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歆睡得迷迷糊糊的,自从樊林被抓住后,沈行就一直不准他出门,说是等樊林被接走后才会放他离开,说实话,邓歆觉得放不放他出来都一样,反正都是被关押着,只不过是一个监狱大,一个监狱小罢了。想着,邓歆又把被子裹紧,想再睡一会儿。

    突然,门被暴力踹开了,邓歆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醒呢,就被那人一把拉起,拽着出了房门,邓歆这会才看清来人是沈行,只不过现在的沈行跟平时的好像不一样,邓歆能够很明显地感到沈行现在有些焦躁。

    “发生什么事了?”邓歆问道。

    沈行没说话,但是面色更难看了,但是邓歆在沈行背后,根本不知道沈行的脸色有多差,于是继续问道:“皇上呢?”

    “回去了。”沈行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回道。

    “瑚绣呢?”邓歆继续问。

    “被樊双云接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沈行不耐烦了,暴躁地回复道。听到他的声音,邓歆就知道事情有了变故,而且这变故是对樊林一方有利的。

    邓歆乖乖闭上了嘴,没有再追问,他一边被沈行拽着快步前进,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先前没有多少人的街道上,现在已经挤满了士兵,他们大多都穿着盔甲拿着兵器,有些惊慌地朝与沈行相反的方向赶去。

    走了半晌,邓歆沉不住气了,他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白嘉山。”

    不知走了多久,沈行终于松开了邓歆,把邓歆往前一推,邓歆毫无防备,踉跄了一下,再加上风太大,猛烈地咳起嗽来。

    有一人拉过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邓歆抬眸,是柳晚照。

    沈行脱下外袍,丢给邓歆,邓歆下意识接过。此刻邓歆发现雪地里还有一匹白马,正在呼呼喷着热气,邓歆从未见过这一匹马,只觉得这匹马很好看,阳光照耀在它的身上,它的毛发似乎也熠熠生辉。

    “你带邓歆去白嘉山。”沈行一边说着,一边翻身骑上了那一匹白马。

    “你要打兵打仗?”邓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沈行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扬鞭,白马长嘶一声,不一会儿,沈行就消失在了邓歆的目光所能及的范围。

    见沈行离开了,柳晚照也上了马,邓歆犹豫片刻,披上了沈行的外衣坐在柳晚照背后。

    白嘉山离青郭城并不远,骑马只需要一个半时辰就能到。邓歆坐在柳晚照背后,一路颠簸让他有些头昏脑涨。外袍上还残留着沈行的体温,邓歆微眯着眼,雪花落在邓歆睫毛上,片刻后又融化,让邓歆有些难受。

    似乎看出了邓歆的异样,柳晚照道:“邓公子不必担心,沈公子会没事的。”

    “担心”这个词让邓歆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他闷闷地回道:“我是在担心皇上。”

    听到邓歆的回答,柳晚照顿了顿,随后轻笑了一下:“倒也是。”而后不再言语。

    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柳晚照吁了一声,马儿停下,邓歆和柳晚照下马,不远处站着陈砂和几名士兵。

    待柳晚照和邓歆来到了陈砂面前,见沈行没来,陈砂皱了皱眉:“沈行呢?”

    柳晚照没有回答,而是低声问:“邓公子的卧房在哪?”

    没有得到答案,陈砂冷哼了一声,盯着柳晚照和邓歆看了半晌,他的目光很锐利,让邓歆有些难受,邓歆皱了皱眉,别过脸去。

    片刻后,陈砂指给了柳晚照方向,随口嘱咐了几句,柳晚照也没再和陈砂多说,带着邓歆离开了。

    柳晚照把邓歆送到了卧房,再仔仔细细检查了卧房里的各项陈设,确保安全后,她便要离开,邓歆叫住了她:“晚照姑娘,你这会儿要去哪?”

    柳晚照回道:“城门口。我得等沈公子回来。”

    听到柳晚照的回答,邓歆抿了抿嘴,旋而回道:“我和你一起去。”

    柳晚照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

    邓歆和柳晚照候在城门口,静静候着,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士兵回来。

    日落,月升。

    邓歆的腿都站麻了,依然没有人回来:别说沈行了,连一个士兵都没见着,不知怎么的,邓歆心中有一些焦急。

    又过了许久,终于从远处传来马蹄声,邓歆眼睛一亮,抬眸看向马蹄声传来的地方,当看清来者时,邓歆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并不是沈行回来了,而是普通的士兵。

    但是回来的士兵情况也不容乐观,硬撑着到了门口,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柳晚照匆忙叫来人把伤员运走送去疗伤。

    过了许久,依然没有沈行的身影。

    柳晚照担心地看向邓歆:“邓公子,我先去照料伤员了……等到这会儿沈公子都还没回来,大抵也不需要等了。”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邓歆知道她话后的意思:她在和邓歆谈论着死亡。沈行如今还没有回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万一沈行战死沙场,那么因为双生蛊,邓歆也会在不久后就死去。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结局。

    “嗯,我再等会儿,你去照顾伤员吧。”邓歆颔首,道。

    柳晚照走后,邓歆又等了许久,他等的时间内陆陆续续有士兵回来,无一例外都受了重伤。天越来越冷了,邓歆叹了一口气。

    罢了,就这样吧。

    他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进屋的时候,邓歆注意到自己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碗边有一张纸,是柳晚照留下的,说邓歆等了许久,让邓歆赶紧把馄饨吃了,好暖暖身子。

    邓歆皱了皱眉。

    不对。

    柳晚照和自己说过,她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写字了。这封信上的字看似潦草,仔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出,写字之人有练字的经历,这绝对不会是柳晚照写的。

    邓歆端着馄饨,从窗外望去,柳晚照的屋子亮着灯,看来柳晚照已经回来了。

    他敲响了柳晚照的门。

    “邓公子?”柳晚照有些惊讶,邓歆挤进了屋子,把馄饨的事情告诉了柳晚照,随后让柳晚照到了自己的卧房,把那碗馄饨指给了柳晚照。柳晚照看着馄饨皱了皱眉,解下香囊,从香囊里掏出一枚花朵样式的东西丢进碗中。

    在花接触汤面的那一瞬间,花变得猩红,柳晚照冷笑一声,把馄饨丢出窗外,道:“陈砂倒还真是沉不住气,沈公子才离开多久,他就想要通过你来要了沈公子的命。”

    邓歆刹那间脸色苍白,感觉胃里一阵翻滚。

    见邓歆面色很差,柳晚照放缓了语气:“邓公子还不必太过担心,你先休息吧,我守在你房门口就是了。”

    刹那间疲倦如浪潮扑得邓歆晕头转向,他跌坐下来,闷闷地道了一声谢谢。

    柳晚照叹了一口气,为邓歆披上毛毯,邓歆伏在案上,思绪完全。

    虽然只过了一年,但邓歆总感觉度过了几十年之久。

    叛乱,争执,双生蛊,尔虞我诈。

    邓歆的意识逐渐模糊。

    夜还很长,可也只容纳得下几个冗杂的梦罢了。

    突然,邓歆听见柳晚照一声惊呼,他惊醒,突然,门被猛的推开,一个身影裹挟着风雪冲进门内。

    是沈行。

    沈行走到邓歆面前,一把把邓歆拽了起来,邓歆注意到沈行几乎是遍体鳞伤,一身白衣都被血染红,触目惊心。

    邓歆望向沈行眼底。

    他看到沈行眼中纠缠着复杂不明的情绪,可看清后,他却发现沈行的眼中竟然是宽慰。

    邓歆不解地看向沈行,沈行喘着气,突然,低下头去,吻住了邓歆。

    邓歆脑海里“轰”地一声,他睁大了双眼,还未来得及推开沈行,就感觉嘴唇传来一阵痛意:沈行咬破了他的嘴唇,刹那间腥甜的味道弥漫在邓歆的口腔。

    沈行不顾邓歆的推打,只是吻着,他的鲜血和邓歆的鲜血交织着,摧毁了邓歆的理智。他把邓歆抱得极紧,哪怕邓歆剧烈挣扎也没有逃脱沈行的怀抱。

    嘴唇传来的痛意惊醒着邓歆,邓歆只能祈祷柳晚照看不见他和沈行这亲密得近乎疯魔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沈行松开了邓歆,他迷蒙着双眼看着邓歆,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一个踉跄,倒在了邓歆身上。

    邓歆匆忙扶住沈行,这会儿他才意识到沈行发着高烧。

    柳晚照此刻才进了房门,帮着邓歆把沈行扶到了床上。

    柳晚照似乎不知道邓歆和沈行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带着些歉意看向邓歆:“抱歉,我现在必须守着沈公子,邓公子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我的卧房休息。”

    她的话让邓歆回过神来,邓歆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行,擦去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

    “我也必须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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