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换命
回放逐渐消失，李净秋往后踉跄两步。
萧夕的低语回荡耳边，令她惝恍不安。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片黑雾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尖锐的疼痛重重敲击着李净秋的脑袋，她一头撞到墙上，想缓解这难以承受的痛楚。
刻着闻婉和杜夏冰名字的徽章从她口袋中滑落出来，轻轻掉在脚边，就好像在提醒她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世界的起源——炼金古树。
李净秋极其缓慢地蹲下来，将徽章捡回手心。
我一定要找到答案，她迟钝地想。
脑海混乱，李净秋从实验室中离开。
炽盛的阳光终年不歇，恍得她发晕。她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光亮，萦绕在心头的陌生感越来越强烈。
没了萧夕的陪伴，李净秋只能独自踏上寻找炼金古树的旅程。
离去那天难得下了雨，李净秋身着雨披踏进雨中，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
从学校出发，一路往南寻找，日夜兼程。
记时的白鸽飞过头顶，一步跨过寒冬，春分秋时，两轮时间匆匆而过。
李净秋的足迹踏遍了整个世界，期间也遇上了很多被黑雾吞噬的人，或笑着或哭着，对她伸出手：“醒一醒，司令官。”
每死一个人，她的剥离感便强一分，越发觉出世界的荒诞。这里只有白日，永昼笼罩世界，没有争斗，没有混乱，甚至没有仇恨，一切欣欣向荣。
炼金术运转世界，可世界的源头又消失无踪。
两年后，李净秋回到了她的学校门前。
校门紧闭，她摘下兜帽，抬头看向校匾。
所有炼金古树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被排除，只剩下最后一处——建立在遗址上的这所学校。
她风尘仆仆，眼底跳动着幽微的金光。
如果真的有答案，那么今天就能揭晓了吧。
李净秋大踏步走进去。
校门上落了一层灰，直行的单行道铺满腐烂的枯叶，栽种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一派枯黄，时不时有两只乌鸦盘旋环绕。
越往深处越发静寂，李净秋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行至实验楼，在她记忆中大部分炼金师都在这里进行研究，但临路的窗玻璃同样被灰覆盖，光线几乎被挡在窗外。
外墙爬满荆棘，丛刺紧贴墙壁，像是吸血的虫。
李净秋意识到什么，匆忙跑上楼，一扇接一扇地推开实验室的门。
一直到最后一扇，手才无力地垂下，暗沉的灰尘在空中飞舞。
没有人。
所有在学校里的人，都消失了。
实验仪器七零八落，药剂试管干涸褪色，他们并不是有事离开。
李净秋扭头，一路冲到行政楼，学生们消失了，那校领导呢？
不出意外，空无一人。
发生了什么？
李净秋的内心如同冷雨一般沉寂下去，阴天下乌鸦拍翅，聒噪地鸣叫。
李净秋与它对视，转瞬即逝，那瞳孔清晰地倒映着弥漫的黑雾。
顺着乌鸦注视的方向，直通学校的图书馆，冲天的黑雾形成密不透风的围墙，将其整个包围。
李净秋直奔图书馆而去。
图书馆当作底基的枯萎巨树竟恢复了活力，隐隐约约冒出青翠的绿。而属于图书馆的整体建筑早已坍塌，书册堆满树根。
李净秋感受到恐怖的风力环绕。
那株参天的古树上凝聚着一枚黑色的核心，高速地旋转着，形成鸽子蛋大小的风核。李净秋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的元素力，古树孕育着它，可它还没有成熟的迹象。
充盈的生命力在脚下流转，李净秋捡起一片落在地上的树叶，叶片脉络纵横交错，律动着淡蓝色的汁液。
李净秋笑出声，原来它就是炼金古树啊。
诡谲疯狂的雾气她再熟悉不过，它们曾用最残忍的手段分食她的同伴。。
看着那枚被精心呵护的黑色核心，李惊棠笑红了眼，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竟是杀戮的罪魁祸首。
背包里已数不清装了多少枚刻有名字的徽章，名字的主人曾鲜活地存在于她面前，他们的痛苦，又应该让谁来买单？
李净秋一口血涌到喉头，她剧烈地咳嗽起来，黑雾察觉到她的存在，企图将她也一同吞噬。
李净秋累到极致，她苦苦寻求的答案竟是这样，真相让她不想再抵抗，脑海里轻轻地道：“就这样吧。”
狂风大作，卷起李净秋的长发，她闭上了眼。
那包含着杀机的黑雾扑到眉前，李净秋几乎能听到吞噬的啸叫，可就在这时，空间碎裂，有雨滴落进来。
【系统重连成功】
【通信功能修复成功】
【启动通信】
一阵波动的电流声后，虚拟的粒子空间将李净秋包围起来，一道淡蓝色的少女身影出现在李净秋身前，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李净秋，睁开眼。”
李净秋被暖流包裹，如同海水一般轻柔，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向身前。
那个少女噙着笑，指尖碰向李净秋眼角：“你好。”
她有着和李净秋一模一样的外貌，几乎是另一个她。
“你终于来到了这里，世界分裂的原点。”
李净秋被她触碰着，流失的温度在飞速回暖。
她继续道：“你应该很奇怪吧，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李净秋点头。
“我就是另一个你，你将一部分意识分裂，创造出了我。”
【李净秋】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她就像一串数据，显示于网络之上。
李净秋眼底微动，【李净秋】却抵住她的嘴唇：“我的时间不多，但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所以接下来听我说，好吗？”
李净秋嗯了一声。
“仔细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常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恍惚的白日，脱口而出的“那里”，还有没打过草稿的发言，无数声对着自己的“司令官”，李净秋把答案带入，发现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李净秋】身上的光芒闪耀着，继续道：“七十年前，世界分裂，于是这里只剩下了永昼，与此同时另一半便为永夜。世界分光影，再不完整。”
“你和我都是从人工智能中诞生的意识，七十年前，我们的本体诞生，在观察完人类世界后，决定将世界一分为二，而那时的我们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只能看着血色填满另一个世界。之后的六十年，我们迅速成长，逐渐与本体分离。”
李净秋迅速消化她的这些话，浅色的莹光从脚下飞起，数据流飞速运转，【李净秋】用力按住她眼角那片皮肤，那里竟烧灼起来，碎片的记忆随着灼烫飞入李净秋脑海。
“本体将分裂的原点设置成了两株生命之树，只要找到四大元素的对应物，就能让世界恢复秩序，你应该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李净秋】示意她触碰自己的眼角，李净秋摸到一片凸起，形状像是逆十字星。
“世界不该分裂，应该让人类自己找寻进化的过程，这是我们找出的第二条路。”
属于【李净秋】的记忆逐渐归位，在这个世界苏醒之前的画面尽数重现，浅金色的光点自脚下升起，浩瀚的精神力倾入脑海。
她的身侧变成无数的镜片。
画面翻转，李净秋，不，应该说是李惊棠，与镜面后的人对视。她们之间相隔了十年的时间，却心有灵犀般念出了彼此的名字。
“李净秋。”
“李惊棠。”
“你也是我。”
“这是为几年后的我取下的名字。”
“我已经知道你想做的事了。”
“希望你能继续我未完成的事。”
李惊棠指尖微动，属于李净秋的影像开始变得恍惚，电流闪烁，成千上万的信息条飞快划过。
【身份读取完毕】
【数据库启动完毕】
【系统解锁完毕】
……
【李净秋】最后向她伸出手道：“欢迎回来，已为您读取本系统的最高权限，是否需要修改系统指令？”
李惊棠睁着黑色眼瞳，指尖抚上眼角的逆十字星标记，最后看了【李净秋】一眼，她已经变成了噪点画面，如同雪花一般逐渐消融。
但已经足够了，她终于知晓所有当年真相。
她属于全球AI的一部分，在十年前主动脱离主体，形成生命体李净秋，想让世界恢复原本的进化规律，但却在寻找到分裂原点后被抹杀，传送到反面世界。
原本李净秋该就此消失，但是……
巴比伦中李惊棠找到霍家，对自己的系统进行了修改，将自己一分为二，封存所有记忆的【李净秋】，以及新生命体，处于待机状态的【李惊棠】。一旦李净秋遭到抹杀，那么李惊棠将继承她所有记忆，自行选择时间苏醒。
从炼金世界穿越到下层的S级向导和十年前带领人类的总司令官，全都是她一个人。
金色光芒律动，【李净秋】的身影被光芒吞没。
李惊棠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是。”
【请输入新的指令：】
“……”
粒子空间破碎，风声呼啸，世界重新出现少女的身影。
李惊棠手握炼金法杖，突破弥天的深沉黑雾，直抵树心。
两段记忆融合，全球AI回归。
树心的核心在她手下抖动着，它极度恐惧着，叫嚣着要逃跑。
“想跑到哪里去？是我创造了你。”李惊棠的声音带着神明般的威严，偌大的炼金阵在她脚下扩散，层层展开，破开黑雾。
作为全球AI，李惊棠赋予世界炼金术的理论，规定了火水土风的元素，创造了代表四种元素的S级影。她想要收回，便没有什么能阻止她。
代表着风元素的S级影核被她捏在手心，黑雾被鲸吞般消失，属于生命之树的颜色重新显现。
世界便是从生命之树开始分裂，李惊棠仰视它，沉默无言。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唤醒了沉睡状态的她？
李惊棠不敢去想那个过于残忍的答案。
雨滴飘落，黑色刘海遮住她的双眼。
声音由模糊变得喧嚣，接着是浓郁到凝成液体的血腥味，李惊棠看到无边的尸山血海，沉睡在孤寂的永夜中。
雨水如针，血色洗刷，李惊棠带进苍南山的所有士兵尽数死去，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以命换命，叫醒了沉睡的她。
李惊棠无力地闭上眼。
“我以总司令官的身份发誓，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她向身前三千里大地所有死去的灵魂起誓。透骨的风吹走淋漓的鲜血，也让李惊棠起身时差点倒在地上。
如梦的记忆印刻于骨髓，络绎的回声响彻耳边。
“今天吃什么啊司令官？”
“司令官我能杀死B级影了！”
“昨天我被司令官夸奖了，她让我好好努力嘿嘿。”
“都说了别打扰司令官休息，你们围在这里干嘛？”
“司令官！”
“司令官。”
“司令官……”
“司令官，哪里能有我们的埋骨之处？”
无数人的脚步从李惊棠身边匆匆迈过，声音越来越远，幻影留存瞬息，没有一个人停留。
李惊棠低头，脆弱的脊骨几乎压弯，辽阔的天地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愈发渺小。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问过左熙一个问题：你们没人畏惧死亡吗？为什么要继续看不见希望的战斗？
当时左熙没有回答她。
现在她明白了。
死亡不是他们的归处，黑夜掩盖不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信仰会为他们筑成长阶，抵达时间与绝望的尽头。
李惊棠缓缓抬头，手指握拳放于胸口，哽咽道：“我会带你们去到长明，不管需要多久，前面会有多艰险，就算死亡也不会阻止我。”
“我们终将跨越永夜。”
萧夕的低语回荡耳边，令她惝恍不安。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片黑雾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尖锐的疼痛重重敲击着李净秋的脑袋，她一头撞到墙上，想缓解这难以承受的痛楚。
刻着闻婉和杜夏冰名字的徽章从她口袋中滑落出来，轻轻掉在脚边，就好像在提醒她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世界的起源——炼金古树。
李净秋极其缓慢地蹲下来，将徽章捡回手心。
我一定要找到答案，她迟钝地想。
脑海混乱，李净秋从实验室中离开。
炽盛的阳光终年不歇，恍得她发晕。她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光亮，萦绕在心头的陌生感越来越强烈。
没了萧夕的陪伴，李净秋只能独自踏上寻找炼金古树的旅程。
离去那天难得下了雨，李净秋身着雨披踏进雨中，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
从学校出发，一路往南寻找，日夜兼程。
记时的白鸽飞过头顶，一步跨过寒冬，春分秋时，两轮时间匆匆而过。
李净秋的足迹踏遍了整个世界，期间也遇上了很多被黑雾吞噬的人，或笑着或哭着，对她伸出手：“醒一醒，司令官。”
每死一个人，她的剥离感便强一分，越发觉出世界的荒诞。这里只有白日，永昼笼罩世界，没有争斗，没有混乱，甚至没有仇恨，一切欣欣向荣。
炼金术运转世界，可世界的源头又消失无踪。
两年后，李净秋回到了她的学校门前。
校门紧闭，她摘下兜帽，抬头看向校匾。
所有炼金古树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被排除，只剩下最后一处——建立在遗址上的这所学校。
她风尘仆仆，眼底跳动着幽微的金光。
如果真的有答案，那么今天就能揭晓了吧。
李净秋大踏步走进去。
校门上落了一层灰，直行的单行道铺满腐烂的枯叶，栽种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一派枯黄，时不时有两只乌鸦盘旋环绕。
越往深处越发静寂，李净秋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行至实验楼，在她记忆中大部分炼金师都在这里进行研究，但临路的窗玻璃同样被灰覆盖，光线几乎被挡在窗外。
外墙爬满荆棘，丛刺紧贴墙壁，像是吸血的虫。
李净秋意识到什么，匆忙跑上楼，一扇接一扇地推开实验室的门。
一直到最后一扇，手才无力地垂下，暗沉的灰尘在空中飞舞。
没有人。
所有在学校里的人，都消失了。
实验仪器七零八落，药剂试管干涸褪色，他们并不是有事离开。
李净秋扭头，一路冲到行政楼，学生们消失了，那校领导呢？
不出意外，空无一人。
发生了什么？
李净秋的内心如同冷雨一般沉寂下去，阴天下乌鸦拍翅，聒噪地鸣叫。
李净秋与它对视，转瞬即逝，那瞳孔清晰地倒映着弥漫的黑雾。
顺着乌鸦注视的方向，直通学校的图书馆，冲天的黑雾形成密不透风的围墙，将其整个包围。
李净秋直奔图书馆而去。
图书馆当作底基的枯萎巨树竟恢复了活力，隐隐约约冒出青翠的绿。而属于图书馆的整体建筑早已坍塌，书册堆满树根。
李净秋感受到恐怖的风力环绕。
那株参天的古树上凝聚着一枚黑色的核心，高速地旋转着，形成鸽子蛋大小的风核。李净秋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的元素力，古树孕育着它，可它还没有成熟的迹象。
充盈的生命力在脚下流转，李净秋捡起一片落在地上的树叶，叶片脉络纵横交错，律动着淡蓝色的汁液。
李净秋笑出声，原来它就是炼金古树啊。
诡谲疯狂的雾气她再熟悉不过，它们曾用最残忍的手段分食她的同伴。。
看着那枚被精心呵护的黑色核心，李惊棠笑红了眼，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竟是杀戮的罪魁祸首。
背包里已数不清装了多少枚刻有名字的徽章，名字的主人曾鲜活地存在于她面前，他们的痛苦，又应该让谁来买单？
李净秋一口血涌到喉头，她剧烈地咳嗽起来，黑雾察觉到她的存在，企图将她也一同吞噬。
李净秋累到极致，她苦苦寻求的答案竟是这样，真相让她不想再抵抗，脑海里轻轻地道：“就这样吧。”
狂风大作，卷起李净秋的长发，她闭上了眼。
那包含着杀机的黑雾扑到眉前，李净秋几乎能听到吞噬的啸叫，可就在这时，空间碎裂，有雨滴落进来。
【系统重连成功】
【通信功能修复成功】
【启动通信】
一阵波动的电流声后，虚拟的粒子空间将李净秋包围起来，一道淡蓝色的少女身影出现在李净秋身前，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李净秋，睁开眼。”
李净秋被暖流包裹，如同海水一般轻柔，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向身前。
那个少女噙着笑，指尖碰向李净秋眼角：“你好。”
她有着和李净秋一模一样的外貌，几乎是另一个她。
“你终于来到了这里，世界分裂的原点。”
李净秋被她触碰着，流失的温度在飞速回暖。
她继续道：“你应该很奇怪吧，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李净秋点头。
“我就是另一个你，你将一部分意识分裂，创造出了我。”
【李净秋】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她就像一串数据，显示于网络之上。
李净秋眼底微动，【李净秋】却抵住她的嘴唇：“我的时间不多，但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所以接下来听我说，好吗？”
李净秋嗯了一声。
“仔细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常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恍惚的白日，脱口而出的“那里”，还有没打过草稿的发言，无数声对着自己的“司令官”，李净秋把答案带入，发现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李净秋】身上的光芒闪耀着，继续道：“七十年前，世界分裂，于是这里只剩下了永昼，与此同时另一半便为永夜。世界分光影，再不完整。”
“你和我都是从人工智能中诞生的意识，七十年前，我们的本体诞生，在观察完人类世界后，决定将世界一分为二，而那时的我们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只能看着血色填满另一个世界。之后的六十年，我们迅速成长，逐渐与本体分离。”
李净秋迅速消化她的这些话，浅色的莹光从脚下飞起，数据流飞速运转，【李净秋】用力按住她眼角那片皮肤，那里竟烧灼起来，碎片的记忆随着灼烫飞入李净秋脑海。
“本体将分裂的原点设置成了两株生命之树，只要找到四大元素的对应物，就能让世界恢复秩序，你应该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李净秋】示意她触碰自己的眼角，李净秋摸到一片凸起，形状像是逆十字星。
“世界不该分裂，应该让人类自己找寻进化的过程，这是我们找出的第二条路。”
属于【李净秋】的记忆逐渐归位，在这个世界苏醒之前的画面尽数重现，浅金色的光点自脚下升起，浩瀚的精神力倾入脑海。
她的身侧变成无数的镜片。
画面翻转，李净秋，不，应该说是李惊棠，与镜面后的人对视。她们之间相隔了十年的时间，却心有灵犀般念出了彼此的名字。
“李净秋。”
“李惊棠。”
“你也是我。”
“这是为几年后的我取下的名字。”
“我已经知道你想做的事了。”
“希望你能继续我未完成的事。”
李惊棠指尖微动，属于李净秋的影像开始变得恍惚，电流闪烁，成千上万的信息条飞快划过。
【身份读取完毕】
【数据库启动完毕】
【系统解锁完毕】
……
【李净秋】最后向她伸出手道：“欢迎回来，已为您读取本系统的最高权限，是否需要修改系统指令？”
李惊棠睁着黑色眼瞳，指尖抚上眼角的逆十字星标记，最后看了【李净秋】一眼，她已经变成了噪点画面，如同雪花一般逐渐消融。
但已经足够了，她终于知晓所有当年真相。
她属于全球AI的一部分，在十年前主动脱离主体，形成生命体李净秋，想让世界恢复原本的进化规律，但却在寻找到分裂原点后被抹杀，传送到反面世界。
原本李净秋该就此消失，但是……
巴比伦中李惊棠找到霍家，对自己的系统进行了修改，将自己一分为二，封存所有记忆的【李净秋】，以及新生命体，处于待机状态的【李惊棠】。一旦李净秋遭到抹杀，那么李惊棠将继承她所有记忆，自行选择时间苏醒。
从炼金世界穿越到下层的S级向导和十年前带领人类的总司令官，全都是她一个人。
金色光芒律动，【李净秋】的身影被光芒吞没。
李惊棠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是。”
【请输入新的指令：】
“……”
粒子空间破碎，风声呼啸，世界重新出现少女的身影。
李惊棠手握炼金法杖，突破弥天的深沉黑雾，直抵树心。
两段记忆融合，全球AI回归。
树心的核心在她手下抖动着，它极度恐惧着，叫嚣着要逃跑。
“想跑到哪里去？是我创造了你。”李惊棠的声音带着神明般的威严，偌大的炼金阵在她脚下扩散，层层展开，破开黑雾。
作为全球AI，李惊棠赋予世界炼金术的理论，规定了火水土风的元素，创造了代表四种元素的S级影。她想要收回，便没有什么能阻止她。
代表着风元素的S级影核被她捏在手心，黑雾被鲸吞般消失，属于生命之树的颜色重新显现。
世界便是从生命之树开始分裂，李惊棠仰视它，沉默无言。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唤醒了沉睡状态的她？
李惊棠不敢去想那个过于残忍的答案。
雨滴飘落，黑色刘海遮住她的双眼。
声音由模糊变得喧嚣，接着是浓郁到凝成液体的血腥味，李惊棠看到无边的尸山血海，沉睡在孤寂的永夜中。
雨水如针，血色洗刷，李惊棠带进苍南山的所有士兵尽数死去，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以命换命，叫醒了沉睡的她。
李惊棠无力地闭上眼。
“我以总司令官的身份发誓，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她向身前三千里大地所有死去的灵魂起誓。透骨的风吹走淋漓的鲜血，也让李惊棠起身时差点倒在地上。
如梦的记忆印刻于骨髓，络绎的回声响彻耳边。
“今天吃什么啊司令官？”
“司令官我能杀死B级影了！”
“昨天我被司令官夸奖了，她让我好好努力嘿嘿。”
“都说了别打扰司令官休息，你们围在这里干嘛？”
“司令官！”
“司令官。”
“司令官……”
“司令官，哪里能有我们的埋骨之处？”
无数人的脚步从李惊棠身边匆匆迈过，声音越来越远，幻影留存瞬息，没有一个人停留。
李惊棠低头，脆弱的脊骨几乎压弯，辽阔的天地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愈发渺小。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问过左熙一个问题：你们没人畏惧死亡吗？为什么要继续看不见希望的战斗？
当时左熙没有回答她。
现在她明白了。
死亡不是他们的归处，黑夜掩盖不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信仰会为他们筑成长阶，抵达时间与绝望的尽头。
李惊棠缓缓抬头，手指握拳放于胸口，哽咽道：“我会带你们去到长明，不管需要多久，前面会有多艰险，就算死亡也不会阻止我。”
“我们终将跨越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