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将刚刚倒的一盆热水端走,走的时候还看了钱穗穗一眼,不明所以地朝她颔了下首。

    钱穗穗鼓着嘴,将筷子重重搁在碗上,恶狠狠地盯着李景的背影。

    -

    李景虽是这般说,但钱穗穗并没有真的将吃完的碗筷放在桌子上,等着他来刷,她刷完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洗漱完回来的李景,她鼓着嘴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与他错身而过,回了房间。

    李景脚步停顿了下,转身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关门。

    钱穗穗草草洗漱了下,坐在床上拿起话本看,翻了两页也没有什么兴致,索性将话本放回床上,抱着手臂发着呆,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在生气,她心中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李景他又不一定非要跟她说些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在意……

    算了算了!

    她用手搓搓自己的红润脸颊,有些困了。

    将靠在背后的枕头放下来,她人也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的一角,开始数羊。

    笃笃笃——

    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阵敲门声。

    钱穗穗屏息竖耳听了会,发现正是自己的房门口传来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脚下趿拉着鞋,走到门口,小声问了句:“谁呀?”

    门外的人答道:“是我,李景。”

    李景?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这般想着,钱穗穗还是将锁门的木搭抽走,将门打开,她看到李景手里拿着两个木头物件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李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道:“昨日……这是我昨日用剩下的一些木料做的小玩意,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钱穗穗双手接过,这才发现,这两个木头物件儿一个是木簪子,一个是摇着尾巴咧开嘴笑的小狗。

    她惊了一瞬,眼中有些惊喜,双瞳亮晶晶地望向他:“这两个都是给我的?”

    李景点了下头,轻嗯了声,“这个簪子是桃木做的,可以辟邪,这个木头小狗,是剩的那块木料刚好像一只小狗。”

    钱穗穗弯着眸子笑得很开心,她才不管剩下的木料究竟像什么,不过,在所有的动物里,她的确最喜欢小狗!

    此时从院子里刮来一阵微风,将李景的衣角微微带起,使他的衣裳从背面微微贴在他的身上,略略勾勒出他肌肉均匀的身形。

    钱穗穗这才突然想起,两人还在门口站着,她挪了下身子,将门口空出来,说道:“要不你先进来?我们进来聊。”

    李景摇头,“不必了,我就是来给你送这两个物件,现在送完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钱穗穗弯唇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恩恩!你也早点休息。”

    刚说完,她看到李景转身的动作顿了下,她抿唇挑眉,好奇地看向他。

    下一瞬,她竟然看到李景很淡地笑了下,说:“算了,明日早给你说,你快睡吧。”

    “噢……”

    钱穗穗静静地站在在门口看着他离开,忽而有一阵风吹来,让她顿时打了个冷颤,此时快要步入秋天,天已经有些凉了,她用手搓搓自己的手臂,锁上了门,缩着肩膀跑回了被窝。

    -

    次日,钱穗穗洗漱的时候想起前一日李景似乎说今天要给她说一件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走出门,看到刘阿婆和李景两人正坐在院子里的桌子边吃早饭,笑眯眯地与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早饭又是刘阿婆做的,每人一份杂粮粥、一个水煮蛋,还有一小篮的菜饼放到桌子上供大家一起吃。

    平日里吃的东西大多都是钱穗穗自家的,还有刘阿婆从家里拿来的,李景也常会带回一些吃食,他之前还非说要交伙食费,钱穗穗怎么可能会收,原本让他住到这里,就是希望他能帮着照顾燕小峰,原本就是她麻烦他。

    他不要报酬,钱穗穗已经十分满意。

    此时,她从厨房端出自己的那份早饭,也坐在了桌子旁,水煮蛋握在手中仍带着热气,她将它在桌子沿磕开,又在桌子上滚了一圈,如此这般之后,就会很好剥,用纤细的手一揭,一大片鸡蛋壳就被揭掉了。

    她边剥着鸡蛋边开口问向李景:“李景,你昨日说今日要给我说的事是什么呀?”

    李景将最后一口杂粮粥喝完,用手帕擦了擦嘴,淡声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赵书文因为主动挑事和打伤了人,现在正被关在县衙的牢里,并且还被要求赔燕小峰一部分钱。”

    钱穗穗听了这一番话,眼中涌起敬仰之情,一脸小迷妹的样子开口:“这案子是县太爷亲自判的吗?县太爷果真是英明神武,是我等草民的主心骨!”

    “不过,县太爷是怎么知道我们当时发生的情况的呢?”她话语一转,疑惑地问道。

    李景轻咳一声:“我当时在在场,可以看到全部事情和细节。”

    钱穗穗点了点头,心里以为是李景与县太爷说的。

    一直沉默着听着两人谈话的刘阿婆此时突然开口说道:“那这赵书文需要蹲多久的大牢?他那样辱骂我们家穗穗,还将小峰伤得这么重,可不能轻易饶了他。”

    燕小峰在私底下早就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刘阿婆,刘阿婆听了后被气得不轻,当时就恨恨骂道:“那赵书文看着一副书生模样,竟然说话如此粗鄙,上次我见他时就看他不喜,没想到真没看错他,竟敢这么侮辱人,要让我见了他,定要撕烂他的嘴!”

    钱穗穗伸手过去,握住刘阿婆粗糙皱缩的手,感受中从她手中传来的丝丝暖意,安抚她道:“阿婆,县太爷自然有他自己的判法,我相信县太爷。”

    李景此时接道:“按照当朝律法,主动伤人使其重伤者,杖刑八十,或者是坐牢三年,赔银十两。”

    钱穗穗倒是第一次听说是这种判罚,没想到杖刑八十竟然与坐牢三年和赔银十两平起平坐,不过仔细思考之后,也能清楚其中的缘由了。

    此时的杖刑已经发展到一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八十杖刑若是打狠了能将人打死,即使打不死,也能要人半条命,变成一个残废。

    她之前在家中时就听邻居阿姐说过,当朝律法极为严酷,是以虽然对犯人来说很不友好,但也大大减少了犯罪的人。

    钱穗穗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粥,咽下,问道:“所以,赵书文选择了坐牢三年和赔银十两?”

    令她意外的是,李景竟然缓缓地摇了摇头,慢声道:“非也,他并没有赔银十两,而是将这十两赔银换成加了一年牢狱。”

    刘阿婆惊讶喊出声:“这么说,赵书文竟然是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这话传进房间内让燕小峰听到,燕小峰顿时大声叫喊:“阿婆你们在院子里聊什么呢?怎地不到房间里聊,我也想听听。”

    三人听了这话,都笑了笑。

    李景正了正神色,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答道:“赵家嫌他丢人,已经将他除了族谱。”

    钱穗穗心头大骇,没想到赵书文竟沦落至此,怪不得竟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她原本还想着,纵使他拿不出,赵家也算半个书香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定还是有一些家财的。

    “他祖母……我上次见他祖母十分疼爱他,怎么会如此忍心?”钱穗穗仍是疑惑不解。

    李景摇了摇头,“这事,我就不知了。”

    一大早得知这么一个炸裂的大消息,钱穗穗被震惊地开店做生意时仍没有回过神来。

    -

    李景这日中午回了家,看看祖母,顺便再拿一些换洗的衣裳。

    蒋玉兰正在院子里赏花,看到他从侧门进来,挑了挑眉,问道:“我当你是忘了你这里还有个家呢,这么些天都不着家,你该不会是一直住在县衙里吧?阿景,县衙里哪里能是长久住人的地方。”

    “祖母。”李景喊了声,转身回了卧房,去准备东西,现在先把东西都准备好,一会陪祖母吃完饭可以多陪祖母待会。

    蒋玉兰却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回了房间,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敲了下。

    她这孙子,从小就是这么冷淡寡言,她虽早已经习惯了,但遇到这种事还是会气上一气。

    吃饭时,李景才将之前发生那事给祖母说了,蒋玉兰听到这件事后,也是震惊不已,但她却不是在震惊赵书文的事,而是在吃惊——“阿景你与钱姑娘竟然早就认识?!”

    李景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对,祖母你不是爱吃她家的糕点吗,我为你买了几次,就渐渐地熟悉了。”

    “那我之前让你与钱姑娘相看的之后,你竟还拒绝!”蒋玉兰说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景抿了下唇,道:“当时并不知道是与钱姑娘相看。”

    这番话让蒋玉兰听出了异样,眯了眼瞅他:“你这话是说,你若是当初知道是钱姑娘,就会去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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