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
恶臭漫天，浓稠到成胶状的腐水从脚边而过。
李惊棠也算不清在腐水里走了多久，步履蹒跚之际，他们抵达了那株树苗的旁边。
洛钦抬起湿淋淋的腿率先踏上岸，带起的臭气熏得李惊棠干呕不止，洛钦回头拉了她一把，紧接着便揭开了套在外层的玻璃防护罩。
李惊棠的注意力得以短暂的离开腐水池，洛钦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隐匿在防护罩下的树苗抖了抖枝叶，丰沛气息霎时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竟凝成实体，化作淡蓝色的枝叶轻拂，为他们驱散了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你早就知道它在这里。”这也就解释了洛钦为什么说树冠处就是核心区。
“应春夜不会傻到大摇大摆地送到我们面前，你怎么找到的？”李惊棠问他。
洛钦蹲在地上：“之前和你们分开是为了查清一些东西，顺带发现了生命之树的所在。”
他垂着头，神色晦暗：“你应该看清了吧，所有的垃圾堆里都有人的碎尸块。”
垃圾的腐臭，蜿蜒的污水，混杂的血液尸块，洛钦和李惊棠路过时，一个接一个刻进李惊棠脑里。
“看到了。”
“里面也有我的父亲，”他很平静，“裁决所曾经的所长，洛与臣。”
生命之树的树叶轻轻摇晃，揭开玻璃罩后更显盎然。
李惊棠低着头，和洛钦对上视线，那眼里太深太沉，以致于很容易就忽视掉那一点极细微的悲伤。
“那你……”李惊棠不知道该如何接上话题。
“他比我蠢，所以死在了这里。”洛钦打量着那株树苗，“实验室外的树干是幌子，应春夜不想任何人发现生命之树的所在，知道这个地方的除了他，只有我们。”
他很少连说这么一大串话，侧面印证了他的思绪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李惊棠从他手上拿过生命之树，放在眼前端详。
荧蓝的水雾漂浮在树体周围，浓郁的生命气息包裹着小小的树苗。
“应春夜做人体实验是为了将人改造为影，那么他守着生命之树有什么用？”李惊棠绕过先前的话题，问道。
“因为荆轻絮。”
“荆轻絮？”李惊棠摸起下巴，“为什么？”
“巴比伦运转的能量都是从生命之树提取的，没有生命之树巴比伦将分崩离析。”洛钦说，“但荆轻絮想毁了它，应春夜只想建立新制，并不想毁灭巴比伦，因此用水月实验室来挡荆轻絮的手。”
“一丘之貉。”李惊棠评价道，“都是为了自己，谁又曾想到过那些无辜的人呢。”
李惊棠的视线不自觉放远，尸堆上的肉块时不时滚落下来，她忽然道：“应春夜的罪证全都在这里，如果能把这里公之于众，那么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失败。”
她挑眼，回头看洛钦：“你想让我做的，就是这样吧？”
“对。”洛钦有时很感激于李惊棠的聪慧，有些话不必说明她也能知晓你的意图。
“既然你提前发现了这里，为什么不亲自揭露，非要去找我们呢？”李惊棠的笑意减淡几分，“你明知道我们那边是陷阱，还要抱着暴露的风险过去。”
“洛钦，我看不懂你。”
洛钦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惊棠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开始思考如何行动时，他开口了。
“因为你说过我可以信任你。”
李惊棠心尖一颤，猛地抬眼。
“我现在可以说那个巴比伦的秘密了吗？”
在下层时，洛钦曾经想要告诉她一个巴比伦的秘密，但当时李惊棠拒绝了他的请求，此时此刻，旧事重提，李惊棠竟找不出第二个理由拒绝。
她开口：“你说吧。”
“荆轻絮……小心！”洛钦才说出那个名字，他们脚下的腐水竟震颤起来，波浪翻涌，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要将两人吞噬殆尽。
洛钦将李惊棠提起，连退数米。
深绿色的波浪渐渐平息，远远地走来一个人影，一步一生花。
荆轻絮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撑着小洋伞，明明从尸堆腐臭中走过。却优雅，轻巧，闲庭信步。
“什么秘密，也说给我听听？”
她整个人竟飘在水面上方，只有鞋跟触及腐水。她的身后，浓厚的黑影提着两个昏迷过去的人，铺天盖地。
洛钦的眼神冷下来：“荆轻絮。”
“哎呀，是你啊，”荆轻絮笑着，“那次见过你后我回去想了想，结果真想起了什么。你说——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面？”
她嘴上寒暄着，但眼神却落在李惊棠手上。生命之树轻轻摇晃，感受到她的视线后抖擞了几下枝桠。
“好久不见啊荆城主，你是怎么进来的？”李惊棠扬起笑脸，将生命之树的防护罩又合上。
“这个啊……”荆轻絮轻轻摆手，身后的黑雾将那两个人送到面前，“还要多亏他们，李小姐也是不小心，队伍里竟然混进了一只影，不过我及时发现，不算什么大事。”
这两个人赫然是陈闲舟和路寒云，陈闲舟看起来只是晕了过去，路寒云的情况却惨得多，他的胸口不知名的存在剖开，之前悬在心脏处的影核不见踪影，黑影蚕食着他的伤口，像是涌动的蠕虫。
这黑影太过熟悉，李惊棠在精神图景里对洛钦道：“是影。”
洛钦抽出匕首，挡在李惊棠和荆轻絮之间。
“这么快就要刀剑相向吗？”荆轻絮装作伤心地捂住嘴，“明明我还帮了你，真令人伤心。”
“这不是相见的地方不太恰当，只好用这种方式欢迎你嘛。”李惊棠笑得真诚，“不知道荆城主千方百计来到这垃圾场，想做什么？”
“这话可不能让应城主听到。”
荆轻絮将昏迷的两人放到李惊棠脚下，并未借此拿乔。李惊棠立马蹲下用手探了探，不幸中的万幸，两人都还有气息。
“说他的实验室是垃圾场，还把我叫做城主，他听到得气死吧，”荆轻絮似乎觉得很有趣，“如果我们能在别处见到，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李惊棠紧绷着，时刻注意荆轻絮的下一步动作。
“可惜了。”荆轻絮忽然收了闲聊的随意，蓝色钴玻璃眼不停转动。
“将生命之树给我。”
她身后的黑雾不停分裂，变换为成百上千根极细的尖刺，齐刷刷排列在她身后。
荆轻絮把玩她戴着黑蕾丝手套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应春夜的改革已经开始，路家被扳倒，再也没有势力能钳制他，你们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吧？刚刚在你们头顶出现的那些人，将会是巴比伦第一批成为影的存在。”
“真可笑。”她忍不住笑出声，“看戏的羔羊既杀死了牧羊人，又成为了猎人的食物。”
“他们可都是巴比伦的市民。”李惊棠冷声。
“跟我有什么关系？”荆轻絮终于正眼看向李惊棠，“废话这么多，是在拖延时间吗？”
她伸出手指，点向洛钦：“要不要问问他，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废话的人，下场怎么样了？”
洛钦背对着李惊棠，一言不发。
“被当成了巴比伦的背叛者，处以极刑，大卸八块后丢到了这里。”荆轻絮替他补上，“你就是他的孩子吧？我曾经在审判庭中见到过你，听说你之前还是A+级哨兵？现在怎么样了？”
横在三人中间的黑雾向前探了探。
荆轻絮微微瞪圆眼睛：“变成了D级哨兵啊。”
她云淡风轻地戳着别人的痛处，尖刺蓄势待发，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将人捅个对穿。
“你倒是关心我们，这么久远的事都还记得。”李惊棠讥讽一句，思绪飞快运转，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全身而退？
荆轻絮步步紧逼：“将生命之树给我，我不会杀了你们。”
“给你了，然后呢？整个巴比伦都会崩塌吧？”
荆轻絮仿若听到什么极有趣的事，止不住地笑起来：“你们下层人难道不痛恨巴比伦吗？建立在血肉上的城邦，却耽于自己的安乐；高举着未来的火种，却容忍不了下层的存在。如果我是你，我恨不得它现在就灰飞烟灭。”
“不过你说对了，我就是要毁灭巴比伦。”
她言笑晏晏，黑影已掠过她与李惊棠的分界线，直冲李惊棠手中的生命之树而来。
洛钦反应极快，匕首挡掉致命角度的尖刺，可下一瞬黑雾又再度分裂，漫天蔽野，就像密不透风的牢笼。
浓重的黑雾波诡云谲，在尸臭中破开禁锢，顺着树冠的分叉延伸，缓缓地包围了整个树体。
荆轻絮收起了她的伞，轻轻招手——
浸入水底的水月实验室被连根带起，黑雾托举着冲天而去。
恐怖的超重感笼罩全身，海水的幽光褪去，巴比伦的人造光源从缝隙中钻进来。
荆轻絮竟操纵黑雾，将水月实验室带到了陆上。
这种浓度的黑雾，和影区中的S级影水鱼不相上下。
李惊棠稳住身形，竟觉得有些可笑。
“你是影。”她一字一句。
“是呀，现在才看出来吗？”荆轻絮轻拢碎发。
李惊棠看向四周。
从水下封闭的环境出来，外界的混乱一览无遗。
房屋残缺，路面塌陷，人群全往某一方向极力逃窜，神色惊惶。花盆被打碎，旗帜被烧毁，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甚至没想过战斗，跌倒在地上便一坐不起。
应春夜已经开始行动了，街上到处都有人形的影，它们失去了人的神智，和电影里的丧尸没什么两样。
李惊棠收回精神力，走到洛钦身前。
尖刺停在她的鼻尖，只要再进一步便可以划破皮肤。
荆轻絮问道：“看清了吗？”
“全都看到了。”李惊棠向她走去。
黑雾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她握着生命之树，站到了荆轻絮身前。
“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帮我将这里的罪行公之于众。”
“可以，”荆轻絮伸手碰上生命之树，“正有此意。”
李惊棠也算不清在腐水里走了多久，步履蹒跚之际，他们抵达了那株树苗的旁边。
洛钦抬起湿淋淋的腿率先踏上岸，带起的臭气熏得李惊棠干呕不止，洛钦回头拉了她一把，紧接着便揭开了套在外层的玻璃防护罩。
李惊棠的注意力得以短暂的离开腐水池，洛钦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隐匿在防护罩下的树苗抖了抖枝叶，丰沛气息霎时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竟凝成实体，化作淡蓝色的枝叶轻拂，为他们驱散了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你早就知道它在这里。”这也就解释了洛钦为什么说树冠处就是核心区。
“应春夜不会傻到大摇大摆地送到我们面前，你怎么找到的？”李惊棠问他。
洛钦蹲在地上：“之前和你们分开是为了查清一些东西，顺带发现了生命之树的所在。”
他垂着头，神色晦暗：“你应该看清了吧，所有的垃圾堆里都有人的碎尸块。”
垃圾的腐臭，蜿蜒的污水，混杂的血液尸块，洛钦和李惊棠路过时，一个接一个刻进李惊棠脑里。
“看到了。”
“里面也有我的父亲，”他很平静，“裁决所曾经的所长，洛与臣。”
生命之树的树叶轻轻摇晃，揭开玻璃罩后更显盎然。
李惊棠低着头，和洛钦对上视线，那眼里太深太沉，以致于很容易就忽视掉那一点极细微的悲伤。
“那你……”李惊棠不知道该如何接上话题。
“他比我蠢，所以死在了这里。”洛钦打量着那株树苗，“实验室外的树干是幌子，应春夜不想任何人发现生命之树的所在，知道这个地方的除了他，只有我们。”
他很少连说这么一大串话，侧面印证了他的思绪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李惊棠从他手上拿过生命之树，放在眼前端详。
荧蓝的水雾漂浮在树体周围，浓郁的生命气息包裹着小小的树苗。
“应春夜做人体实验是为了将人改造为影，那么他守着生命之树有什么用？”李惊棠绕过先前的话题，问道。
“因为荆轻絮。”
“荆轻絮？”李惊棠摸起下巴，“为什么？”
“巴比伦运转的能量都是从生命之树提取的，没有生命之树巴比伦将分崩离析。”洛钦说，“但荆轻絮想毁了它，应春夜只想建立新制，并不想毁灭巴比伦，因此用水月实验室来挡荆轻絮的手。”
“一丘之貉。”李惊棠评价道，“都是为了自己，谁又曾想到过那些无辜的人呢。”
李惊棠的视线不自觉放远，尸堆上的肉块时不时滚落下来，她忽然道：“应春夜的罪证全都在这里，如果能把这里公之于众，那么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失败。”
她挑眼，回头看洛钦：“你想让我做的，就是这样吧？”
“对。”洛钦有时很感激于李惊棠的聪慧，有些话不必说明她也能知晓你的意图。
“既然你提前发现了这里，为什么不亲自揭露，非要去找我们呢？”李惊棠的笑意减淡几分，“你明知道我们那边是陷阱，还要抱着暴露的风险过去。”
“洛钦，我看不懂你。”
洛钦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惊棠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开始思考如何行动时，他开口了。
“因为你说过我可以信任你。”
李惊棠心尖一颤，猛地抬眼。
“我现在可以说那个巴比伦的秘密了吗？”
在下层时，洛钦曾经想要告诉她一个巴比伦的秘密，但当时李惊棠拒绝了他的请求，此时此刻，旧事重提，李惊棠竟找不出第二个理由拒绝。
她开口：“你说吧。”
“荆轻絮……小心！”洛钦才说出那个名字，他们脚下的腐水竟震颤起来，波浪翻涌，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要将两人吞噬殆尽。
洛钦将李惊棠提起，连退数米。
深绿色的波浪渐渐平息，远远地走来一个人影，一步一生花。
荆轻絮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撑着小洋伞，明明从尸堆腐臭中走过。却优雅，轻巧，闲庭信步。
“什么秘密，也说给我听听？”
她整个人竟飘在水面上方，只有鞋跟触及腐水。她的身后，浓厚的黑影提着两个昏迷过去的人，铺天盖地。
洛钦的眼神冷下来：“荆轻絮。”
“哎呀，是你啊，”荆轻絮笑着，“那次见过你后我回去想了想，结果真想起了什么。你说——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面？”
她嘴上寒暄着，但眼神却落在李惊棠手上。生命之树轻轻摇晃，感受到她的视线后抖擞了几下枝桠。
“好久不见啊荆城主，你是怎么进来的？”李惊棠扬起笑脸，将生命之树的防护罩又合上。
“这个啊……”荆轻絮轻轻摆手，身后的黑雾将那两个人送到面前，“还要多亏他们，李小姐也是不小心，队伍里竟然混进了一只影，不过我及时发现，不算什么大事。”
这两个人赫然是陈闲舟和路寒云，陈闲舟看起来只是晕了过去，路寒云的情况却惨得多，他的胸口不知名的存在剖开，之前悬在心脏处的影核不见踪影，黑影蚕食着他的伤口，像是涌动的蠕虫。
这黑影太过熟悉，李惊棠在精神图景里对洛钦道：“是影。”
洛钦抽出匕首，挡在李惊棠和荆轻絮之间。
“这么快就要刀剑相向吗？”荆轻絮装作伤心地捂住嘴，“明明我还帮了你，真令人伤心。”
“这不是相见的地方不太恰当，只好用这种方式欢迎你嘛。”李惊棠笑得真诚，“不知道荆城主千方百计来到这垃圾场，想做什么？”
“这话可不能让应城主听到。”
荆轻絮将昏迷的两人放到李惊棠脚下，并未借此拿乔。李惊棠立马蹲下用手探了探，不幸中的万幸，两人都还有气息。
“说他的实验室是垃圾场，还把我叫做城主，他听到得气死吧，”荆轻絮似乎觉得很有趣，“如果我们能在别处见到，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李惊棠紧绷着，时刻注意荆轻絮的下一步动作。
“可惜了。”荆轻絮忽然收了闲聊的随意，蓝色钴玻璃眼不停转动。
“将生命之树给我。”
她身后的黑雾不停分裂，变换为成百上千根极细的尖刺，齐刷刷排列在她身后。
荆轻絮把玩她戴着黑蕾丝手套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应春夜的改革已经开始，路家被扳倒，再也没有势力能钳制他，你们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吧？刚刚在你们头顶出现的那些人，将会是巴比伦第一批成为影的存在。”
“真可笑。”她忍不住笑出声，“看戏的羔羊既杀死了牧羊人，又成为了猎人的食物。”
“他们可都是巴比伦的市民。”李惊棠冷声。
“跟我有什么关系？”荆轻絮终于正眼看向李惊棠，“废话这么多，是在拖延时间吗？”
她伸出手指，点向洛钦：“要不要问问他，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废话的人，下场怎么样了？”
洛钦背对着李惊棠，一言不发。
“被当成了巴比伦的背叛者，处以极刑，大卸八块后丢到了这里。”荆轻絮替他补上，“你就是他的孩子吧？我曾经在审判庭中见到过你，听说你之前还是A+级哨兵？现在怎么样了？”
横在三人中间的黑雾向前探了探。
荆轻絮微微瞪圆眼睛：“变成了D级哨兵啊。”
她云淡风轻地戳着别人的痛处，尖刺蓄势待发，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将人捅个对穿。
“你倒是关心我们，这么久远的事都还记得。”李惊棠讥讽一句，思绪飞快运转，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全身而退？
荆轻絮步步紧逼：“将生命之树给我，我不会杀了你们。”
“给你了，然后呢？整个巴比伦都会崩塌吧？”
荆轻絮仿若听到什么极有趣的事，止不住地笑起来：“你们下层人难道不痛恨巴比伦吗？建立在血肉上的城邦，却耽于自己的安乐；高举着未来的火种，却容忍不了下层的存在。如果我是你，我恨不得它现在就灰飞烟灭。”
“不过你说对了，我就是要毁灭巴比伦。”
她言笑晏晏，黑影已掠过她与李惊棠的分界线，直冲李惊棠手中的生命之树而来。
洛钦反应极快，匕首挡掉致命角度的尖刺，可下一瞬黑雾又再度分裂，漫天蔽野，就像密不透风的牢笼。
浓重的黑雾波诡云谲，在尸臭中破开禁锢，顺着树冠的分叉延伸，缓缓地包围了整个树体。
荆轻絮收起了她的伞，轻轻招手——
浸入水底的水月实验室被连根带起，黑雾托举着冲天而去。
恐怖的超重感笼罩全身，海水的幽光褪去，巴比伦的人造光源从缝隙中钻进来。
荆轻絮竟操纵黑雾，将水月实验室带到了陆上。
这种浓度的黑雾，和影区中的S级影水鱼不相上下。
李惊棠稳住身形，竟觉得有些可笑。
“你是影。”她一字一句。
“是呀，现在才看出来吗？”荆轻絮轻拢碎发。
李惊棠看向四周。
从水下封闭的环境出来，外界的混乱一览无遗。
房屋残缺，路面塌陷，人群全往某一方向极力逃窜，神色惊惶。花盆被打碎，旗帜被烧毁，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甚至没想过战斗，跌倒在地上便一坐不起。
应春夜已经开始行动了，街上到处都有人形的影，它们失去了人的神智，和电影里的丧尸没什么两样。
李惊棠收回精神力，走到洛钦身前。
尖刺停在她的鼻尖，只要再进一步便可以划破皮肤。
荆轻絮问道：“看清了吗？”
“全都看到了。”李惊棠向她走去。
黑雾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她握着生命之树，站到了荆轻絮身前。
“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帮我将这里的罪行公之于众。”
“可以，”荆轻絮伸手碰上生命之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