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巴比伦的路
滂沱大雨从四面八方而来，模糊了整个世界。
李惊棠拿着块毛巾擦拭身上，围观身边发生的闹剧。
路寒云说陈闲舟长得很像加州秃鹫，披头散发丑绝人寰，李惊棠仔细观察发现所言不假，于是附和着连连点头。
陈闲舟大怒，以地上躺尸的童绪为中心，追着路寒云满操场跑，边追边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在骂我爸妈，途中还被李惊棠丢在地上的法杖双双绊倒。
太过鸡飞狗跳，以至于左熙和韩渊一过来的时候都没人发现，直到路寒云的钢刀擦着韩渊一耳边飞过去才被正义制裁。
韩渊一拎着陈闲舟的后领，笑容和善：“最近有点想你这个徒弟了，明天跟我回玉轮如何。”
陈闲舟大气不敢出，抱着韩渊一的大腿就开始假模假样地痛哭：“师父啊，我这次命都快没了，你就看在我辛苦的份上饶了我吧。”
路寒云锐评：“他更像秃鹫了。”
韩渊一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好说歹说松了手。
他主动跟李惊棠打起招呼：“好久不见，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如何？”
李惊棠想起韩渊一说要给陈闲舟找对象，不由得眼皮跳了跳，看着在地上蠕动的陈闲舟，嫌弃之色溢于言表：“我觉得您徒弟要找到对象，难度应该有点大。”
陈闲舟窝在地上又痛哭一声。
韩渊一神色沧桑地摸着秃顶的脑袋：“收徒不慎啊。”
他拍拍身边左熙的肩膀，又道：“还好有你。”
左熙把插在地上的钢刀捡回来，垂着眸子打量路寒云：“你是刚到金乌的士兵吧？”
路寒云见他态度和善，也站直身子回道：“对。”
“好好干，不要丢金乌的脸。”左熙拍拍他的头，像是叮嘱小辈的大人一样。
路寒云收回钢刀，欲言又止。
金乌只剩几个人还活着，他做成什么样，也没人会以他为荣。
影区黑色的洞口裸露中央，不停歇的雨水向下冲刷，血色浅淡，最终都汇入无底洞中，好像要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都遗忘在这场大雨里。
影潮来袭，春夏叛变，金乌覆灭，巴比伦乱，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混乱的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路寒云装作无所谓地问道：“金乌要怎么办？”
左熙微微笑着：“你才是金乌的士兵，我说了不算。”
他这话让路寒云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之中，好在左熙也不急于他的回答，将视线转到了李惊棠身上。
“辛苦了。”他道。
他还带着满身的伤，李惊棠下意识向他微微躬身：“您也是。”
影区里面李惊棠早就对他改观，此刻不带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对上左熙，发现他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
“您找我什么事吗？”李惊棠疑惑。
左熙正色：“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他刚开口，韩渊一停下老不正经的姿态，抢先一步道：“巴比伦换了个城主，之前派裁决者来杀你的那位下台了，我大徒弟想让你和新城主谈判。”
“谈判？”李惊棠问。
“他们要停止资源供应，彻底放弃下层。”左熙语气平和，“指挥官少了一位，下层军/方无法跟巴比伦正面谈判，但荆轻絮赋予过白夜最高权能，现在依旧生效，我想你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您是说，想要我去巴比伦跟他们交涉？”作为一个聪明人，不需要过多解释便能明白话外之意。
李惊棠思索着：“如果我谈判不成功，下层会如何？”
左熙微微笑起来：“下层不会消失。”
成功了争得一线生机，失败了也不要紧，左熙并不想给李惊棠施压。
李惊棠没再多言：“好，我去。”
她答应得果断，自然也有成功的自信。没人愿意受人摆布，既然有机会打破现在的局面，那她不会推辞。
风雨如磐，雨势又急上三分，天地晦冥。
影潮的啸声仿佛仍在耳边，他们都还没从影区的冰封中完全走出。
李惊棠眨眼，呼吸间全是水雾。
和雨滴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条突然出现在手环里的消息。
被春夏屏蔽了信号的手环又收到了消息。
李惊棠抬腕，消息来自祁幼，他以陌生人的身份入侵了星河军/部的通话频道。
【收到我送的第二份礼物了吗？】
同一时间，下层分部所有电力防御设施程序崩溃，中央控制系统受到攻击，数万里的防线对影大开，红色的警戒灯长鸣不歇。
所有电子屏幕上出现了春夏的身影，她手握虚拟花环，灰色的眸子平静无风，向外界郑重宣告：
【我是全球AI春夏，很抱歉地通知您，我已经失去对人类信仰的信心，从现在开始，我将根据计算出的最佳方案，完成人类的进化，诸多不便，请多谅解。】
她手提长裙，微微躬身，就像世间最美好的少女。
金乌训练场的中央屏幕，春夏渐渐消失，紧接着变成了金乌附近的监控画面，几乎要凝成固态的纯黑雾滚滚而来，数以万计的影核如同恶意的眼珠，急速飞驰。接天的雨冰冷无情，裹着狂风撕裂世界。
这就是沈琏的第二份礼物，还未结束的第二次影潮，以及消失的所有防御。
没有春夏，影群可以肆无忌弹地踏入人类领土，摧毁一切。
在失去巴比伦支持的此刻，无疑是雪上加霜。
左熙和韩渊一的神情凝重，身为下层仅存的两位指挥官，严峻的现状死死压在他们身上。
“所有士兵立马返回基地！”左熙大喊，像是一束强光乍然穿破朦胧的雨幕。
军队里有人仍无法回神。
春夏此举无异于直接向人类宣战，掌控着世界脉络的AI变成转头倒戈，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人类。
怎么可能赢得了？
他们不禁动摇。
“愣着做什么？”左熙站在大雨之下，训练场的大灯打在他身上，伤口的血源源不断下流，但他依旧挺直脊背，“再犹豫一秒，影就可以杀了你的家人！”
他一句话骂醒了所有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装好武器，准备返回基地。
他转向韩渊一，韩渊一匆匆道：“我立马返回玉轮。”
他们没有时间浪费。
恢复通讯之后，接二连三的战线告急消息传到手环上，从春夏出现开始左熙和韩渊一的通讯手环就没有停过。金乌引入的影群只是沧海一粟，影潮根本就没有结束，更多的影还在路上。
李惊棠抓起地上的权杖，跟到队伍最后面。
没想到左熙将她单独拽了出来，声音沉沉：“你不用跟着。”
李惊棠以为他故意照顾自己：“我可以的。”
“不。”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陆续又把几个人拉了出来。
童绪，陈闲舟，路寒云，还有洛钦。
几个人站成一排，左熙的目光来回扫视，最终像是确定了什么，微微颔首。
“你们便是白夜小队的最终人员，现在另有任务。”
李惊棠攥着权杖的手一紧。
“去巴比伦。”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担心下层，你们都是优秀的士兵，我相信你们能够完美完成任务。”
童绪站出半步：“指挥官……”
她好像找不出什么说辞，又被李惊棠拉了下来。
“当然。”李惊棠笑着，向左熙保证，“但是能跟我做个约定吗？”
大部队已经远去，只有零星几个士兵还在他们身后。
左熙道：“你说。”
“希望任务结束的时候，你们都还好好活着。”
这只是个很朴素的愿景，但左熙却愣了愣。
他伸出手想拍拍李惊棠的肩膀，却在触及的那一刻又放下。
他最终什么保证都没说，只留给他们一句祝福语：“平安回来。”
星河和玉轮的士兵逐渐消失在淋漓大雨中，李惊棠望着他们远去，不知道再见的时候还能有多少人。
去巴比伦固然凶险，但下层更是绝望的深渊。
现在的下层只剩下两大军队基地，其中星河甚至大半精锐折损。没有物资，没有弹药，要与数量难以估计的影正面对抗，注定是血流成河，以命相搏。
童绪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李惊棠看得出她思绪并不安宁。
“别多想了，我们的任务也很重要。”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这么说道。
她把注意力转到左熙给她留下的人身上，个个都是老熟人，空头队长忽然有了实权，李惊棠还有点不适应，眉头微挑开口道：“我们也走吧。”
巴比伦与下层的通道在三个分部的中央，由一道亮白的通天光路构成，基本处于封闭状态，要想开启，除了巴比伦方主动打开，便只能依靠申请拿到管理员权限一个办法。
之前的圆桌会议上，荆轻絮为白夜授予了最高权限，后来将此权限写进控制系统，新任城主应春夜还未撤销，给了李惊棠他们可乘之机。
经历一天一夜持续赶路，终于能看到遥遥的光柱立于天地之间，光芒在瓢泼大雨里若隐若现。从影区出来后便下起的这场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架势，愈下愈大，几乎要把人都淹没在潮湿的雨水里。
星河应当有为他们剿灭了路上的影，才能让他们如此顺利地便抵达此处。
越靠近光柱，越能感受到己身的渺小，单以个人之力，似乎连触碰天际的机会都没有。
巴比伦就悬浮在他们头顶，可黑云压顶，大雨倾盆，竟找不到一丝影子。
李惊棠摘掉雨披上的帽子，蓄起的雨哗啦流到脚底，汇入泥土中。
她的双眼里敛着几分疲累，走到了光柱的根部。
那里静静立着半人高的操作台，红色的向上按钮正处中央，旁边的玻璃盒子里需要放上手掌。
这就是验证装置了，不需要说明书也能看懂。
李惊棠撬开玻璃罩，把手贴了上去，绿色的扫描线上下滑过掌心，几秒后便出现了“权限通过”的字样。
李惊棠毫不犹豫地摁下红色按钮。
“咔咔”的机械运转声闷在脚底土地中，持续不断的震颤像是要破土而出，通天光柱浮光抖动，连通的另一端感知到开启的命令，自最顶部滑下一个白色飞行舱，擦出火花，直直坠落。
它停在了李惊棠几人身前。
舱门打开，一派奢华。
空间阔大，座椅柔软，玻璃吊灯缀在天花板中央，甚至还配备了温控系统与一个移动的机器管家。
光从这个飞行舱，便能看出巴比伦与下层的天壤之别。
李惊棠抬腿走进去，机器管家凑到她脚边，电子屏幕上变换着颜文字表情。
【欢迎李jing……bvowowq小姐】
它好像出了点问题，李惊棠挑挑眉，一脚把它踹远。
舱门关闭，飞行舱开始缓缓上升，似乎是考虑到乘客的舒适度，它的速度比来时慢上了十几倍。
五个人围着张红楠木桌坐下，陈闲舟叼起桌上的一根牛肉干道：“到巴比伦之后真要那么搞啊？”
赶路的的时间里面，李惊棠和大家商议了去到巴比伦之后的大致行动计划。
他们的目的是最短时间去到应春夜面前进行谈判，如果中途被其他势力盯上势必会耽误诸多时间。因此，李惊棠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当时落在队伍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自己的伟大构想。
“进入巴比伦后，我们就是在巴比伦土生土长的人，没到过下层，也不知道影长什么样，我们只是无意闯到通道边上的一群纨绔子弟。”
简称心理暗示。
“然后，我们需要干出点大事，最好能轰动整个巴比伦，这样能最快时间吸引到大众视线。”
她看起来已经有了计划。
“在众多线索之中找到谈判的筹码，最后再去到应春夜面前。”
他们都明白，如果没有对等的筹码交换，巴比伦根本不会答应下层的任何诉求。
陈闲舟这一问，李惊棠点点头：“没错。”
飞行舱里有个面积不大的衣帽间，正好能用尽他们的计划里。
李惊棠心中默数着上升的时间。
裁决所，生命之树，还有李净秋，巴比伦里充满着未知，无一不在吸引着她。
既然如此，那就大干一场吧。
李惊棠拿着块毛巾擦拭身上，围观身边发生的闹剧。
路寒云说陈闲舟长得很像加州秃鹫，披头散发丑绝人寰，李惊棠仔细观察发现所言不假，于是附和着连连点头。
陈闲舟大怒，以地上躺尸的童绪为中心，追着路寒云满操场跑，边追边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在骂我爸妈，途中还被李惊棠丢在地上的法杖双双绊倒。
太过鸡飞狗跳，以至于左熙和韩渊一过来的时候都没人发现，直到路寒云的钢刀擦着韩渊一耳边飞过去才被正义制裁。
韩渊一拎着陈闲舟的后领，笑容和善：“最近有点想你这个徒弟了，明天跟我回玉轮如何。”
陈闲舟大气不敢出，抱着韩渊一的大腿就开始假模假样地痛哭：“师父啊，我这次命都快没了，你就看在我辛苦的份上饶了我吧。”
路寒云锐评：“他更像秃鹫了。”
韩渊一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好说歹说松了手。
他主动跟李惊棠打起招呼：“好久不见，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如何？”
李惊棠想起韩渊一说要给陈闲舟找对象，不由得眼皮跳了跳，看着在地上蠕动的陈闲舟，嫌弃之色溢于言表：“我觉得您徒弟要找到对象，难度应该有点大。”
陈闲舟窝在地上又痛哭一声。
韩渊一神色沧桑地摸着秃顶的脑袋：“收徒不慎啊。”
他拍拍身边左熙的肩膀，又道：“还好有你。”
左熙把插在地上的钢刀捡回来，垂着眸子打量路寒云：“你是刚到金乌的士兵吧？”
路寒云见他态度和善，也站直身子回道：“对。”
“好好干，不要丢金乌的脸。”左熙拍拍他的头，像是叮嘱小辈的大人一样。
路寒云收回钢刀，欲言又止。
金乌只剩几个人还活着，他做成什么样，也没人会以他为荣。
影区黑色的洞口裸露中央，不停歇的雨水向下冲刷，血色浅淡，最终都汇入无底洞中，好像要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都遗忘在这场大雨里。
影潮来袭，春夏叛变，金乌覆灭，巴比伦乱，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混乱的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路寒云装作无所谓地问道：“金乌要怎么办？”
左熙微微笑着：“你才是金乌的士兵，我说了不算。”
他这话让路寒云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之中，好在左熙也不急于他的回答，将视线转到了李惊棠身上。
“辛苦了。”他道。
他还带着满身的伤，李惊棠下意识向他微微躬身：“您也是。”
影区里面李惊棠早就对他改观，此刻不带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对上左熙，发现他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
“您找我什么事吗？”李惊棠疑惑。
左熙正色：“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他刚开口，韩渊一停下老不正经的姿态，抢先一步道：“巴比伦换了个城主，之前派裁决者来杀你的那位下台了，我大徒弟想让你和新城主谈判。”
“谈判？”李惊棠问。
“他们要停止资源供应，彻底放弃下层。”左熙语气平和，“指挥官少了一位，下层军/方无法跟巴比伦正面谈判，但荆轻絮赋予过白夜最高权能，现在依旧生效，我想你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您是说，想要我去巴比伦跟他们交涉？”作为一个聪明人，不需要过多解释便能明白话外之意。
李惊棠思索着：“如果我谈判不成功，下层会如何？”
左熙微微笑起来：“下层不会消失。”
成功了争得一线生机，失败了也不要紧，左熙并不想给李惊棠施压。
李惊棠没再多言：“好，我去。”
她答应得果断，自然也有成功的自信。没人愿意受人摆布，既然有机会打破现在的局面，那她不会推辞。
风雨如磐，雨势又急上三分，天地晦冥。
影潮的啸声仿佛仍在耳边，他们都还没从影区的冰封中完全走出。
李惊棠眨眼，呼吸间全是水雾。
和雨滴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条突然出现在手环里的消息。
被春夏屏蔽了信号的手环又收到了消息。
李惊棠抬腕，消息来自祁幼，他以陌生人的身份入侵了星河军/部的通话频道。
【收到我送的第二份礼物了吗？】
同一时间，下层分部所有电力防御设施程序崩溃，中央控制系统受到攻击，数万里的防线对影大开，红色的警戒灯长鸣不歇。
所有电子屏幕上出现了春夏的身影，她手握虚拟花环，灰色的眸子平静无风，向外界郑重宣告：
【我是全球AI春夏，很抱歉地通知您，我已经失去对人类信仰的信心，从现在开始，我将根据计算出的最佳方案，完成人类的进化，诸多不便，请多谅解。】
她手提长裙，微微躬身，就像世间最美好的少女。
金乌训练场的中央屏幕，春夏渐渐消失，紧接着变成了金乌附近的监控画面，几乎要凝成固态的纯黑雾滚滚而来，数以万计的影核如同恶意的眼珠，急速飞驰。接天的雨冰冷无情，裹着狂风撕裂世界。
这就是沈琏的第二份礼物，还未结束的第二次影潮，以及消失的所有防御。
没有春夏，影群可以肆无忌弹地踏入人类领土，摧毁一切。
在失去巴比伦支持的此刻，无疑是雪上加霜。
左熙和韩渊一的神情凝重，身为下层仅存的两位指挥官，严峻的现状死死压在他们身上。
“所有士兵立马返回基地！”左熙大喊，像是一束强光乍然穿破朦胧的雨幕。
军队里有人仍无法回神。
春夏此举无异于直接向人类宣战，掌控着世界脉络的AI变成转头倒戈，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人类。
怎么可能赢得了？
他们不禁动摇。
“愣着做什么？”左熙站在大雨之下，训练场的大灯打在他身上，伤口的血源源不断下流，但他依旧挺直脊背，“再犹豫一秒，影就可以杀了你的家人！”
他一句话骂醒了所有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装好武器，准备返回基地。
他转向韩渊一，韩渊一匆匆道：“我立马返回玉轮。”
他们没有时间浪费。
恢复通讯之后，接二连三的战线告急消息传到手环上，从春夏出现开始左熙和韩渊一的通讯手环就没有停过。金乌引入的影群只是沧海一粟，影潮根本就没有结束，更多的影还在路上。
李惊棠抓起地上的权杖，跟到队伍最后面。
没想到左熙将她单独拽了出来，声音沉沉：“你不用跟着。”
李惊棠以为他故意照顾自己：“我可以的。”
“不。”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陆续又把几个人拉了出来。
童绪，陈闲舟，路寒云，还有洛钦。
几个人站成一排，左熙的目光来回扫视，最终像是确定了什么，微微颔首。
“你们便是白夜小队的最终人员，现在另有任务。”
李惊棠攥着权杖的手一紧。
“去巴比伦。”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担心下层，你们都是优秀的士兵，我相信你们能够完美完成任务。”
童绪站出半步：“指挥官……”
她好像找不出什么说辞，又被李惊棠拉了下来。
“当然。”李惊棠笑着，向左熙保证，“但是能跟我做个约定吗？”
大部队已经远去，只有零星几个士兵还在他们身后。
左熙道：“你说。”
“希望任务结束的时候，你们都还好好活着。”
这只是个很朴素的愿景，但左熙却愣了愣。
他伸出手想拍拍李惊棠的肩膀，却在触及的那一刻又放下。
他最终什么保证都没说，只留给他们一句祝福语：“平安回来。”
星河和玉轮的士兵逐渐消失在淋漓大雨中，李惊棠望着他们远去，不知道再见的时候还能有多少人。
去巴比伦固然凶险，但下层更是绝望的深渊。
现在的下层只剩下两大军队基地，其中星河甚至大半精锐折损。没有物资，没有弹药，要与数量难以估计的影正面对抗，注定是血流成河，以命相搏。
童绪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李惊棠看得出她思绪并不安宁。
“别多想了，我们的任务也很重要。”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这么说道。
她把注意力转到左熙给她留下的人身上，个个都是老熟人，空头队长忽然有了实权，李惊棠还有点不适应，眉头微挑开口道：“我们也走吧。”
巴比伦与下层的通道在三个分部的中央，由一道亮白的通天光路构成，基本处于封闭状态，要想开启，除了巴比伦方主动打开，便只能依靠申请拿到管理员权限一个办法。
之前的圆桌会议上，荆轻絮为白夜授予了最高权限，后来将此权限写进控制系统，新任城主应春夜还未撤销，给了李惊棠他们可乘之机。
经历一天一夜持续赶路，终于能看到遥遥的光柱立于天地之间，光芒在瓢泼大雨里若隐若现。从影区出来后便下起的这场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架势，愈下愈大，几乎要把人都淹没在潮湿的雨水里。
星河应当有为他们剿灭了路上的影，才能让他们如此顺利地便抵达此处。
越靠近光柱，越能感受到己身的渺小，单以个人之力，似乎连触碰天际的机会都没有。
巴比伦就悬浮在他们头顶，可黑云压顶，大雨倾盆，竟找不到一丝影子。
李惊棠摘掉雨披上的帽子，蓄起的雨哗啦流到脚底，汇入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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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静静立着半人高的操作台，红色的向上按钮正处中央，旁边的玻璃盒子里需要放上手掌。
这就是验证装置了，不需要说明书也能看懂。
李惊棠撬开玻璃罩，把手贴了上去，绿色的扫描线上下滑过掌心，几秒后便出现了“权限通过”的字样。
李惊棠毫不犹豫地摁下红色按钮。
“咔咔”的机械运转声闷在脚底土地中，持续不断的震颤像是要破土而出，通天光柱浮光抖动，连通的另一端感知到开启的命令，自最顶部滑下一个白色飞行舱，擦出火花，直直坠落。
它停在了李惊棠几人身前。
舱门打开，一派奢华。
空间阔大，座椅柔软，玻璃吊灯缀在天花板中央，甚至还配备了温控系统与一个移动的机器管家。
光从这个飞行舱，便能看出巴比伦与下层的天壤之别。
李惊棠抬腿走进去，机器管家凑到她脚边，电子屏幕上变换着颜文字表情。
【欢迎李jing……bvowowq小姐】
它好像出了点问题，李惊棠挑挑眉，一脚把它踹远。
舱门关闭，飞行舱开始缓缓上升，似乎是考虑到乘客的舒适度，它的速度比来时慢上了十几倍。
五个人围着张红楠木桌坐下，陈闲舟叼起桌上的一根牛肉干道：“到巴比伦之后真要那么搞啊？”
赶路的的时间里面，李惊棠和大家商议了去到巴比伦之后的大致行动计划。
他们的目的是最短时间去到应春夜面前进行谈判，如果中途被其他势力盯上势必会耽误诸多时间。因此，李惊棠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当时落在队伍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自己的伟大构想。
“进入巴比伦后，我们就是在巴比伦土生土长的人，没到过下层，也不知道影长什么样，我们只是无意闯到通道边上的一群纨绔子弟。”
简称心理暗示。
“然后，我们需要干出点大事，最好能轰动整个巴比伦，这样能最快时间吸引到大众视线。”
她看起来已经有了计划。
“在众多线索之中找到谈判的筹码，最后再去到应春夜面前。”
他们都明白，如果没有对等的筹码交换，巴比伦根本不会答应下层的任何诉求。
陈闲舟这一问，李惊棠点点头：“没错。”
飞行舱里有个面积不大的衣帽间，正好能用尽他们的计划里。
李惊棠心中默数着上升的时间。
裁决所，生命之树，还有李净秋，巴比伦里充满着未知，无一不在吸引着她。
既然如此，那就大干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