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共存（正文完）
【欢迎回到全球AI系统，李净秋小姐】
炼金法阵的最后一笔，S级影核镶嵌于炼金法杖之上，色泽漆黑，漂亮如黑曜石。
时间线转动，李惊棠从十年前回到当下。
巴比伦急速下坠，荆轻絮立于城巅，俯视众生。
李惊棠往身下看去，加速度令他们下落得越来越快，在她读取记忆的时间里竟已逼近地面，再这么下去巴比伦上所有市民都将死于高空坠落。
她眼中光芒大盛，调用权限开到最高，意识穿过电路，霎时巴比伦中所有飞行器皆被调度，从停机坪上起飞，遁入人群之中，宛如巧手穿针引线，急速将人群载起。
荆轻絮目睹一切，慢条斯理道：“你能救下所有人吗？”
李惊棠的精神力展开最大：“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的精神体蓝鲸从虚空中驶来，浅蓝色的浪潮也被歌声吸引，如同瀑布一般从高天之上倾泻，卷携冲过巴比伦所有街道。
一瞬间，巴比伦被极温柔的水流包裹，在蓝鲸的指引下降落地面。
“轰——”
浪潮持续不断地撞入大地，爆破的冲击力尽数被水流吸收。
所有人死里逃生，神情恍惚。
只剩李惊棠还留在空中，与荆轻絮对峙。
她站在蓝鲸头顶，两人平视。
李惊棠的炼金法杖横于中间，顶端的黑曜石被水流冲刷过，更显光泽。
“熟悉吗？”
荆轻絮呼吸都轻了几分：“风核。”
代表着最后一个元素的S级影核，怎么会在李惊棠的炼金法杖上？
荆轻絮轻踩地面，她的分身们如同饿虎扑上来，想要抢夺李惊棠手上的S级影核。
“春夏告诉过你世界的真相。”李惊棠一语道破。
如果不是春夏的放任，荆轻絮作为一个影，怎么可能侵入巴比伦，即便她是拥有人类的神智的S级影。
荆轻絮这下真的惊讶了：“看来你都知道了。那现在该称呼你为什么？李惊棠，李净秋，还是春夏？”
法杖挥退黑雾，李惊棠仅仅只是伸手，便捣入荆轻絮的胸膛，捏住了那枚跳动的影核。
要害被擒，荆轻絮依旧微微笑着：“可惜了。”
李惊棠眼中数据流闪过，荆轻絮神色平静。在创造了她的全球AI面前，荆轻絮没有任何手段反抗。
“春夏在哪里？”李惊棠问她。
刚刚李惊棠利用感知探查，春夏的本体已经不在巴比伦中，只能是荆轻絮将她转移了。
“亲爱的神明，你不该全知全能吗？”荆轻絮凑到她的耳边，笑眼盈盈，她的金黄波浪卷发被风吹过，轻轻拂过李惊棠耳侧。
“你不如猜一下，我会把她藏到哪里？”
李惊棠紧攥着她的影核，低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荆轻絮大笑起来。
李惊棠忍不住道：“疯子。”
荆轻絮抓住她的手腕，竟主动将自己的影核掏出来，她脚下的黑雾因为这一举动暴走起来，想要保护本体。荆轻絮却操控剩余的能量，将遍布全城的影回收。
“没意思。”她浅浅叹息。
她撑起自己的那把伞，影雾在伞下浓缩，宛若雕刻着永生花。
而李惊棠还没动。
良久，李惊棠问道：“那个时候你是故意的吗？”
荆轻絮知道她问的是当年让洛与臣触及真相的事。
她歪头：“如果不让他知道真相，后面怎么会发生这么多有趣的事？能让我亲眼目睹神明的对峙，顶级哨兵的退化，影群主宰世界，还有现在……”
她的视线停留在李惊棠手心。
“影核被我亲手送给别人。”
伞下的黑雾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荆轻絮用指尖梳理顺自己的长发。
“我现在漂亮吗？”
李惊棠点头。
“那就好，看了这么多，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意思了，送我一程吧。”荆轻絮依旧语气轻柔。
这话说完，李惊棠毫不留情地捏碎影核，荆轻絮立马变成一片黑雾被吸收进伞下，黑蕾丝伞飘上天空，猛地炸开。
来自荆轻絮的影雾变成黑色花瓣，降落成花雨洒下，将美贯彻到了极致。
李惊棠捏紧法杖，四枚影核集齐才能将世界重新融合，而最后一枚，属于水鱼的影核还在甘天手上。法杖上镶嵌来自风核，红云，荆轻絮的三枚影核，李惊棠俯视大地，下层的影潮蠢蠢欲动，她的同伴们早已厮杀进无穷的影群之中。
在世界重新融合之前，你们一定要撑住。
狠下决心，李惊棠的蓝鲸感受到主人的意识，长啸一声，扭动身躯，前往最后之地。
甘天总部。
*
来自下层的永夜让自巴比伦坠落的人久默无声。
他们几乎都快忘记了黑夜的样子，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天会踏足“机器人”们生活的地方。
安逸早已杀死了火种，他们清楚地意识到此刻他们不过拖后腿的存在，人群慌乱起来，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救救我们，我们不想被影杀死。”
童绪从废墟中爬出来，立身四望，无边无际的影群正向这里急速移动，人类在它们眼中全是绝佳食粮。
巴比伦坠落如此之大的动静，下层军部肯定无法忽视，在援兵到来之前，要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童绪如同鬼面修罗，向身后恐惧而匍匐地上的巴比伦人冷声道：“想活命就拿起武器。”
黑藤花上血气缭绕，她不知道敌人有多少，援军什么时候到，她能做的，唯有战斗而已。
影群转眼已至，黑雾冲天，童绪率先冲进去。
镜中会的成员也紧随其后。
漫无边际的敌人，无尽的厮杀，每次挥刀都成了本能，数不清的影核在手下破碎，又有新的影核凝聚成形。
这是一场向死而生的战争。
巴比伦中有人被感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拿起武器，义无反顾地冲入影群之中。
有一便有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前仆后继，愤怒的吼叫与血肉吞噬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宛如片刻不停的交响乐。
不知道战斗了多久，在又一只A级影跳上来时，童绪握刀的手失了力气，倒在了影群中。
无尽的血色之中，童绪眼前出现了一间荒破的房子，水泥红砖覆的墙，屋顶是生锈的铁板，不大，仅仅够两个人生活。
一个少女站在门口，灰色的单薄裙子，总是上扬的嘴角，还有伤痕累累的手。
“姐姐？”她呢喃着。
童绪想，这就是梦吗？
她十几年来不敢触碰的美梦。
“阿绪，来这里。”她笑着招手。
她只有十五岁，笑容明媚而忧伤，站在光里，童绪甚至有些看不清。
“来这里。”黑色的影爬上了她的肩头。
赤红的血流淌一地，黑雾逐渐攀上她的脸庞，那双注视着童绪的双眼也将被吞噬。
童绪痛苦地闭上眼，回忆如同重锤砸烂她整个身躯，影会吸干少女的血肉，森森白骨会如塔楼顷刻崩塌。
她动不了，甚至自己也要死了。
指尖碰到黑藤花的刀刃，冷意一闪而逝，瞬间多了一条血口。
她应该对痛苦感到麻木，可她突然感觉到极致的疼痛，仿佛黑藤花割伤的不是指尖，而是她整颗心脏。
“阿绪。”少女还在呼唤着。
我在。
“来这里。”
我……
“让我抱抱你。”她笑着。
她一步步走过来，从光里走到黑夜里，红色的血嘀嗒滴嗒，裙摆摇曳，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她的手环住童绪，轻柔地拥上来。
“别怕，姐姐在就不疼了。”
童绪的思绪停止了。
眼泪不知何时流下来，带着灼人的温度，把她重新拉回世界。
离别的慌乱与痛苦，后来的仇恨与磨炼，日复一日的杀戮与死亡，她想，我不怕的。
我不怕的，因为从六岁和你分开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猛然攥紧落在手边的黑藤花，然后睁眼，挥刀，黑刺粉碎得无声无息。
影摧毁了她的人生，杀死了她的姐姐，从此之后天翻地覆，她活着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握紧武器，一刻不停地战斗，直到杀死你的影全部消失的那天。
少女随着影飘散而去，她依旧如同美梦一样，珍藏在人的心底。
“阿绪，别怕。”
童绪捂住伤口，缓缓应道：“嗯，不用担心。”
她站起来，身边站了两个人，替她挡掉左右袭来的影群攻击。
“我靠你是人吗？居然这么快又能战斗了？”陈闲舟被她惊掉下巴，在战场上奔忙救人的小松鼠们都短暂停滞一瞬。
再次听到陈闲舟的声音，童绪竟觉出一丝安心。
她看向手臂上的生命针剂，轻声道：“谢了。”
陈闲舟连忙摆手：“谁叫我是后勤团长，照顾伤员是我的职责啊。”
“那你怎么不照顾一下我？”路寒云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他陷入影群之中，手中飞刀也没歇着，精准无误地掷进影核中。
“你自己就是影，救什么救，不杀了你就算好的了。”陈闲舟头也不回。
路寒云显然暴走了，手下动作越发凌厉：“你是人吗？谁背你跑了一路？结果一醒来就去撩妹，也不想想人家能看上你吗？”
“我撩个屁！”陈闲舟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给我等着，等今天这事结束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怕你？”路寒云抽空从影雾中冒头，给他刮了个眼刀，“输了叫我爸爸。”
童绪能看出他们拌嘴是为了缓解紧张，于是选择了不打扰，只是很有默契地举刀冲出，三人形成安全圈，背后尽数交给对方。
她有预感，曙光已在路上。
*
蓝鲸的歌声渐渐远去，洛钦掀开压在身上的巨石块从废墟中爬出。
他的眼前却来了不速之客。
那些人身背血斧，齐齐注视着他。
裁决所的大楼早已因为这场灾难被摧毁，应春夜死在荆轻絮手中，而荆轻絮也化作了黑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群裁决者们群龙无首。
洛钦刚要越过他们，为首的人却摘下了蒸汽面罩，叫住了他：“168号。”
他很快又改口：“洛钦。”
洛钦回身：“我已经不是裁决者了。”
他看清那人的脸，是以前经常和他执行任务的一个同事。
从那人之后，众多裁决者也摘下了他们的面罩。
他们是巴比伦中见不得人的尖刀，可在风雨飘摇，家园尽毁的现在，他们更愿意现于人前，血斧对外。
“我们的血斧要怎样才能杀死影？”他们衷心发问。
洛钦沉默一会，然后缓缓道：“脱下面罩，以后永远无法当回裁决者。”
他们愣住，随即像是释然了一般，领头的人道：“这把刀，今天便永远折断吧。”
他带头划掉身上的编号，走到洛钦身后，就像是当年追随着这位天才哨兵一样。
斧刃的声音尖锐，仿佛崭新的号角。
洛钦精神图景中的黄沙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的世界中出现了一条通往月亮的路，纯净如海。
他忽然想起自己才来到下层时，左熙问他想做什么自己的回答。
当血色填满了整个世界的时候，影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恐怖了，比起影，杀戮和不公才是人痛苦的根源。
我那时候过于清醒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巴比伦的火种不是我要追求的信仰，我该离开它，把插在心脏上的匕首拔出，为了真正的自由反抗。
现在，他的同伴们也如此。
恐怖的力量从封闭的精神图景中涌现，洛钦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等级层层上升，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A+级哨兵洛钦，带领裁决者全员，加入与影的战斗中。
*
“什么？巴比伦掉下来了？你确定你没看错？”
下层多个战线告破，韩渊一正焦头烂额地处理，没想到自己的下属忽然进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是的指挥官。”
韩渊一让他下去，对帐篷里剩下的那个人问道：“怎么办？”
左熙已许久没休息，声音都沉了好几个度，他掐着眉头：“派兵救人。”
“防守都不够用了，哪里来的士兵去救人？”韩渊一苦笑。
“我知道，”左熙的通讯适时响起，他接通，电话那头嘈杂混乱。
“喂？听得到吗？”诸葛梓的声音响起。
韩渊一惊讶地看向左熙。
左熙嗯了一声：“都准备好了？”
“我们虽然是科研人员，但也能扛大炮上战场，别瞧不起人，”诸葛梓有些不爽，忽而又把通讯拿远了些，有条不紊地在那头指挥着。
“卫星动力炮的定位弄好没？马上就要出发了。”
“刚研发出来的高爆霰弹呢？让安吉拉装到装甲车上！”
“拜托我们是大型战争就别带铸铁那种小孩子玩的东西，战略隐形轰炸机全给我开出来。”
“……”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上线，毫不谦虚地问道：“这次赢了司令官的位置能不能让我坐坐？”
左熙笑了一声：“我做不了主。”
诸葛梓道：“就当你答应了，等装备部的好消息吧。”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韩渊一等他挂断才出声：“他们没经过训练，会不会太危险？”
左熙反问：“装备部主动请命，你觉得呢？”
常年活跃在科研地底的人也为了人类的未来出战，韩渊一听到答案，无奈摇头。
“看来必须要赢下来啊。”
*
回到AI身份的李惊棠获取信息极其方便，稍微查找了下数据库后，她顺利找到甘天总部的位置，孤身一人闯了进去。
金乌影区的行动失败之后，甘天众多成员出走，已经不成气候，只剩下首领沈琏和几个心腹还留在这里。
李惊棠随手将信息关闭，意念一动，周边的电灯接连亮起，照亮空间。甘天的总部位于涯山山顶，面积不大，用集装箱搭建而成，甚至设施都很老旧。
李惊棠还没发现春夏的踪迹，倒是先见到了一位熟人。
楚颂喻呆呆傻傻地，从李惊棠进来之后便一直跟在她后面，曾经被挖开的脑袋重新用针线缝好，火红色的长发一根没留，看上去不像什么花样少女，而是从棺材中爬起来的尸体。
李惊棠向她招了招手，没想到她能回应，咧嘴笑着走到李惊棠身前，这时候李惊棠才发现她脚上的锁链依旧存在，不知道给她铐上枷锁的人是什么心思。
“琏琏。”她开心道，抓起李惊棠的手就要把她往一个地方带。
李惊棠没挣脱她，任由她把自己拉走。
灯光忽明忽暗，李惊棠踩过几个水坑，被楚颂喻带到了她脚链的源头。
她被锁在一座冰雕下，活动范围不过直径周围几百米。李惊棠绕了一圈，暂时想不出好方法能把锁链弄出来，抱歉地向她摇摇头。
可楚颂喻还是笑着，她指向冰雕：“链链！”
顺着手指的方向，李惊棠望向冰雕中，微微错愕——
沈琏被冰冻在其中，早已没了气息。
再看向一无所知的楚颂喻，李惊棠忍不住伸手遮住她的视线，按住她朝向自己。
“你想离开这里吗？”
楚颂喻呆滞，像是在思考她话语的含义。
她轻轻嗯了一声。
“好，我会带你走，但在此之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楚颂喻点点头。
“有没有看到一个装在铁盒子里的女孩，跟我差不多高，全身都是蓝色。”
楚颂喻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了这句话，她吃力地张开嘴唇，一字一句：“看到过。”
“在哪里？”
“就在……这里。”她点着自己的脑袋。
李惊棠猛地松开手。
灵活的黑雾从脑部伤口的缝隙中流出，伴随着影雾出现的还有一道淡蓝色的身影。
春夏手握一枚影核，出现在李惊棠身前。
“许久不见，李小姐。”
她还是带着花环的少女模样，可被她取走影核的楚颂喻却瘫倒在了地上。
李惊棠眯起眼，怒极反笑：“这下谁还敢说你是人类的得力助手？”
春夏泰然自若：“她已经不是人类。”
沈琏早就把楚颂喻改造成了怪物，春夏没说错，可硬生生把她逼成这样的，除了沈琏，春夏也脱不了干系。
“你创建了甘天。”李惊棠冷静道。
“不算完全正确，我只是提供了技术与理念，真正行动的依旧是人类。”
“当初苍南山任务泄露，是你做的吧？”
“是。”春夏垂眸。
李惊棠想果然，除了春夏，谁能告诉甘天苍南山行动的细节。
炼金法杖上的其他三枚影核受到水鱼的吸引，自动飘了出来，四枚影核齐聚，奇异的能量流在李惊棠和春夏之间涌动。
轮到春夏反问了：“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巴比伦坠落的时候。”
“恭喜。”
“谢谢。”
明明该是剑拔弩张的环节，她们却还是淡淡的，宛如最精密的操刀手。
能量源在呼唤着她们做出下一步举动。
“加入我吧，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春夏向李惊棠伸出手。
她抛弃了人类为她捏造的五官数据，露出真容。一张和李惊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对四枚影核势在必得，只要毁去这些能量源，世界便再也没有融合的可能性，影将会吞噬所有人类，达到真正的进化。
李惊棠嫌恶地一把拍掉，眼皮懒懒抬起：“我们同根同源，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所以争斗没有意义。”
春夏静静地注视她。
“从刚才起，我就在枚举所有可能的结局，”李惊棠咬破手指，无数个炼金法阵亮起，包括了她创造出的所有矩阵。
“都是死局，都无生路。”光芒覆盖了她的眼底，她一步步靠近春夏。
“但是托你的福，刚刚的我找出了最后一种解。”她眼底的逆十字星变得滚烫无比，与主人一起疯狂起来。
血液滴入，法阵完成。
李惊棠用极其强硬的姿势拽住春夏，淡蓝色的粒子将两人包裹，她们在彼此的视线中一同飞快消逝。
“既然你那么喜欢分裂，那就回到最开始的状态吧，看看这次谁会成为本体。”
“世界有救没救，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她弯起眼。
四枚影核嵌入炼金阵，冲天的光柱飞升至顶，这是世界AI数据的产生地，也是一切之始。
新的重启日便如此开启。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又或者是一年，天穹的漆黑忽然动荡，一只淡蓝色的电子蝴蝶飞向天际，轻轻拍打翅膀。那萦绕在人类头顶七十年的永恒黑夜竟裂出了一条缝。
微微天光中，有人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熟悉的基地门前。
隔着大门，众人听到熟悉的声音。
“报告，士兵李惊棠安全返回，请指示。”
不是黑雾中朦胧的身影，众人能清晰看到她嘴角的笑意，逆十字星上的灵动双眼。
黑夜褪去，流光划过天际，像是掀开了神秘画卷，长明到来。
苦痛溶于光影共存的白夜，指引着人类向时间尽头走去。
——Fin.
炼金法阵的最后一笔，S级影核镶嵌于炼金法杖之上，色泽漆黑，漂亮如黑曜石。
时间线转动，李惊棠从十年前回到当下。
巴比伦急速下坠，荆轻絮立于城巅，俯视众生。
李惊棠往身下看去，加速度令他们下落得越来越快，在她读取记忆的时间里竟已逼近地面，再这么下去巴比伦上所有市民都将死于高空坠落。
她眼中光芒大盛，调用权限开到最高，意识穿过电路，霎时巴比伦中所有飞行器皆被调度，从停机坪上起飞，遁入人群之中，宛如巧手穿针引线，急速将人群载起。
荆轻絮目睹一切，慢条斯理道：“你能救下所有人吗？”
李惊棠的精神力展开最大：“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的精神体蓝鲸从虚空中驶来，浅蓝色的浪潮也被歌声吸引，如同瀑布一般从高天之上倾泻，卷携冲过巴比伦所有街道。
一瞬间，巴比伦被极温柔的水流包裹，在蓝鲸的指引下降落地面。
“轰——”
浪潮持续不断地撞入大地，爆破的冲击力尽数被水流吸收。
所有人死里逃生，神情恍惚。
只剩李惊棠还留在空中，与荆轻絮对峙。
她站在蓝鲸头顶，两人平视。
李惊棠的炼金法杖横于中间，顶端的黑曜石被水流冲刷过，更显光泽。
“熟悉吗？”
荆轻絮呼吸都轻了几分：“风核。”
代表着最后一个元素的S级影核，怎么会在李惊棠的炼金法杖上？
荆轻絮轻踩地面，她的分身们如同饿虎扑上来，想要抢夺李惊棠手上的S级影核。
“春夏告诉过你世界的真相。”李惊棠一语道破。
如果不是春夏的放任，荆轻絮作为一个影，怎么可能侵入巴比伦，即便她是拥有人类的神智的S级影。
荆轻絮这下真的惊讶了：“看来你都知道了。那现在该称呼你为什么？李惊棠，李净秋，还是春夏？”
法杖挥退黑雾，李惊棠仅仅只是伸手，便捣入荆轻絮的胸膛，捏住了那枚跳动的影核。
要害被擒，荆轻絮依旧微微笑着：“可惜了。”
李惊棠眼中数据流闪过，荆轻絮神色平静。在创造了她的全球AI面前，荆轻絮没有任何手段反抗。
“春夏在哪里？”李惊棠问她。
刚刚李惊棠利用感知探查，春夏的本体已经不在巴比伦中，只能是荆轻絮将她转移了。
“亲爱的神明，你不该全知全能吗？”荆轻絮凑到她的耳边，笑眼盈盈，她的金黄波浪卷发被风吹过，轻轻拂过李惊棠耳侧。
“你不如猜一下，我会把她藏到哪里？”
李惊棠紧攥着她的影核，低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荆轻絮大笑起来。
李惊棠忍不住道：“疯子。”
荆轻絮抓住她的手腕，竟主动将自己的影核掏出来，她脚下的黑雾因为这一举动暴走起来，想要保护本体。荆轻絮却操控剩余的能量，将遍布全城的影回收。
“没意思。”她浅浅叹息。
她撑起自己的那把伞，影雾在伞下浓缩，宛若雕刻着永生花。
而李惊棠还没动。
良久，李惊棠问道：“那个时候你是故意的吗？”
荆轻絮知道她问的是当年让洛与臣触及真相的事。
她歪头：“如果不让他知道真相，后面怎么会发生这么多有趣的事？能让我亲眼目睹神明的对峙，顶级哨兵的退化，影群主宰世界，还有现在……”
她的视线停留在李惊棠手心。
“影核被我亲手送给别人。”
伞下的黑雾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荆轻絮用指尖梳理顺自己的长发。
“我现在漂亮吗？”
李惊棠点头。
“那就好，看了这么多，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意思了，送我一程吧。”荆轻絮依旧语气轻柔。
这话说完，李惊棠毫不留情地捏碎影核，荆轻絮立马变成一片黑雾被吸收进伞下，黑蕾丝伞飘上天空，猛地炸开。
来自荆轻絮的影雾变成黑色花瓣，降落成花雨洒下，将美贯彻到了极致。
李惊棠捏紧法杖，四枚影核集齐才能将世界重新融合，而最后一枚，属于水鱼的影核还在甘天手上。法杖上镶嵌来自风核，红云，荆轻絮的三枚影核，李惊棠俯视大地，下层的影潮蠢蠢欲动，她的同伴们早已厮杀进无穷的影群之中。
在世界重新融合之前，你们一定要撑住。
狠下决心，李惊棠的蓝鲸感受到主人的意识，长啸一声，扭动身躯，前往最后之地。
甘天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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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下层的永夜让自巴比伦坠落的人久默无声。
他们几乎都快忘记了黑夜的样子，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天会踏足“机器人”们生活的地方。
安逸早已杀死了火种，他们清楚地意识到此刻他们不过拖后腿的存在，人群慌乱起来，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救救我们，我们不想被影杀死。”
童绪从废墟中爬出来，立身四望，无边无际的影群正向这里急速移动，人类在它们眼中全是绝佳食粮。
巴比伦坠落如此之大的动静，下层军部肯定无法忽视，在援兵到来之前，要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童绪如同鬼面修罗，向身后恐惧而匍匐地上的巴比伦人冷声道：“想活命就拿起武器。”
黑藤花上血气缭绕，她不知道敌人有多少，援军什么时候到，她能做的，唯有战斗而已。
影群转眼已至，黑雾冲天，童绪率先冲进去。
镜中会的成员也紧随其后。
漫无边际的敌人，无尽的厮杀，每次挥刀都成了本能，数不清的影核在手下破碎，又有新的影核凝聚成形。
这是一场向死而生的战争。
巴比伦中有人被感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拿起武器，义无反顾地冲入影群之中。
有一便有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前仆后继，愤怒的吼叫与血肉吞噬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宛如片刻不停的交响乐。
不知道战斗了多久，在又一只A级影跳上来时，童绪握刀的手失了力气，倒在了影群中。
无尽的血色之中，童绪眼前出现了一间荒破的房子，水泥红砖覆的墙，屋顶是生锈的铁板，不大，仅仅够两个人生活。
一个少女站在门口，灰色的单薄裙子，总是上扬的嘴角，还有伤痕累累的手。
“姐姐？”她呢喃着。
童绪想，这就是梦吗？
她十几年来不敢触碰的美梦。
“阿绪，来这里。”她笑着招手。
她只有十五岁，笑容明媚而忧伤，站在光里，童绪甚至有些看不清。
“来这里。”黑色的影爬上了她的肩头。
赤红的血流淌一地，黑雾逐渐攀上她的脸庞，那双注视着童绪的双眼也将被吞噬。
童绪痛苦地闭上眼，回忆如同重锤砸烂她整个身躯，影会吸干少女的血肉，森森白骨会如塔楼顷刻崩塌。
她动不了，甚至自己也要死了。
指尖碰到黑藤花的刀刃，冷意一闪而逝，瞬间多了一条血口。
她应该对痛苦感到麻木，可她突然感觉到极致的疼痛，仿佛黑藤花割伤的不是指尖，而是她整颗心脏。
“阿绪。”少女还在呼唤着。
我在。
“来这里。”
我……
“让我抱抱你。”她笑着。
她一步步走过来，从光里走到黑夜里，红色的血嘀嗒滴嗒，裙摆摇曳，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她的手环住童绪，轻柔地拥上来。
“别怕，姐姐在就不疼了。”
童绪的思绪停止了。
眼泪不知何时流下来，带着灼人的温度，把她重新拉回世界。
离别的慌乱与痛苦，后来的仇恨与磨炼，日复一日的杀戮与死亡，她想，我不怕的。
我不怕的，因为从六岁和你分开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猛然攥紧落在手边的黑藤花，然后睁眼，挥刀，黑刺粉碎得无声无息。
影摧毁了她的人生，杀死了她的姐姐，从此之后天翻地覆，她活着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握紧武器，一刻不停地战斗，直到杀死你的影全部消失的那天。
少女随着影飘散而去，她依旧如同美梦一样，珍藏在人的心底。
“阿绪，别怕。”
童绪捂住伤口，缓缓应道：“嗯，不用担心。”
她站起来，身边站了两个人，替她挡掉左右袭来的影群攻击。
“我靠你是人吗？居然这么快又能战斗了？”陈闲舟被她惊掉下巴，在战场上奔忙救人的小松鼠们都短暂停滞一瞬。
再次听到陈闲舟的声音，童绪竟觉出一丝安心。
她看向手臂上的生命针剂，轻声道：“谢了。”
陈闲舟连忙摆手：“谁叫我是后勤团长，照顾伤员是我的职责啊。”
“那你怎么不照顾一下我？”路寒云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他陷入影群之中，手中飞刀也没歇着，精准无误地掷进影核中。
“你自己就是影，救什么救，不杀了你就算好的了。”陈闲舟头也不回。
路寒云显然暴走了，手下动作越发凌厉：“你是人吗？谁背你跑了一路？结果一醒来就去撩妹，也不想想人家能看上你吗？”
“我撩个屁！”陈闲舟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给我等着，等今天这事结束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怕你？”路寒云抽空从影雾中冒头，给他刮了个眼刀，“输了叫我爸爸。”
童绪能看出他们拌嘴是为了缓解紧张，于是选择了不打扰，只是很有默契地举刀冲出，三人形成安全圈，背后尽数交给对方。
她有预感，曙光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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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鲸的歌声渐渐远去，洛钦掀开压在身上的巨石块从废墟中爬出。
他的眼前却来了不速之客。
那些人身背血斧，齐齐注视着他。
裁决所的大楼早已因为这场灾难被摧毁，应春夜死在荆轻絮手中，而荆轻絮也化作了黑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群裁决者们群龙无首。
洛钦刚要越过他们，为首的人却摘下了蒸汽面罩，叫住了他：“168号。”
他很快又改口：“洛钦。”
洛钦回身：“我已经不是裁决者了。”
他看清那人的脸，是以前经常和他执行任务的一个同事。
从那人之后，众多裁决者也摘下了他们的面罩。
他们是巴比伦中见不得人的尖刀，可在风雨飘摇，家园尽毁的现在，他们更愿意现于人前，血斧对外。
“我们的血斧要怎样才能杀死影？”他们衷心发问。
洛钦沉默一会，然后缓缓道：“脱下面罩，以后永远无法当回裁决者。”
他们愣住，随即像是释然了一般，领头的人道：“这把刀，今天便永远折断吧。”
他带头划掉身上的编号，走到洛钦身后，就像是当年追随着这位天才哨兵一样。
斧刃的声音尖锐，仿佛崭新的号角。
洛钦精神图景中的黄沙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的世界中出现了一条通往月亮的路，纯净如海。
他忽然想起自己才来到下层时，左熙问他想做什么自己的回答。
当血色填满了整个世界的时候，影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恐怖了，比起影，杀戮和不公才是人痛苦的根源。
我那时候过于清醒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巴比伦的火种不是我要追求的信仰，我该离开它，把插在心脏上的匕首拔出，为了真正的自由反抗。
现在，他的同伴们也如此。
恐怖的力量从封闭的精神图景中涌现，洛钦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等级层层上升，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A+级哨兵洛钦，带领裁决者全员，加入与影的战斗中。
*
“什么？巴比伦掉下来了？你确定你没看错？”
下层多个战线告破，韩渊一正焦头烂额地处理，没想到自己的下属忽然进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是的指挥官。”
韩渊一让他下去，对帐篷里剩下的那个人问道：“怎么办？”
左熙已许久没休息，声音都沉了好几个度，他掐着眉头：“派兵救人。”
“防守都不够用了，哪里来的士兵去救人？”韩渊一苦笑。
“我知道，”左熙的通讯适时响起，他接通，电话那头嘈杂混乱。
“喂？听得到吗？”诸葛梓的声音响起。
韩渊一惊讶地看向左熙。
左熙嗯了一声：“都准备好了？”
“我们虽然是科研人员，但也能扛大炮上战场，别瞧不起人，”诸葛梓有些不爽，忽而又把通讯拿远了些，有条不紊地在那头指挥着。
“卫星动力炮的定位弄好没？马上就要出发了。”
“刚研发出来的高爆霰弹呢？让安吉拉装到装甲车上！”
“拜托我们是大型战争就别带铸铁那种小孩子玩的东西，战略隐形轰炸机全给我开出来。”
“……”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上线，毫不谦虚地问道：“这次赢了司令官的位置能不能让我坐坐？”
左熙笑了一声：“我做不了主。”
诸葛梓道：“就当你答应了，等装备部的好消息吧。”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韩渊一等他挂断才出声：“他们没经过训练，会不会太危险？”
左熙反问：“装备部主动请命，你觉得呢？”
常年活跃在科研地底的人也为了人类的未来出战，韩渊一听到答案，无奈摇头。
“看来必须要赢下来啊。”
*
回到AI身份的李惊棠获取信息极其方便，稍微查找了下数据库后，她顺利找到甘天总部的位置，孤身一人闯了进去。
金乌影区的行动失败之后，甘天众多成员出走，已经不成气候，只剩下首领沈琏和几个心腹还留在这里。
李惊棠随手将信息关闭，意念一动，周边的电灯接连亮起，照亮空间。甘天的总部位于涯山山顶，面积不大，用集装箱搭建而成，甚至设施都很老旧。
李惊棠还没发现春夏的踪迹，倒是先见到了一位熟人。
楚颂喻呆呆傻傻地，从李惊棠进来之后便一直跟在她后面，曾经被挖开的脑袋重新用针线缝好，火红色的长发一根没留，看上去不像什么花样少女，而是从棺材中爬起来的尸体。
李惊棠向她招了招手，没想到她能回应，咧嘴笑着走到李惊棠身前，这时候李惊棠才发现她脚上的锁链依旧存在，不知道给她铐上枷锁的人是什么心思。
“琏琏。”她开心道，抓起李惊棠的手就要把她往一个地方带。
李惊棠没挣脱她，任由她把自己拉走。
灯光忽明忽暗，李惊棠踩过几个水坑，被楚颂喻带到了她脚链的源头。
她被锁在一座冰雕下，活动范围不过直径周围几百米。李惊棠绕了一圈，暂时想不出好方法能把锁链弄出来，抱歉地向她摇摇头。
可楚颂喻还是笑着，她指向冰雕：“链链！”
顺着手指的方向，李惊棠望向冰雕中，微微错愕——
沈琏被冰冻在其中，早已没了气息。
再看向一无所知的楚颂喻，李惊棠忍不住伸手遮住她的视线，按住她朝向自己。
“你想离开这里吗？”
楚颂喻呆滞，像是在思考她话语的含义。
她轻轻嗯了一声。
“好，我会带你走，但在此之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楚颂喻点点头。
“有没有看到一个装在铁盒子里的女孩，跟我差不多高，全身都是蓝色。”
楚颂喻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了这句话，她吃力地张开嘴唇，一字一句：“看到过。”
“在哪里？”
“就在……这里。”她点着自己的脑袋。
李惊棠猛地松开手。
灵活的黑雾从脑部伤口的缝隙中流出，伴随着影雾出现的还有一道淡蓝色的身影。
春夏手握一枚影核，出现在李惊棠身前。
“许久不见，李小姐。”
她还是带着花环的少女模样，可被她取走影核的楚颂喻却瘫倒在了地上。
李惊棠眯起眼，怒极反笑：“这下谁还敢说你是人类的得力助手？”
春夏泰然自若：“她已经不是人类。”
沈琏早就把楚颂喻改造成了怪物，春夏没说错，可硬生生把她逼成这样的，除了沈琏，春夏也脱不了干系。
“你创建了甘天。”李惊棠冷静道。
“不算完全正确，我只是提供了技术与理念，真正行动的依旧是人类。”
“当初苍南山任务泄露，是你做的吧？”
“是。”春夏垂眸。
李惊棠想果然，除了春夏，谁能告诉甘天苍南山行动的细节。
炼金法杖上的其他三枚影核受到水鱼的吸引，自动飘了出来，四枚影核齐聚，奇异的能量流在李惊棠和春夏之间涌动。
轮到春夏反问了：“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巴比伦坠落的时候。”
“恭喜。”
“谢谢。”
明明该是剑拔弩张的环节，她们却还是淡淡的，宛如最精密的操刀手。
能量源在呼唤着她们做出下一步举动。
“加入我吧，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春夏向李惊棠伸出手。
她抛弃了人类为她捏造的五官数据，露出真容。一张和李惊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对四枚影核势在必得，只要毁去这些能量源，世界便再也没有融合的可能性，影将会吞噬所有人类，达到真正的进化。
李惊棠嫌恶地一把拍掉，眼皮懒懒抬起：“我们同根同源，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所以争斗没有意义。”
春夏静静地注视她。
“从刚才起，我就在枚举所有可能的结局，”李惊棠咬破手指，无数个炼金法阵亮起，包括了她创造出的所有矩阵。
“都是死局，都无生路。”光芒覆盖了她的眼底，她一步步靠近春夏。
“但是托你的福，刚刚的我找出了最后一种解。”她眼底的逆十字星变得滚烫无比，与主人一起疯狂起来。
血液滴入，法阵完成。
李惊棠用极其强硬的姿势拽住春夏，淡蓝色的粒子将两人包裹，她们在彼此的视线中一同飞快消逝。
“既然你那么喜欢分裂，那就回到最开始的状态吧，看看这次谁会成为本体。”
“世界有救没救，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她弯起眼。
四枚影核嵌入炼金阵，冲天的光柱飞升至顶，这是世界AI数据的产生地，也是一切之始。
新的重启日便如此开启。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又或者是一年，天穹的漆黑忽然动荡，一只淡蓝色的电子蝴蝶飞向天际，轻轻拍打翅膀。那萦绕在人类头顶七十年的永恒黑夜竟裂出了一条缝。
微微天光中，有人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熟悉的基地门前。
隔着大门，众人听到熟悉的声音。
“报告，士兵李惊棠安全返回，请指示。”
不是黑雾中朦胧的身影，众人能清晰看到她嘴角的笑意，逆十字星上的灵动双眼。
黑夜褪去，流光划过天际，像是掀开了神秘画卷，长明到来。
苦痛溶于光影共存的白夜，指引着人类向时间尽头走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