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与寒踩着井鬼的头,运动鞋的橡胶底开始冒出“滋滋”腐蚀声,见这东西还不老实,她不由得咋舌,“啧,何孟怀,你把我电锯拿过来。”
“嗯额……嗬……”
它皱巴巴的皮肤表面溢出水迹。
何孟怀立马抱着电锯正要往楚与寒手上送,他肩膀就被撞了,原本窝在女人臂弯出处的水球就是个苹果大小,任人揉捏,现下一瞬间身形暴胀,篮球似的碰上何孟怀肩膀,完全是多此一举的借力下跳。
祂蔓延着水膜,面粉皮一样张大,把被踩在脚下的井鬼包裹着。
楚与寒:“哇再看一次还是好恶心啊,你今晚泡84消毒液吧你。”
正在吞噬同化这井鬼的江一栩伸出触手轻轻摩擦上楚与寒的脚腕。微凉的触感令她表皮都冒鸡皮疙瘩,见江一栩快要把井鬼整个包住,楚与寒才放心收回右脚。
这等情形何孟怀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他踱步了几下,最后还是挨上楚与寒身旁,他说:“这样就可以了?”
楚与寒想了一下,应该是没别的状况了,江一栩正在吸收转化这井鬼的能量,也算是无意间帮了这一片居民,她点点头说:“没别的了,祂还在消化,我们先把井盖弄回去吧。”
两人一同做起收尾工作,何孟怀拿起边上的斧头,发现斧刃有异常,他指出给楚与寒说:“这个是?”
原本光滑的刃面此时坑坑洼洼,两面都是被腐蚀出来的痕迹,楚与寒说:“这个应该是上午的时候砍它头那会儿弄的吧,这东西应该还能用几次吧。”
她估摸着要是遇上井鬼这个水平的应该还能砍三四次,多了这把斧头就废了。
连同刚才使用的登山绳,不过是四五下就有几段腐蚀得将断不断的样子,只剩几条丝连着。
何孟怀惊讶说:“上午?”
“对,上午你回家的时候,它刚好溜走。”楚与寒吓唬他说:“那时候我不是问你有没有发现些什么怪东西吗,那时候井鬼的皮囊就在你现在站的位置。”
说着楚与寒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那套皮囊的外形。
于是她很满意看到一场变脸。
待一切都搞好后,楚与寒甩着烂绳子,本以为结界屏障已经打开,可当绳索撞上空气墙,回弹一下,才知这井鬼还没死透。
江一栩把转化不了的部分“吐”了出来,一团半透明的东西。
吸收了能量的江一栩水团身上泛着一层奶白荧光,像糯米团子,有种诡异的可爱感。而那被吐出来的东西在这对比下更难以形容。
像是把一个婴儿放入真空袋里殴打一顿再抽空。
完全是皱巴巴的压缩状态。
楚与寒脱口而出:“好恶心的折叠魂体。这家伙果然是个死鬼,躲阴差躲到这份上,respect。”
话毕,除却团子形态的江一栩,二人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楚与寒对于她下意识说出话,完全想不出根据……为什么会断定就是这样呢?
何孟怀隐隐有些期待,说:“寒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结论很果断,楚与寒:“不,完全没有印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说了。”
江一栩知道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乖巧地只停留在楚与寒的背包顶上。
显然这怨气被吸收尽,魂体出现在此,是它用最后的能量维持着这一层屏障。
楚与寒本想着,假如传言是真,这家伙应当算是何孟怀的大伯公或者叔公一类的长辈,她把问题抛给何孟怀说:“这你家长辈吧,你想怎么弄?”
她说话时大有一副想怎么弄死就直说,超度可不会的即视感。
何孟怀的爷爷在他爸爸成年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位爷爷的兄弟更是。他对于过去的事情感到很是难过。
无论真相是怎么样,总归是一家人,更何况在传闻的故事里是他爷爷对不起他的兄弟,有亏在先。他打算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去请大师把它超度了。他不紧不慢地向那边走过去,楚与寒想着它这么多年了万一还在仇恨着兄弟的子孙,那对于何孟怀来说是极度危险的。
折叠起来的灵体在地上一动不动,倘若不是四周的屏障还没解开楚与寒也许会认为这家伙是无害的。
在靠近它的时候,已经换成第三次形态的灵体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在地上挣扎着望向何孟怀。
懵懂的青年越走越近,楚与寒在他身后怎么叫唤也无济于事。
这下坏了,他的状态跟楚与寒在小江村那会儿十分相似,怕不是被这东西给迷惑了。楚与寒情急之下一把拉过何孟怀,只是何孟怀依旧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走向井鬼。
他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也丝毫没有挣脱醒来的迹象。
眼看着距离只剩下三十厘米左右,楚与寒当即立起一记手刀,高高扬起,她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把他打晕,哪怕事后何孟怀的脖子肿起一块也好过继续被这鬼东西操控着。
也不知那东西想要干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事情。
那井鬼佝偻着的灵魂在不断的挣扎,似是一个二维平面物体极力想要把自己立起来变成三维一样。
它看见了楚与寒的动作,放弃了把自己伸展出来的动作,转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撞向何孟怀。
紧接着楚与寒便感到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面而来,两眼发黑,脑海里是嗡嗡不止的耳鸣声。
她在昏倒之前,收起了手刀转而为抓的动作把毫无意识的何孟怀一把拉过锁进怀里向后撤离。
不过是两步,时间过得缓慢而停滞。
仿佛几分钟又好像只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
楚与寒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而她正抱着何孟怀,让人产生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瞬间错觉。
可这里没有江一栩,收拾好放在一旁的包包也不见了,连同着里面的武器、工具。
这时候被催眠的何孟怀也逐渐清醒过来,看着自己与楚与寒亲密相拥,如此近的距离,两人呼吸间的气息都交汇在一起。
意识到两人现在是怎么样一个姿势后,何孟怀脸颊爆红,整个脑袋都充血了,耳尖也红红垂下。他语无伦次地离开这个怀抱,可见着楚与寒毫不在意的神色,仿佛肢体接触只是错觉,或者是基于救人光明正大的想法,他就有些吃味了。
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何孟怀心里是有些哀怨的。
楚与寒见他清醒过来,只常规的问了几句身体状况,然后就是认真观察这里这地方。
同样是孤寂的深夜。
但周遭的小巷不一般了。
楚与寒清楚的记得这附近的房子的外墙是比较平整的,虽然有些看着也是老旧,但时间上也大致可以看得出来,十年前左右翻新过。而有些房子是改建过了,作为出租屋,外墙上都贴了浅色长方形瓷砖。还有各家各户必备的防盗网,走的纯狱风,不锈钢焊得跟个鸟笼似的,别说小偷了,就是连外卖也送不进去。
而这里都没有了。
楚与寒环视一圈后,目光还是放在了那口井上,他们明明已经是把青石板井盖弄回去了,现在那井口上只是象征性的盖了一个木盖子,小孩子都可以拎起来那种。
她提议说:“进你家看看吧”。
“嗯。”何孟怀低着头应下了,回过身打算往门里进。
门没关,入户小院也没开灯,依稀可见小院子的各个角落都放满了工具杂物,只这一眼何孟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神色凝重地对楚与寒说:“这里不是我家,应该是鬼魂搞的古怪”。
楚与寒点了点头说:“你现在才发现吗,所以我才说进你家,赶紧的,看看有什么趁手的东西,没点东西在手上我没安全感”。
说话间楚与寒看中了一把挨着墙面的锄头,要是那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锄头也能给它来一下狠的。
可奇怪的是,他们的手无论如何也触碰不了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下轮到楚与寒也神色凝重了,两人面对面两眼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同一个结论。
——这里是过去的时空。
或者更准确来说,这个是井鬼生前的记忆。
因为不是真实世界,只是一段过去的记忆,他们当然无法触碰记忆里的东西,更何况这是鬼魂的记忆。
想到这里何孟怀满脸不可置信。
他咬紧嘴唇,几个深呼吸来回后才鼓起勇气往屋内进。楚与寒见他状态还行,也没说别的,一同跟着进去了。
两人的身体可以随意穿透这里的任何东西,包括门。
客厅里点着几盏煤油灯。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男人,坐在一旁喝茶聊天,一看便是双胞胎,只是不知哪位是大哥,哪位是弟弟,何孟怀也看不出。
能看出的只有一位穿的是衬衫,一位套的是外套。
他们聊的正是遗产分配问题。
衬衫男说:“真是让人唏嘘,阿爸昨天上午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晚上就不行了呢”。
外套男的接话:“六十多岁人,刚退休没多久,操劳大半辈子了现在有清福却享受不了……文仔刚上初中就没有爷爷了”。
衬衫男说:“后事看看怎么办吧,都是要请亲朋戚友和左右邻里,又是一笔大开销。明天看看阿爸账户里的存款有多少?”。
外套男惆怅道:“也没多少,拢共几千块,我看他平时也没置办什么,钱都不知花哪里去。存折里这几千块的,办场丧事就用完。倒是还有一件事,昨天你外出了不在,爸跟我说了遗产分配的问题。我现在跟你也说一说吧,市场那边两个铺位和这间屋分给我,西边那几亩田就归你经营。”
衬衫男闻言有些难以接受:“你说错了吧,怎么可能两个铺位不是一人一半?我们可是两兄弟啊。”
见他提出质疑,外套男脸上也看不出不自在的地方,他只解释说了,他已成家还有老婆孩子需要养,未来用到钱的地方多的是。而衬衫男都四十岁人了,还没成家,开销也都是一个人。
他接着说教:“阿成,不是我说你,都四十岁人了,就爱赌钱,没正经工作,全是做的炒更,老婆也没一个。爸不放心把铺位交给你也是情有可原,就怕你头脑一热铺位都卖了怎么办。”
何孟怀从来都没听爸爸说家里以前有铺位传下来。他对楚与寒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而楚与寒仗着这里是回忆中的场景,里边人死了这么多年了,说话颇为直接:“原来是双胞胎呀,要是你爷爷没撒谎的话,那你太公也是有够偏心的。哎呀,这家长里短的,早知道我就不掺和进来了,不太想知道这些八卦。”
何孟怀抱歉说道:“我明天请你吃饭吧,害你也被拉进这里……”
楚与寒闻言哈哈一笑,放声调侃,跟我吃饭那不是奖励你了吗,把何孟怀说到害羞地手都不知往哪儿放,只会应声。
楚与寒说:“赌狗嘛,人各有命,有的人他的命运就是会死在赌这方面。我同学老妈就是做的荷官,现在查的严赌场都很正规,以前□□横行的时候,可不少赌狗输到倾家荡产,找大耳窿*,还不上钱剁手剁脚、卖妻卖女的,多了。赌狗是活该,他家人可就惨了,无妄之灾。”
接着看旧时空里的故事。
衬衫男好几次转移着问题然后再问话,外套男就是一口咬定老头子的遗言就是这样,再三确定。
旁的话也问不出来,一阵子沉默后,外套男率先说:“你昨天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赌了,我看爸他就是不行了也没见你回来,也不说昨天了,平常也都是我跟丽娟在照顾爸,怎么说这些分配都很合情合理吧。”
“你自己想想你有多少天是回来一起吃饭的。”
“我说是这样你还不相信,几十岁人了,好歹也成熟点吧!”
回应他的是衬衫男冷静的回答:“总之我们是两兄弟,无论之前怎么样,妈已经去了这么多年,爸的财产我也有一半。这样吧,这个房子你跟嫂子都住这么多年了,我不分,但铺位我要一个,田我们对半分。”
外套男冷硬说道:“不行,就按我说的,就按爸的遗言,你拿田,剩下的都是我的。”
“亲兄弟一场,你当真要这么绝?”
“有田给你都算不错了!不要就滚。”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此时争吵的不可开交,没有情分,只有利益。也许是双胞胎的缘故,这两人的性格也一模一样,说话间丝毫没有退步的可能性,两方都在坚持着。
最后还是外套男下逐客令,他说妻子和孩子已经睡着了,天色这么晚,你还是回去吧,再这样争吵下去也没意义,把他们吵醒了更不必要。
衬衫男气愤地在大厅里踱步,他解开衣衫上的两颗纽扣,手一拢,便把头发都往后靠齐。
衬衫男不再说话,他转身便开门走出院子外。外套男也没有好脸色,他就在座位上自斟自饮,喝了两杯茶后转身就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双胞胎亲兄弟正拿着一把锄头站在他的身后。
昏暗的楼道中,正在发生一场惨剧。
接下来的画面楚与寒和何孟怀没有再看下去,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故事,他们沉默无言的走到了房屋外,因为他们都知道在不久后何孟怀的爷爷会被扔到井下。
原本的故事是何孟怀的爷爷杀害了亲兄弟,霸占了该分出去的父亲遗产。
可在过去的场景中是不止手足相残,一个人还模仿着另一个人代替了他的身份,拥有了他的家庭,继续生活下去,他的爷爷甚至还背负着骂名。
这才是四十年前的真相。
楚与寒冷眼看着衬衫男,把浑身是血,脑子都裂了一半的的外套男拖到井边,然后喘着大气把人扔下去。
衬衫男深色惊慌的左顾右盼,发现没有惊动任何人后,他又回到了屋里,若无其事的喝起茶,从这一刻起,他将代替他的兄弟过着他兄弟的人生。
何孟怀久久不能回神……原来那井鬼才是他的爷爷,进入这场幻境,目的就是把真相告知他。
一切都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可幻境还没解开,楚与寒心想着这老头的能量已经被江一栩吞噬的只剩下个魂了,硬撑着把两个大活人拉进回忆里,现在小电影也已经播完了,怎么着也该破除了吧。
哪怕它不自动解除,也坚持不了多一个小时。
就在两人正要对话时,井边又传来,一阵声响。
只见方才已经死去的外套男的尸体正在从井里爬出来。
他也浑身是血,脑门都被敲烂了,红红白白流了满张脸,可见其致命程度。
他沙哑着声音说:“小怀读书回来了,还带着个女孩子,也不进家里坐坐?”他一边走来身上的血痕奇迹般的消失了,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着。楚与寒和何孟怀往屋内走。
此情此境,何孟怀哪敢跟着这鬼走,他手足无措地看向楚与寒,焦急的眼神中藏满了对话。
楚与寒懂他意思,但没打算跟这鬼周旋。
她说话直接了当:“老登死了这么多年就别装了,看起来很假,知道吗,我不吃你这套”。楚与寒面色不善地瞪着那井鬼。
那鬼,霎时间,怨气冲天。
“嗯额……嗬……”
它皱巴巴的皮肤表面溢出水迹。
何孟怀立马抱着电锯正要往楚与寒手上送,他肩膀就被撞了,原本窝在女人臂弯出处的水球就是个苹果大小,任人揉捏,现下一瞬间身形暴胀,篮球似的碰上何孟怀肩膀,完全是多此一举的借力下跳。
祂蔓延着水膜,面粉皮一样张大,把被踩在脚下的井鬼包裹着。
楚与寒:“哇再看一次还是好恶心啊,你今晚泡84消毒液吧你。”
正在吞噬同化这井鬼的江一栩伸出触手轻轻摩擦上楚与寒的脚腕。微凉的触感令她表皮都冒鸡皮疙瘩,见江一栩快要把井鬼整个包住,楚与寒才放心收回右脚。
这等情形何孟怀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他踱步了几下,最后还是挨上楚与寒身旁,他说:“这样就可以了?”
楚与寒想了一下,应该是没别的状况了,江一栩正在吸收转化这井鬼的能量,也算是无意间帮了这一片居民,她点点头说:“没别的了,祂还在消化,我们先把井盖弄回去吧。”
两人一同做起收尾工作,何孟怀拿起边上的斧头,发现斧刃有异常,他指出给楚与寒说:“这个是?”
原本光滑的刃面此时坑坑洼洼,两面都是被腐蚀出来的痕迹,楚与寒说:“这个应该是上午的时候砍它头那会儿弄的吧,这东西应该还能用几次吧。”
她估摸着要是遇上井鬼这个水平的应该还能砍三四次,多了这把斧头就废了。
连同刚才使用的登山绳,不过是四五下就有几段腐蚀得将断不断的样子,只剩几条丝连着。
何孟怀惊讶说:“上午?”
“对,上午你回家的时候,它刚好溜走。”楚与寒吓唬他说:“那时候我不是问你有没有发现些什么怪东西吗,那时候井鬼的皮囊就在你现在站的位置。”
说着楚与寒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那套皮囊的外形。
于是她很满意看到一场变脸。
待一切都搞好后,楚与寒甩着烂绳子,本以为结界屏障已经打开,可当绳索撞上空气墙,回弹一下,才知这井鬼还没死透。
江一栩把转化不了的部分“吐”了出来,一团半透明的东西。
吸收了能量的江一栩水团身上泛着一层奶白荧光,像糯米团子,有种诡异的可爱感。而那被吐出来的东西在这对比下更难以形容。
像是把一个婴儿放入真空袋里殴打一顿再抽空。
完全是皱巴巴的压缩状态。
楚与寒脱口而出:“好恶心的折叠魂体。这家伙果然是个死鬼,躲阴差躲到这份上,respect。”
话毕,除却团子形态的江一栩,二人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楚与寒对于她下意识说出话,完全想不出根据……为什么会断定就是这样呢?
何孟怀隐隐有些期待,说:“寒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结论很果断,楚与寒:“不,完全没有印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说了。”
江一栩知道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乖巧地只停留在楚与寒的背包顶上。
显然这怨气被吸收尽,魂体出现在此,是它用最后的能量维持着这一层屏障。
楚与寒本想着,假如传言是真,这家伙应当算是何孟怀的大伯公或者叔公一类的长辈,她把问题抛给何孟怀说:“这你家长辈吧,你想怎么弄?”
她说话时大有一副想怎么弄死就直说,超度可不会的即视感。
何孟怀的爷爷在他爸爸成年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位爷爷的兄弟更是。他对于过去的事情感到很是难过。
无论真相是怎么样,总归是一家人,更何况在传闻的故事里是他爷爷对不起他的兄弟,有亏在先。他打算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去请大师把它超度了。他不紧不慢地向那边走过去,楚与寒想着它这么多年了万一还在仇恨着兄弟的子孙,那对于何孟怀来说是极度危险的。
折叠起来的灵体在地上一动不动,倘若不是四周的屏障还没解开楚与寒也许会认为这家伙是无害的。
在靠近它的时候,已经换成第三次形态的灵体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在地上挣扎着望向何孟怀。
懵懂的青年越走越近,楚与寒在他身后怎么叫唤也无济于事。
这下坏了,他的状态跟楚与寒在小江村那会儿十分相似,怕不是被这东西给迷惑了。楚与寒情急之下一把拉过何孟怀,只是何孟怀依旧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走向井鬼。
他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也丝毫没有挣脱醒来的迹象。
眼看着距离只剩下三十厘米左右,楚与寒当即立起一记手刀,高高扬起,她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把他打晕,哪怕事后何孟怀的脖子肿起一块也好过继续被这鬼东西操控着。
也不知那东西想要干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事情。
那井鬼佝偻着的灵魂在不断的挣扎,似是一个二维平面物体极力想要把自己立起来变成三维一样。
它看见了楚与寒的动作,放弃了把自己伸展出来的动作,转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撞向何孟怀。
紧接着楚与寒便感到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面而来,两眼发黑,脑海里是嗡嗡不止的耳鸣声。
她在昏倒之前,收起了手刀转而为抓的动作把毫无意识的何孟怀一把拉过锁进怀里向后撤离。
不过是两步,时间过得缓慢而停滞。
仿佛几分钟又好像只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
楚与寒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而她正抱着何孟怀,让人产生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瞬间错觉。
可这里没有江一栩,收拾好放在一旁的包包也不见了,连同着里面的武器、工具。
这时候被催眠的何孟怀也逐渐清醒过来,看着自己与楚与寒亲密相拥,如此近的距离,两人呼吸间的气息都交汇在一起。
意识到两人现在是怎么样一个姿势后,何孟怀脸颊爆红,整个脑袋都充血了,耳尖也红红垂下。他语无伦次地离开这个怀抱,可见着楚与寒毫不在意的神色,仿佛肢体接触只是错觉,或者是基于救人光明正大的想法,他就有些吃味了。
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何孟怀心里是有些哀怨的。
楚与寒见他清醒过来,只常规的问了几句身体状况,然后就是认真观察这里这地方。
同样是孤寂的深夜。
但周遭的小巷不一般了。
楚与寒清楚的记得这附近的房子的外墙是比较平整的,虽然有些看着也是老旧,但时间上也大致可以看得出来,十年前左右翻新过。而有些房子是改建过了,作为出租屋,外墙上都贴了浅色长方形瓷砖。还有各家各户必备的防盗网,走的纯狱风,不锈钢焊得跟个鸟笼似的,别说小偷了,就是连外卖也送不进去。
而这里都没有了。
楚与寒环视一圈后,目光还是放在了那口井上,他们明明已经是把青石板井盖弄回去了,现在那井口上只是象征性的盖了一个木盖子,小孩子都可以拎起来那种。
她提议说:“进你家看看吧”。
“嗯。”何孟怀低着头应下了,回过身打算往门里进。
门没关,入户小院也没开灯,依稀可见小院子的各个角落都放满了工具杂物,只这一眼何孟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神色凝重地对楚与寒说:“这里不是我家,应该是鬼魂搞的古怪”。
楚与寒点了点头说:“你现在才发现吗,所以我才说进你家,赶紧的,看看有什么趁手的东西,没点东西在手上我没安全感”。
说话间楚与寒看中了一把挨着墙面的锄头,要是那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锄头也能给它来一下狠的。
可奇怪的是,他们的手无论如何也触碰不了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下轮到楚与寒也神色凝重了,两人面对面两眼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同一个结论。
——这里是过去的时空。
或者更准确来说,这个是井鬼生前的记忆。
因为不是真实世界,只是一段过去的记忆,他们当然无法触碰记忆里的东西,更何况这是鬼魂的记忆。
想到这里何孟怀满脸不可置信。
他咬紧嘴唇,几个深呼吸来回后才鼓起勇气往屋内进。楚与寒见他状态还行,也没说别的,一同跟着进去了。
两人的身体可以随意穿透这里的任何东西,包括门。
客厅里点着几盏煤油灯。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男人,坐在一旁喝茶聊天,一看便是双胞胎,只是不知哪位是大哥,哪位是弟弟,何孟怀也看不出。
能看出的只有一位穿的是衬衫,一位套的是外套。
他们聊的正是遗产分配问题。
衬衫男说:“真是让人唏嘘,阿爸昨天上午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晚上就不行了呢”。
外套男的接话:“六十多岁人,刚退休没多久,操劳大半辈子了现在有清福却享受不了……文仔刚上初中就没有爷爷了”。
衬衫男说:“后事看看怎么办吧,都是要请亲朋戚友和左右邻里,又是一笔大开销。明天看看阿爸账户里的存款有多少?”。
外套男惆怅道:“也没多少,拢共几千块,我看他平时也没置办什么,钱都不知花哪里去。存折里这几千块的,办场丧事就用完。倒是还有一件事,昨天你外出了不在,爸跟我说了遗产分配的问题。我现在跟你也说一说吧,市场那边两个铺位和这间屋分给我,西边那几亩田就归你经营。”
衬衫男闻言有些难以接受:“你说错了吧,怎么可能两个铺位不是一人一半?我们可是两兄弟啊。”
见他提出质疑,外套男脸上也看不出不自在的地方,他只解释说了,他已成家还有老婆孩子需要养,未来用到钱的地方多的是。而衬衫男都四十岁人了,还没成家,开销也都是一个人。
他接着说教:“阿成,不是我说你,都四十岁人了,就爱赌钱,没正经工作,全是做的炒更,老婆也没一个。爸不放心把铺位交给你也是情有可原,就怕你头脑一热铺位都卖了怎么办。”
何孟怀从来都没听爸爸说家里以前有铺位传下来。他对楚与寒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而楚与寒仗着这里是回忆中的场景,里边人死了这么多年了,说话颇为直接:“原来是双胞胎呀,要是你爷爷没撒谎的话,那你太公也是有够偏心的。哎呀,这家长里短的,早知道我就不掺和进来了,不太想知道这些八卦。”
何孟怀抱歉说道:“我明天请你吃饭吧,害你也被拉进这里……”
楚与寒闻言哈哈一笑,放声调侃,跟我吃饭那不是奖励你了吗,把何孟怀说到害羞地手都不知往哪儿放,只会应声。
楚与寒说:“赌狗嘛,人各有命,有的人他的命运就是会死在赌这方面。我同学老妈就是做的荷官,现在查的严赌场都很正规,以前□□横行的时候,可不少赌狗输到倾家荡产,找大耳窿*,还不上钱剁手剁脚、卖妻卖女的,多了。赌狗是活该,他家人可就惨了,无妄之灾。”
接着看旧时空里的故事。
衬衫男好几次转移着问题然后再问话,外套男就是一口咬定老头子的遗言就是这样,再三确定。
旁的话也问不出来,一阵子沉默后,外套男率先说:“你昨天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赌了,我看爸他就是不行了也没见你回来,也不说昨天了,平常也都是我跟丽娟在照顾爸,怎么说这些分配都很合情合理吧。”
“你自己想想你有多少天是回来一起吃饭的。”
“我说是这样你还不相信,几十岁人了,好歹也成熟点吧!”
回应他的是衬衫男冷静的回答:“总之我们是两兄弟,无论之前怎么样,妈已经去了这么多年,爸的财产我也有一半。这样吧,这个房子你跟嫂子都住这么多年了,我不分,但铺位我要一个,田我们对半分。”
外套男冷硬说道:“不行,就按我说的,就按爸的遗言,你拿田,剩下的都是我的。”
“亲兄弟一场,你当真要这么绝?”
“有田给你都算不错了!不要就滚。”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此时争吵的不可开交,没有情分,只有利益。也许是双胞胎的缘故,这两人的性格也一模一样,说话间丝毫没有退步的可能性,两方都在坚持着。
最后还是外套男下逐客令,他说妻子和孩子已经睡着了,天色这么晚,你还是回去吧,再这样争吵下去也没意义,把他们吵醒了更不必要。
衬衫男气愤地在大厅里踱步,他解开衣衫上的两颗纽扣,手一拢,便把头发都往后靠齐。
衬衫男不再说话,他转身便开门走出院子外。外套男也没有好脸色,他就在座位上自斟自饮,喝了两杯茶后转身就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双胞胎亲兄弟正拿着一把锄头站在他的身后。
昏暗的楼道中,正在发生一场惨剧。
接下来的画面楚与寒和何孟怀没有再看下去,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故事,他们沉默无言的走到了房屋外,因为他们都知道在不久后何孟怀的爷爷会被扔到井下。
原本的故事是何孟怀的爷爷杀害了亲兄弟,霸占了该分出去的父亲遗产。
可在过去的场景中是不止手足相残,一个人还模仿着另一个人代替了他的身份,拥有了他的家庭,继续生活下去,他的爷爷甚至还背负着骂名。
这才是四十年前的真相。
楚与寒冷眼看着衬衫男,把浑身是血,脑子都裂了一半的的外套男拖到井边,然后喘着大气把人扔下去。
衬衫男深色惊慌的左顾右盼,发现没有惊动任何人后,他又回到了屋里,若无其事的喝起茶,从这一刻起,他将代替他的兄弟过着他兄弟的人生。
何孟怀久久不能回神……原来那井鬼才是他的爷爷,进入这场幻境,目的就是把真相告知他。
一切都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可幻境还没解开,楚与寒心想着这老头的能量已经被江一栩吞噬的只剩下个魂了,硬撑着把两个大活人拉进回忆里,现在小电影也已经播完了,怎么着也该破除了吧。
哪怕它不自动解除,也坚持不了多一个小时。
就在两人正要对话时,井边又传来,一阵声响。
只见方才已经死去的外套男的尸体正在从井里爬出来。
他也浑身是血,脑门都被敲烂了,红红白白流了满张脸,可见其致命程度。
他沙哑着声音说:“小怀读书回来了,还带着个女孩子,也不进家里坐坐?”他一边走来身上的血痕奇迹般的消失了,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着。楚与寒和何孟怀往屋内走。
此情此境,何孟怀哪敢跟着这鬼走,他手足无措地看向楚与寒,焦急的眼神中藏满了对话。
楚与寒懂他意思,但没打算跟这鬼周旋。
她说话直接了当:“老登死了这么多年就别装了,看起来很假,知道吗,我不吃你这套”。楚与寒面色不善地瞪着那井鬼。
那鬼,霎时间,怨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