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一切的主。”

    “阴影帷幕背后的主宰。”

    “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和煦的阳光洒过工匠精心雕琢的玻璃彩窗,光绚烂的温度被定格于画作中的史诗拆分成五颜六色,折射在纯白穹顶表面经过无数建筑学家苦心设计的折叠空间上,让平面的壁画有了实体,向无穷高处无限延伸,朦胧的错觉与角落的游影安静浮动,将造物主时期的幻梦短暂带回了当下神秘隐匿的第五纪。

    宽广教堂内,无数身着黑色长袍的教士来往于落座的信徒之间,低沉的耳语声此起彼伏,讲述着造物主的光辉。

    他们俯首祈祷,有的献上虔诚的赞美,有的露出了由衷幸福的微笑,有的向神灵分享自身的苦恼,有的躲在角落里惶恐忏悔,只为获得宽恕。

    这一切众生象落在跌坐于圣徽之下,在支撑教堂穹顶的主支柱前闭目冥想的教皇冕下耳中,和抽象的命运交合,在神秘学联系上带来一副涵盖了整个特伦索斯特第二帝国所有疆土的宏大画像。

    帷幕后的眼睛整理着祈祷中的冗杂,代替处理着在神灵沉睡时祈祷中较为不重要的一些,正当乌洛琉斯冷漠掠过第三百四十五个失恋后,因控制不住负面情绪而请主原谅的祷告时,一道突兀且熟悉的祷词引起了祂的注意。

    “命运天使”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枯燥的工作,把没来得及处理完的部分一股脑丢给了述职结束,还几天后才再次启程返回东大陆的“圣言天使”。

    梅迪奇说过,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同样好说话的“圣言天使”是个不错的替死鬼。

    大蛇认为“红天使”梅迪奇不会骗自己,迅速切断了和“圣言天使”的链接,把精力投向了那个独立的祈祷光点。

    “徘徊不去的英灵,主的眷属,伟大的乌洛琉斯教皇冕下,我在廷根发现了黑夜教会的叛教者,前任黑夜大主教——因斯·赞格维尔的踪迹......”

    “......他窃取了主丢失的权柄之一。”

    -......乌洛琉斯睁开了眼睛,散发着圣洁光彩的羽翼舒卷展开,为教堂增加了一份除神圣外的梦幻。

    白色的身影缓缓起身,绣在华美长袍边缘的金丝熠熠生辉,就连虔诚最虔诚祈祷的信徒都不由侧目,一时间整个教堂内,只剩下了见怪不怪的教士们继续往来走动。

    银发的天使有些疑惑,或者说不管这种场面在祂眼前上演多少次,祂还是不能理解信徒的心情。

    毕竟自己在政务上远不如萨斯利尔老练,在人格魅力上远不如梅迪奇惊艳,之所以扮演教皇的角色,也不过是主需要一个状态良好的教皇。

    正因为如此,祂也很少佩戴象征神权的三重冕冠,如果不是为了教廷的颜面,祂更喜欢穿着麻布衣服,和圣城里每天下午聚集在大广场的孩子们一起欣赏夕阳,安静的画画。

    在成为教皇后,梅迪奇总说祂连自己那点少的可怜的爱好也忘了。

    “水银之蛇”银白色的轮廓一扫而过,当教堂里的人们还在好奇教皇冕下跑去哪里时,乌洛琉斯已经到了教堂的最底层,特伦索斯特第二帝国真正的圣地。

    不同于地表那象征文明结晶的宏伟殿堂,溃烂的血肉与粘稠的阴影填满了这座注定无法见人的地宫,仿佛是给巨人穿戴的黑色重甲凌乱堆在地宫的各个角落,表面的破败残缺一眼望去,竟难说和斑驳的墙壁哪个更加古老。

    这便是祂的主,饱受折磨,把自己囚禁在光芒之外的主......乌洛琉斯平静凝视着从阴影帷幕后露出的无数眼球,嗓音轻柔。

    “主,-出现了。”

    下一刻,骇人的呓语从四面八方响起,真实造物主的声线在层层叠叠的嘶吼中显得格外羸弱,但还是大概传达出了自己的回应。

    “背信者不应受到眷顾。”乌洛琉斯重复着主的话语,微微颔首,“我会将您的神谕传达下去。”

    祂没有对真实造物主主动放弃获得“观众”序列一特性,放弃彻底封死亚当晋升道路的决定提出疑问,而是稍稍沉默了几秒,继续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一次,“命运天使”少见的表露出了犹疑。

    “‘诡秘’......周明瑞苏醒了。”

    “但是祂不希望受到打扰,说有什么事情,可以与祂的一位眷者接洽。”

    “克,莱恩,莫雷,蒂?”

    可怖呓语中,真实造物主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按,祂说的,去做,”真实造物主挣扎的“爬”了起来,混沌的血肉海洋在阴影的牵引下钻进了“工匠”打造的铠甲,勉强在帷幕后拼出了一个持着十字剑,颓坐在石台上的身影,“尊重,‘诡秘’的,选择。”

    “相信,祂,的判断。”

    ......

    有那么一瞬间,克莱恩仿佛看到眼前的漆黑有了具体的形状,虚无的视野内,一丝微光劈开了束缚,有人透过那道缝隙低语。

    克莱恩·莫雷蒂睁开了双眼。

    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大脑两处无比的疼痛,尤其是脊柱沿边的部分。

    不过好的是,有一道奇特的能量正隐蔽的游走,他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知觉恢复了,脊柱传来的酥麻温热,也证明着伤势在慢慢变好。

    他大概猜到了这是谁的手笔,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克莱恩,你醒了?”

    门口传来一道有点咋呼的惊讶,有着光洁额头和棕色眼睛的罗珊几乎是蹦着跑了过来,让克莱恩不禁担心她手里捧着的饭菜是不是已经晃得不成样子。

    如果他没猜错,那里面应该有自己的一份。

    “怎么是你在,队长他们呢?”

    “什么叫怎么是我?”罗珊不满的鼓起了脸颊,做出一副要教训克莱恩的表情,手上倒老实的取出了用铁盒装着的午餐。

    她一边整理一边解释道:

    “队长他们就躺在隔壁的几个房间,不过伤的都不重,主要是请‘机械之心’的队长帮忙检查身体状态。”

    “几个?”克莱恩声调一下拐到变形,一不小心抽到了自己的后背。() ()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而不是“值夜者”简陋的医务室。

    罗珊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无奈道:

    “你被魔女弄成了那个样子,队长他们都吓坏了,听伦纳德说,队长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正在逃跑的袭击者,直接紧急召回了廷根所有能动的非凡者,当晚就捉拿了魔女。”

    “魔女已经被抓到了?”克莱恩顿时再也顾不上疼痛,语速飞快。

    “当然,不过好像只抓到了一个,是叫雪伦·霍伊,就是那个报纸上经常出现的年轻寡妇......唉,我以前还觉得她好看呢,没想到是魔女,明明之前《老实人》报上拍的照片那么青春......”

    克莱恩已经听不进罗珊的八卦,双目空洞的盯着被单上的蓝白条纹。

    雪伦·霍伊真的是魔女,因斯·赞格维尔在金梧桐街埋伏我,就是因为我和伦纳德察觉到了异常,是他用魔女提前留下的媒介和仪式咒杀了梅纳德议员和霍伊男爵?

    他当时就在附近,听到了我们的聊天?

    嗯,因斯·赞格维尔偷了教会一件级封印物,能做到这种程度不算太夸张,但是A先生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没有被拿着级封印物的因斯·赞格维尔杀死!

    他们都是序列五,因斯·赞格维尔还拿着-,怎么看都应该是因斯·赞格维尔赢啊......难道-虽然恐怖,但其实并没有直接作用于战斗的能力?

    克莱恩可以肯定队长看到的魔女肯定是A先生,至于为什么跟着A先生发现了魔女的老巢,他只能归结于邪教徒们都有自己的关系网,了解同行的秘密显然比处处受限的官方更简单。

    “对了罗珊,你刚才说队长他们都在这,没什么大碍吧?”

    “什么?”罗珊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队长他们倒是没什么事情,我刚刚还看到戴莉女士和队长发脾气,怪他不带上自己呢。”

    “就是科恩黎有点倒霉,从楼上摔了下来,医生说他今年剩下的时间很可能有一半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女神保佑,希望至少在他结婚的时候,他能恢复到站起来的程度。”

    “女神保佑......”克莱恩学着罗珊的样子在胸前画下绯红之月,悬着的心终于安稳着陆。

    经过这样一闹,即使特里斯依旧下落不明,魔女也没法再掀起更多的风浪,南大陆和因斯·赞格维尔鹬蚌相争,两败俱伤,说不定之后的日子能稍微平淡一些了......

    两人就着医院里挥散不去的消毒水味,解决起了中午饭,不过克莱恩因为脊柱的原因,只能以相当滑稽的姿势半身靠在枕头堆成的垫子上,伸着脖子用勺子一点一点舔着饭盒边缘的午餐。

    幸亏罗珊十分贴心的准备的主要是流食,否则很难说克莱恩会不会拿反胃当借口,苦一苦自己的肚子。

    据罗珊不负责任的,从医生嘴里听到的第三手消息来看,克莱恩最晚后天就能出院,正好是下周一。

    至少不会耽误下周的塔罗会,否则“愚者”先生一声不吭、人间蒸发可不是什么好事。

    克莱恩不敢去想假如自己后天没法从床上站起来,身体摊在地上蠕动着逆走四步是个什么画面。

    如果这样也能成功,我宁愿丢掉“愚者”的信誉。

    他有理由怀疑“诡秘”那家伙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乐的不想自杀,留恋人间美好。

    ......

    亦如之前发生的所有意外一样,克莱恩美好的愿景只维持了三个小时不到,就再次被突来的意外打破。

    魔女落网后,廷根市已经基本解除了戒严,在战斗后第二批赶到的非凡者——以“机械之心”为主的调查小队毫不夸张地说,把整个奥尔斯纳街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特里斯的踪迹,最后只能无奈定调——苜蓿号的罪魁祸首大概是趁着雪伦·霍伊和两位队长拼命的时候跑了。

    “你是最后见过魔女的,我们通灵过雪伦·霍伊的灵,她脑子里没有伏击你的记忆,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看到偷袭你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身上绑着数处绷带的伯内特双手抱胸,把同样看起来惨兮兮的邓恩挡在了身后。

    “我没看到。”克莱恩实话实说。

    “占卜呢,我杀过几个‘占卜家’,也抓过一两个,我记得他们都能通过占卜调动自己的潜意识记忆,你试试那个。”

    伯内特铁色的眼睛霸道的扫过克莱恩还能动的两只手,盯的“魔术师”浑身发毛。

    什么叫杀过几个?他咽了咽口水。

    其实倒也不是不能用伯内特说的那种方式,只是克莱恩怕进入冥想状态后,一不小心把A先生的样子画出来,再带上真正想杀自己的因斯·赞格维尔。

    到时候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更别提这位“代罚者”的队长一直因为队友的死对自己耿耿于怀,如果我暴露和极光会、密修会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他应该很乐意把我变成他杀过的几个“占卜家”之一。

    “伯内特队长,我可以肯定,魔女在袭击我的时候没有漏出过任何特征,您知道‘占卜家’途径不擅长正面作战,对身体的强化不如‘不眠者’和‘水手’,三天没怎么睡觉,我当时几乎是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除了勉强猜到袭击我的人是魔女,其他真的记不清了。”

    克莱恩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诚恳,他看着伯内特铁色眼睛内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斟酌着又加了一句。

    “不过我记得不是在雪伦·霍伊的房子里发现了一张她男性时期的照片吗?”

    “魔女途径虽然能改变人的性别,但基本的特征在序列七还是不会有太多改变的,我想我可以用特里斯的照片,借用仪式魔法做一个预言占卜。”

    “不用了。”良久,伯内特松开了盯着克莱恩的视线,若似无意的擦过了邓恩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种事情‘窥密人’更专业,还能多提供几种选择,要想帮忙,等你能从床上爬起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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