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笑声让屋内二人头疼不已,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推开门而入,赤足站立在倾洒的月光之下,才发觉已然入了深夜。

    大妖舒展了自己的身子,手中的扇子有一些每一下的动着,步履纤纤,哪里像海族口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分明是个姑娘。只是那张容色倾城的脸上尽是妩媚。

    绛河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便走到时旭身边,用扇子托起他的面庞仔细瞧着,似乎是极为高兴“果然是极品。”

    莹白冰冷的手指轻佻地在时旭苍白的脸颊上抚摸着,他虽然不耐地晃了晃头,却也是挣脱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冰冷的气息吐在时旭的脸上,忽如其来的触感迫使时旭睁开眼睛,绛河妖冶的脸庞仅在咫尺,那双灿若宝石的眼中满是欲望与野心。

    “你把我们困在此处意欲何为?”生冷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的从时旭口中吐出,只不过绛河的面庞离时旭实在太近,使得他极其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自然是成亲啊,我的好夫君们——”绛河被时旭生涩的动作都笑,又附身在他耳侧,轻吐几口,呵气如兰,挠得时旭直痒,脖子都颈得老长。

    “呵——”

    绛河实在好笑,不再捉弄他,转而看着在一边晾着许久的权止,朝着他走两步,权止面上的笑容便尽数敛去了,大惊失色:“不是,这位姑娘,你你你——啊——”

    冰凉的手指捏住他的脸,仔细端详着:“你长得也不赖,只不过,我看着实在是眼熟......”

    “不阔......唔咦。”权止被捏得口齿不清。

    “罢了,那老东西能给我送来几个都不错了。”绛河丢下他,朝着门外吩咐着:“把他俩洗干净了明日成婚。”

    “这个白衣服的看着太虚,怕是不能尽兴,给他灌点药。”

    “什么?我们俩?”权止惊愕地看着绛河的背影,被这惊世骇俗的话语惊得说不出话,结结巴巴。

    绛河没理会他,撩了撩发尾,摇着扇子出门,紧接着侍从鱼贯而入,把挣扎的二人架走。

    “时旭,你快想想办法——唔——”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白骨手掌便捂住了权止,不让他大喊大叫以免惊扰了主上。

    这大妖口味实在独特,这些侍从全身都是一幅白骨,寻常人见了怕是要吓死,他们饶是见过这么多大场面也是惊骇不已,莫非这里面竟然再无一个活人吗?

    不知他们俩被傀儡一样的侍从带走了多久,好容易洗漱干净了,时旭和权止一前一后的被带到那大妖的寝殿,一左一右的安置在酸枝木椅上。

    眼睛一早被蒙上,只能通过悉悉索索的动静来判断,权止确定只有他们二人之后,试探性的叫着:“人都走了,我可不信你没留后手?”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透过中间垂下来的幔帐正后方放着一张大床,怎么看怎么别扭,此处挂满了幔帐,本应闷热无比,可是莫名的散发出阵阵寒意。

    几乎冻得他打了好几个寒颤。

    “并无后路。”

    “那你还——”权止惊声,随即怕那白骨傀儡又返回来捂他嘴,压低了声:“那你和没事人一样。”

    “曦月不是没困在这里吗?等她。”

    “这都过去多久了,她还没有找过来,你倒也不必这么信任她吧。”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

    “这大妖到底什么来历?”时旭喃喃着,他现下实在疲乏的很,自从上次中毒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疲累过。

    这时,权止才开始思考天水碧突然出现的大妖,他百年前来天水碧的时候,还是殷洛掌权,天水碧哪儿有什么大妖占据灵泉?

    七十年前北境变故之后,听闻殷洛受伤回了天水碧,不久便病逝。

    说来殷洛与他师尊交好,什么伤势能让当时天之骄子的他病逝?权止心中起了疑心,随即却又说服了自己,就连强如他师尊都能身死道消,七十年,总归还是太长,除了自己还如此执着之外,那些事物随着人的消散也都被世人淡忘。

    只不过天水碧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我记得你也曾与殷洛交好,他死后这么多年,为何你从未现身祭拜过?”

    “那是......你怎么知道我和殷洛交好?”

    时旭分明不是他师尊那时代的人,他应当是雪姬掌权后才降生的,为何对他们的事情了解的如此的清楚?

    可这时,时旭却噤了声,不再言语,权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闭上眼睛打算想办法自救,耳边却传来不寻常的声音,他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时旭难受的轻哼着:“你没事吧?他们刚刚对你做了什么?”

    只是说话的间隙,时旭的眼前就开始模糊,脱了力般倚靠在椅背上,难耐的开始挣扎,刚刚灌下肚的水在时旭腹中翻腾,起先是燥热和周遭的寒冷相互冲突,紧接着他身体的温度开始下降,无边的寒意袭来,在这样的冷热交杂之下,他体内被压抑的毒性几乎要被激发。

    大脑混沌之间,身体仿佛置身一片软云之中,仿若魂灵出窍,想长叹一声都堵在胸腔,莫非自己当真是撑不过这一劫了?

    这条命在他眼中从来算不得什么,只是从前很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早早结束这无止境的生活,临了了,竟然生出些不舍。

    故晚和那个凡人还在逃亡,他这个妹妹,这么多年疏于关心,也不知这一意孤行之下,能受得了路上的艰难吗?还有曦月,她要是找不到我,只怕拆了整个天水碧?还有那些......

    无法再思考下去。

    “时旭长老,还是担心自己的为好。”

    “谁?谁在说话?”

    时旭蓦然惊醒,用仅有的力气喊道,但一旁的权止却毫无反应,似乎没有听到在莫名的声音,时旭似乎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每每他心绪难挨,或是身体受创,都会梦到从前。如今的他到像是在自己的梦境中被抽离了魂魄,看着被他尘封在记忆中的场景。

    荒原的战场上,无边的血色,无止境的杀戮,河边白骨累累,水中血色正浓。

    仰望苍天,那上面悬立的是无数神族子弟,俯看大地,那是为了自由战至生命最后的四族战士。那他呢?时旭记不清了。

    精神恍惚下,他似乎独自在荒野行走了许久,久到日升月落无数次,才看见远远看见那座屹立在大陆的都城,神明所居之地。

    太久太远,远在曦月诞生之前。

    记忆中的那团黑云再次现身:“为什么救她?”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还是你已经忘了你的任务?”

    “你忘了这人间的苦厄吗?”沉郁的声音回荡在在寂静的空间里,似乎要窥伺他心底隐藏最深的秘密。

    “不,没有人生来便被定义为‘恶'。”时旭此时头痛欲裂止不住的痛感迫使他半跪于地,他想要竭力看清自己身处何方,却只能被拘在一片雾里,不得动弹。

    心中默念着什么咒语,祈求能得到一丝回应。

    “天书......”

    干裂的唇轻启,吐出两个微不可闻的字眼,若是曦月在此恐怕会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时旭竟然也有天书指引么?

    002号天书被惊醒,突然发现他的宿主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指引他,分明是一项很简单的任务,它无法感知他们的感情,也就不能理解为何它的宿主会如此难以决断,甚至到了性命垂危的时候也不在乎?

    只要杀了那个人,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002号天书如此想,奈何它权限不够,天道大哥给的实在太少,它得厚着脸皮去找001,赶紧带着001号宿主来救它的宿主。

    如002号所想,曦月确实已经在来的路上,只是这深谷尽头尽是迷雾,困难重重根本无法进入。

    “天书,调资料。”

    “好叻,宿主。”

    资料页面随即出现在曦月识海:

    大妖绛河,生年不详,力源于情。

    就这?

    天书表示就这,天道之中,本无这大妖的命数,她的诞生是个天道的意外,也是人力抗衡的结果。

    因至情而诞生的大妖,似乎生来就能将天地灵力化为她用。

    “还有一点——”天书补充道。

    大妖放出去与人成亲,便授予长生的幌子,只是为了骗贪心之人,供她吸食修炼。

    宿主,我觉得你那位青梅竹马危在旦夕。

    曦月此刻烦躁的紧,立刻挥手将天书打了回去,随即结印,手中的长剑插进泥土之中,绵绵不断地神力以此为中心扩散开来。

    天水碧暗流颇多,若是有一处暗河能通到这深处,她便有把握悄无声息的进去。

    探知许久,曦月终于蓦得睁开双眼,找到了!

    那一处暗河,入口似乎在那头双头鹿栖息地附近,只是崎岖难行些,于她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可惜了,老天似乎在和她开什么玩笑,刚刚寻过去,便见一身姿挺拔的背影,蓝白色的长发在透过林间洒下的月色下分外妖冶。

    涔长老?他不是被大祭司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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