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原“无心”说出的三个字当然没有在榜首逗留太久,迅速被其他真金白银买来的悬赏压下去了。

    某大佬却没安生,先用“别人在冒充我”倒打一耙,而后佯装纳闷:“也不知这是否满足了司柜的要求。在下无心江湖,只望这场诊途不要再因暴露身份而被劫,令几位旧识的疗治平添波澜。”

    他看起来是在单纯的忧愁,实际是将楼从赋也骂了进去,很不识局面。——然而这不通世故的把柄也是某大佬故意送过去的,为的是完美演好谢枕安的人设,从而让楼从赋放下防备。

    楼从赋没有尽信,不过他借势大度,跳过先前的话题:“谢先生还是要先赴宋国主之约吗?”

    “自然。”

    “楼某此程溯乾江而上,正巧要经过明夷的王都灯张城,为各位显贵送货。既是如此,谢先生和黎小娘子不如搭楼某的船去王都,两相和美,还能热闹些。”

    楼从赋热枕提议,附带分享情报,“说起来,灯张城这几日应是繁华的时候。先前与楼某订货的宫人曾说,宋国主在修整夏宫,准备迎接太叔回来奉养,所以才需要新进一批赏玩。恰巧洪灾已过三年,自今夏开始,整座灯张城大抵都将恢复节庆,悬灯结彩,极适宜携伴闲游。”

    他似乎在揶揄池君原和黎念的关系,明显是知道了池君原在茶摊前造的那些风月谣言。池君原却愣怔地看着楼从赋,思索半天,好像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佬是什么玲珑心思,他知道黎念对他们的宾主尽欢麻到深度在自然摆烂,逮到一个“谢先生”无法回答的问题,便果断抛给黎念以便增加她的游戏体验。他的阔袖还很戏多,一直若有若无地搭在她裙畔,似悄悄的示好。

    ……可恶啊,黎念还真知道怎么接楼从赋的话,因为含朱的小册子上刚好就有关于灯张城的相关常识,是黎念刻意记过的知识点。加上黎念那怕人尴尬的buff自动生效,她再不情愿,依然如池君原之意开口,和楼从赋闲扯了一些“既然灯张城恢复娱乐活动是不是有什么潜在商机”的话题。

    明夷居于大境中南,自古民风就好商,南雍的镇海郡则有出海贸易的便利,她这样问并不奇怪。

    楼从赋仿佛并未起疑,慷慨地作答,而后发觉黎念对搭顺风船这事跃跃欲试又不好意思,便劝道:“两位小友莫要与我客气。楼某不喜人世的功利和不公,相比虚名急利,宁可终日漂泊在江海之间,构筑一恒常之家,收留几十孤寡弱小,来度过漫漫余生。兼做货运生意,也不过是要养活家人、顺势而为罢了。纵是如此,你看到的这艘船,依旧只为‘愉悦’而行,只邀请有趣之客,只公平地交易‘快乐’。”

    他举杯相邀:“楼某既然愿意,说明在楼某心中,你们是值得如此相待的贵客。二位小友便安心住下,满足几分楼某的心愿吧。”

    ——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推辞成功,被迫留在江上,由少女带往另一艘专用于游赏的大船。诸船之间仅用长木板连接,去的时候黎念还能莽着过,回来的时候她就有些恐高,磨磨蹭蹭走在最后。临到木板跟前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去攥池君原的外袍,把他背后的衣袍攥出一个小包。

    所幸大佬没管她,任由她借自己的牵引慢慢往前挪。

    终于登上游船后,黎念刚因为捱过恐高而松了口气,听见舫室那侧传来熟悉的哀嚎。

    “诶诶,月姐姐,别啊!别!”孔无忧丰润的身形从亭状的船上建筑里跌出。他的年纪恐怕要比少女大上几轮,却毫无羞耻地乱叫,掩着后臀灵活地躲过鞭子,讪讪讨好于面前的蓝衣少女,“您大人有大谅,就匀给我一件衣服吧,一件就行,我不能整天穿着破裤子算账不是……”

    “有了偷东西的心思,即便没偷成亦要受罚,这是父亲设的规矩。更何况你领到过能易物的琼珠,根本不必去其他客人房里偷拿。”

    少女又是利落的一鞭,惊得孔无忧在地上翻滚,锦袍又是哗啦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后背上白花花的赘肉。

    孔无忧吃痛地滚了个身,勉强借躺卧挡住后背。少女则对他的身体丝毫没有兴趣,面无表情地又补上一脚重踢,“一切的起因,本就是你违背承诺,深夜在船上乱跑乱看惹来的事端。你现在再来求饶耍滑,恐怕太晚了!”

    孔无忧圆润的脸皱成一团,小声逼逼:“那是船上闹鬼,没人救我我才跑出去的……”

    少女横眉挥下一鞭,坚定地反驳:“船上诸事如常,没有鬼。是你自己看错还狡辩。”

    她忙着整治眼前心思不纯的商人,鞭鞭打在痛处而不见血,完全忽视黎念几人的存在,惩戒的动作却及时被人叫住:“月叶!”

    少女止住鞭打,抬眼向黎念他们看来:“姐姐?”

    黎念这才反应过来她身旁还有一位蓝裙少女,长着一副与眼前少女极像的容貌,是少女口中的“姐姐”——看来她和君原在船上初见的是妹妹月叶,后来领他们去见楼从赋的是姐姐,亲姐妹,有血缘的那种。两姐妹皆容貌妍丽,气质独特,若说区别的话,姐姐的眼角微微上挑,显得妩媚且清纯,妹妹嘴唇更薄,冷淡却性感。

    事实证明,姐姐风荷的性子确实比月叶柔软一些。她提醒月叶:“父亲要你去他房里。记得带上他要的东西。”

    这变相让孔无忧逃过一劫,他在月叶走后迅速找借口溜了,丝毫没有刚才被打到动弹不得的惨样。风荷也没再理会他,继续为黎念二人带路,将二人引入一间甲板之上的舫室。

    君原吃完被绑以来的第一顿饭,过去十几个时辰耗光的能量是补足了,面色却依旧不太好,时常揉着眉心提神,身子也有些摇晃。黎念忍不住扶了他一把,风荷便贴心地说她去差人送醒酒汤过来,临走时她又顿足回身,提醒黎念和君原入夜后不要胡乱走动,有需要摇铃便好,但门口铜铃若自己响起,千万不要开门应答。

    君原快栽倒了,黎念忙着扶稳他,根本没来得及细听这些奇怪的规则,只匆匆回了一声“嗯”。待得风荷阖门离开,她艰难地把某大佬往床的方向拖,君原却睁开眼反将她压在门上,把着她的腰与她一同坐倒。

    黎念“卧槽”二字还没说完,君原双眼明澈地盯着她,忽然轻声问:“惯会使毒的小姑娘,上次借酒轻薄我,这次又悄悄做了什么手脚?”

    他们呼出的气息交缠,只差一点就能吻上,以至于黎念很难不去看他凑得极近的唇,心跳加快,意识犹一片空白,仿佛被他身上的酒香牢牢圈定,无处可逃。

    她靠着门扉僵在原地,很快被他扯下彼此腰带的动作吓到:“你别……”

    “我当然可以一直晾着你一直赢,也可以压着你一直输。”他在她的拒绝里强忍住冲动,想亲近的本能却纾解不得,借着醉意伏在她肩头说暧昧的话,“黎念,你哄哄我吧,你哄哄我,我便什么都不和你计较了,好不好……”

    黎念有些心虚:“……你别在这儿!”

    君原似乎忍不住了,不等她说完便着急地吻上她锁骨,激得她抑制不住地闷哼,却又仰起脖颈放任他继续。

    一阵衣物摩擦的细响后,她背靠的门扇开始传出不堪的动静,仿佛下一瞬便要在来回的吱呀中断裂。

    君原反似不堪一折的那方,将头紧紧埋在她颈间,失控般断断续续说着情话。

    比如几番缱绻的动静后,他气息不稳地问:“还要动吗?”

    “……要。”

    要多云雨有多云雨,要多绮艳有多绮艳。

    但只有黎念知道,君原说这些话的时候漫不经心,一双桃花眼里也没什么温度。除了最初那个吻、除了压得紧,他的其余亲热时近时退,都准确地拿捏着距离,实际上并没有完成。

    他们作戏得默契,君原却不满意于她的表现,偶尔会用指背蹭一下她的后腰,逼得她呼吸发紧浑身颤抖,而后气愤地把成筐骂娘的话咽下肚。

    完全封闭的舫室中,他们于昏暗的光线里假意缠绵,分心监听门外的动静,等那并未走远的人离开;又似什么也没听,专心沉溺在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忽地,黎念像是刚醒过来,维持着紧抓池君原衣襟的姿势说:“她走了。”

    四处煽风点火的男人没有动,眼底的漫不经心没有全然散去。他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你脸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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