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溪与伏维风约好第二天在学校大门见面,他的比赛定在下周三,还是有空余的时间让他去好好消遣一番。堂溪本想问他,大赛将近不是应该更去好好地做准备?可转念一想当年的他就智商超群,这场竞赛对他来说可能依旧不足挂齿。

    “你和你的维风哥哥几点见面?”虞舒明坐在沙发,看着堂溪为了捯饬自己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瞬间醋意又席卷全身。

    “九点在学校门口,也就是在学校周边转转,可能一个上午就结束了。”堂溪整理着头发,顾不上回头看他的一脸不情愿。

    “那这么说,我一上午都见不到你?”

    “你今天不加班吗?好稀奇。”

    “你希望我天天在律所加班不回来吗?”

    堂溪在穿衣镜前注意到虞舒明朝他走来,她转过身正想解释那句话,却突然被虞舒明吻住,她本想伸手推开他怕弄乱自己刚整理好的发型,却被虞舒明抱着愈发紧了,于是她干脆放弃挣扎。虞舒明察觉到她的举动,于是更加放肆,直接抱着她又回到了卧室,正当手指碰到她的衣扣,却停下了动作。

    仔细瞧堂溪面庞已泛起淡淡红晕,眼神微光迷离。

    “对不起。”虞舒明惭愧地说完后,把头埋在堂溪脖颈处,不断喘着粗气。

    堂溪并没有因他这无理的举动而生气,试问哪个人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另一半因吃醋而疯狂的呢?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有些人把它视为爱的一种幼稚且纯情的表现形式,屡试不爽,但有可能会脱轨。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月,他就是我母亲的继子,我名义上的哥哥了。”她说这话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波澜,像是再讲一个遥远的八卦,不会影响她任何的谈资。

    虞舒明为之一惊。

    “怎么回事?”

    “告诉我,当年他们离婚真的没有一方出轨吗?真如新闻媒体报道的那样,和平分手?”

    虞舒明眼神回避了她,整个人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当年。他坐在师傅的办公室里,听着堂溪父亲风轻云淡地诉说种种,有财产纠葛、感情纠纷、公司内部争斗种种,尤其是那句——“我有情人,她知道了,所以我需要你们把损失降到最低。这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公司整体利益。你要清楚,我一年的顾问费不是白交的。”

    他的师傅听到这话仅仅是面带微笑,没做过多的解释,而他已是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初出茅庐的他在这场官司结束后,他生了场病,卧床半个月。一个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年轻小伙,在原被告长达几个月的诉讼中,开始受到信念的崩塌,一件件不堪的陈年往事搬到庭审现场的那一刻,他每一根神经都在恶心,教科书令人发指的案例终究成了他手指间的流沙,从干涩污浊逐渐麻木任其飘散。

    宣告判决之日,媒体也早已被买通,这是一桩好聚好散的婚姻,双方都祝对方以后各自安好。

    “我有义务对我的当事人保密,抱歉。”虞舒明没有给她答案。

    他们都经历了多年沐浴在幸福阳光下的日子,没有坎坷没有挫折,在父母铺好的道路上没有负担地成长。突然有一天这条路上的景色变了,变得飞沙走砾昏天暗地。金丝雀开始害怕保护自己的鸟笼损坏,惊恐焦灼。本质上来说,娇生惯养的它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因主人的愉悦被暂时放出鸟笼飞翔的那段距离也是粉饰出的假面世界。假面被撕碎,浑身羽毛潮湿、凌乱,甚至粘上血渍时,才是它真正成长的时候,至于之后是变成老鹰还是冻死在树杈上,全凭自己。

    “你的沉默已经印证了我的想法。”

    堂溪轻轻推开了他,从卧室走了出去,不发一言一语。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时,屋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虞舒明望向窗外的天空,一只鸟儿迅速掠过。

    堂溪走到半路时才发觉伏维风的那条围巾没有带出来,但碍于刚才他们之间那样尴尬的气氛,她也没有想着再回去取。反正离伏维风回去还要些日子,也不急这一时。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已开始抽了新芽,她双手插兜抬头望着那些嫩芽,慢悠悠地走着,眼眶内存不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啪嗒、啪嗒。

    “小溪!”

    她听见伏维风的声音在附近,回过神发现那人就站在马路对面,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你站那别动,我过来!”。

    伏维风很快就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袋子拿到她面前。

    “还记得这个吗?我路过碰到的,想着你以前不是最爱吃这个嘛。”

    堂溪自己都不记得爱吃什么东西了,将信将疑地凑过去看袋子里的东西。

    是一包裹着糖霜的山楂球。

    “是啊,是爱吃这个。”她拿出来一颗细细打量,但是没有吃的意思。

    “她爱吃的不是糖雪球,而是上面的糖霜。”

    伏维风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语塞,侧目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俩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堂溪当然知道这声音是谁的。

    虞舒明径直走到堂溪身边,拿出手绢取下她手里的山楂球,包好,递给了一旁的伏维风。

    伏维风没有将它接过来,为了堂溪不难堪他合上袋子,伸出右手很自然地说道:“伏维风,我们见过的。”

    虞舒明的脸冷得可怕,但也伸手表示礼貌。干他们这一行的,对任何人并不会天生就某些人产生能流露外在的敌意,如果是极端不情愿的情况,摆出扑克脸是最后的让步。

    “虞舒明。”

    “行吧,那你们就算认识了。也别为难这颗山楂了,给我好吧。”堂溪为了打圆场想取走虞舒明手里的手绢,但他怎么也不肯松手,甚至都不看她一眼。

    两个男人虎视眈眈,暗地里较着一股劲儿。

    “她从不爱吃酸的,山楂球只爱吃上面的糖霜、冰糖葫芦只爱吃上面的冰糖,但她又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所以,你别费心了。”

    “虞舒明!?”

    一向温和的虞舒明突然言语措辞犀利起来,让堂溪都觉得有些无理。

    “没关系。”伏维风虽看不出有被激怒,但眼底一直保留的笑意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堂溪怕他俩再这样下去火药迟早会爆炸,连忙把虞舒明拽到一边,问他怎么跟了过来。

    “来给你送这个。”

    虞舒明把手中的袋子塞给她,打开一开,里面装的是伏维风的围巾。

    “谢谢,我出门的时候给忘了。”

    虞舒明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我不是不信任你,我赶过来是想跟你说,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堂溪不解,难道是因为刚才在家里那段对话,让他误会了?他的心太重了,跟自己一样。

    “我没有生气,这不是你的职业操守吗?况且我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你没必要自责什么。”

    “真好。”虞舒明表情褪去了浓重的隐喻,长舒一口气后又恢复到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

    临走前他浅浅地吻了下堂溪额头,“出去玩,别着凉了。”

    伏维风提溜着那袋糖雪球已是烫手山芋,但他还是气定神闲在虞舒明走后不久又拿出来一个送到堂溪面前。

    “赏个面子吧,刚才我太受打击了。”

    堂溪扑哧一笑,接过了那颗裹满糖霜的山楂。“刚才我真怕你俩打起来。”

    “打架可不是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

    “眼神打架行了吧,两个人杀气腾腾,就为了这颗无辜的山楂。”堂溪把糖雪球放到嘴里一口咬开,伴随着沙甜感袭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酸味,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伏维风看到她这面目狰狞,还在努力地咀嚼,自己也感觉对不住她。

    “要不,你就把上面的糖霜啃了。至于山楂就扔山里流浪的小动物兴许能吃。”

    堂溪嘴里涌满了口水,但还费力地说着:“你这也太奢侈了。”

    “我就开个玩笑。”伏维风掏出手绢递过去,“不过,你的口味真是变了。以前你多爱吃这些,酸的甜的几乎百无禁忌,现在倒是挑了起来。”

    “刺激的味道会让我没有安全感,陌生的味道也是如此。”

    “现在想吃什么,你请客我掏钱。”

    “那就吃学校食堂吧。”

    “什么?”

    “我说食堂!”

    堂溪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围在他身边跑跑跳跳,说着太多自己听到的趣事见闻,一路上两人都笑个不停。就像幼年时期,她像个跟屁虫,伏维风走哪她去哪。

    伏维风上小学,她哭得比谁都惨;

    伏维风上中学,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伏维风读大学,她躲在家里不敢跟他说再见。

    同样的,伏维风放学回来,她提前一周就做准备捯饬自己准备礼物,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怀揣着少女的害羞的爱意。

    在祝崤准备在网络世界大放光彩的时候,虞舒明的来电扰乱了他的节奏。

    “大哥,你电话来得可真是时候。”

    “又耽误你玩游戏了?”

    “bingo!”

    “出来喝杯酒吧。”

    “大白天就喝酒,你案子忙完了?”

    “有些事,想跟你说一下,我这方面没经验。”

    祝崤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兴趣,直接抛弃队友,拎起外套就赶往约定地点。

    然而,在临江大学的宿舍内,一个女孩因为队友的挂机,发出了怒吼。

    那个人当然是卢琰,但此时他们俩都不知道已经成为互相开黑的队友20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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