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狂风大作。

    阿洛菲飘在半空中,没等她回过神,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她不由自主的急速朝他飞去。

    砰!

    没有任何实体感,但阿洛菲眼前的画面剧烈抖动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她看清了法杖对面的脸。

    布兰登王城大司祭浅绿的眸子在刀刃神术闪过的瞬间显得格外夺目惊心。

    “庇斯特!”她忍不住喊出声。

    太久了,她太久没有看见真实活着的庇斯特。

    但阿洛菲很快发现,这应该只是一段记忆,她在谁的记忆里看见了庇斯特,而且这家伙还是和庇斯特站在对立面的。

    能和庇斯特缠斗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必不可能是等闲之辈,可是如果王城中真的出现过这么一场恶战,她怎么会不知道?

    阿洛菲的神术是庇斯特手把手教会的,以前他们也曾经在模拟战局中成为对手,但一直都是点到即止,像眼前这种恨不得生撕了对方的情形,从来没出现过。

    阿洛菲的心像是被劈开了两半,一半为庇斯特的一次又一次身陷险境心惊肉跳,另一半又暗暗庆幸居然能看见没见过的庇斯特。

    一缕黑风化成利刃朝庇斯特飞去,在被光网拦截的那一刻,化成了更细小的碎片,割破了光明大司祭的衣角。

    “小心!”即使明知道自己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对方的耳中,阿洛菲还是忍不住高声提醒。

    庇斯特咳出一口血。

    她的“身体”停了下来,慢慢在原地徘徊,萦绕在四周的黑风逐渐收拢。

    阿洛菲愣了愣,虽然难以置信,她的脑子里还是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是深渊之刃的视角。

    而庇斯特则是被乌拉尔的深渊之刃杀死的。

    当她在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后,她听见了嘶哑难听的喊声。

    “阿.....洛......菲......”

    深渊之刃应该并不懂说南大陆语,只是在模仿谁的语气,拼凑出接近的音节,其实并说得没有那么准确。

    但阿洛菲看得一清二楚,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本来沉稳的王城司祭,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慌乱神色,甚至出现了连阿洛菲都一眼看见的破绽。

    蝴蝶项链挡下了一次致命的攻击,但挡不住第二次。

    血肉穿透的声响,让阿洛菲以为自己也被击中了。

    在得知庇斯特的死讯,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痛苦的极限,但直到目睹抚养人真正死在自己眼前,她才知道即使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人也有种濒死状态是什么感受。

    当看见庇斯特艰难又狼狈的靠在树干上,手指颤抖着幻化出蝴蝶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了一股力气,挣脱了桎梏,跌跌撞撞扑到庇斯特身边。

    但即使如此,她也无法堵住大司祭胸前的血洞,眼睁睁看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弱。

    深渊之刃逃了,但她还能“看见”它的踪迹。

    尽管脱离了深渊之刃的位置,右眼依然出现它的视角。

    乌拉尔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你又闯了什么祸。】

    他不费吹灰之力,抬手就钳住了飞快的企图逃离的深渊之刃,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庇斯特。

    【麻烦大了。】

    黑暗神蹙着眉,把深渊之刃捏得周身的黑风都颤抖成了乱流,他抬起手,冷冷望着利刃。

    【谁让你杀他了。】

    深渊之刃发出了无法听懂的咆哮,愤怒却还是带着畏惧的语气,渐渐的竟然安静下来,连黑风都消散了。

    它乖巧得像条听话的家犬。

    在一阵天旋地转后,黑暗神留下了一个背影。

    【滚吧。】

    阿洛菲抬起头,被光明神术划伤了脸的乌拉尔居高临下望着庇斯特,目光中有明显的厌恶:“你还是去死吧,以人类的身份命令我,不觉得可笑吗?”

    即使嘴上这么说,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做过任何攻击庇斯特的事。

    庇斯特的呼吸停止了。

    眼前浮起了浓重的黑雾,直到重新出现光亮时,她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一轮残月。

    然而四周的环境变得异常陌生而且凌乱。

    这是一个战场,而且是不属于人类的纷争才能产生的。

    【蒙特塞拉,你的招数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阿洛菲抬起头,扇动着黑色翅膀的乌拉尔把阔身巨剑挥动得如同轻巧的玩具,他抬手指向对面。

    【我不和你打,让迪维努斯出来,他还有点意思。】

    当阿洛菲诧异于光明神也有双雪白的大翅膀,忽然听见白银骑士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阿肯斯泰达双子虽然在她年幼时已成名,但顶天了和她也是同一时代的人,怎么可能存在于双神之争的千年前?

    【赢了我,你想怎么和他打都可以。】

    和庇斯特一样五官的光明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银发在风中如海浪起伏。

    黑暗神不屑的嗤了一声。

    【赢你,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当他冲向光明神的那一刻,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张金色的网,在接触到他之后,就像藤蔓缠紧了他的身体,强行把他的四肢拉开,不管怎么用力挣扎也无法解开束缚,甚至随着黑暗神的动作,金丝径直陷入神明的血肉中。

    黑暗神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又大笑起来。

    【想不到光明神也搞偷袭,哈!】

    【不是自诩正直磊落吗?】

    金色的光线在黑暗神背后形成了靶状圆形法阵,光明神举起白底金纹弓,搭上神力凝成的金箭,直指黑暗神的心脏。

    【兵不厌诈。】

    【面对你,不需要顾虑手段。】

    【你只是怕输给我,或者是妒忌我有这么多死心塌地的信徒。】

    黑暗神竖瞳中的绯色更盛,他咧开嘴,面对拉满弦的箭,笑容依然狂妄。

    【蒙特塞拉,黑暗信众不会因为他们的神陨落就消失,即使再过一千年,他们还会是我忠诚的追随者!】

    光明神自始至终的表情都没什么起伏,直到在听见对方最后一句话时,更用力的拉弓弦,翠绿双眼泛起光芒。

    他露出了恼怒的神色。

    【湮灭吧!】

    在光箭离弦直奔黑暗神时,他的脸上还保持着高傲不屑的神情,丝毫没有任何即将陨落的负面情绪。

    只是在光箭飞到半途时,一团银色的影子似乎扑到黑暗神的面前,让他微微蹙眉动了动嘴,只是那么个瞬间,银影就像失去控制,径直往下掉落。

    光箭穿透了黑暗神的胸膛,但光明神周身也骤然被黑色焰火笼罩起来。

    似乎从哪里传来了野兽的怒吼,阿洛菲无法分辩方向,只看见黑暗神被光箭的力量带得飞快坠落在地上,随着巨大的声响,地面砸出了个可怖的深坑。

    画面戛然而止。

    冰冷的感觉从腿上传来,阿洛菲睁开双眼,眼前隐隐约约的,像是面前落下了一层黑纱,影影绰绰看得见天花板。

    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的用力跳动,后背的汗水浸透了睡裙,头发也黏糊糊的贴着脖子。

    阿洛菲没有动弹,直到窗外逐渐出现淡淡的亮光,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离我远点。”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平静的说出话,于是干脆挥了一下肌肉乃至骨缝都隐约酸痛的手臂,虽然扑了个空,她还是坚持又往身上挥了挥胳膊。

    “黑纱”褪去,阿洛菲看见了远处漂浮在半空中的深渊之刃,刃柄和刃身连接处的眼状旋涡就像一只眼睛盯着她。

    她顺手从脑后抽起自己的枕头,用力投向深渊之刃:“你满意了吧,看我出丑这么有意思吗?”

    她的嗓子因为在睡梦中哭喊,连说话都有点难受,声音也染上了一点哭后的喑哑。

    深渊之刃发出轻轻锵鸣,似乎在告罪。

    阿洛菲没有太多心情继续指责它随意拉她入梦,她揉着太阳穴,回忆起昨晚的梦,或者说是深渊之刃的记忆,心情复杂得简直无法形容。

    假如深渊之刃给她看的内容是真实存在过的,那杀死庇斯特的,就只是出于深渊之刃的独立意志,和乌拉尔根本无关。

    而它要杀死庇斯特,又源于千年之前双神之战。

    蒙特塞拉和乌拉尔的对决并不是公平公正的,光明神用了不齿的手段,暗算了黑暗神,在深渊之刃面前“杀死”了黑暗神。

    假如需要把各种黑暗魔物分类,阿洛菲会把深渊之刃分在兽类中,它凭本能行事,有强烈而清晰的喜恶。它不会理性分辩庇斯特和蒙特塞拉的区别,它只知道要杀死仇人,为它的主神报仇。

    杀死庇斯特的唯一凶手,是深渊之刃。

    庇斯特的死,和乌拉尔无关。

    阿洛菲靠在窗户旁,愣愣的望向日光照在庭院的树枝上,新长出的嫩叶是鹅黄色的。

    她突然想起乌拉尔之前胸口的那枚太阳印记,她对此好奇不已。

    【神的缺陷。】

    乌拉尔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她以为,乌拉尔的意思是自己身上留下的这个疤痕就是他的缺陷。

    到了现在,她突然意识到,乌拉尔是在说这是光明神的缺陷。

    狡诈、恐惧、妒忌、愤怒......

    光明神完全具备了光明典籍中信徒应该摒弃的负面情绪。

    【你的神并不是如你所想那样,失望了吗?】

    乌拉尔语气突兀而疏离的话语,仿佛在耳边重现。

    ******

    “你的建议根本不适合我,”黑暗神有些不快的靠在神座上,“完全不能让我回到当初主导的地位。”

    “吾主,”柯芙娜苦笑着叹气,“在爱里,您不应该总想着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我的意思是,您需要的是个伴侣,而不是只是普通的信徒吧?”

    这句话戳中了黑暗神的神经,他慢慢把前一句有些冒犯的话丢在脑后:“她说我不懂什么是爱。”

    他顿了顿,忽然语气变得高亢起来:“不懂的人是她,在面对示爱的时候,想到的是拿刀子来捅对方?你们短生种的爱情太畸形了!”

    在面对神明先是深沉,马上激动的情绪,柯芙娜已经学会了处事不惊:“阿洛菲一直是个好孩子,要是她做出这种反常的事,您该反思一下,表达爱意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她无法容忍的事?比如说,总是像个偷窥狂......像监控犯人一样窥探她。”

    黑暗神的目光在稍一思索后,似乎变得游离起来。

    柯芙娜假装没看见。

    在沉默了十多分钟后,黑暗神终于又再开口了,他盯着柯芙娜,声音低沉的以麦锡达斯语发问。

    【你曾经爱过一个纯正的短生种,对吗?】

    绿发半人鱼一直保持的恭敬微笑在此刻终于破裂,她垂下眼眸,轻声而胆大包天的纠正神明的说法。

    【不是曾经,他是我唯一、而且永恒的恋人。】

    黑暗神察觉到她的异样,稍微坐直了身体,微微眯起眼睛。

    【那么你觉得爱是什么?】

    在漫长的,几乎让黑暗神失去所有耐心的沉默后,在漫长时间里一直与人类为伍的半人鱼抬起头,和神明直视。

    【爱是逆本能,是反本性,是和欲望的对抗与博弈。】

    ******

    真相明了的时候,阿洛菲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乌拉尔。

    她在神殿里把刀插进他的心脏,并不是出于为布兰登除掉邪神的崇高志愿,只是想着要为庇斯特报仇这样私人的意志。

    现在相当于她被告知报仇找错对象了,而且对方也没有为自己的无辜作出辩解。

    也许也没有那么无辜,说不定深渊之刃受到了他的意志影响?

    但在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阿洛菲又感觉自己太狼心狗肺了点。

    深渊之刃让她做了这么一场梦,似乎不是乌拉尔授意的。

    阿洛菲抚着掌心的伤痕,假如她在拂晓宫里没有遇到迪埃罗,就不会划破自己的掌心,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就不会让深渊之刃的黑风有机可乘。

    乌拉尔不是杀死庇斯特的凶手,黑暗神也不是传闻中那样会让整个大陆陷入绝望与痛苦。

    她的仇恨就像突然被突然打断翅膀的鸟,在高空中不断下坠,不知道最后会落在何处,变成何样。

    但好在阿洛菲不是那种会一直在内心折磨自己的人,再加上这几日乌拉尔没有出现,她梳妆打扮好,决定去换换心情。

    杜斯克醒来之后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精神也不错,但柯芙娜坚持不让他马上离开,要求他一定要在疗养院中待够时间才能出院。

    阿洛菲打算去探望他。

    “哦咦,这个小兵最近真是出尽风头啊。”旎拉把梳子放下,语气羡慕。

    “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去看他这件事吧?”阿洛菲打趣。

    “是,但也不完全是,”旎拉夸张的叹了口气,“你应该听说了吧,这个杜斯克,醒了之后身体素质比以前强了不止两倍,但是也有点烦恼,他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阿洛菲思考了片刻:“好像是这么回事。”

    “奥尔菲娜按照您的吩咐去给他送了些换洗的衣服嘛,结果这小子居然挥挥胳膊动动腿都能把衣服弄烂!黑暗神作证,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比兰德利还要快的衣服磨损速度。”

    “嗯?”阿洛菲诧异的回过头,“这也有点太......”

    离谱了。

    她边走边回想了一下上回看见杜斯克的场景,因为动作太急,生生在她面前撕裂了半套衣服,才醒来没有多久的青年瞬间涨红了脸,古铜色的皮肤都能明显看出他窘迫,看起来更黑了。

    最后还是阿洛菲安抚了半天,就差向神明发誓自己根本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不是不该看,是......是不能玷污圣女大人的双眼。】

    杜斯克当时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这是有特殊原因的,”阿洛菲有点哭笑不得,“杜斯克这么聪明,等他过段时间控制好力量就没事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旎拉乐不可支,“但是奥尔菲娜的斗志起来了啊!”

    “什么斗志?”阿洛菲听得一头雾水。

    “后面不是又让她送衣服吗,那回她夹了一件自己亲手做的衣服,没想到还是很容易又烂了,奥尔菲娜很不服气,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未来侍女长,缝纫出来的衣服,不管是什么人穿,都不应该随便就坏掉。”

    旎拉一边说话,一边动作利索的整理被子。

    “天都还没亮就去集市了呢,说是要买到最有韧性的丝线和布匹,今天我就是星芒宫的头儿!”

    ******

    阿洛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杜斯克好像又比上回看见时又壮了点。

    似乎是因为之前太容易弄破衣服,虽然天气还有点凉,他还是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了结实匀称的手臂。

    “这是什么?”

    阿洛菲微微凑过去,在杜斯克的上臂外侧,有一枚带花纹的星状图腾,图腾不大,但黑中泛红还是有些醒目。

    “似乎是黑暗神的烙印。”

    杜斯克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胳膊,企图阻挡阿洛菲的视线。

    “意在告诉所有人,我是被他重新拼凑起来的,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他赐予的。”

    在宿敌的虔诚信徒身上留下印记,这确实是黑暗神做得出来的事,但主动救一个非常冒犯他的光明信徒,实在是太出乎阿洛菲意料。

    她想,自己之前真的没有那么了解乌拉尔,当初大概对他有太多偏见,以至于很多时候故意忽略了他的一些行为的逻辑。

    她伸出手碰了碰图腾,在杜斯克紧张得有些坐立不安的表情中,想起了自己刚刚才见过这个图案。

    踏春节的完成需要相当多的人力物力,布兰登人热衷于过节,在这种时刻,人人都很积极参与到前期准备之中。

    即使是阿肯斯泰达家的小儿子也不例外。

    去探望杜斯克的路上,阿洛菲偶遇了正在满头大汗的搬运沉重物资的兰德利,精神饱满的青年老远就看见了她,挥着手向她打招呼。

    他穿了一件露膀子的衣服,在他的右边手臂上,也有这样一模一样的图腾。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是对方和旎拉最近的小情趣。

    【其中一人身穿非常普通的守卫服饰。】

    阿洛菲那天在听柯芙娜说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直面乌拉尔的,应该不止杜斯克一人。

    假如说杜斯克看起来有那么一两分像乌拉尔,他一时心血来潮救了这个人类,那救兰德利又是因为什么?

    他明明说过,只要是反抗他的人,必定会受到最严苛的神罚。

    ******

    阿洛菲提着一盒甜饼,慢悠悠的往星芒宫走。

    沿着原路返回时,她又遇到了兰德利,脸上变得灰扑扑的阿肯斯泰达家小儿子,兴冲冲叫住了阿洛菲,让她把放在一旁的精美盒子带回去。

    托旎拉的福,可以尝到了码头旁的面包店本月限定甜品。

    星芒宫里静悄悄的,阿洛菲走过长廊都没有见到一个侍女或者守卫,更没有看见旎拉,并没有觉得奇怪。

    她肯定是趁着自己不在宫里,打发其他人去广场上帮忙了,毕竟出门之前,阿洛菲还听见她嘟囔兰德利一定会很累,多让一些人去帮忙就好了。

    还没结婚就已经这么黏糊,等过段时间结婚后岂不是......

    阿洛菲没想太多,径直往书房走,但在路过厨房时,听见半掩的门里传出了些声响。

    她脚下一顿,转身去推门——

    流理台旁,打蛋器还在法术操控下不停地运转着,碗里的东西早已溢出,和地上粘稠的深红混作一团。

    原本洁白的厨房里鲜血四溅,一具头身分离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粉发因为沾满鲜血,已经变成一绺一绺,少女无神的睁着双眼,脸上仍然保持着死前的不可置信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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