上开始就傻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刚才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她愣是一眼都没看，还在那傻坐着。
贺商洵对此颇为好奇，这家伙究竟在干嘛呢？学着武侠小说吸收天地之灵气呢？
显然不是，她如果练就这身本领就不会出现在医院了。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
他的大哥只有晚上收完摊才能来一趟医院，每次也是只顾得上看他吃饭，吃完饭就要立刻走人的。
因为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孩，在等着他回家。这些贺商洵都知道，所以也就不奢求什么。
但偶尔看见对面那些重伤患者，一张床围了几口人，还是有些小羡慕。
可是跟旁边这个傻姑娘比起来，他似乎又幸运许多。
都三天了，一个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有。
别说是家属了，就是护士也只有给她换药的时候才顾得上和她说两句话，其余时间便是永久的沉默以及无尽的傻坐。
倒是有一位医生对她很好，每天早上查房的时候会细细问她的情况，然后交代给下面的护士，吃喝不用管直接找他们要就行。
就这样，他们彼此当了三天的邻居，却还是谁也不认识谁。
说起来，其实还挺好玩？
其实，贺商洵本身的性格就不是那种热情奔放，拉下脸愿意第一个打招呼的人，他的负面情绪甚至可以用压抑来形容。
因为出身的缘故，从小受尽周围人的冷眼。本来嘛，出身在穷苦人家就挺无奈了，爹妈去世的早，下面只有一个哥哥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小侄子。三个男人一台戏，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无处可逃也无处发泄，他便将精力全投入到读书这件事情上，福堂街几十户人家，到现在愣是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倘若他们家出来一个状元，那可是要被写进福堂街历史里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贺商洵一住院，贺商义就赶紧把书拉过来的原因。一是给他解闷，二也是为了抓紧时间学习。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头的机会少之又少，如果今年考不上，那么明年的情况自然就很难说了。
一想到这些，贺商洵便开始收起出院的心思，用功读书。这几日除了偶尔有关注过隔壁那个女孩，其余的时间也就没在意过这件事。
再然后，就是某天中午午睡被她的声音吵醒。一睁眼，那个姑娘竟然公开在病房里倒卖她手里的水果。
那些水果都是早上医生送来分给她，一次不多，苹果两个，香蕉一个，还有一些红枣什么的。
她全都没吃，攒了三四天，攒下了不少，现在竟然拿出来直接叫卖。
这让贺商洵着实吃了一跳。
“苹果，两毛钱一个，买的多可另送三颗红枣。”她慢悠悠喊道。
“这……”贺商洵以书挡脸悄悄去观察她的行为，看完过程为此有些无语，板着一张脸客人吓也会被吓跑啊。虽说他们家是卖菜的吧，但是果蔬不分家，这样的叫卖肯定不行的吧。
就在他暗自教授以往经验，又打赌今天肯定卖不出去。
但突然的一句女声，恰合时宜打破了这层尴尬。
“姑娘，香蕉怎么卖？”
贺商洵一愣，还真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