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钱穗穗正在用铲子铲锅巴,闻言没当回事,说:“阿婆,什么事呀?”

    刘阿婆张了张口,内心在撕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她,就穗穗这平时对谁都真诚的性子,若是得知了这件事一定会很伤心吧。

    可看着她一脸无知无觉的样子,又觉得一阵心虚,她把钱穗穗当做自己的女儿,平日里看着她与李景两人,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如今女婿有了事瞒着自家女儿,她怎么可能会帮着他一起瞒她。

    刘阿婆不忍心让她伤心,同时也不忍心隐瞒她。

    这一停顿之下,倒是让她开始想,李景到底是为什么一直不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呢,除了秦大夫当时说的那些原因:当初众人还不熟悉,一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可能不会与他正常相处。

    可几人现在熟悉了,他又迟迟不说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会不会是李景喜欢钱穗穗,不忍心破坏他俩之间的关系?毕竟有的事一旦开了说谎的头,就需要一直瞒下去,不然之前的那些信任全都会悉数消失殆尽。

    这么想着,刘阿婆顿时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松开了今天一整天都皱紧的眉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不是有些日子没见你刘姐姐了吗,我想着去看看她,顺便在她家中住上几日。”

    “前些日子因着小峰的伤,有些走不开,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就想着去她家看看。”

    刘姐姐是刘阿婆的女儿,如今已经成婚几年了,跟着夫君在另一个县里生活。

    她的确是有些想自己家闺女了,想去看看她,不过这只是她此时执意要走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当然是因为她现在待在这里太煎熬了,有些待不下去了。

    钱穗穗闻言点头,道:“阿婆你是有些日子没见刘姐姐了,正好,我最近新买了两匹特别好看的布,你给她带上。”

    钱穗穗虽然没见过刘阿婆的女儿,但是常听她提起,从她口中也得知了不少有关于她的信心,知道刘姐姐喜欢打扮自己。

    两人虽从未见过面,但已经像认识了很久的人。

    也许是爱屋及乌,刘阿婆对她就像亲人一样,她对刘阿婆的女儿也是一片真心。

    “这怎么能行,穗穗你不经常买衣裳,这些布呀,还是自己留着做衣裳吧。”刘阿婆摆摆手推辞道。

    钱穗穗知道刘阿婆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收下,此时也不再说什么,只想着一会直接给她放到房间去。

    钱穗穗已经将粥都盛好,跟刘阿婆两人端了出去,李景和燕小峰这时回房间放完东西也出来了,走去厨房端菜。

    在饭桌上,燕小峰一直说着那家新开的洗浴是怎么怎么好,他仰着脸一脸兴奋:“穗穗姐,阿婆,你们是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好,不仅有专门给人搓背的,还有免费的水果吃呢。”

    钱穗穗给他夹了一筷子野菜,“这是你朋友给你的野菜,我给炒了吃,你尝尝怎么样。”

    李景此时正低着头吃饭,动作顿住,掀起眼皮瞟了一眼燕小峰,默不作声地抬起了头,视线又一直看着那道鸡蛋炒野菜,却迟迟都没有动筷子。

    钱穗穗见他一直看着那道菜,下巴朝那道菜点了点,说:“李景,阿婆你们也出去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燕小峰把钱穗穗夹给他的一筷子塞到嘴里,大口嚼着,边嚼边说:“真的好吃!穗穗姐,你厨艺真好,太好吃了!”

    他眼睛都笑得眯起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李景皱了皱眉,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将嘴里的吃完再说话。”

    燕小峰撇了他一眼,又扒拉一口碗里的饭菜,含糊不清道:“要你管!”

    钱穗穗也是有些莫名地看了李景一眼,觉得此时的他似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他一向看着是很严肃的一个人,但是钱穗穗还从未见过他对燕小峰这么凶过。

    李景察觉到了钱穗穗看向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回望过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刘阿婆在一旁吃着饭,显得格外安静,平日里就她最会缓和气氛,此时也一言不发。

    但燕小峰并不是什么脸皮子薄的人,并未当一回事,又开始对着钱穗穗说道:“穗穗姐,你有空一定要跟阿婆一起去一趟,那的吃食也很好吃!而且还是免费的!”

    钱穗穗笑着说:“可是洗澡的钱可比去别的地方要贵吧。”

    燕小峰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放低了声音:“这是自然。”

    “我听你们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挺想去的,不过,刘阿婆这几天要去别的地方看女儿,怕是没有空和我一起去。”钱穗穗戳着碗里的米饭说道。

    饭桌上的其他两人听了这个消息也都有些震惊,都抬起了头,燕小峰看向了刘阿婆,李景看了一眼刘阿婆,又转向燕小峰,瞥了他一眼之后,最后视线落在了钱穗穗脸上,在月光和煤油灯的莹莹光亮下,眼眸晦暗不明,似藏着浓重的心事。

    刘阿婆点着头验证了钱穗穗说的话,燕小峰啊了一声,有些舍不得刘阿婆,毕竟他家里就他一人了,与刘阿婆相处的这阵子真的有了感情。

    刘阿婆抿着嘴柔声笑着说:“小峰,阿婆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太难过啊。”

    李景这时开口说道:“既然如今刘阿婆要离开一阵子,我们两个男子再与钱姑娘你住在一个院子里也说不过去,燕小峰此时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不若我们明日就搬走。”

    钱穗穗微张着嘴想些什么阻拦的话,但又不知该怎么说,李景说的不错,如今刘阿婆要一阵子不在这个院子里住,若是他们三人住在这里,定是要被被人说闲话的。

    她轻咬下唇,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好吧。”

    燕小峰听到这个要搬走的消息,也是一下子就蔫了下来,他并不愿意搬走,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家中时总是冷冷清清孤孤零零的,如今在这个简单质朴的农家小院子里有这么多对他很好的人,他早已经把他们都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可无论他此时有多么的不舍,他都不能让自己开口说出半个不字,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让钱穗穗变成别人口中谈论的对象。

    众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李景和燕小峰像往常一样,很自觉地将吃完的碗筷收起来,拿到厨房刷。

    刘阿婆也没有说什么,对钱穗穗示意了一下,就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钱穗穗趁刚刚做完饭到吃饭的这段空闲,已经将布料拿到了刘阿婆的房间里,刘阿婆一看便明白了她的心意。

    -

    等到第二日,刘阿婆给大家准备了早饭,已经早早地出发了,钱穗穗出门后看到李景和燕小峰在饭桌上吃着饭,不禁有些感慨。

    她前几天还对刘阿婆说等天冷了几人就在厨房里吃饭呢,现在大家都要走了,还真是有些不舍。

    燕小峰今日也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闷着头飞快地吃完了饭,说了句“我先去看店了”,就跑开了。

    李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向钱穗穗有些担心的脸色,开口说道:“燕小峰年纪还小,终究是小孩子性子,做事也由着自己的心思,他就是觉得要和大家分开,有些难过和伤感。”

    钱穗穗端了饭坐下来,心里吃惊于他为了燕小峰竟然给她解释这么多,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他的心情,我没有太担心。”

    “我也是这般的心情。”

    顿了顿,她又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李景,一字一句缓缓问道:“你呢?李景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此时的她与平时有些不同,少了些平日里的柔和清甜,多了些从没在她身上出现过的强势和咄咄逼人。

    李景也静静地回望住她,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早晨的院落里,阳光慢慢升起,像极其轻柔的薄纱一样洒在极少数的地方,还未完全地倾洒下来,李景却感觉到了一股轻柔温暖。

    枝头的麻雀啾啾叫了两声,眨眼间又飞来一只,新来的那只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靠近另一只,直到挪动到它的身边,抖抖自己的翅膀,接着胆大妄为地依靠在了它身上,稀奇的是,另一只并没有阻止的举动。

    令人神清气爽的晨间时光里,坐在饭桌前的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彼此对望着,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钱穗穗率先撤开了视线,低下了头,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嗫嚅道:“既然你什么心情都没有,就、就算了。”

    说着,她就想站起来离开,却被李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劲之大,让她都感觉到有些疼。

    她微微皱眉看向李景,眼中有着淡淡的疑惑和不解。

    李景此时已经站起身,手中还攥着她的手腕,他低头了默了片刻,从钱穗穗此时站着的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脚步沉稳又坚定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张开嘴,发出了一个音节,声音莫名的有些哑,他偏过头清了清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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