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续接起来的肌肉以及神经血管大体恢复如初,方子业直立而起躬着的身子,平静地舒缓了几下呼吸,才音色如春:

    “贤哥,刘老师,我能不能偷个懒先下台啊?”

    “谢教授在创伤中心诊室已经连续值班了接近四十个小时。我想能早点过去顶他。”

    沉浸在术野面体会方子业缝合质量的刘煌龙压根就没抬头,只是对方子业轻轻地挥了挥手。

    与方子业搭着值班过的聂明贤知道创伤中心诊室的辛苦,便赶紧回道:“子业你先去吧,这学术会议的关键时间,你和谢教授都得加担子。”

    “毕竟出去的时间,就得你们两个均摊分担啊。”

    方子业闻言不再回话,往手术台手略退了几步。

    巡回护士马上上前帮忙方子业解开无菌手术衣的衣领子,可方子业并未第一时间就脱下无菌手术衣,摘下无菌手套就离开。

    而是继续后退靠着手术室的墙壁上,隔着无菌手术衣贴墙做了一个大字,头往右侧偏,眯着眼打了会儿盹儿。

    见此情形,刚坐下的巡回护士就将拿起的手机又收了回去,怔怔地看着方子业,清秀的眉宇透露出来方子业的帅气年轻,但疲惫的眯眼,肯定未解方子业的疲乏。

    强壮、年轻如方子业,都成了这幅样子。

    巡回护士并没有想过方子业是個作精,而是隐隐有些心疼。

    无关乎任何情愫,就是人对人的一种心疼。

    麻醉医生见状,紧张地呈将起将坐状,并朝着刘煌龙吹了个口哨——

    在手术室里,猝死的主刀医生不止一个,中南医院手术室里猝死的主刀也不止一个。

    猝死这两个字是不挑年龄、性别、身份、地位、高贵低贱……

    生死两字面前,众生平等。

    “嘘,嘘嘘!~”见刘煌龙教授和聂明贤并未反应,麻醉医生又吹了两下,而且还踢了踢自己的麻醉仪。

    刘煌龙才看了麻醉医生一眼,而后看向了方子业方向,动作稍顿,慢慢地把手里的器械放了下来。

    差不多过了四十几秒,方子业觉得周身都舒缓完了,这才脖子左右一扭,而后开始快速地脱衣服,眼睛未睁。

    看到此幕,麻醉医生和刘煌龙才各自将提起的心放下,而后各司其职起来。

    各司其职的意思就是刘煌龙继续手术,麻醉医生继续翘着二郎腿,会神于耳朵里蓝牙耳机播放的具体情节。

    方子业默默蹑手蹑脚退出手术室,并未打扰到任何一人。

    直到方子业离开后,巡回护士才问道:“刘教授,这方医生很年轻吧?”

    “今年二十八。”刘煌龙并未抬头。

    “小了。”

    巡回护士声若细蚊,可还是被刘煌龙捕捉到,被打断的他,马上追问道:“什么小了,没试过你说小了?”

    “我说年龄。”巡回护士对刘煌龙翻了翻白眼。

    刘煌龙的眼珠子晃了一圈,这样一台超质量的手术术式,让刘煌龙这会儿的心情难述:“年龄没试过,也不能说小了。”

    麻醉科的副教授再次从听中出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作为老司机的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刘煌龙的意思。

    ‘你没试过年纪小的,你就没办法感受到那个年纪的勇猛!’

    巡回护士一看就经验十足,伸了伸脖子后。

    “嗯嗯”抿了抿嗓子,没接话后就主动将这个话题给压了下去。

    方子业出手术室时,已经是下午的五点二十分。

    断肢栽植术的手术时长,可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能够搞得清楚的,方子业上台都操作了足足五个多小时。

    方子业再次出现在创伤中心诊室门口推开诊室门后,谢晋元的轻“呼噜声”就第一时间‘强奸’了方子业的双耳。

    这种‘强奸’并非难听,并非难受,而是没办法躲开。

    接着就是下眼睑浮肿带浓黑眼圈的龚子明,立着脖子闭目养神的画面,铺开在了方子业的双眼之中。

    可能是龚子明故意将门给关掉了,因此开门的咔哒声和推门的吱呀声,正好将其吵醒。

    双耳轻轻一摆,龚子明立刻泛出了职业化的笑容,脱口而出:“你好~请问。”

    认出方子业后便赶紧改口:“师兄。”

    方子业慢步上前:“收拾一下,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交给我,我要明天下午才去赛场担任裁判。”

    说着,到了谢晋元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谢晋元肩膀:“谢老师,谢老师,我回来了,您看是在这里吃了回去再休息,还是直接回去休息吧?”

    直接回去休息的意思就自行安排吃饭问题。

    谢晋元的苏醒经验比龚子明更加老道:“回去吃,回去吃。”

    “龚子明,你也回去吃吧,早点睡。”

    龚子明点头说好。

    然后二人都顾不得再与方子业聊天,就先后“高冷”地推门而出了。

    就这两个人出去的背影状态,方子业发誓,现在给他们两张推车,他们肯定就地能睡着。

    方子业步行到了诊室门口,双目怔怔地看着二人消失在离开急诊科的转角后,才慢步走回,坐在了之前谢晋元坐着的椅子上。

    右手伸出握住鼠标,食指对着鼠标左键就是一点一点,再一点一点。

    终于,这么点了大概数百下后,方子业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邓勇电话接通后,电话里的喧闹声逐渐变小变远,应该是邓勇在离席期间接通并推门而出,到了走廊中。

    “子业,什么事儿?我这边在吃饭,情况紧急的话我就马上赶来。”邓勇的声音格外和蔼可亲。

    每一个字眼钻入方子业的耳里,都仿佛能浸透全身,最后流到心脏的就只剩下糖分。再沁甜入神。

    邓勇首先说的就是紧急情况马上赶来。

    “师父!您能不能给齐乔文教授提前说一下,我明天实在没空,就不去赛场担任裁判了。”

    “能胜任裁判的老师们特别多,也不差我一个。”方子业声音硬朗,态度坚决。

    紧随而来的并不是邓勇的说话声,而是平静的呼吸鼻音。循环三次后,邓勇的声音才传回:

    “是谢晋元主动提出来的?还是伱自己这么考虑?”

    方子业回道:“师父,是我自己决定要放弃。我这个年纪,在这样的会场出现了三次,就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没有必要再去任一个裁判了。”

    “毕竟科室工作、临床工作,才是我当前的第一任务。”

    就算是个陌生人与自己搭班,方子业也得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

    是个人就会累,是个人就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脾气。更何况还是谢晋元副教授。

    谢晋元当初也算是自己的上级,老师。

    不说对自己特别好,可终究多少指点过自己,方子业当前实在做不到将其作为一个‘机器’。

    帮忙是人情。

    方子业知道自己已经欠下秦葛罗、谢晋元副教授颇多人情。

    其实秦葛罗也还好,毕竟现在秦葛罗就在大团队内,科室里在做的临床课题,秦葛罗多少也有份儿,对秦葛罗后续升副主任医师有颇多助益,大家共同受益。

    谢晋元副教授不同,谢晋元去年就来到了急诊科。

    现在这个时间点,你就算让他参与到科室里的临床课题,也名不正言不顺。

    谢晋元自己都会觉得没脸去给自己捞好处。

    “自己想好了么?”邓勇问。

    “这样的机会可难得,错过这一次,就不会补起来了。”

    “是的,师父,我已经考虑得特别清楚了。我想放弃,而且下一次类似的活动,我会提前就安排和规划好时间。”方子业认真回道。

    “那行吧,你继续值班!”

    “我这边进去给齐乔文教授说一声,然后让袁威宏去担任评委。”

    “少了一个人,就得自己找一个人去顶缺,而不要给主持方或者主办方添太多麻烦。”

    “就像你不想给谢晋元添麻烦一样,对外也要做到提前安排和规划。”邓勇指点了一句后,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方子业再次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自己是提前毕业,提前进入到工作,同样又提前跨入到了‘代表’中南医院创伤外科出去参加学术会议的步子。

    跨度越大,缺失的经历就越多,同样接受到教育的时间也越少。

    专业知识和专业能力的确是可以通过面板提升补足,可社会经历和规划,却必须要亲历才能有经验。

    方子业将电话放下后,继续用右手的食指敲击鼠标左键,心思开始飘浮——

    固然,临床技术非常重要,只要在临床中混的,就该以临床技术为重,科研为临床服务。

    在提升自己技术的过程中,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闭门造车,死路一条。

    与外人交流的时候,与内部人交流的形式,需要考虑的问题完全不一样。

    能力至上不代表你有能力就可以恃才傲物。

    能力越高就应越有地位,并不是让你去当学阀,当高傲的“阀门”。

    有了江湖地位后不是让你成为屠龙英雄之后,再成恶龙的。

    同行之间的交流,更应该讲究一个基本面。

    现实一点的问题就是,外院的同行,不靠你发文章,不靠你学习技术,不靠你吃饭……

    大家都是实实在在的人,你看同济医院的目光,和同济医院看你的目光,在客观层面都是一样的。

    大家相处的时间还少,这样的相处模式,与韩元晓教授,韩元晓教授组相处的模式,又需不同。

    你可以不去参加学术交流,这个世界依旧正常运行。

    可你要去参加学术交流时,就得一定程度地给别人面子,不要给他人添加负担,这并非是人情世故,这更多的是个人的修养,师父的言传身教,师门的家教。

    换位思考,如果是中南医院主办一个学术会议,聂明贤玩调子,明明答应了你要来担任一个席位,却临时又不来了,还不给解决的方式,方子业也会有点‘炸毛’,你装什么装呢?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当然,方子业对这个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层。

    江湖不止是人情世故,江湖地位的底蕴是综合实力。

    之所以是综合实力,而不是绝对的实力,是因为需要参考的因素非常多。

    于治病救人而言,顶级的临床专家自然是最厉害的。

    可于科研探索而言,你一个临床的教授去和只做科研的学术型学者比,怎么比?

    那你说到底谁更高人一等?

    ……

    方子业的心思颇为絮乱,在病人敲门进来前都没拧清,但方子业还是主动地叫停了内心的规划。

    来的病人病情比较简单,就是大腿前侧一条七厘米左右的纵形口子,前来就诊。

    外科诊室已经拍摄了股骨正侧位的x线。

    方子业阅片之后,并未发现有骨折情况,便把病人的片子递给了家属,在外科诊室初诊的基础上,开始敲打电子病历,一边交代:“你这个骨头没问题,伤口只要清创后缝起来就行。”

    “不过我们医院现在比较忙,你如果要在我们医院做手术,就得等前面的两台急诊手术先做完,才能够安排你手术。”

    “当然,你如果愿意去附近的其他医院,有可能第一时间就能手术。我也不敢保证,只是说有可能。”

    病人是一个中年,家属也是一个中年,两人是同事。

    “方医生,你们医院前面还有两台手术啊?怎么这么多?”

    “能不能先安排一下?”病人自己问。

    方子业笑道:“如果你排队手术,刚好排到了你,比你后来的病人要求先安排手术!来一个你能够接受先让一个人做手术,来两个你能接受先让两个人做手术,我就给你先安排。”

    病人听完一愣,笑道:“那你都安排了我,怎么还安排别人插队呢?方医生你开玩笑。”

    “大叔,是您先开玩笑的啊?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或者是贩卖焦虑,我们前面的确有两台手术。”

    “一台开放性骨折的,还有一台和你差不多,是小腿的软组织损伤,他们愿意等,所以就在排队。”() ()

    “小型的急诊手术与‘危及’生命的急诊手术,性质不一样,所以急诊的模式也不一样。”方子业再次耐心解释。

    再交代:“你这个肯定要手术,也属于急诊。但急诊遇到了急诊,也只能排队!这并不会影响到你的手术效果和手术质量。”

    “你怎么考虑,是继续等着手术排队,还是想去其他医院看看?”

    方子业解释得算是比较直白了。

    插队是不可能的,你要求插队的前提就是你能够接受别人插你的队,如果你能接受,其实你的手术时间和你排队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病人的同事问:“那方医生你建议去哪个医院好一点?”

    方子业摇头:“不知道,我们现在不允许指定医院,你就去附近的医院啊,地图上搜一下。”

    “不然的话,我给你指定一个医院,万一是我和他有经济合作,我把你推荐过去,他给我钱,你不就在心里觉得被坑了嘛!~”

    “没有这样子啊,你如果要去其他医院的话,自由选择。如果在我们医院排队的话,也是自由选择。”

    指定医院,指定地方买药,指定商家买支具这样的事情,方子业碰都不碰。

    本来就没拿钱,徒惹一身骚,完全没这个必要。

    倒是也有不少的医院‘推广员’找过方子业,让方子业把一些病人推荐过去,看病历本‘说话’,百分之三十的住院费用提成。

    如果方子业没有任何额外收入的话,可能会犹豫一下才拒绝,但方子业可以通过科研赚一笔,就完全不作这方面的考虑。

    甚至有人还套路方子业,说这是谢晋元副教授的意思。

    方子业想都没想就直接当面给谢晋元副教授打了电话,谢晋元当场就报了‘叔叔’,最后上学了几天。

    这是诬陷造谣啊。

    “那我去其他医院看看吧,前面还有两台手术。你们医院的‘生意’真好。”病人叹了一口气,咧着嘴,满是无奈;嘴里的意思略带讽刺。

    “大叔,如果您认为这是生意的话,那是您的自由。”

    “您如果可以帮忙‘安排’的话,求您了,让我们休息十天吧。把这些病人啊,都推到其他地方去!”

    “卫生健康委员会还有都做不到的事情,您要是给做了,我们这一排的白大褂医生都感谢您!~”方子业也不恼,只是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

    中年嘴巴一张,看了看方子业,头也不回地让自己的同事推自己出门走了。

    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病人才问:“刚刚这医生什么意思啊?”

    “你惹他生气了,他不同意你说人家生意好。还让你有能力的话就把这个医院的病人送去其他地方妥善安排。”同事解释地很直白。

    “这我怎么送?我哪里知道哪里好啊?”

    “好多人都说中南更好。”

    “……”

    方子业听见了,也没当一回事儿,现在的方子业,都已经对类似的言辞免疫了。

    两位中年的声音完全消失后,方子业不禁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如果创伤中心可以开一个单独的小创伤处理组,就特意处理这样的小创伤病人,那就好了。

    博士和硕士可以得到更多的练手机会,也可以让更多的病人没有‘牢骚’。

    可又一细想,这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以前没有创伤中心诊室的时候,很多骨折的病人都被‘赶走’了,创伤外科依旧存在很好,这样的小创伤,直接就让人去其他地方。

    现在多了一个创伤中心中转站,反而是需要多耗费一些资源。

    若再搞出来一个创伤中心的创伤小组的话,那医院还得招一批人,而且还要招一批高手兜底。

    不然的话,博士和硕士,依旧没有上台练习操作的份儿。

    “主人,来电话了。主人主人,来电话了。”方子业新换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是方子业的私人手机。

    拿起接过后,方子业笑道:“奇哥,什么事儿?”

    王元奇的声音满是疲惫,软而无力:“子业,求你个事情,我们两个换一下班吧。我来创伤中心诊室坐诊,你来做急诊手术好不好?”

    王元奇是个男的,绝对不是“玻璃”,也不是什么娘炮!

    方子业可以作证。

    且,王元奇是近些年来,创伤外科少数的几个闯练功房读博的专业型博士,临床操作能力算是天赋蛮高的。

    现在,王元奇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中带着祈求和泣色。

    “师兄,您慢慢说,怎么回事啊?”

    “韩主任他?!~”方子业打算细问时。

    王元奇道:“子业,不提韩主任,你帮下我吧,你答应了,我再给你说!~”

    “好好好,你说,你说。你一边来创伤中心诊室这边,再一边说。”方子业心软了一下。

    王元奇师兄当初在练功房里指点自己的一幕幕,再次闪烁在了面前。

    王元奇从未背刺过自己,他只是成了韩元晓的一个“助手”而已。

    王元奇仿佛是豁出去了一样,道:“我发现韩主任就是在故意整我,什么急诊手术都要我做,美其名曰,堆积手术量,积累手术素材,打造基本功。”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能有更多的操作机会啊?”

    “但是,韩主任仿佛忘记了,当初金宏洲大哥担任住院总的时候,经常请上级会诊手术,经常遇到搞不定的手术。”

    “我也要请啊,然后韩主任就有点不耐烦了。”

    “这两天,学术会议期间,大部分上级都离开了,我就给韩主任申请,一些难度高的术式能不能推了,就说做不了。”

    “韩主任他不同意啊,我刚做的这个复杂的骨折,就是韩主任自己收来的。我做不下去了,打电话给彭隆副教授和陈芳副教授,两人都没空赶来。”

    “华哥在比赛,我tm尬住了啊。”

    “子业,你别笑你奇哥,我他么的刚刚躲在了卫生通道里哭了,我tm觉得我自己太傻了,被人当枪使了……”

    王元奇边走边吐槽,声音越来越小,音色也是越来越低沉。

    “韩主任要让我跟着你学,我倒是想学,但学不来也不能硬逼啊?”王元奇道。

    “你打电话,一个人都不来吗?”方子业的语气微寒。

    王元奇跟着的组是韩元晓,韩元晓组所有的上级都得给住院总背书,你tm享受着住院总所在组的便利,不承担住院总所在组的任务?

    那你韩元晓的人品就有问题了啊?

    “都有事,那我怎么办?”

    “我就只能打电话给你了啊?师父也有事,这是肯定的。”王元奇回。

    “子业,我决定了,我要去找师父,我的能力还没到住院总级别,我还得积累。我去他么的跟着主任组。”

    方子业闻言马上道:“那现在谁在手术台上啊,奇哥?”

    “你tm别吓我。”

    手术没结束,主刀走了?

    “我就没上台主刀,现在是我实在无奈之下,请了秦葛罗大哥过来帮忙了,我下台打算打你的电话。”王元奇知道方子业的意思,马上回。

    “子业,我算是看明白了,韩元晓就只是想要住院总在他的组,而不是想要我跟着他,谁跟着他都无所谓,只要在他的组就好了。”

    “他就只是想给自己的学生争取更多的机会。”

    “我tm都没有三级手术的权限,我怎么做这样的复杂骨折手术啊?我上个鸡毛的手术台!~”

    ……

    方子业挂断了电话后,面色先沉吟了一阵。

    并未全信王元奇的吐槽。

    现在的王元奇明显是心态崩了,所以可能有点牢骚,说的话也不能全信,或者不能只看表面。

    经历了肝胆外科的钟业伟的事件后,方子业也开始变得冷静起来。

    很快,王元奇就来到了创伤中心诊室,眼圈微红,满脸讪笑和尬笑,进门后摘下了口罩,嘴角轻轻在颤抖。

    “奇哥,你现在状态怎么样?急会诊能搞吧?”

    “你先好好地静一静,先冷静一下,先不要给师父或者韩主任打电话,等你冷静思考完之后,觉得这件事,还是自己被坑了,到时候先请示师父。”

    “先别冲动。”方子业安抚着。

    “好的,谢谢子业。”

    “创伤中心诊室,我肯定可以顾得过来的。就是手术室那边,需要子业你去看一下。”王元奇道。

    方子业闻言,点了点头:“患者已经麻醉了么?”

    “是的!~”王元奇继续点头。

    方子业也就不二话地直接离开了创伤中心的诊室。

    当然,方子业也没有第一时间就莽进秦葛罗所在的手术间,而是直接跑到自己刚出来的手术室里。

    方子业把王元奇的请求给刘煌龙汇报了一遍。

    后解释道:“刘老师,您觉得我现在是要去手术室手术,还是回创伤中心的急诊诊室,然后打电话让我师父他们到手术室?”

    刘煌龙是创伤中心最直系的上级和负责人,可以安排和规划一切。

    得到了刘煌龙的允许去手术室的话,那么就算是创伤中心诊室哪里有了纰漏,也会有教授背书。

    刘煌龙闻言眉头一锁,再看了看手术室里,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点的皮肤缝合,便道:“明贤,剩下的你来解决吧,我去创伤中心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的刘教授。”聂明贤的回答非常自信。

    刘煌龙一边脱衣服和脱手套,一边示意方子业跟他出去一下。

    方子业守在刘煌龙的侧身后看着刘煌龙用消毒液洗手时,刘煌龙才甩了甩手道:“子业,你对王元奇的这件事怎么看?”

    方子业摇了摇头。

    刘煌龙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们都看得出来,王元奇到韩元晓那里,是韩元晓刻意为之。”

    “韩主任想追求双赢局面,一面让方子业你有更多的自由支配时间,一面可以让韩主任他自己在科室里拿回急诊手术的权利。”

    “是吧?你的工资还涨了,看起来是个好手段。”

    “但韩元晓教授他根本就没有细化过科室管理各方面问题,他注意不到,王元奇与你之间存在的既定差距。”

    “最后铁定会闹掰。”

    “他只看到了你在邓勇教授这边的时候,我们上级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方子业依旧疑惑。

    刘煌龙则扯了一张纸巾擦手,将手纸丢进了垃圾桶后,才道:“你理解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其他人都在生物学意义死掉的意思。”

    “而我见过的,理解的万古枯,则是在‘社会学’意义上死掉。”

    “你是方子业,你当过住院总,但不代表住院总就是你方子业。是你方子业赋予了你在住院总期间的,住院总特殊含义。”

    “而不是住院总这层身份,让你方子业变得非常优秀。”

    “但在别人的眼里,就非常有可能将你方子业代替为‘住院总’这个词,别人一旦达不到,就可能出现‘社会学’意义的死亡。”

    “甚至他还在想,不就是一个复杂的骨折手术嘛,在上级看起来都非常容易的手术,王元奇怎么完成不了呢?”

    “你方子业的实力早就和很多副教授平级了,要求王元奇与主治平级不过分吧?”

    方子业通过刘煌龙的解释,马上意会到,可能刘煌龙也经历过这件事。

    毕竟刘煌龙在手外科的成长曲线和江湖地位,可能在专业提升上没自己这么牛,但也是比外人公认的‘天才’都厉害非常多的。

    方子业马上请教:“刘老师,那现在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你解决不了的,得你师父出面和韩元晓教授来解决。”刘煌龙回说。

    “这就叫无意伤人,但外人也会遭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去吧,你先去手术室吧,我亲自替你去守创伤中心,顺便开导一下王元奇。”刘煌龙非常有经验地给方子业分析和拆析完后,给出了一个暂时的解决方案。

    方子业闻言,道谢之后马上就去了秦葛罗所在的手术间,踩开手术室的第一时间,就发现秦葛罗歪头耸身,双眼的眼角皱成了苦瓜状。

    可很快又舒缓而开,喊道:“子业,赶紧去洗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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