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吹起一阵冷风,风声飒飒,冷冽刺骨。

    初顾望着身后的禁卫军,再看向初衍,笑而绝望地说道:

    “原来父王早就准备好了……”

    他诡异地笑出声来。

    没多久,他神情平静,语气转而悲愤,说道:

    “这要怪,就怪父王让我们兄弟相争,用这样的方法,去制衡我们的势力。”

    初顾心有不甘,他心里清楚初衍的确偏颇于他,他想尽办法满足初衍,便是企盼巩固他在初衍的地位。

    这一切的一切,终归于他对初衍的父子情。

    这番话听在初衍耳里,简直是把错都推往他身上,说道:

    “是啊!朕是怕死啊!但朕更怕这位子落入落入像你这般心狠手辣,不知悔改的人的手里。”

    初顾愤恨难平,回嘴道:

    “儿臣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父皇,但父皇却不领情,执意把儿臣视为罪人,那儿臣自然无法辩驳。”

    口口聲聲,都是為了他?

    这般虚伪的辩解,初顾实在义愤难平。

    身体原先就不妥贴的初衍,心头顿时一紧,他赶紧用手揪着胸口,颤抖地骂道:

    “到现在还不知错……看来朕要是不严审你,留你下来,肯定是祸害百姓。”

    初顾手握剑柄,冷硬地说道:

    “父王,儿臣宁可一死百了,也不愿老死狱中。”

    当大家还来不及反应时,初顾牵起马绳,迅速地跳上马背,急驰向林间躲藏。

    所有人一愣,僵在原地。

    片刻后,一名禁卫军反应过来,上前几步,低声问道:

    “皇上,是否要追吗?”

    初衍这才缓过神来,睁大眼,愣愣地说道:

    “追!都给我追!”

    命令一下,禁卫军骑着快马追在后方,顿时林间仰起雪花,马蹄声啪嗒啪嗒,回荡在林间。

    啪嗒啪嗒——

    驾——驾——

    嘘——嘘——

    甩鞭的声音此起彼落,马蹄声不绝如缕。

    初顾骑着快马,绕进氤氲围绕的树林,烟雾弥漫,难辨前路。

    他停下马,将马身藏在巨石后方,自己则隐匿在枯木后。

    晦暗无光的树林,顿时静默无声。

    很快地,禁卫军意识到他们追丢了,不断在林间徘徊寻找。

    等一会儿,初顾发现禁卫军不在徘徊不前,转而向前探进,他逮到几乎,爬上一边的斜坡。

    这是他小时候与初衍常来的地方,他们父子俩在此狩猎、野营,是绝少人知道此秘境。

    初顾奋力爬上山坡,以为逃过追捕,突然一声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来到这里。”

    初衍闻声,瞪大眼,侧身一转,见到初衍骑着马,在他身边等待。

    他继续说道:

    “你不管怎么逃,终究是朕的孩子,你所思所想,朕难道会想不到?”

    原先一脸诧异的初顾,神色逐渐平静,问道:

    “我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王……”

    冷笑几声后,又说道:

    “父王,儿臣如今已是罪人,便知这太子之位是与我无缘。”

    初衍眼眶泛红,怒声斥责道:

    “这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你怨不得别人。”

    初顾边笑边流下眼泪,说道:

    “父王,儿臣不孝。”

    他双膝一跪,对着初衍叩首。

    初衍闭上双眼,痛心切骨。

    初顾哽咽着说道:

    “事情因我而起,望父王对岚西和子佑网开生面,切莫为难。”

    岚西从西域远嫁进宫,替他生了一名男孩,名为子佑。

    初衍缓缓张眼,还来不及反应时,他见初顾抽起长剑,狠狠地在自己的脖子抹上一刀,鲜血直流。

    “顾儿!”

    初衍大声呼唤,疾步走到初顾身边,一切为时已晚。

    任凭他如何哭喊,初顾一动也不动。

    闻声而来的初靖和初纪,见到哭倒在地的初衍和倒卧血泊的初顾,急忙上前。

    初衍过度悲伤,他目眩神晕,没多久,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父王!”

    “父王!”

    初纪和初靖赶紧搀扶起初衍,将他送回九幻宫。

    ***

    隆冬返还,白雪纷飞。

    夜里,屋里的炉火悠悠恍恍,抵挡不了阵阵寒气。

    长廊上,林姝提着炉火,快步走回房里。

    她将炉火搁在离莫飞稍近的地方,明亮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红爪与他无血色的面孔,形成强烈对比。

    抚着莫飞的额头,“退烧了!”,林姝不禁露出笑容,一颗悬着的心,能稍稍放下。

    今夜突然降雪,如同这场宫变,来的突然,叫人不知所措。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可气氛却变得凄风苦雨,初顾畏罪自尽的消息传遍芫岭。

    初衍经过这一事,一病不起,昏迷不醒,太医频频摇头,顿时间,全宫上下,无人不哀戚。

    林姝在房内日以继夜地照看着莫飞,她数了数日子,这已经第五日了,可他仍是没有醒来。

    她坐在床边,悄声地说道:

    “魔头,你知道吗……宫里出大事了。”

    边说边侧躺在他身旁。

    她注视着他沉睡的侧脸,继续说道:

    “二太子殿下的罪行被皇上揭露了,想不到他最后以自我了结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皇上受太大的打击,至今昏迷不醒……”

    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不甚唏嘘。

    初顾自尽,初衍陷入昏迷,宫里的操持大权暂由静那接替,为了初衍的病情着想,她下令等这场雪一过,便启程返宫。

    今夜突来的暴雪,又延后了返程的时间。

    林姝柔声说道:

    “三殿下现在少了个敌手,皇上又一病不起,看来等我们回宫时,已是风云变色了。”

    她又喃喃自语道:

    “你都不知道三殿下现在每天频繁地来探望你的病情,也不知道是安了什么心?你要是再不醒来,这怕是他哪天都要撞破这扇门。”

    初忧既开心又不安,开心的事是初衍要是永远不醒来,他离皇位更近,但不安的事是他不知如何着手下一步,莫飞卧病在场,他想找个人商量都没办法。

    说了这么多,莫飞仍闭紧双眼,睡得深沉。

    平时要是林姝多说几句、多闹一会儿,莫飞总是有法子让她安定下来。

    这些日子里,她的眼眶不知湿的几回。

    哭着哭着,林姝渐渐发倦,躺在莫飞身边,睡着了。

    外面的风雪没有歇停,暴雪侵袭。

    炉火渐弱,寒气直扑,林姝睡得极不安稳,频频发抖。

    此时,莫飞缓缓睁开眼睛,倦乏的眼神望着四周,他轻轻侧过头来,林姝与他相向。

    一旁的炉火越来越微弱,寒气直窜寝殿,林姝不停地颤抖着身子,蜷缩在侧。

    莫飞手指轻轻一弹,原本将要熄灭的火苗,死灰复燃,屋子暖和起来,寒气冻在门外,一丝冷风无从进入。

    他缓缓地侧过身来,与林姝相向,她的睡颜好看极了,可眼皮比起他病倒前,来得红肿,面色苍白无力,脸颊的肉似乎消瘦不少。

    心想,是因为他,她才如此憔悴吗?

    莫飞轻声说道:

    “我答应妳的事,一定会做到。”

    说完,他温柔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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