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古老的摩擦声,岁月在此,不曾变化。

    何孟怀从家里拿出来的台灯孤立在一旁的凳子上,白光把两人发力的指掌照得透亮,他们合力掀起青石板,把它侧着放到井身一旁。

    楚与寒把背包里的东西全放在地上备用,说:“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何孟怀点头,把登山绳扎紧水桶铁丝。他在楚与寒的授意下把水桶抛下,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井下什么情况,过了一段时间才听见“噗通”水声。

    幽幽水声不断回响,江一栩奋力拉着绳子,脸都憋红了,楚与寒想这他一个高材生,力气小点也正常,她说要搭把手还被拒绝了。

    何孟怀:“其实我也是有在健身的,这登山绳就是打算跟同事一起练练攀岩。”可惜手臂肌肉看不出有多少。

    他一边哼哧哼哧使劲儿,楚与寒心想一瓶桶装水也就40斤单手也能提。加上那井鬼的头,毕竟也不是真的人头不好算,估计加上实体化出来重量应该也不会超过45斤。可他就是这么吃力,还很紧张兮兮的样子,这让楚与寒想说点话缓和一下。

    楚与寒说:“你有没有看过午夜凶铃,那个贞子就是从井里爬出来的。”

    何孟怀:“看、看过。”

    何孟怀脸上的充血一下子就退下了,可见这话的含金量。楚与寒继续发力:“第四部的时候讲了贞子的身世,就是被她老爸推下井里,还盖了块石板,就跟这个差不多。”

    何孟怀吸了吸鼻子说:“我现在不紧张,真的。”

    楚与寒接着说:“嗯嗯,那就好,而且我们也没看诅咒影片,没事。说起来那个第四部我还看哭了,太惨了,女主角在井下半梦半醒间见到的是之前男主角照顾她的情景,很温馨,然后手一动,梦醒了就是在井底绝望地活了几十年。”

    何孟怀没看过第四部,有很多剧情楚与寒也不太记得了,就这样一来一回地闲聊着。

    当江一栩跳上了边沿,楚与寒便知道那东西上来了,她向何孟怀比了个向下的手势示意。看明白后何孟怀僵硬了一下,不自然地说:“是下面……吗?”

    楚与寒点头,她从地上顺起斧头。

    塑料水桶在盛满的情况下仅有一条绳子系着把手,铁制的弧形把手挤得塑料从圆形变成椭圆,在提出来的时候依稀可见水面上浮着的一个光秃秃的后脑勺。

    何孟怀有些慌了,他完全没想到过会打捞出东西,看着后脑勺的头皮纹路,一褶一褶的,就算是他想自欺欺人说这是理发店模型也不行。

    太逼真了。

    何孟怀赶忙看向楚与寒,他停在那儿不知所措,想说些什么,喉咙却抖得不成样子。

    楚与寒心领神会他的恐惧,一把提过滞留在井口的水桶,完全不给它转身溜回去的机会,而后核心收紧,手臂一个用力,动作流畅,连水带头向外泼去!

    只是水流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空气中只剩下水桶被摔在地上打转的哐当声。

    啪嗒、啪嗒……被白光照得映出一片红的水桶惯性转动,直至后面几下声响式微,回归一片寂静。

    后脑勺还在半空就久久不下落,它身周的水流却还是蠢蠢欲动了。

    楚与寒夺步上前,把呆愣的何孟怀拉倒身后,冷静安排道:“你把那绳子解开,折成50厘米长,地上的东西随便你用,剩下的负责躲好就成。”

    回过神来的何孟怀按吩咐照做,他手忙脚乱地解开绳结,心里着急,看着这个翻转过来的人头,更是隔几秒就抬头望。

    老人头褪下一层外皮后,更是古怪,一双肿泡眼似拳头大,又突出,活像是两个肿瘤裂了条眼缝,眼神混浊地往外看。它双颊挂着两坨婴儿肥,明明是老态的脸孔却又有着幼儿的特征,比上午时的形态更像异形。

    “啊……咦哦……嗬……”

    随着井鬼口中的不明呓语,它身周的水流颜色从清澈变得混浊,不断转换着性质,开始有沸腾的趋势。经历过上午一番试探,楚与寒理智上对这带腐蚀性的东西抱有警惕,但神奇的是内心冷静得很,没感觉有多少威胁性。

    大概是有把握能躲过,或者是以快取胜?楚与寒这么想着,她厉声说道:“这次你可别让它逃了啊。”

    “什么?”何孟怀紧忙看过去,还以为是在和他说话,可这时却发现了不同之处,井边多了一团蠢蠢欲动的水团,看着晶莹剔透,情急之下,他甩手把登山绳抽向那东西。“寒姐小心!”

    这话说的又急又大声,楚与寒只侧身回望一眼便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上午时楚与寒试探过了,何孟怀压根就看不见这些脏东西,现在他能看见,估计是跟“范围”有关。

    假设某个范围内为井鬼的地盘,平日里它稍作掩饰旁人从外部便看不见,又或者是看见了也会下意识忽略以达成同等效果。在此推测之上,相反过来那么踏入它的范围内,可以暂时性的获得类似阴阳眼的效果。

    这样便可以解释,为什么几十年前的两次灵异事件中,围观的群众都能看见它,因为人们都在它的地盘有效范围里。要知道天生的阴阳眼少之极少,绝不可能一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有。

    它的地盘,等同于结界。进入结界范围内何孟怀不仅能看到井鬼,身为意识体的江一栩也一同被他看见了,江一栩现在看上去跟水球似的,自然是被当作成了井鬼操控的东西。

    险些被偷袭的江一栩顺势便爬上楚与寒手臂,水团子一收一缩,蹦蹦扁扁的,看着就是对何孟怀的举动大有意见。

    江一栩:好家伙,我就知道你心怀不轨想取而代之!

    何孟怀看着那多出来的东西爬上楚与寒臂弯,不敢妄动,怕那东西伤害到楚与寒,他只焦急道:“寒姐,你手臂上有个怪东西!”

    楚与寒哭笑不得,前有井鬼在技能前摇,后有队友“内讧”,她拱了拱臂弯上的水团说到:“不用担心我,这是队友。介绍一下,我老公,叫江一栩。”

    原本在无声告状的江一栩闻言,整个团子都非一般地扯高气扬,可惜在场的两位正常人都get不到祂。

    何孟怀震惊不已,恍惚间喃喃自语:“所以……我是输在了我是个活人吗……”没想到寒姐的口味如此猎奇。

    不知道身后人脑补了什么,楚与寒总感觉何孟怀的眼神几番变换。

    不过在得知江一栩并不是井鬼在作怪后,何孟怀也放心许多,他安心在后方保护好自己不影响楚与寒就已经是不拖后腿了。

    楚与寒说:“现在打字也来不及了,我是直接把你扔过去,还是把他砍下来先你再吸收了他,左手选一右手选二,快点吧?”

    原本江一栩就在楚与寒的右手臂膀上,祂这下没有挪动位置楚与寒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她看了一眼何孟怀手中已经叠好的登山绳,趁着井鬼还在吟唱,率先把斧头甩上去。

    斧头的破空声悬在几人的心头上,只可惜井鬼显然对楚与寒手中的斧头早已抱有防范,它之前才吃过一次亏,这次躲过后它得意非凡,丑陋的婴孩脸上裂开一个具有嘲讽意味的笑。

    “嘿……吼……”

    而当它正在庆幸这躲过一次攻击的时候,下一秒,从天而降的一下重击把他甩到地面上。

    井鬼被这一下凌厉的鞭打抽得脑袋短路,它完全不明白致命的斧头已经避开了,上午时那危险的电锯也还在地上没被启动,为什么她还能打中它?

    楚与寒甩着近有50厘米长的绳子。

    咻咻破空声。

    这是刚才何孟怀收整好的登山绳,被楚与寒当成一条简易版的散鞭用。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这东西究竟是纯怨气,还是死后魂魄不愿前往地府就躲在这儿吸收周边的怨念呢?”

    “总感觉……你要是后者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很麻烦的事情,比如说像是要写报告或者检讨什么的。”

    “不过算了,我现在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先把你打散再说吧。”

    失去了头发的井鬼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它把半空中的水流分为两部分操控着,已经升温沸腾至黑色泥浆的在前方冲向楚与寒,而另一部分则打算把它运送回到井里。

    井鬼的打算十分完美,既有出招掩护,又有后方撤退。可惜楚与寒和江一栩两人都不打算再来这个鬼地方第三次。

    这时候的泥浆比上午时迸发出来的速度慢了将近一半,也许是失去了头发和垂着皮屑的脸皮的缘故,它失去了相应的那部分能量。假如说上午的时候,楚与寒就已经能够吊打它了,现在更是不足为惧。

    仿佛加上慢动作的泥浆被绳索一一拍开,手感像是拍打气球,“滋滋”声响,绳身上也冒出被腐蚀的白烟。楚与寒冷着一张脸,最后一下鞭打狠狠盖在井鬼那光秃秃的额头上。

    “咕溜咕溜……”

    球体被鞭打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是撞到了它自己设下的屏障上才停下来。

    用作运送用途的水流没有任何攻击性,它这下便是再想吹动这部分水流变成泥浆也是不可能的了,井鬼把目光放到了楚与寒身后,被拍下地面的泥浆,只要操控那部分从后方袭击……

    可下一秒它的头就被踩住了,井鬼目呲欲裂,脸颊被沉重的力道死死压住。

    无论是肿胀如拳头的眼泡还是垂挂着的婴儿肥脸全都紧贴着地面。

    楚与寒居高临下地说:“开始吧。”

    显然这句话并不是对井鬼说的,但它听懂了,它很快就要再次死于此地……因为它已经感受到头上正在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在逐渐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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