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沉默之后,欧阳叔叔安慰道:“噢,原来如此,你也不要太过悲伤,生死乃天命,这是客观规律。”

    “嗯,谢谢叔叔,该放的都已经放下了,我现在过得挺好。”小晓笑着回答道。

    一百愣了老半天,突然紧锁眉头地问道:“唉,不对呀,姬大爷,你是自贡人对吧,既然你们是表兄妹,那这小晓——怎么跑汶川去了?”

    “什么——什么大爷?”欧阳叔叔望着一百问道。

    “就他啦,绰号,姬大爷。”一百指着我解释道。

    “你这一天天的,还给人家起上绰号了,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欧阳叔叔指责道。

    “哈哈哈,叫上一声大爷,倍儿亲切,这可是最尊贵的称呼。”一百嬉皮笑脸道。

    紧接着,他转过头,一副审讯的表情望着我,等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嘛,嗯——,噢,小晓是我远房表妹,我小姨很多年前就嫁到汶川去了,所以相隔较远。”我急中生智,吱吱呜呜地给出一个牵强的解释。

    “噢,原来是这样呀,那小晓现在算是孤儿了?”这一百平日里说话总是大大咧咧,却也无意伤害任何人。

    “不,我还有个妹妹,所以并不算是孤儿。”小晓幸福的笑容,足以证明蚯蚓在她生命中的分量。

    “对对,还有蚯蚓,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在她面前,我都要怂上三分。对了,她现在快毕业了吧?”一百问道。

    “嗯,快毕业了,马上参加高考。”小晓回答道。

    每当听到蚯蚓的名字,我的心都会怦然一动,总是会联想起那晚在街头的画面,虽企图将它从记忆中抹杀,却时而被其牵绊。

    “成绩怎么样?”阿姨问道。

    小晓面色变得有些难堪,这原因一百是知道的,我被打伤那晚,蚯蚓正做着极度荒唐的事,由此而来,成绩自然也不用多说。

    “还将就吧,我那小表妹,人挺机灵。”我帮小晓解围道。

    “那就好,两姐妹一起努力,也算替你爸妈走完余下的人生,而且啊,还要走得更精彩!走得更华丽!”阿姨说出一番鼓舞人心的话。

    “谢谢阿姨。”

    小晓轻描淡写的回答,显露出她对蚯蚓的无可奈何。这个又当爹又当妈的女人,舍去自己的青春,为了世上仅存的那份亲情,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同龄的大学女孩儿,大多穿着各类漂亮的衣服,涂脂抹粉,把自己装扮得花枝招展,这是她们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如夏日里盛开的浓烈花朵,伴随着雨露,享受着出水芙蓉般的美丽,引得众人赞叹。可邱小晓却注定要失去这一切最美好的灿烂,那青春、美丽等华丽词汇已被尘封多年,被另外一个叫作“活着”的词语填充塞满。

    我转过头,偷偷瞟了一眼这个饱经风霜的女人,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简单大方的马尾,带来的却是另外一种说不出的美,成熟与单纯的混合体,实则世间少有的新物种。

    可不论怎么看,我也始终看不穿她内心深处潜藏的东西,那是一种对活着的渴望,对生命执着的信念,或许,也只能从历经过生死别离的人眼中提炼出来。

    见场景有些难堪,阿姨突然话锋一转,笑着道:“我们家一百啊,从小就调皮捣蛋,成绩一直不怎么好,差点就没考上大学。”

    此话一出,一百立马瘪嘴道:“哟,老太太,我可没给您丢脸啊,在大学里,我也算半个风云人物吧?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就那学生会,学校里最大的社团,还不得听我号令差遣?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就这么跟您说吧,但凡学校里组织的活动,只要是没了我,那都不叫活动,不够爆炸,只能算作过家家。所以呀,我的存在,实乃学校之幸,国家之幸也!”

    一百与阿姨调侃着,不过他的话却并非夸大其词,这小子成绩上虽没多大成就,但在笼络人心、组织活动方面却有着异于常人的禀赋,要没了他,学校里还真少了那么点气氛。

    “少贫嘴!做人要务实,一步一个脚印,绝不能耍嘴皮子,好高骛远!”欧阳叔叔严肃地斥骂道,看来在本质问题上,他还是十分严谨的。

    “叔叔阿姨,这个我倒可以证明,他说的不假,这小子的确是块儿好料,大学那会儿,就我们寝室里,整天都会被学生会干部簇拥着,全都是来找他帮忙的,当然啰,也包括那些花花草草,女粉丝什么的。”我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我说老虞,你这前半句说得倒仗义,可这后半句就又失分寸了,咱可是清白之身,绝非那贪恋美色之徒,再说了,这孔雀要开屏,咱也管不了啊,对她们而言,我向来都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你可不要毁我名誉,陷我于不义。”一百赶紧解释道。

    阿姨转头望着小晓道:“你看他,嘚瑟劲儿又上头了,从小就爱说大话,小晓,这以后,你可得多担待点,也替我们好好管教管教。”

    这话中之话,弦外之音,夹杂着隐秘含义,不是太傻的人都能听出个十之八九,看来,一百已将喜欢小晓的事讲给了家人。

    对于欧阳家来说,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受万人仰慕,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大小姐登门拜访、巴结讨好,企图嫁入豪门,最终却郁郁而归。在欧阳家人眼中,永远只有他们挑选别人,绝不可能出现他人挑剔自己的情况,只要他们想做的事,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跑不了。

    而眼前这个倔强女子,却打破了他们的思维逻辑。

    小晓看了看我,尴尬地解释道:“叔叔阿姨,可能你们有些误会,我与一百之间,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并非你们所想那样。”

    这句简单直白的解释,让两位老人顿时停住了动作。

    停顿片刻之后,阿姨皱起眉,似笑非笑地说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们家一百?”

    此话一出,场面再度陷入尴尬。

    一百赶紧打破僵局道:“张姐,你都瞎说些什么呢,人家小晓还没那意思呢,你可是国家干部,千万别来包办婚姻那一套。”

    见此状况,欧阳叔叔也排解道:“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整理,你个老婆子,操的什么心!”

    老实说,当时的我还是有些窃喜的,毕竟小晓的态度为我增添了几分自信。这场无硝烟的战斗,名义上虽为公平竞争,可实际上,却从未有过任何公平,就家庭出身而言,一百占据压倒性优势,我只不过是从麦田里爬出来的一只癞蛤蟆。但如若从情感角度而言,毫无疑问,小晓明显与我更亲近一些,在这一点上,我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对我和一百来说,彼此都不曾公平。

    那天的做客非常成功,除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外,基本达到了预期目的,看来,小晓已被一百的家庭所接纳,既然如此,那工作的事也便八九不离十了,我不禁为自己的谋略深感自豪。

    时光如梭,转眼间又翻过了一个冬天,春暖花开,鸟语花香,按照一百的意思,是时候该组织一次集体活动了,选择恰当的时间一道出游,这是我们集体决议过的事宜,既可以缓解长久以来的疲惫,又可以增进团体之间的感情,还可以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多次商议,考虑到时间、行程、气候等多方面因素,此次出游的方式为自驾,目的地——色达,从成都出发,途径雅安,再到康定、新都桥,最后抵达色达,一路领略川西高原的雄浑壮阔。

    说句丢人的话,虽长这么大,我却从未出过远门,更没坐过飞机,平时的出游也只是在成都周边转悠,纯属小打小闹。

    此次出游,除了蚯蚓要准备高考以外,其余的人都如约而至,包括刘倩在内,总共六人,征用的仍是一百和之初的两辆车,对于本次集体行动,大家兴致盎然,提前准备了帐篷、锅碗瓢盆、数不清的食物、卫星电话、对讲机等许许多多物品设备,以求在旅途中留下精彩的回忆。

    按照预先安排,我、小晓和之初一辆车,一百、墩子、刘倩则乘坐另外一辆,当然,这也只是事前临时决定,旅途中,还会因为司机的更换而有所变动,毕竟长途跋涉,一个人开车太过劳累,抗不过疲惫的侵扰,这些个有驾驶证的,也只好充当充当苦力。

    为避免交通拥堵,我们将出发时间设定为早上六点。

    五点多,程之初便已来到小区将我和小晓接上,准备前往墩子的住处。

    虽已是春天,可清晨残留的寒意却丝毫没有减退,大街上空空荡荡,除了孤寂的路灯与散乱停放的轿车外,似乎不再有其它任何动静,黑暗角落里偶尔传出几声残喘的野狗叫声,对我来说,这是一种难得的安静,也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刚把行李放上后备箱,我们便接到了墩子的电话。

    “你他娘的起床了没?怎么还没到?老子都快冻成冰雕了!”

    电话那头是墩子杀猪式的咆哮,想必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一百呢,他还没到你楼下?”我问他道。

    “到他娘的屁!说好了六点,这都五点四十多了。刚才老子给他打电话,TMD,竟然才上高架桥!都怪老子太蠢,相信了你们这群骗子的鬼话,一大早就下了楼,站在路边打着哆嗦,冻得跟个傻逼似的!”

    “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出发了,马上就到你那。”

    “冻坏了老子没问题,要是冻坏了俺媳妇儿,老子可轻饶不了你

    们!”墩子借机向刘倩献媚道。

    “好啦好啦,乖,再坚持一会儿,妈妈马上就到!”我赶紧挂断电话,懒得听他往电话里塞狗粮。

    清晨,车辆较少,之初一路加速,竟比预计时间提早了两分钟到达汇合地点。

    路灯之下,我们见到了两个滑稽的身影,一个肩扛大包,另一个头裹围巾,两个人偎依在一起,弓着腰,驼着背,面对面打着哆嗦,寒风拂过,他们的刘海凌乱飞散,这画面,这场景,与七八十年代的电影桥段一模一样,宛如乡下进城的村夫村妇,穿着厚厚的棉服,挽手挎着装满鸡蛋的篮子,正四处张望,焦急地等待着遥遥无期的拖拉机。这美中不足的,却是少了一首凄惨、悲凉的背景音乐。

    “喂!老乡,要进城不?五十块一位!里面有空调哦,暖和着呢,巴适得板!”我打开车窗,戏弄墩子道。

    “我去你大爷!赶紧把后备箱给老子打开!”墩子瞪眼痛骂道,嘴里喷出不少寒气。

    随即,他哆哆嗦嗦地将刘倩扶上车,然后把行李放入后备箱,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塞进车里。

    “说好的六点,你看看,还差50秒,我们够准时吧?”我笑着解释道。

    刘倩向墩子埋怨道:“你就是个笨蛋,都跟你说了晚点再下来,你偏要提早。”

    我从杯子里倒出两杯热水,递给他们,然后笑着道:“唉,要怪啊,就怪你们跟错了主,这欧阳一百的德行?你们还能不知道?跟他约定的时间,那就至少得晚到二十分钟,否则——”

    “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幸好老子昨天放了一部分行李在他车上,要不然今天——,法克!碧池!狗娘养的东西!”墩子满口粗话,发泄着内心的委屈。

    大约六点二十,后方一辆轿车轰鸣而来,随着车灯一通闪烁,一百已并行到了我们旁边。

    “姑娘们,气色不错啊!哦哟,这位打扮时尚的小姐姐是倩倩吧?许久不见,又多出了几分倾国倾城的姿色,难怪咱们家墩子被你迷得是神魂颠倒。诶,我靠,旁边这位高大魁梧、器宇不凡的英雄,莫非是——墩子哥?我的妈呀,只一日不见,咋就变得那么英气逼人呢?真是一婊子人才啊!都快超过寡人了。”一百一番伶俐口齿,欲挽回自己迟到的过错。

    “滚!”墩子只一个字,然后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高傲倔强的姿态。

    “墩子哥,快到我这来,让我用体温帮你暖暖身子!”一百继续谄媚道。

    墩子不语,双手叉腰,噘起小嘴昂头仰视上方,那生气的模样倒是显露出几分可爱。

    我火上浇油道:“你小子,摊上大事儿了,把这位爷得罪得可不轻,自己看着办吧。”

    一百扮出鬼脸,嬉皮笑脸道:“爷,您先消消这口恶气儿,为表惩戒,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孤独的小车内闭车思过,等到下一站,小的再摆驾恭迎您上车?”

    “懒得听你瞎逼逼,出——发!”墩子并不理会,而是关上车窗,摆出一副领导的模样指挥道。

    我们打头阵,一百紧跟身后,两辆汽车驶过了三环,飞驰进入成雅(成都—雅安)高速公路。

    旅行的起点总是让人充满激情,此时此刻,我们不需要关心目的地到底还有多远,不需要考虑下一秒将会身处何方,不需要在意身体是否增添了疲惫,只愉悦于车内小小空间的欢声笑语,和最亲近的人一起,组成只属于我们的世界,忘掉所有哀愁,逃离那片长久居住到有些倦怠的国度,尽情释放心底最深处的纯真。旅行本该如此,终点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两者之间的距离,在途中寻回真挚的自我。

    一百在对讲机里叽里呱啦,倾述着一个人的孤独,这也的确算是对他的一种恰当惩罚,墩子拿着对讲机不断训斥,像法官一般宣读着一百的种种罪行,小晓和刘倩用手机查找各类旅行攻略及沿线美景,我则坐在副驾,一边和之初闲谈,一边为她端茶倒水,做好服务工作。

    车载音乐播放着《平凡之路》、《蓝莲花》等各类应景的音乐,整个车内好不热闹,一股温馨如家的温暖油然而生。

    约至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雅安服务区,上了厕所,又随便吃了些东西,在一百欺哄诈骗、连拉带扯下,墩子和刘倩终于回到了他的车上。大家继续赶路,这次换作我来开车,折腾了一个上午,困意来袭,小晓和之初都眯着眼安静地睡了。

    不知为何,在这春眠不觉晓的午后,我竟没有一丝睡意,就像K过粉一样,异常兴奋,甚至连身体也跟着音乐一起嗨了起来,当然,我不敢有任何马虎,毕竟车上载着两位千金小姐,一旦稍有闪失,就算是赔上我这条老命,也难以挽回损失。

    对讲机里偶尔传出后车上奸邪的笑声,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又在背后嘀咕我什么坏话。

    下午四点多,沿着318国道,我们来到了康定,按照原计划,我们并不打算进城投店,而是决定在周边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安营扎寨,考虑到地势、环境等方面因素,我们选择了一块临近溪流的平地作为露营地点。

    这条溪水清澈冰凉,从远处的山脉倾泻而下,述说着大自然的纯洁与美丽,附近草地有被压倒过的痕迹,旁边是用石头堆砌成的灶台,内圈已被火熏得黢黑,想必先前已有人选择在此野营,真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大家兴致盎然地将帐篷、食物、炊具、油盐等调味品搬下车,一同分工,由墩子和一百负责搭建帐篷,几个女生铺好垫子,再到溪边清洗准备好的蔬菜瓜果,我则负责生火,这工作对我来说也算是手到擒来的活儿,毕竟在农村长大,懂得土灶和干柴之间的默契。

    此刻的墩子情绪高昂,一边搭着帐篷,还一边放声高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

    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

    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

    看上溜溜的她哟

    ……

    我就奇了怪了,这家伙竟还真能将这流传已久的老情歌唱得只字不漏,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毛病,他的欣赏水平一贯与我们年轻人不能苟同,始终对老一辈歌曲情有独钟。

    不过,那粗犷的嗓音倒还真把原音还原出了几分,听得我们拍手叫好。见我们有所褒奖,他变得更加猖狂,音调增大了好几分,还给自己配上了应景的肢体动作。

    “我靠!你这都TM什么玩意儿!”随着墩子一声转口大骂,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帐篷那边。

    原来,那些个帐篷并非旅行用的帐篷,外观十分怪异,正正方方,篷布全是蓝色,篷身正面印着两个硕大的汉字——救灾。

    一百赶紧解释道:“小子,你可不要嫌弃,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防震减灾局一个朋友那搞来的,政府特制产品,别看它相貌丑陋,可质量却是相当地牛掰,经得起狂风暴雨,不论是从隔音还是保暖方面,都比那普通的帐篷要强上好几百倍。”

    那撑起的帐篷看上去的确有些扎眼,可既已流落至此,也算是难民几枚了,且听一百细说了它那么多动人的优点,也只能欣然接受。

    我到林间拾回一些草叶树枝,按照记忆的步骤,准备在灶台里生火。不过,俗语有云,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季节柴木湿润,不易燃烧,不论我如何点火,却始终不见火苗旺盛。

    为提高火势,气急败坏的我干脆趴下身体,将嘴凑近灶台,鼓起左右腮帮子,用力往灶台里吹气,以起到鼓风机的作用。

    不知几时,背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笑声,我赶紧回头,竟发现那五人正如马戏团观众一般注视着我,一百甚至端起单反给我各种面部特写。

    我赶紧拿出手机当成镜子往面部一照,我的妈呀,这都什么鬼?只见镜子里的人满脸沾满锅黑,一团黢黑,唯有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转动,那喜剧的模样,竟让自己也憨笑出几阵猪叫声。

    见此状况,小晓赶紧从包里摸出湿纸巾递给我。

    “滚开!没用的东西,不会烧火还逞能,竟晓得吹牛逼!”墩子一把将我推开。

    脸上的黑太浓,湿纸巾根本无法完全清除,于是我只得挪步去往溪边,作进一步的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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