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因为她的黎言黎语相当困惑:“什么谁劈、逼一?”

    “就是说,我很喜欢你和鹿斟在一起的氛围感,纯情竹马就是最香的,强烈支持所有竹马干倒天降!但是,万一你俩掰了,”黎念痛心地答,“我就没有糖嗑了!”

    她理直气壮,丝毫不在乎自己在当着正主的面舞,还试图把正主安利成同好。

    令仪听懂了重点,无语地看着她:“……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没关系,我会造谣。”黎念顺嘴答,“嗑的就是一个人间自有真情在,管他到底什么情,我自己开心就好!”

    黎念忽然就想开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没搞清楚自己是谁、该去做什么,在慎重地扮演原身和忍不住做自己里左右摇摆,糊里糊涂地走到了今天。

    但既然能来到此世而不被这具身体排斥,冥冥之中,她一定是被原身选中且信任的人。不至于能替原主把剧情走得多好,至少,有她打工多年的经历和靠谱性格兜底,不会让事情更糟糕。

    她是很难维持原身自闭少女人设的,就让她放弃内耗、自由发挥算了。她绝计不会在大事上冒头,拒绝给自己扯上任何桃花;但身边的人有难,主动请求她援手,她也不会推辞。

    毕竟是她浅嗑着的CP呢!黎念非常想当一回爱情保安,实现CP粉的终极梦想!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抓紧时间去异国闯闯,看看她嗑的本命CP长什么样、有没有得救,最好原地给爷HE,今天告白明天洞房。

    令仪很嫌弃她的亢奋,对她的信任连降五级:“随便你吧。”

    她本来已经没抱多大希望,黎念却忽然认真起来,相当正经地说:“嫁娶,本质上就不是结成海枯石烂的爱侣,而是结成无法退出的利益共同体哦。”

    令仪听得一怔,黎念便给自己的异常找补:“韩朱的小册子里教的。”她忽然笑起来,整个眼睛里都是不带威胁的、潋滟的光,“但你不是自愿依附于人,没有情感需要也毫无利益追求,年纪轻轻的,没必要进这座围城。”

    令仪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话。黎念便突然想:装得很霸道,果然还是懵懂小屁孩一枚嘛。

    她彻底起了怜爱之心,让令仪靠过来,简单地讲了自己的计划。

    “这、这不行吧,”令仪有些心虚,“我母亲窦允是太后妹妹的孩子,当公主养大,自小便封了常乐县主。你……你是个疯丫头,可能不太行。”

    “别演了,你看起来明明也很想试一试。”黎念无情揭穿,“而且除了我谁能配合你,你东院的老嬷嬷啊?这位祖宗她现在还笑眯眯地瘫在床上,只能靠缝鞋底动弹动弹呢。”

    令仪被她说得很心动:“……那先说好,你别到时候临阵退缩玩失忆。”

    “我像是那种人吗?敢不敢赌一把,谁拖后腿谁长溃疡!”黎念还真和令仪较上了劲,一拍大腿宣布,“告诉谢医师,他的入眠香该出来营业了。”

    他们很快分别。令仪跳上房顶捉住迷茫的鹿斟,揪着他后领便与他快马出门,后者莫名奇妙地陪她打马穿过桃花林,这才想起来问:“我们到底是去干什么啊?”

    令仪扬鞭:“置办衣裳水粉!”

    鹿斟不解:“那我为什么要去?上次你逼我买的那几件还没穿完呢!”

    令仪同样大声地回他:“就是要你去挑几件成熟稳重,三十年后才能穿的‘好衣裳’——”她暗损着鹿斟的品味,忍不住眉眼带笑,像是又变回那个无拘无束的令仪,在春日的小雨里策马疾驰,明媚张扬。

    而黎念推开了某扇房门。

    她知道床上躺着的人多半在装睡,清咳几声聊表问候,简明扼要地下令:“别躺了,起来给我编个故事开场,很急,快快快。”

    ——

    周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别庄。春雨方歇,寄月堂前植着玉兰,此时是最后的花期。残花开在鲜有人来往的庭院,本该衬出几分萧条落败,但胜在收整得利落,地上没有一片雨后的落叶,题着字的牌匾是名家手笔,门上亦没沾半点尘埃,厅堂深处传来隐约的琴声,是好琴人才会喜欢的深僻曲调。

    她定下心来,收回目光站在前厅等着护院通传,却见护院夸张地刹在通往后厅的花罩前,神色有些尴尬。

    她很快明白了缘由。后厅的琴声骤然被揉乱,透过纱槅向内看,能借着后厅的灯火模糊瞧见两个人影忽然交叠,气氛很是黏腻。其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抱着琴坐在另一人身上,与她说起气息不稳的情话。他们暧昧地低语一阵,男人忽地被轻轻推开了,短暂的混乱琴音后,一句无情的教训清晰掷出门来:“原郎,你僭越了。”

    护院这才敢大声通传,请周氏进门。于是周氏带着丫鬟绕过屏门和纱槅,还未来得及看见“常乐县主”,先瞧见散着长发的男人的背影。他因为抱着琴,外袍闲散地耷拉在臂弯,自己却浑然不觉,风度翩翩地在瓶花后一闪,自侧门走了。

    她的窥视被话音打断。后厅正中的女子刚从罗汉床上坐起来,银灰色交领襦的领口微微敞开,见周氏进来,笑着说:“锦娘,如此多年,可算是见到你真容了。”

    她施施然下榻,主动牵着周氏的手,将她引到玫瑰椅旁,拍着她的手寒暄,“这一路可还顺利?延陵郡的春色还算值得一观罢?我亦是昨日刚至,一心想着见你,都没来得及好好赏玩呢。”

    回头则吩咐,“鹿斟,取我新买的香点上,再奉一份茶水吃食过来,”复摇着团扇解释,“我这些年礼佛,为自己取了个静照的名号,如今见不得荤腥,要委屈锦娘陪我食素了。”

    周氏陪笑,心里却在腹诽:说的是青灯古佛,怀里却还抱着美人调笑,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修禅。她再晚来几步,这两人指不定就要滚在一处了。

    她笑着闲扯家常,本意要引开话题,那“常乐县主”,即乔装的黎念懒懒坐回罗汉床,歪倚着描金小几,却漫不经心地提起了方才的事:“可不是。山中雾气大,瞧着就困倦,本来还想叫原郎弹个曲子听听,热闹些,可惜他袖角沾了酒水,被我骂下去了。”

    黎念魂穿的这具身体本来就因为生病有些憔悴,自韩朱走后长发亦无人打理。加上躯壳里的灵魂比身体大了快十岁,前社畜摆起烂来,配合着令仪亲手画的妆发,瞧着挺有那么几分富贵寡妇放浪形骸的模样。

    她仗着周氏和窦允第一次见面扯东扯西,但再多说就怕要露馅了,面上装得寻常,心里其实在急着等鹿斟进来打岔。好在鹿斟脚程快,很快把提前备好的茶水点心捧了上来,在两人面前摆了一圈。

    黎念借他的遮掩暗自松了口气,复调整表情,笑吟吟地要鹿斟退下,别妨碍她和周氏谈心。周氏会意,使眼色让自己的丫鬟也离场,两个各怀鬼胎的狐狸便直入话题,生硬地提起了双方的孩子,笑里藏刀地把对方的孩子夸了一遍。

    “我听媒人说,令郎是个诚实稳重的孩子,虽然……身子不大好,”黎念在心里接上一句:还花天酒地整日蓄妓玩乐,“但极是孝敬。今日见到锦娘,便知她说的并无虚言。”

    “大郎毕竟是在我膝下长大,性格温和有度,待族人很是尊敬,我嫂嫂甚是喜欢他。”嘴甜得很,不然也不会让舅母惦念着他的婚事,以至于烦扰自己远在王都的嫂子。

    周氏放下茶杯,虚伪地开玩笑,“老实说,原先听嫂嫂替您家的千金说媒,我还忧心过几晚,毕竟是应宁城出来的小姐,可不要欺负我儿啊。我亦是见了小像才放心,令仪瞧着便是个宜室宜家的福相。自古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便宜了外男,不如我们两家人再添一份亲近,您说是不是?”

    “那怎么不是。对了,亲家,你还没见过令仪吧?”黎念按着团扇,扬声喊,“令仪?令仪?这丫头,又在玩什么呢。”

    她正和周氏说笑,后门的水晶帘忽然晃动,跑进来一个拿着风筝的娇俏少女。

    她换了一身春日的石榴裙,一边的披帛掖进裙头,满头的鬓钗精致华贵,腰间还别着一把价值不菲的长折扇,笑得很没有心计:“母亲,你喊我做什么呀?”

    周氏看得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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