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兖州,金乡县,三阳村

    临近中秋书院也早早放了堂,傅云璋一回家听说大哥在乡下庄子里视察,便也吵着闹着要去,姜湛被他烦得没了法子,只得让嬷公领着云璋去禾庄寻云璞。

    柳青昏睡了两日也悠悠转醒,守在她身边的正是前日一同去摘莲子的梨儿。

    梨儿唉声叹气,“你总算醒了,你都不知道你昏睡这两天可把公子吓坏啦。”

    “你要起来么?”

    梨儿扶着柳青坐起身,“喝点水吧。”

    “……谢谢。”

    十三岁的梨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这两天一直闷在屋子里可把她憋坏了,“柳青姐,你醒的真是时候,今天正是中秋呢。我听傅安哥说今天晚上村里有灯会,还要唱皮影戏呢!”

    柳青看她目光哀怨,“你去看吧,我已经没事儿了。”

    梨儿顿时喜笑颜开,“柳青姐看过皮影戏吗?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梨儿太过热情了,柳青被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我就不去了。你照顾我这么久也辛苦了,要不你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会儿,这样晚上听戏才更有精神。”

    “那可不行,被陈大娘发现了要挨骂的。再说我可有精神啦,不需要休息。”

    说着说着梨儿突然沮丧起来,“柳青姐我真羡慕你,等你身体好了能去公子身边伺候了。我跟你说公子他人可好了,从不打骂奴才,还能经常吃到好东西……”梨儿眼巴巴地望着柳青,眼睛里写满了——我也想去公子身边当差!

    柳青眨了眨眼,“去公子身边当差真这么好?”

    梨儿猛点头,“那当然了!哪怕是在外院伺候做些洒扫的活儿也有五钱的月例银子呢。”梨儿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傅安哥每个月有二两月银,你可别跟人说是我说的嗷。”

    柳青意会地点点头,做洒扫的活就能拿五百文,她当了一个月短工割了一个月水稻才赚了三百文。当然她心里清楚,要不是工头看在柳华管事的面子上,估计连十文一天的工钱都不想给她算。

    工头每天都在田间督工,并负责记录每个短工每天的工作量,正常情况下按每人每天三十五文的工钱算,也有工作出色的能拿四十文一天,更甚者五十文一天。

    她记得同批的短工里有个叫牛芳的人,干活很是卖力,工头给她算五十文一天,一月个挣了一两五钱。

    柳青望着梨儿虚心求教,“怎样才能拿到一两月银呢?”

    梨儿冲她摇头,“你肯定不行的,陈大娘说了,像你这样啥啥不会干啥啥不成的人,就是乞讨都得饿死。”

    柳青:“……”

    “哎呀,你别难过,反正你身体也不好,就别想那些赚钱的事儿了。”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柳青还是因为梨儿的这番话羞红了脸,“你说得对。”

    梨儿跺跺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生气。我都听说了,你爹娘在逃荒的时候饿死了,估计你以前家境不错,所以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而且做不好也没啥,还可以学的嘛,等你学会了,做得肯定比现在好。再说我也有很多不会做的事呀,连傅安哥都会读书识字呢,我以后也会认字的,到时候一定比傅安哥还厉害!”

    柳青看着天真烂漫的梨儿,忽然觉得她很可爱,聒噪也变成了天籁,“谢谢梨儿妹妹。”

    梨儿羞涩地抿唇一笑,“这都是我娘教我的,我以前可笨了,做啥都做不好,我可讨厌自己了,那时候娘亲就是这样哄我的。”

    “那你娘呢?”

    梨儿情绪忽然又低迷起来,“我娘要给姥姥治病就把我抵在这里了,不过我娘说了,等过几年就把我赎回去。”

    柳青垂下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认得几个字,你教你写你的名字吧。”

    梨儿眼睛一亮:“真的吗?!我爹说生我的时候院子里的梨树开花了,所以就叫我梨花。我娘姓陈,我叫陈梨花。”

    柳青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柳青姐,那你快教教我吧。等我会认字了,我就能给我娘写信啦。”

    “好。”柳青下床披了件外衫,沾湿了食指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梨花。“你想给你娘写信的话,我可以帮你。”

    “可是你没有纸和笔呀?”

    柳青面上一囧,嘴上却道:“没事儿,我有办法。”

    “柳青姐你别骗我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梨儿年纪虽小懂得却多,“就算要请外面的代笔最少也要十文钱呢。”

    梨儿咬着嘴唇,“可是我不能乱花钱,我得攒起来,万一到时候我娘带的钱不够,我还能垫上点儿。”

    柳青试探地问了句:“你不是说公子人最好了么?到时候我去公子身边当差,只要求求公子肯定就行了吧?”

    梨儿谴责地望着她,“你这样是不对的。我爹说了,不能因为人家心地好就可劲地欺负人家。再说了公子是主,我们是仆,不可以坏了规矩的,不然就是以下犯上,是要被发卖出府的。”

    柳青失笑,“你年纪不大,懂的不少。”

    梨儿老成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写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我娘了。药应该熬好了,我去端药——”

    柳青看着梨儿跑远的背影,她真是个懂事得令人心疼的丫头。

    ……

    傅云璋坐了一上午的马车,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禾庄。傅云璋瞪了眼厚脸皮跟在身后的男子,都是因为他,白白耽误了一个时辰。

    傅云逸自然知道傅云璋不待见自己,可他这回也是骑虎难下,“堂姐,你快点。”

    “来了来了。”白琰乐呵呵地下了马,跟着傅云逸前后脚踏进禾庄。

    白琰是傅氏族长大姑姐的小女儿,即傅云逸的堂姐,长得是一表人才。美中不足的是虽已桃李年华却仍一事无成,平日同狐朋狗友逗猫遛狗,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至今仍赋闲在家。

    傅云逸和白琰都是第一次来乡下庄子里避暑,一进禾庄就被各式各样的奇珍异果摄去了心魂。她们一早知道傅玄姨母家大业大,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可直至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什么叫生活富庶。目之所及的新鲜果蔬即使是她们这样生活富足的人家也不常见,而姨母家的一个庄子上却遍地都是。可姨母竟然吝啬地不肯同她们分享,真是小器。

    傅云逸收回目光,只一眨眼的功夫傅云璋就跑没了影,傅云逸眼中泄出一丝不悦,这个表弟,着实太没规矩了,哪有把客人晾到一边,自己这个主人却不见人影的?不过也不打紧,很快他们就是亲上加亲的亲人了。

    傅云璋连奔带跑一见到云璞就眼泪汪汪,“大哥——”

    “慢点儿走,路途遥远,一路上都饿坏了吧,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炙羊肉,快去洗手准备用饭。”

    傅安引着云璋净手,“小公子,厨房一早就备好了饭食,就等您开席啦。”

    傅云璋突然想起后头两个不速之客,“大哥……”傅云璋刚要说话就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

    “表哥!”

    傅云璋囫囵两下抹了帕子,转过身来站在云璞身侧,冷冷地瞪着傅云逸。

    傅云逸站定,瞥了一眼傅云璋,“表弟方才跑得忒太快了,仔细没摔着吧?”

    傅云璋轻哼了声,“我前脚来你后脚到,我看表哥走得也不慢呐。”

    傅云璞看到傅云逸身后那抹月白身影微微皱眉,“暑气这么大,今日表弟怎么有空来了?”

    “今早同堂姐去庙里上香,回来路上刚巧碰到云璋表弟,这才知道表哥在乡下庄子里避暑,我们就厚着脸皮一道消暑来了,还请表哥千万莫嫌弃我们。”

    傅云逸一番话滴水不漏,转头看向白琰,大方地向她介绍:“堂姐,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云璞表哥。”

    白琰做了个半礼,朗声道:“小妹姓白,单名一个琰字。这几日便同舍弟叨扰云璞哥了。”

    傅云璞听得直蹙眉,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二位客气。”

    “云璋的信来得匆忙,也没备下什么好酒菜,都是粗茶淡饭,二位见谅。”

    厨房开始陆陆续续传菜,除了炙羊肉、羊汤和胡麻饼外,还有一份凉面。

    傅安立在一侧安静地侍候云璞用饭。

    傅云璋也不愿搭理那两个人,“哥,这羊汤好生鲜美。”

    “喜欢就多喝点。”傅云璞为他盛了碗羊汤,“要不要泡饼?”

    “要!”傅云璋吃得心满意足,“还是大哥这儿的饭食最香,我在书院里天天吃蒸饼喝小米粥,嘴巴都寡淡了。哥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消瘦了许多?”

    傅云璞看着他抓着羊肉的胖嘟嘟的小手,“嗯,清减了不少。”

    “哥,你可得给我好好补补,不然我连下回的蹴鞠比赛都打不动了。”

    傅云璞笑着应了声。

    比起云璞云璋的热闹谈笑,一桌对面的云逸和白琰可就安静多了。傅云逸皱眉,自古食不言寝不语,他们两兄弟旁若无人般谈笑是在太失礼了。

    白琰双眼含笑,打量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扫在傅云璞身上。

    虽说他比她年长了两岁,生得又如此魁梧,名声也不甚好听,但胜在皮囊尚可,性格也算温顺,身体健硕容易生养。若是她能抱得美人归,想来傅家准备的嫁妆也不会少……思及此,白琰对傅云璞越发满意了。

    白琰擦了擦唇角,勾起个温柔的笑,“云璞哥,听说今晚村里有皮影戏可看,要不咱们也去听吧?”

    傅云璋刚咽下最后一口羊汤,嘴都没来得及擦,“好啊,白琰表姐这么喜欢看戏,就叫云逸表哥陪着你去好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讲讲这是唱了一出什么戏。”

    傅云逸瞪了眼云璋,“今天是中秋佳节,讲究一个阖家团圆,咱们都是一家的兄弟姊妹,一起去听听戏权当放松了。再说云璞表哥整日忙着铺子里的事儿,也该好好歇息会儿。”

    “哥,远来即是客,还是我陪着表哥表姐去看戏吧,爹娘带了话,催着让您回信呢。”傅云璋回瞪向傅云逸,“表哥,还是咱们仨一起去吧,我哥他忙着呢,实在是脱不开身。”

    “阖家团圆固然好,可也得分人不是?”傅云璋一脸笑嘻嘻,“表哥,你可不能不近人情呐。”

    白琰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傅云璋,没想到这还是朵带刺的玫瑰,够味儿。“云璋表弟盛情相邀,我和堂弟怎敢推拒,今晚就咱仨去听戏好了。”

    傅云璞脸色一变,“云璋,来者是客,不得无礼。既然白姑娘想看皮影戏,咱们主随客便就是了。”

    “哥——!”云璋可不想让大哥和这群人有什么交集,她们这般装模作样指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谭黎,叫庄里的两位管事引路,咱们晚上一起去看戏。”傅云璞眼角扫到言笑晏晏的白琰,声音低沉了不少,“傅安,去请柳青姑娘过来。”

    “是。”

    白琰听到柳青姑娘四个字时嘴角的笑都淡了些,他一个未出阁的男子怎么还在院里留了姑娘?

    待撤下残羹,桌上又摆了四盏茶,并桂花糕同蜜饯,还有一盘冰镇枇杷。

    傅安领着柳青过来时明显感觉到屋内气氛不若先前那般好,只有小公子若无其事地剥着枇杷吃个不停。

    “公子,柳青姑娘来了。”

    傅云璞含笑朝她招了手,“过来坐。”

    柳青与傅云璞的视线交汇,柳青率先移开了眼,傅云璞贴心地拉开了他旁边的椅子。

    看到柳青的那一刻,傅云逸脸上的恼怒险些要溢出来,“表哥,这位是?”

    傅云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我的客人。”

    傅云逸也不好当众质问他和这位客人是什么关系,只得闭嘴冷眼盯着他。

    傅云璋咽枇杷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瞅了眼傅云璞,他大哥正温柔体贴地引着柳青入座,他嘴角抽了抽。

    每回他大哥要坑他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他可太熟悉了。

    傅云璞把自己面前那盏茶递到柳青面前,“身子好些了么?”

    “嗯,已经好多了,多谢傅公子关怀。”

    傅云璞一愣,他还是头一回听柳青的声音。

    他掩下眸,顺手捻了块桂花糕递到柳青手边,“今夜村里有灯会,热闹得很,咱们一起去吧。”

    柳青看着面前的桂花糕,轻轻嗯了一声。

    傅安取了个小碟接过傅云璞手上的桂花糕摆在柳青面前的茶盏边上。傅云璞收回手,拧着帕子摩挲着指腹。

    傅云璋一脸诡异地盯着傅云璞,打探的视线在他大哥和柳青姑娘身上徘徊。他默默喝了一口茶,嘶,真烫。

    白琰看着柳青若有所思地开口,“听柳姑娘的口音倒不像是兖州本地人士?”

    柳青神情有些落寞,“在下云州人士,本是同父母南下寻医问药温养病体,不想在漳水一带遇上了剪径的强盗……如今只得来投奔旧亲了。”

    白琰可怜地望向柳青,“世事无常,柳姑娘看开些罢。”

    “不知柳姑娘患了什么病症?白琰经年走南闯北,倒认识些狐朋狗友,若是柳姑娘需要,白琰定当效力。”

    柳青露出点笑意,“多谢白姑娘好意。只是在下乃先天不足之症,药石无医。平日里也只以人参石斛黄芪黄精温养着而已,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白琰扼腕,好好的美人怎地就是个病秧子呢。“欸,先天不足,后天养生,只要柳姑娘好生将息,保重身体,身子自然就会好的。”

    柳青应了一声,随即不再多言。

    傅云璞沉默地看了一眼柳青,这才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联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他的心情忽然低落下来。“该喝药了吧。”

    柳青应和了一声,“嗯,我该回去喝药了。”

    “一会儿逛完灯会,吃了药膳再喝药罢。”傅云璞沉着声,“傅安,你去安排。”

    傅安眨了眨眼,公子,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吗?

    * 京畿,宣义坊,文府

    阙修榆放下手中的账簿,“还是没有消息吗?”

    文黛疲惫地闭上眼,“没有。”四个月以来,她发动文汇楼和青龙山庄所有人脉关系网倾力寻找沅钟衡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

    “你说她是不是已经……”文黛声音沙哑,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一连四个月都杳无音讯,除非沅钟衡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文黛心中闪过一丝悲凉。

    她和文鸢自小相依为命,乞讨为生。断断续续的映象里,她们缩在草堂子前面垮塌的断垣残壁下,每到雨天,水就会顺着墙头聚到墙根,那是她们能栖身的唯一干燥的角落,水渗进秸秆里浸湿破烂的衣衫,风裹着雨一起欺负人。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乞求雨早点停。

    她也曾不止一回听堂子里面的老乞丐怂恿文鸢把她扔了,或者卖给人牙子,好歹能换碗稀粥喝。文鸢什么也没说,只拉着她的手往外跑。

    过往的许多记忆都已模糊不清,她隐约记得文鸢说过,她比她大两岁,可那时的她也不过才八九岁而已。

    再后来她们遇到了阿爹,她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干净暖和的衣服穿……跟在姑娘身边后她们学会了认字,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从那时起,她们总算有了点人样。

    如今她们也算成为了人上之人,有锦衣华服,有家财万贯,有佳偶良眷,有幸福美满……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难受呢?

    阙修榆站在窗前,月光爬上了他手心,“八月十五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她们这个大家庭,却始终有两个人缺席。

    圆月高高悬在天上,月光洒在九州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上,有团圆的喜悦,也有天人别离的感伤。

    文黛压下心底的异样,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完。

    几个月以来各方势力都在孜孜不倦地搜寻沅钟衡的下落,等她们回过神来势必会着手调查沅钟衡背后的人脉关系,如此一来京畿的产业很可能都会暴露,文黛不敢赌。

    其实她本应更早就意识到这一点的,可当事情涉及到自己的亲近之人,她再也没法像寻常一样理智又冷漠地用利益和价值去衡量是否要做这件事,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她都不愿放弃。可现在时移世易,她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京城已经不能待了,我们得赶紧走。”

    “去哪儿?”

    “扶风平陵。”

    阿爹说,姑娘的祖父窦华殷便出身扶风窦氏,乔氏没落后他便回到了平陵,那里有他经营二十年的根基。

    “明日你便和阿爹阿琦先行出发,我处理完后续之事就来同你们汇合。”文黛把一枚令牌交给修榆,“拿着这个令牌,凡青龙山庄之人任你差遣。”

    文黛嘱咐了一句,“你有孕在身,切记保重身体。老三,想想九姐和阿琦,你得振作起来,安心把孩子生下来,这里一切有我。”

    修榆点头,“好。”

    * 皇宫,凤阳阁

    “听闻太女和元欣在商议铨叙一事,六品以下地方官铨试名录里有高衍的名字。如果她回京了,那李青云和于瑾也就不远了。”

    谷青蕤替祁岚斟了一杯酒,“文官四年一任,她们在地方政绩优异,自然能顺利回京。”

    “再说如今清流一派隐退的隐退,下放的下放,皇上手边也无人可用了。”

    祁岚嗤了一声,“房琮予不是举荐了沈槐安?听说这位沈刺史可是个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的好官呐。”

    去年沈槐安平迁蓟州刺史,一上任就以铁血手段收拾了一批贪官污吏,皇帝还大肆褒奖,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我怎么觉得房琮予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蓟州可是关边要塞,房琮予把沈槐安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暗指幽州要反?

    “沈刺史清风霁月,日后若是调任幽州,殿下岂不更安心?”谷青蕤宽慰道。

    “也是,总比那耍阴谋诡计的强。”祁岚下意识想到沅钟衡,“这么久了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谷青蕤摇头。

    “没用的东西,尽是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查,仔细地查,凡是跟沅钟衡有来往的人通通要查!我就不信了,一个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谷青蕤不解,“不是亲眼见到她落进峭壁了么,您怎么还……”

    “这种把戏也想骗过我?”祁岚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忘了移花接木之计了么?!”

    谷青蕤顿时噤了声。

    “濮阳缇卸任阆中县令后就去云中投奔了廖庾,这个廖都督曾经可是与沅钟衡一同共过事,还有那个凃奂……这些人统统要查!”

    祁岚摩挲着杯沿,“听说当年曾有个内卫被放出了宫,去查查那个内卫,保不准沅钟衡就在她哪儿呢。”

    “啧,我怎么忘了,她还有一众姊妹呢。沅苏衡赴任登州,你说沅钟衡是不是去寻她了?”

    谷青蕤低下头,他怎么感觉祁岚精神有点儿不正常?

    谷青蕤苦口婆心:“殿下何必执着于此,您忘了您的宏图大业了吗?一个区区沅钟衡就让您止步于此了吗?”

    “放肆!你在质疑孤!”

    酒杯瞬间四分五裂,许久,房中传出祁岚冷漠的声音,“滚出去!”

    谷青蕤叹了口气,“殿下困于内宫太久,许是忘记了当初立下的宏图之志,若您甘愿在后宫了此残生,奴婢自当全力保您余生顺遂。”

    祁岚呆呆地望着谷青蕤的背影,他不敢看他那双饱含失望的眼,那样的眼睛他已经看了太多太多。他以为他已经麻木了,可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这样的视线依然能刺痛他的心。

    他又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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