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少爷,别开窗,济南府的风穷!

    苏十八睚眦目裂,举起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大骂:

    “李郁,你踏马的不是男人。我若不死,日后必取尔狗头!”

    喊罢,带头发起了冲锋。

    而胡之晃则是爆喝一声:

    “抬枪手,都给我瞄准那个领头的。预备,放。”

    枪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

    苏十八身中无数霰弹,浑身都在飙血。

    他很不甘心的倒下了~

    脑海里最后一幕画面,居然是正在和李郁嬉戏的苏卿怜。

    “臭表子。”

    ……

    主心骨一死,其余人纷纷或降或逃。

    “。”

    突然,胡之晃低声说道:

    胡之晃招手,唤来两名千总:

    “你,带人把所有的燧发枪都收拾起来,断成两截的也收走。”

    ……

    阿吉噶眉开眼笑,威风凛凛的率领八旗健儿开始追杀溃兵。

    俩人好似兄弟,有说有笑。

    阿吉噶眉开眼笑,一副了然于心。

    拎着血淋淋的首级,他大声下令:

    “告诉弟兄们,不要俘虏,杀,都杀掉。”

    半个时辰后,

    战场硝烟散尽,绿营兵们欢笑着检查尸体,挨个砍首级。

    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看见胡之晃,他一咕噜下马:

    胡之晃和阿吉噶关系更亲密,甚至聊起了安庆的军情机密。

    杀人,不是目的。

    作战勇猛、一线围攻的分两。剩下的就均匀分分,每人拿两到两不等。

    然后招呼着绿营兵进来帮忙。

    “我怕赏银被上面刁难。不如现在,先搞一波热乎的?”

    “胡总兵,恭喜恭喜。”

    胡之晃分了两。阿吉噶分了两,其余八旗兵每人分了两。跟着胡之晃冲锋的兵丁每人分了两。

    那些没捞到军功的江浦镇绿营兵更是好似打了鸡血,愣是和战马并驾齐驱,就为了让自己的刀锋染血,抢个把新鲜的首级。

    把葛家的银子搬出来,大家分分。

    八旗兵冲进去,把葛士绅阖家余口杀的一干二净。

    “啥意思?”

    ……

    满脸欢喜的阿吉噶来了,马鞍上挂着颗首级。

    “你带一百人,先把葛村给我围了。”

    “附近有户姓葛的士绅,给这伙吴贼提供粮饷情报,里应外合,妄图推翻我大清~”

    “咳咳,葛家毕竟是士绅。您是满大人,您领头会比较好交代。”

    绿营兵杀士绅,事后可能会引来麻烦。八旗兵丁杀士绅,大家就装看不见。

    “明白,明白。”

    阿吉噶军职不高,但是消息很灵通。

    一时间哀鸿遍野,鲜血横飞。

    他透露了一重要消息:

    “淮安清江浦的那些渡船是明棋。巢湖的几百艘带篷漕船才是暗棋。江西官兵表面节节失利,那都不重要。只要渡江一击能成功,江南立马归顺朝廷。”

    “。”

    “同喜同喜。此战,我等满汉将士并肩作战,全歼伪吴王麾下渡江精锐。如此盖世巨功,得将首级和报捷文书赶紧送去安庆吧?”

    目的是抄家搞银子!

    周围跪地的俘虏们连忙扑向武器,却被更快一步的营兵们以刀矛杀戮。

    ……

    这种事他还真不惧。

    胡之晃听的心悸,连忙问道:

    “那是当然。”

    “居然有如此恶劣士绅?杀!必须得杀。”

    胡之晃拎着大刀走到苏十八的尸体旁,瞄了一眼脖颈,狠狠剁下。

    “长江那么宽,据说吴贼战船火炮猛的很。”

    阿吉噶嘿嘿笑了:

    “伪吴王把水陆主力都带去江西打仗了。南方各省乌泱泱的援兵齐聚江西,够他打一阵子的。”

    “阿大人,您,您怎么知道这么多机密?”

    “老子镶黄旗人。生在皇城根,长在四九城,曾是抚远大将军帐下戈什哈。就等着这一仗积点军功,痛快的升几级,到苏州满城做个协领参领伍的。”

    胡之晃连忙谦逊的塞过一张银票:

    “到时候,还请兄弟帮着活动活动。”

    “好说,好说。”

    ……

    巢湖,

    在庐州府的东南方向。

    此地对于江防的重要性,胡之晃并不了解,但不影响他把情报传出,通过早点铺子情报点传到了刘千手里。

    刘千顿感压力山大,开始做几手准备。

    一边令人将情报送至在南昌督战的陛下。

    一边提醒驻江宁的第军团、以及各州县的巡警分署加强戒备。

    又通过崇明的水师副总指挥韦子龙,将太湖、金山卫、甚至杭州、湖州的战舰匆匆北调,进驻江宁、江阴以及太仓,充实江防。

    可以说,吴国在不分昼夜的抢时间。

    时间每拖延天,江南就安全分。

    ……

    吴军突袭江浦被胡之晃部歼灭的军报,分别送到了安庆大营以及江北大营。

    明亮接到军报的瞬间,心里一咯噔。

    “难道抚远大将军布置的渡江奇袭计划被南边发现了,所以伪吴王派兵试探?”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底下人来请示:

    “主子,巢湖那边的船何时南下?”

    “再等等,再等等。”

    被李郁暴揍过的明亮,胆子变小了很多,畏首畏尾。南边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心生疑惑,反复琢磨,举棋不定。

    江北大营,

    海兰察的第一反应就是“速速南下”。

    然而,公文在仪征县和安庆府之间走了趟,还是没能敲定进兵的日期。

    这让他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淮安府清江浦的数百条大船,依旧静静的停泊着。

    若阿桂在,一道军令,明亮也好、海兰察也好,亦或是死掉的福康安都会立刻遵从。

    可阿桂归京,明亮和海兰察之间,谁也没法指挥谁。

    ……

    济南府,

    芙蓉街。

    向来是省城无可争议的一等一繁华地,聚集了衙署、府学、文庙,各类高档铺子。不时路过的巡逻的兵丁也彰显了此地的与众不同!

    扬州盐商首总江春之子――江雨,正在百无聊赖的逛游。

    身后不远处有名保镖,腰揣利刃,和主子保持着丈以内的距离,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储二,有什么好玩的吗?”

    储二是江府大管家的儿子。爹伺候江老爷,儿子伺候少爷,合情合理,也属于一种家族传承。

    他小声说道:

    “要不,咱去听戏?”

    “没意思。”

    “咱去大明湖画舫?”

    “那些烂脂俗粉,谄媚的笑,我看一眼都反胃。”

    “咱出城去打猎吧?”

    “太血腥了,不喜欢。”

    “找几个本府文人,陪公子玩点风雅的?”

    “得了吧!那帮没骨气的书生,我拨一下琴弦,他们就痛哭流涕,硬说我是当世琴圣。”

    ……

    小管家储二,没憋住。

    笑道:

    “公子,您的身份太亮眼了。两淮盐商首总之独子,那些人看见您就不由自主的巴结。”() ()

    江雨扭头,皱眉道:

    “盐商的儿子怎么了?我只是想像个普通人那样,找点生活的乐趣,这要求很难吗?”

    储二笑的很勉强:

    “公子说的是,其实一点都不难。都怪那些人没骨气,跟个哈巴狗似的。”

    “哎~”

    望着少爷那清澈、忧郁、渴望贫穷的眼神,储二一阵心酸。

    暗自发誓,

    一定要想办法,给少爷找点真正的欢乐。

    换了普通人,可能会觉得江雨的这种想法很荒诞很欠揍。

    这就和“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蒜,皇上用金锄头种地”的想法类似,属于一种很难解释的误解。

    有大把的银子的人生,会无聊吗

    答案是:

    真的会无聊。否则就不会有“帮闲”这种生物的出现。

    帮闲,

    就是帮着“什么都玩腻了的二代”寻找生活的乐趣,帮着花钱。

    ……

    储二作为江府的家生子,太了解少爷们的生活有多枯燥了。

    他眼珠子一转:

    “少爷,小的有个大胆的想法。”

    “讲!”

    “这济南府稍微上点档次的销金窟,都认识少爷。咱这次就来个改头换面,以穷~啊呸,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现~”

    江雨若有所思,眼睛发亮,高兴的原地飞踢一脚。

    啪~

    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把旁边的摊子给踢翻了。

    摊主目瞪口呆,心痛的蹲在地上,望着滚落地面的点心,手直哆嗦。

    储二随手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懒得多看一眼摊主精彩的表情。

    这种装哔场面看多了,腻!

    他快步跟上少爷,察言观色:

    “少爷,您觉得怎么样?”

    “不错。”

    “不过这样一来,有些势利眼可能会把少爷当成穷人,唐突了少爷。”

    “这有什么?我正想亲自体验一下做穷人的感觉。”

    江雨眉飞色舞,清澈愚蠢的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

    首先,得换身衣服。

    就江雨身上这套华丽的衣服,瞎子都看的出来价格不菲。

    趁着他喝茶歇脚的工夫,

    储二拐到了隔壁胡同里,冷冷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衣服要便宜,但是不能脏,不能臭。

    恰好,

    此时有一名身穿粗布长衫、布料被浆洗的发白,略显寒酸的书生路过。巧了,身形也相似~

    储二向前一步:

    “你,脱掉长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

    一锭银子,伸到了面前。

    储二用厌恶且不耐烦的语气,低声说道:

    “长衫归我,这银子归你。快点,你再嗦,我就让人把你扔进大明湖。”

    书生怎么也想不到,脱掉长衫就能挣钱。

    赶紧接过银子,飞快的把长衫脱掉,递给储二。

    还好心的问道:

    “里面的还要吗?”

    “滚。”

    ……

    两银子,换一身浆洗的快报废的长衫。

    显然是赔本的!

    可从储二的角度来说,这又是很赚很赚的。

    花少爷的银子,博得少爷的信任,这买卖太值!

    “少爷,委屈您换上这身衣裳。”

    “储二,你办事够利索的啊。”

    储二微微一笑,伺候着更衣。

    又在胡同里的剃头挑子上花文钱饬了一下发型,一个符合当前贫穷身份的发型。

    江雨路过一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时,忍不住偷照了一眼橱窗里的铜镜。

    镜子里,

    老旧的衣裳、潦草的发型,稀碎的胡渣子,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穷酸。真的是自己吗?

    这可太好了。

    ……

    却不料掌柜的冲了出来:

    “漕,乡下穷棒,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照这高档铜镜?磨损了,你麻痹的给钱吗?”

    江雨瞬间青筋暴起,拳头攥紧。

    活了年,第一次遭受如此严重的羞辱,很不适应,很愤怒!

    猛然间,

    他意识到,这不正说明了自己转型的成功吗?

    瞬间释然,

    腼腆笑笑,扭头走了。

    掌柜的气的在后面跳着脚,骂骂咧咧:

    “穷鬼~你踏马还笑,笑你娘哎。”

    储二忍不住了,朝着远处默默注视的保镖努努嘴。

    于是,

    名保镖走过去揪着掌柜的一顿暴淬,然后又提溜起棍子把铺子简单装修了一下――“金川前线风格”。

    之后,拍拍手扬长而去。

    重新汇入了保护少爷的序列。

    江雨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这都属于恶奴储二的个人行为。

    ……

    内心充满期待的江公子,穿着浆洗的皱巴巴的粗布长衫,笼着手缩着脖子走进了曲水亭街一家以清倌人著称的铺子。

    这地方他之前来过次~

    幸甚,

    龟公一点没认出来,伸出胳膊喝道:

    “站住,这也是你能进来的地方?”

    “我,我攒了两,可以进去瞧瞧吗?”

    “两啊,够在一楼大厅坐一会,就一小会啊。”龟公犹豫了一下,决定挣这锭银子。

    午后正是淡季,闲着也是闲着。

    一楼大厅,

    十几个姑娘懒洋洋的划着扇子。

    就这种破衣烂衫的穷酸,谁接谁跌份。

    龟公看不过,走过去低声说道:“姑娘们,谁去陪这个穷哔随便聊几句打发掉。”

    然后,

    又指着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对江雨说:

    “你就坐这吧。”

    过了好一会,才有个最受排挤的如月姑娘气鼓鼓的过来了。

    端起茶壶,给“穷哔江雨”倒了一杯:

    “客官,喝茶。”

    江雨正兴奋,觉得这感觉是那么的新奇。

    端起,咕嘟喝了一口:

    “这什么茶,我居然从来没喝过?”

    哈哈哈哈哈,

    如月笑的肚子疼,半天才止住笑,抹着眼泪问道:

    “高沫,外面一文钱喝一大碗。不是,奴家就想问一句,您装个什么呀?”

    ……

    由于午后太闲,加上江雨的眼神当中透着一股愚蠢的清新。

    俩人聊天意外的有趣。

    如月姑娘觉得眼前这客人虽然穷了点,懂得还挺多。

    琴棋书画的,什么都能聊点。

    江雨则是头一次得到了“相对平等”的服务,聊的格外起劲,还动手搬来了大厅里闲置的古筝交流琴技。

    储二躲在角落里瞅着,格外欣慰,好久没见到自家公子如此灿烂的笑容了。

    “哎,你真的是第一次来吗?”

    “是啊是啊。我攒了个月的笔墨纸砚银子,才够进来这一趟。”

    望着江雨那天真无邪的脸,如月一阵狐疑,总觉得这小子脸白的,不太像穷人家出来的。

    突然,

    一绸缎胖子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如月,上楼陪爷的朋友玩玩。”

    如月委委屈屈,起身离开。毕竟这胖子挺有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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