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锁龙井开始的进化游戏正文卷第四百三十六章凶雾弥漫拿着从完整的血脉信物上切割下来的一小块材料,轻而易举的便拐走了年轻的食铁兽。

    人生当中第一次骑熊,还是后世格外宝贵的食铁兽,张珂的心中难免有些新奇之感。

    也自然,光凭着大猫的行进速度,头顶的日头都逐渐开始西沉了,一人一熊这对儿搭配也没能走出这茂密山林的地盘。

    也因此,一路上,张珂也是遇到了些许小麻烦。

    他这么一个散发着新鲜,甘美血气的年轻小伙儿,自然成了山林里一些精怪们垂涎的祭品。

    别以为精怪们就是下里巴人了。

    它们之间的消息流传虽然有一定的地域限制,但却并不比后世的万物互联缓慢了多少,往往几百,几千里外发生的事情,都用不着隔夜,就会被一些渠道灵通,天赋异禀之辈获取。

    而后,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将其散播出去。

    自然,张珂这个未曾祭祀,却大摇大摆,恍若无人之境似的,从它们地盘溜走的外乡人,便登上了狩猎名单。

    没有供奉不要紧,他那一身鲜活的血肉,便是最好的贡品!

    于是,这一路上,张珂遇到了许多自己送上门来的。

    或是猛然从树丛中跳出,乌央乌央朝他冲来的,或是尝试用妖法将他迷魂让其自杀的,甚至也有变成衣衫褴褛的,柔弱妇人,远远的,用哭泣的音调朝他求助,希望能得壮士带上一程,走出山林。

    至于报酬么.虽然对方拿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狗头金,但看那都无法遮蔽双腿的裙摆就知道,真正的代价是什么!

    只可惜,她太急了。

    还没等人防备松懈,就露出了獠牙。

    结果,自然变作了食铁兽的口中冤魂,与之一同的还有路上跳出来的那些精怪,大多都被食铁兽随口咬死,当做了吃食,少数需要劳烦张珂的,最终也被存储了起来,当做后续投喂的点心。

    可惜,到了后来,这山里的精怪收到了风声,再也遇不到了。

    而那些不醒事的小妖小怪,不仅张珂没什么兴趣,连食铁兽也对其失去了胃口。

    换做过去,它肯定是不会如此怠惰的。

    虽然食铁兽长的滑稽可爱了点,但总归是正儿八经的熊属,而血脉中也流传着上古传承上来的凶性,食谱之上多为肉类。

    只是呢,理想跟现实终归是有些差距的。

    食铁兽虽然喜食肉,但耐不住它跑的不快,性情又憨,外加一饿就懒得动弹,除非饿急眼了。

    这就导致了,寻常的食铁兽,很难能在野外进行大型的狩猎,平日里顶多就是欺负些跟它一样笨重好欺的小玩意儿,例如竹鼠之流。

    而张珂身下这头,虽成了精怪,但也只是将食谱扩大了些,能达到正常熊类的猎食范畴,而至于那些同样成了精怪的妖类,仍是追不上人家,甚至还会被倒过来,用一些迷眼的术法戏耍。

    真不愧是自己差点把自己玩没了的滚滚。

    而现在,经过了张珂的投喂之后,它就更看不上山林中的寻常吃食了。

    俺明明能张嘴等着喂,凭啥自己去狩猎啊?~计划通jpg

    好在它多少还醒得,有付出才有回报这个道理,不然走半道上一瘫,那张珂真要考虑下,将其带入试炼,让它的老祖宗教育一下,寄人篱下的道理了。

    如此,下半程风平浪静。

    得以空出手来的张珂靠着温暖的毛皮,渐渐地闭住了双眼。

    恍惚中,身下的食铁兽被淡化,周围的环境也在飞速的更迭变换:

    大日凌空之下,山峦叠起,稀薄的泛着异样色彩的雾气漂泊在茂盛的草木之间,各处山林中随处可见地上的走兽,惊起的飞鸟。

    更细微处,在茂盛的树冠中,地下的落叶里,隐约可见一些头角峥嵘的毒虫,蛇类正在活跃的爬来爬去,或是狩猎,或是逃窜。

    而与此同时,一个个穿着带着弓箭弯刀的南蛮汉子们行进在山林中,面庞之上,肉眼可见的慌张,而身上穿的玄色外衣也多剐蹭,割裂的痕迹,泛白的,肿胀的伤痕挤破了划痕,暴露在空气之中。

    张珂能看到他们的嘴巴开合,却听不清这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在他们匆匆离去的林间小路后,有一些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

    当他刚想看清楚那些影子的时候,周遭的环境便是猛然一转,下一瞬,他再次出现在了一座庙宇中,化作了那供桌上的泥胎雕塑,神色淡漠的俯瞰着下方那枯瘦的身影。

    不同于过往,被禁锢在CG中无法动弹的情况。

    张珂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股几近于无的束缚感,只要他愿意,瞬间就能破开这神像的束缚,在外界活动,但同样的,这莫名的梦境也会被他直接撕裂,而后现实中的本体也自然会清醒过来。

    无奈,他只能继续顺从梦境,看看接下去又会有什么变化。

    而且,张珂也对这场梦境的原因也颇为好奇。

    在这之前,他踏足最古老的时间便是战国了,但张珂在战国天地的活动轨迹几近于无,连那里的时间线都没荡起波纹,就更别说这更加古早时的商周了。

    既没来源,那对方是怎么这么明确的通过某种祭祀的方式,指引到他身上的?

    而后画面继续流转。

    他看到了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穿上了色彩艳丽的服装,在给自己的脸上戴上了一副狰狞的牛头面具之后,便开始了古老的舞蹈。

    只是他太老了。

    腐朽的身体根本支撑不起舞蹈所需的那扭曲动作,没一会儿就开始断断续续的,而伴随着他那僵硬的动作,张珂也跟接触不良的电路似的,频繁的闪烁了起来。

    好在,这时嘹亮的鼓声响起。

    庙宇之外传来了赞颂跟恳切的歌声,与此同时,还有数十道在张珂眼中年轻的人影,开始翩翩起舞,那股用来维系他存在的联系才并未因此断绝。

    同一时间,来自庙外大片的香火也向着庙宇所处的位置涌动过来,试图通过祭祀的索引融入到神像之中。

    但被拒绝了!

    并且张珂故意,而是这些神像的原因。

    虽然材料上乘,制作的工匠技艺也足够高超,每个神像都栩栩如生,还有许多法术的加持,但却缺乏了最重要的一环:灵韵!

    用后世术语来说,便是装脏!

    装脏,是指新制作的神像,工匠们一般都会在背后留一个开口,等道士/僧人们将珠宝,金银,经卷等物装入其中,为神像装上象征性的内脏与神识,赋予生命力的一个步骤。

    如此,神像才得以完整,能够容纳仙神或是祖师的一点灵光。

    缺乏了这一步的神像,就好似一个空具身体的人类,没有灵魂的驱动只不过是一团血肉造物,不同的是神像是泥土,石头雕刻的,轻易不会腐朽败落,但同样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当然了,一些修行有成的山精野怪,也会干这李代桃之的事,自己钻进神像里,当做脏器赋予灵光。

    也因此,它们会获得一丝神像原本所具备的位格,而倘若这时候能有源源不断的香火供奉的话,只要时间足够长,炼假成真并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

    只是,这种,没有经过正规流程,不得天庭地府,与人间朝堂承认的,一般都称为银祠,在后世但凡被发现都是被剿灭的对象!

    不过,在这副本所处的时代,倒还没这样的说法。

    同样的,因为人族各个分支的祭祀,也使得大量的后天诡神得以崛起,直至秦汉开始衰败,到张天师伐山破庙之时,彻底衰微,被列入人见人打的外道

    而同样的,作为替代品的张珂,由于联系的微弱,他没敢凝聚神像本身被赋予的意义,自然也做不到替代的能力,而这些香火也不会融入到神像之中被他获取。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主祭的老人,最终体力跟法力双双耗尽之后,再难维持仪式的举行。

    而也就在仪式即将断裂的前一刻,张珂主动出手,将周围飘散的香火抓了一把,下一瞬,他也彻底清醒过来。

    再睁眼,哪儿还有什么庙宇,神像,只有身下已经趴窝了的滚滚,硕大的猫头埋在自己怀里,到处寻摸。

    哭笑不得的将这贪吃货从怀里推开,手中法力涌动。

    下一瞬,那好似小象一般的食铁兽,急速的缩水,一晃眼间便变成了个手臂长的小团子,被张珂拿着抱在怀里。

    看着那茫然的小眼神,张珂将早先买来的血脉信物剩下的部分一分为四,拿出其中一截塞到了团子的怀里。() ()

    见状,小家伙顿时不再动弹,乖巧的捧着一根红绿交错的竹节啃食起来。

    听着怀里“咔哧咔哧”的声音,张珂微眯着眼睛:“这年头,还能有三苗部幸存?”

    三苗,也称有苗,上古时称九黎,是炎部的一支。

    但随着涿鹿之战的败落,蚩尤跟风伯雨师一众九黎强者死亡,九黎也被迫分崩离析,其中最大的一部分便是有苗。

    至于说为什么张珂惊讶,原因还得归结到有苗那强大的作死性上来。

    本来,蚩尤跟九黎的落败,就已经给这场战场画上了一个句号,有苗虽然被驱赶,流放,但跟以往落败的部族一样存活下去,并受到人族的庇佑。

    但有苗不服啊!

    然后,尧时,有苗作乱,尧发兵征讨,作战于丹水,打败有苗。禹时,有苗又不服,禹与有苗又打了一场,从此有苗在历史记载中消失。此后,史籍中不再见有苗的活动。

    而且为了纪念有苗这顽强的性格,《史记卷一·五帝本纪第一》更是将其与欢兜、共工、鲧合称四罪。

    如此,就应该明白张珂为什么会惊叹了。

    在三番两次做大死的情况下,有苗还能存下一支来,给人王们磕几个真不过分!

    至于说后世的称蚩尤为始祖的少苗等族,其中蕴含三苗血脉有,但跟没有没太大差别。

    倒也不能这么说,少苗那边,跟中原比也没好到哪去。

    中原有五胡,五代,元,清,虽然多,但总归正统的时候更多。

    但少苗那边,从来就没过过一天安分日子不说,吐蕃,羌人,南蛮乱战不断,再加上所谓的山神老爷这些,能保住自己的传承,而不是像其他古国那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不能奢求太多。

    至于血脉.反正后世九州都一个样子,大哥别笑话二哥。

    明了了对方的来由,又知晓了这场祭祀的来源之后,张珂一时间有些沉默。

    虽然说,有苗氏落到如此下场,纯属活该,能将血脉延续到九州,都算得上是诸位人王仁慈了。

    但,人族中,有苗是罪!

    人王讨伐灭族,张珂都不会有太多的表示,毕竟在这之前,老师那边曾三令五申,不允许他参与到人王交替的事中,更别妄想着改变他的命理。

    可那些诡神又是什么玩意儿?

    你们怎么敢的啊!!!

    胎化易形的伪装转瞬间被撕裂,那双黑色的眼眸被猩红的血色充满。

    周边本来有些躁动的山林,陡然间变得死寂!

    天上闪烁的繁星也连忙拉来了大片的乌云遮挡了自己的身形,唯留下一轮明月,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而在更加遥远的区域,数十道目光匆匆而来,而后又匆匆而去。

    ‘这你不是来寻仇的么,怎么看这架势,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啊!’

    ‘你也觉得不对劲是吧?’

    ‘要不,再升一波?别到时候被小辈揍了,面子上真过不去吧?’

    ‘升吧,升吧,本体也准备着点,依我看.’

    张珂的脖颈处,逐渐有龙鳞生成,身体之内骨骼爆响,皮肉之下好似有万鼠奔腾。

    他不生气,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不就是九黎灭绝,自己又被人窥探么,多大点事啊!

    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聊的呢?

    随着那一团抓来的香火中的信息被完全消化,第二根因果红线自他的手指间生成,并遥遥的指向了西南方之后。

    下一瞬间,张珂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而同一时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玩家们,看着视网膜上再度浮现的猩红警告,莫名的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大佬别升了,再下去都由虚转实,伱这支流都要顶替主线了!

    有望气之法的九州玩家,绝望的看着呈现斑驳血色的天穹,以及陡然间分开,各自率军回营的商周大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金乌西沉。

    伴随着暮色的到来,地处群山包裹中的寨子,很快便被深邃而浓郁的黑暗包裹,唯有点点微弱的火光,向外诉说着此地并非荒无人烟。

    燃烧了一整天的篝火如今只剩下了小小的一团,即便是旁人不住的往其中填塞干柴,火焰也在不可逆转的逐渐缩小。

    摇曳的光芒将周遭的人影映照的仿若诡怪。

    山中的夜晚,向来是凄凉,刺骨的,尤其是今夜这本不同以往的山风更是冷的刺骨,而寨子外隐约间闪过的庞大阴影,跟细碎的呢喃,更好似敦促着人们赶快散场,回屋中蒙头大睡一般。

    虽说,年幼的孩童们,早早便被各家的母亲,长姐们抱着回到了屋中,此地剩下的大多是寨中的青壮,以及上了年纪的中年与老人。

    但在这怪诞,而静谧的环境中,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相比于回屋睡觉,他们更需要守住面前这一团篝火,同样也是守住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毕竟,巫强撑着自己破败的身体,在今天白天又举行了一场大祭!

    结果一如既往的让人失望,但并没有人怪罪蒙周,因为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没有回应。

    先祖的遗弃,诡神的苛责,周围寨子看似好意的接纳,田间稀少的产出,以及每次都未卜先知提前逃窜的猎物.生存已经够难的了,还有什么是可怨怼的呢?

    更何况,经过了大祭的折腾,以巫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撑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而巫,已经是他们寨子,在这苛刻的大山中维持生存的唯一希望了。

    与其在睡梦中,等待灾厄的降临,潦草死去,倒不如今夜强撑过去,即便是不幸,那寨子被攻破的时候,总能挥舞刀箭,以最后的血勇,报答寨子与巫的恩情!

    而就在这紧张,而决绝的气氛中,不知是谁,忽然间发觉眼前的篝火亮了一瞬,因此叫出了声。

    莽撞而愧疚汉子没等到头人的斥责,便见到身旁的兄弟们纷纷侧身走近了篝火,看着那逐渐燃烧,变大的火焰,一时间周围响起了无数的长出气的声音。

    接着,便听到有人询问:

    “好像,那些磨牙的怪声也有一会儿没听到了?”

    “风也停了有一会儿了,可巫的情况.它们又怎么会停呢?”

    “哪儿来的雾啊?”

    闻言,人们纷纷转头打量。

    是啊,哪儿来的雾啊!

    就算山中夜晚寒冷,水汽凝结,容易升雾,但先前那么剧烈的山风,这雾气又是怎么凝结起来的?

    而且,一些距离篝火比较远的族人,还清晰的感觉到这冰冷的夜晚,忽然间暖和起来了。

    听到外面的交谈声,在庙中冷的缩成一团的蒙周,陡然一惊。

    瘦弱的身体猛然掀开身上披着的被子,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透过沉寂的夜色,看着将寨子包裹起来的深沉大雾略微愣怔了一瞬。

    而后不敢相信的闭着眼睛,下一刻再度睁开,浑浊的眼中已经有了热泪在涌动。

    眼睛酸涩,喉咙也哽咽的厉害。

    多少年了!

    只有寨中巫代代相传口述中,只言片语的听闻过眼前这奇怪的大雾,如今却呈现在他的眼前。

    梦耶真耶

    年迈而腐朽的身体,久违的挺直了身板。

    眉间垂危的命火陡然间炽烈了几分,因干涩,久不言语而黏连在一起的嘴巴被撕开,颤抖的声带发出了细微的呼喊:“先祖——”

    大雾之中未有回答,但脚下震颤的大地却给与了回复。

    “你瞅啥?”

    弥漫了群山大雾陡然间撕裂,紧跟在如雷鸣般洪亮的声音后,是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

    原本矗立在山头上,被群诡环绕的山君,表情茫然而无措的看着那落下来的阴云。

    “我,我也没看您啊!”

    颤声中,周遭的万千伥诡疯一般的冲上了天穹,但只一碰触便碎了个干脆,化作稀薄的阴煞消弭于空气之中。

    而下一瞬间,无从躲藏的山君被大手抓住,暴虐的狂风吹的它皮肉生疼,而那迫近到眼前的一对儿血日,与那无底的深渊更是让大猫胆寒:“上神,上神,左山的长虫饮泉食气,肉质细嫩;右山的桃树瓜果甘甜;我不幸,肉酸,毛臭,满肚的脏污,别污了您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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