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并未接话,用一旁的湿手帕擦了擦手,说道:“祖母,我听闻钱姑娘之前与赵书文相见那事,是你介绍的?”

    蒋玉兰听了这话,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连忙说道:“你是听谁说的?怎地是我介绍的,那是、那是方沁春在仲秋美食节那日见了钱姑娘,一眼就相中了她,非说要给她与自家孙子说和说和,我当时可没凑上去非得给他们二人引荐。”

    李景软了语气,说道:“我也就这么一问,祖母您别放在心上。”他说的煞有其事,仿佛刚刚是真的就那么随口一问。

    蒋玉兰夹了两筷子菜,也无甚胃口,索性将筷子搁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不再吃了,叹了口气:“那方沁春也真是的,知道自家孙子是那种德行,还要与人说亲,我要是早知道赵书文原来是那种孩子,我当时就拦住她,不让她过去问钱姑娘。”

    “祖母,您与方沁春不是有段时间经常来往吗,您不知道她家的情况?”李景随口问道。

    说起这个蒋玉兰就来气,她冷哼了一声:“我是有段时间与她走得近些,可我们也是自你在福运县上任之后才搬过来,我与人交好之前,又不会找人去调查他家的情况。我啊,早知这样当时就找人打听打听他家了。”

    李景倒了杯茶水,递给蒋玉兰,宽慰道:“祖母,这事您别放在心上,此时出了这回事,钱姑娘应是不会再与他说亲了。”

    “如此这般也好,我之前就不喜欢那赵书文,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副书生模样,哪能是个可以挑大梁的人,要我说啊,找夫君还是要找个像你这样的壮实的人才好,虽然看着唬人了些,但有一身力气,家里有个什么的,一看就是能挑大梁的。”

    蒋玉兰夸着自家孙子,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被说壮实的李景默了默,起身告辞。

    蒋玉兰喊住了他,也站起身:“我送你出去。”

    李景:“祖母,不必,您午休就好。”

    蒋玉兰拧了眉,剜他一眼:“我送自己孙子出门,还需要你同意啊?”

    李景拗不过她,走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蒋玉兰冷哼一声:“你不用扶我,我还没老到自己走不了。”

    李景唇上漫上一丝笑意,并未回话。

    蒋玉兰看到自家孙子竟然会笑了,惊了一惊,几天不见,他竟然学会笑了?可怜她与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笑过几次。

    她脑子中突然想到了什么,慈祥地笑起来,抬手拍了拍他扶在她胳膊上的手,道:“你刚刚说,你为了照顾燕小峰那小子方便,近些日子都是住在钱姑娘家中的?”

    李景点了下头,不明所以道:“对,怎么了,祖母。”

    蒋玉兰此时笑得更加慈眉善目,眼尾压出深深的褶子:“你啊,住在钱姑娘家中时,多做些事,没事多表现一些,别让人对你印象不好。”

    李景回道:“自然。”

    他心里想的是,他既然没拿租金就借住在别人家,自然要多做些活计来补偿人家,哪里知道自家祖母心里想的是,要让他像孔雀开屏一样多表现表现呢。

    蒋玉兰将李景送出了门,感觉有些乏累,让人扶着就回了房,打算午休。

    没想到,有侍女来说,方沁春在后门,等着见她。

    蒋玉兰顿时眼皮一跳,心里暗暗思忖:她这时来做什么?让人不能不想到她是来给自家孙子求情的。

    蒋玉兰让自家侍女找个借口随便打发了她,此时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刚刚阿景分明说赵家已经将赵书文逐出了赵家,但若是方沁春找她真是为了她家孙子求情的事,那这件事就不会如此简单。

    早知道刚刚应当让她进来,看看她到底所为何事。

    思及此,她一阵脑仁疼,抬头摁了摁,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看来有必要与阿景说一声这件事,若是他们想使什么阴招,他们也不至于没个准备。

    -

    钱穗穗开了一上午的店,下午关了店门,回家吃饭时给刘阿婆说了声,要出城找个医生再给燕小峰看看。

    燕小峰背上的口子还挺深,伤口翻起,里面的肉看起来颇有些唬人,原本在那家医馆看的还不错,每日按时涂药,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可这几日虽已秋初,除了晚上,白天的时候还挺热的,尤其是中午,燕小峰本身就是个半大小伙子,身上火力大,只是趴在那里不动就出一身汗,可能是汗液进入了伤口,也可能是天气热的缘故,燕小峰这几日常常会觉得伤口异常的痒。

    钱穗穗给她在医馆拿了药,喝了也不见好。

    她今天上午在店里听一个来买吃食的客人说,城外一个小村里的大夫看这种割伤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听说之前有土匪受了伤就常常找他去治。

    于是她决定下午就去城外的那个小村庄里看看,来回的挪动燕小峰也不方便,她先去看看能不能将那个大夫请到家里来。

    刘阿婆有些担忧:“穗穗,你一个人去能行吗,要不然我陪你去,再者你等李景回来了,让他和你一起去,两个人总是有个伴嘛。”

    钱穗穗之前未进城开店时就在城外的酒楼做活,对城外的情况也了解,客人说的那个村子她也听过,她也不愿在耽误别人的时间,摇了摇头,道:“阿婆,没事的,你也知道我之前就在城外住过,我现在去,快到吃晚饭时也就回来了,若是再等到明日去,小峰又要在痒上一夜。”

    刘阿婆说不过她,索性不再说什么,给她准备了一个灌满水的水壶,又给她准备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干粮,说:“这些你得带着,还不知道路上有多远呢,万一路上饿了,也没有个店啊、摊啊什么的。”

    说完,她又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开了刃的小匕首,匕首把柄是银质的,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刘阿婆凑近她,小声说:“穗穗,我实在担心你,这把匕首你随身带着,即使用不上带在身上也能避避邪,再不济壮个胆呢,这匕首是阿婆祖上传下来的,是开了光的,定能保佑你。”

    钱穗穗眼眶有点热,心中感动:“阿婆。”

    刘阿婆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盛满了慈爱。

    钱穗穗趁着天色还早,带上东西就赶紧出发了。

    只是这一去,等到李景归家时都还没回来。

    李景披星戴月地回来,进了门,看到一脸担忧的刘阿婆,问道:“刘阿婆,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刘阿婆看到他回来,就像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样,两三步走到他面前,声音焦急地将钱穗穗出城的事快速地给他说了一遍。

    李景听完后眉心皱在一起,说:“您怎么能让她独自去呢,现在城外有些乱。”

    李景话没太说明白,但刘阿婆也懂了,这个年代的乱不是有土匪出没,就是与别的国打仗,而她没听说要与哪国打仗,那就是有土匪了。

    土匪可都不是善茬,那都是凶残至极的人,刘阿婆在心中这般想着,顿时眼泪都快要下来了,焦急地直说:“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我当时应该拦住她的,怎么就让她一个人去了呢。”

    李景:“您先别急,我出去找她。”

    说完,他就快速地跑了出去,到县衙中喊了一小队的人出了城,朝着松岗村的方向分开找人。

    夜色寂寥,偏偏今夜风有些大,拍打在城外的枯草树叶上,发出阵阵声音,只见一队衙役们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

    钱穗穗原本顺顺利利地出了城门,她记得去松岗村只需要沿着城门的东边小道一直走就行了,但走着走着,前面的路似乎不太好走,她看了眼杂草丛生的前方道路,果断地拐进了右手边的小道。

    原本她是想着都是向东走,是一个大方向,总不会错,但走着走着,就感觉这个路也是格外的荒凉,眼瞅着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她心里也有些着急,停在路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走。

    想了会儿,她一咬牙,既然已经走到这了,定不能再回去了,她决定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给自己壮着胆。

    之前在家中时,她有的时候也会自己上山捡柴,要么就是去离家十多里地的地方放牛,那时往往天不亮就从家走,回家时也是太阳落山,远处漫上一层暮色了。

    现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想了想,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郑重地点了点头,坚定了往前走路的步子,期间为了抄近路,还上了山,打算从山里面穿过去。

    等走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还没有走到地方,人也开始累了起来,她踮起脚尖左右看看,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落,心头顿时开心了起来,就算这个村子不是松岗村,可能也快到了。

    满山遍野静悄悄的,她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心顿时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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